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彬从小就随军,虽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武艺也是日日勤加练习,一天也不曾落下。可以说,他虽没有容玦的天赋,但却足够努力。此刻听到刘安的问话,他有些动怒。
孟立人斜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对刘安道:“刘公公,我漠北军如何,还轮不到您来品评。”
容玦道:“居霞岭乃是漠北与中原的界限,只要孟将军不出居霞岭,便不算离开漠北。”
刘安愕然,没想到容玦会提出这种如此无赖的说法。倏尔回过神来,恐怕容玦走居霞岭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不然容绪也不会点了孟氏父子来护送容玦。这里是大齐境内,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孟立人领兵多年,对战经验丰富,特意领着一队精兵护送容玦进京,还要走早已废弃多年的居霞岭山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何居心?
刘安眼睛猛地增大两圈,拢于袖中的手心也不禁一片湿热,淡色的衣袖很快就被渍成深色。
第5章 第五章
无论刘安心中如何怀疑,容玦都不可能将他们的打算告诉他。
刘安脸色犹如便秘,他憋着一口气,干巴巴道:“这恐怕不行吧……”他据理力争,“居霞岭又不算漠北……”
他总觉得容玦一行人所图不小。这么一队精兵人虽然不多,但个个身手矫健,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出来的,不敢说以一当十,但绝对一个顶三。
若是因为自己引狼入室……
刘安眼神加深,决不能走居霞岭!
刘安:“从陵江到定京是最快的,况且世子行李过多,走山路马匹劳累,只怕消耗太大。”
容玦睁大眼睛看他,一派天真可爱,可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我晕船,刘公公可有好办法?”
“忍……忍着就好了。”容玦坚持自己晕船,不论是不是真的,刘安都没有解决的方法。
“不想忍。”
容玦很是干脆,直接拒绝。
刘安一顿,拢于袖中的手掌收起,难得强硬道:“陛下要我们一个月内到定京,渡陵江只需三天,走居霞岭要绕道不说,山道难走又无驿站,一路补给还成问题。这样一路拖下来,我们何时才能到定京?若是误了皇命,殿下负责?”
作为容玦的头等侍女,白露绝不仅仅只是长得好看,她上前一步,摆出傲慢的姿态,斜睨刘安一眼:“我们殿下说了,他晕船,刘公公怎还不明白?到时候殿下出个什么事无法安然到定京,刘公公负责?”
刘安脸色一僵,没想到竟然给反驳了回来。
容玦眼睛弯起,拿起一个茶杯假装喝茶,掩盖上翘的嘴角。
无论如何,容玦是一定要走居霞岭一道的。
刘安气道:“不知殿下是何居心,为何一定要走居霞岭,可是想要找借口不去定京?若是一开始不想去直接回咱家就好,何必绕这么一大圈?”
他就差指着容玦的鼻子骂他是不是想要造反了。
“刘公公莫急,定京我是一定会去的,只不过居霞岭也是一定要走的,至于原因么……”
容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见刘安紧张地看着他,放下茶杯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能说。”
“……”刘安微微喘着气,这么一番对峙下来,他的后背早已湿透,他心里已经认定,容玦一行人居心叵测了。
孟立人道:“刘公公要是怕死,可以先行走陵江水道。”
怕死?
刘安心下不平,要是真让你们自己走居霞岭,自己恐怕才真的要死。
“刘公公要是愿意就跟着啊,”容玦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率先走上楼梯,“我一开始也没说不让您跟着,也不知您在怕什么……”
他说得轻巧,刘安后槽牙几乎咬碎,又听容玦道:“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取道居霞岭。”
“毕竟山路难走啊……”
“砰——”刘安袖子甩得太大力,将桌上的茶杯甩落,两个小太监急急忙忙想要收拾,被白露拦下:“殿下说要好好休息,两位公公回房休息吧。”
刘安觉得自己要炸了。自从来了漠北,就要和容绪打太极,还不容易他松口愿意放容