巫医嘴唇抖了抖。她在外面流浪一年,深刻感受过汉人的奴性思想,十分难以置信身为汉人的曹钰莹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辞:“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那也是被你的女儿逼得!”曹钰莹眼神凶狠,语气锐利,“你可知你的女儿仗着那蛊虫,在宫中做了多少罪孽深重、天下共愤之事?!她残害皇嗣、杀害国母、欺凌妃子,甚至祸乱朝纲、构陷贤臣……”一桩桩一件件,曹钰莹将贵妃这些年做下的事情如数讲出,甚至还夸大了几分,直将巫医说得两股战战、几欲昏厥。
终于,细数了贵妃做下的恶事后,曹钰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时至今日,朝中众臣已然怨声载道,只要去京城乃至京城周围打探一番,你便必然会得知妖妃乱国之事,哪怕平民百姓也知之甚详。大家隐忍已久,早已忍无可忍——妖妃不除,天下难安!”
巫医张了张口,有些无法相信做下这些事情的,是自己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儿。但无论如何,身为一个母亲,她却仍旧不愿意与世人一同唾骂自己的女儿,宁愿与她一同背负天下骂名:“那、那这些与你又有何干?!”
“何干?”曹钰莹冷冷一笑,“自然是因为我现在是父皇膝下唯一正统的汉族皇子!”
巫医瞳眸猛地一缩,呐呐无言。
“我的皇兄全部都折在你女儿手中,或死或残或傻,我如履薄冰、步步小心,这才终于长大成人。如今羽翼丰满,也是时候讨回公道。”曹钰莹声音冰冷无情,“如今,我已然笼络了大部分朝臣,还得到了手握重兵的将军的支持,已然蓄势待发。今次来找你,不过是忆起父皇曾经的英明神武与血脉亲情,而我本人也不愿意背负一个篡位的骂名,希望能够寻到除了兵戈相见、生灵涂炭之外更好的解决方法。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你拒绝帮助我解除父皇身上的蛊虫,我立刻率领大军踏破苗族众寨,为父皇‘报仇’,随后将真相公布,以‘清君侧、除妖妃’之名打回京城;其二,那便是你同意我的要求,我带着你偷偷返京、为父皇医治。倘若你成功为父皇驱除蛊虫,苗族功过相抵,我会尽力劝说父皇,饶过你的族人——至于你的女儿,就要看父皇恢复清明之后的选择了。” 顿了顿,曹钰莹盯向巫医,“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你是想要保住你的女儿,宁愿全族人为了她而赔上性命,还是大义灭亲,保族人平安?”
巫医目光痛苦,本就瘦弱的身躯越发佝偻。她紧紧握着手中女儿的银饰,老泪纵横,最终缓缓闭上眼睛,在银饰之上留下一个饱含歉疚、挣扎与疼爱的亲吻。
当晨光熹微之时,曹钰莹终于顶着一身露水悄然返回暂时落脚的屋舍。
白缎一直和衣躺在榻上小憩,听到响动后猛地睁开眼睛、眸光锐利警觉的盯向门口,然后在看到曹钰莹之后瞬时间化为温软缠绵的绕指柔。
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白缎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却被曹钰莹快步走过来按住肩膀,让他重新躺了回去:“不用起来,你继续睡吧。”说着,他抬手理了理白缎稍有些凌乱的发丝,“怎么睡得那么浅?没休息好吗?”
“我还要为你打掩护呢。”牵挂的心上人平安返回,白缎一直强自忍耐的睡意瞬时间翻涌,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曹钰莹看着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的恋人,又是心疼又是甜蜜,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嗯,现在我回来了,你安心睡吧。”
“你也一起……”白缎朝榻内挪了挪,咕哝一声,拽了拽曹钰莹的衣袖。
“恩,我先去一去身上的潮气,马上就来。”曹钰莹轻声笑道,将身上被露水沾湿的衣服脱下,又暖了暖手脚,这才钻上床榻,将小驸马揽进怀里。
重新回到熟悉的怀抱中,白缎心满意足的蹭了蹭曹钰莹的胸口——没有蹭到软绵绵的假胸,还有点不太习惯,精神也稍稍振作了一些:“你刚刚去找人谈得怎么样?”
曹钰莹半点都不隐瞒,将自己今晚与巫医见面的始末统统说了,听得白缎惊讶不已:“你真得和朝中大臣啊将军啊什么的联络好了,准备逼宫?”
“当然没有,骗骗她而已。”曹钰莹挑了挑眉,对于自己满嘴跑火车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巫医一直生活在苗寨之中,哪怕在外面流浪了一年,也根本不了解朝中的情况,忽悠她还不是轻轻松松?我在京中遮掩自己的性别还来不及,哪里有机会笼络朝臣、积蓄力量?更何况我那父皇在朝事上也不是省油的灯!”
白缎撇了撇嘴,想起曹钰莹之前连自己也骗的黑历史,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你就会骗人!”
“冤枉啊,我这不是逼不得已么!”曹钰莹摆出委屈的模样,环抱着恋人的双手却在白缎腰间挠了挠,引得白缎酥痒难耐,又是闷笑又是求饶,在曹钰莹怀中缩成一团、微微发颤,再也没有精力去翻以前的旧账。
曹钰莹好长时间没有开荤,此时此刻被恋人蹭了蹭,自然很是意动。但苗族的房舍都是木质结构,不怎么隔音,再加上恋人等了他这么久、已然十分困倦,曹钰莹不得不按捺下身体的反应,重新将小驸马抱好,安抚着吻了吻他的额头,保证不再闹他。
白缎这才安静下来,放心的舒展了蜷缩的身体。
“其实,我也不全是忽悠她。”曹钰莹顺了顺恋人的发丝,重新将谈话导回正题,“如果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巫医还不识趣儿,我可是当真打算那么做的。凭借掌握的真相、性别身份与那妖妃做足恶事、人心尽失,我有十足的把握说服驻守南疆的安南将军,毕竟他入宫的妹妹与外甥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要‘小事化大’,一旦战事兴起,我们等闲就消停不下来了。”
白缎没好气的瞪了曹钰莹一眼:“皇帝被下蛊这件事,也就在你眼中是‘小事’了!”
“那是自然,皇帝是否被下蛊,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因为这件事忙东忙西,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当然,现在你‘娶’了我、与我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曹钰莹轻笑一声,轻轻咬了咬恋人的鼻尖,“对于我来说,只有关系到你的事情,才是大事。”
白缎并不相信曹钰莹的“甜言蜜语”,但不得不说,他依旧对此而倍感开心甜蜜,也不愿计较对方有几分真心。
又往“妻子”怀里窝了窝,搂住他劲瘦有力的腰部,白缎在这份甜意中安心入眠,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
由于熬夜到很晚,所以第二天白缎与曹钰莹都起得有些晚。不过苗族人对此却并没有起疑,反而越发相信他们的确是在林中流浪许久、太过疲惫。
起床后吃了顿饭食,两人便与恋恋不舍的水久岛告别,然后在寨中年轻强壮、经验丰富的猎人的带领下离开村子,踏上返回汉族城镇的道路。
与此同时,苗寨之外的密林中,巫医也悄然离开了居住的山洞,前往与曹钰莹约好的见面地点。
——接下来,她会跟着曹钰莹前往京城、觐见天下之主,然后为了保住全族的性命,将自己做了错事的苦命女儿……亲手再一次推入苦海之中。
第152章
出了密林,白缎两人与带路的苗族猎户道别,返回了仆人们停留的汉族城镇。他们先是寻了家成衣铺,让曹钰莹换回女子的衣裙,随后才前往落脚的旅店,与大部队汇合。
白缎的小厮一直在门口翘首以待,见到少爷与“少夫人”归来,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庆幸表情,连忙将两人迎进旅店。而曹钰莹的侍女们也听到了消息,手脚利落的行动起来,为两人准备好舒适的衣服、丰盛的饭食与沐浴的热水,让风尘仆仆的公主与驸马洗净一路沾染的尘埃。
打理妥当后,曹钰莹与白缎又恢复了一贯锦衣华服、风度翩然的模样。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在酒足饭饱后,曹钰莹看着刚刚沐浴完毕、面颊红扑扑的坐在桌子边擦拭头发的小驸马,颇有些蠢蠢欲动、心猿意马。
凑过去,从白缎手中接过白色的棉布、为他拭去发上的水珠,随后又拿起梳子,帮他梳理墨色的长发。然而梳着梳着,曹钰莹的动作就不规矩起来。
曹钰莹渴望恋人的身体,白缎也空旷了些时日,被对方一撩拨,同样有些意动。微微侧头,承受着落在面颊与脖颈处的亲吻,白缎被“妻子”自身后抱住,感受着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口处伸入,不由也呼吸渐重、身子微微发热。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差一点擦枪走火的时候,房门却被十分不合时宜的敲响。曹钰莹的贴身侍女站在门外,轻声禀告:“殿下,外面来了一位老妇人,说是找您的。”
曹钰莹咒骂一声,有心想要让那来得不是时候的巫医多等一段时间,但白缎却早已将他在自己怀中作乱的手拎出领口,催促他些让巫医进来。
曹钰莹不满的皱了皱眉,有些闹脾气,但眼见恋人已经站起身、开始整理身上稍稍凌乱的衣服,他也不得不放弃了来一发的念头,低声抱怨了一句。
所幸两人的衣衫都还算整齐,白缎很快重新坐下,摆出严肃正经的模样,而曹钰莹则斜靠在他肩膀上,用宽大的衣裙遮掩住自己仍旧尚未消去肿胀的部位,懒声让侍女将巫医带进来。
白缎一直都接受着白御史的君子教育,十分不适应曹钰莹这般懒散待客的模样,不由轻声呵斥了一句:“马上就要见客人了,坐正一些,成什么样子!”
曹钰莹撇了撇嘴,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甚至眸光一扫,看到白缎放在桌子上的白玉般的手指,不由心念一动,抬手将它握住。
白缎早已习惯了“妻子”像是患了肌肤饥渴症一般寻找每一点机会动手动脚,不过是握个手而已,他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
然而,白缎却没有想到,他的顺从却换来了对方越发的得寸进尺。曹钰莹握着白缎的手捏了捏,随后又抓着它,搁在了自己大腿之间的位置。
白缎整个人震了震,刚刚消去红晕的面孔顿时又红霞密布——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掌心下又热又硬的凸起,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出,却被曹钰莹紧紧按住,甚至还极度不要脸的在挣扎摩擦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
顿时,白缎便僵硬住,半点也不敢继续动弹。
曹钰莹意味不明的扫了恋人一眼,似乎在催促他动作。接到“妻子”的目光,白缎又羞又气,刚想要厉声责备,却听到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顿时又将刚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下一秒,房门便被侍女推开,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披着一身黑袍,看起来装扮十分诡秘的巫医。
白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宛若擂鼓,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生怕侍女与巫医看出什么问题。
见小驸马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曹钰莹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轻声安抚:“放心,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白缎听到曹钰莹的安抚,心中却反而更加愤怒,不由扭头瞪了这罪魁祸首一眼,暗暗咬牙。
所幸正如曹钰莹所说,由于他穿着裙子,所以两人的动作在旁人看来除了亲密些以外并没有不对之处,所以侍女与巫医都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白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
将巫医引来房间后,侍女便躬身退下、合上屋门,只留下巫医一人站在门口一头雾水——她明明来找的是汉人皇子,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女人?
巫医满心疑惑,迟疑着没有开口,而这个时候,曹钰莹终于和自己的小驸马咬完了耳朵,扭头看向她,给了她一个因为欲求不满于是越发冷冽锐利的眼神。
顿时,巫医一个激灵,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面前这个靠在别人肩膀上、仿佛小鸟依人(?)的“女子”,的的确确就是昨晚那个冷酷邪妄、高傲尊贵的汉人皇子。而对方为何能够在自己女儿的眼皮子底下生存下来、长到这么大,也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从小到大一直做女子打扮,怪不得现在会变成这样一幅想要报复社会的变态模样。
“既然你在一晚上的思考后,最终来到了这里,那就意味着你愿意跟我回京、为父皇解毒了?”曹钰莹漫不经心的开口,眸光低垂,似乎比起与巫医交谈,更多的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把玩”身边俊美少年的手指上。
白缎也不敢去看巫医的表情,微微将视线撇到一边,感受着曹钰莹带着自己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在那衣裙下的硬物上轻拢慢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却偏偏不得不板住面孔,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白缎简直快要把曹钰莹八辈子祖宗骂上一遍了!
只可惜,巫医却并不清楚这些内里的详情,甚至这种被两人双双无视的境况,反而越发加剧了她心头的恐慌不安。
“……是,我愿意随你入京……为皇帝解除蛊毒。”巫医嘶哑着声音,“但你也要保证,会保我的族人们平安。”
“我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曹钰莹微微一笑,终于仿若降尊纡贵的抬起眼,“解除蛊毒需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巫医说道,但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还差一点东西,到京城再准备也不迟,这些东西都需要……新鲜的。”
曹钰莹挑了挑眉,只觉得这巫医倒是当真直率,连撒谎都不会。不过他也知道巫医这样说的原因,懒得与她计较:“也好,到时候我会派人领你去准备。”
巫医松了口气,却只觉得曹钰莹那一双眼睛仿佛能够将自己看透那般,令她根本不敢做半点小动作,仅仅只是撒了句谎,后背的衣衫都几乎被冷汗沾湿——虽然因为对女儿的疼爱让巫医摆脱了曹钰莹的精神控制,但那种仿佛整个人都被掌控的感觉却仍旧刻在她的骨子里,令她在面对曹钰莹的时候下意识恐慌惧怕。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曹钰莹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嘴角,“你今天可以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
“……我知道了。”巫医哑声答道,僵硬的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屋子,步伐比之昨日的时候,显得更加迟缓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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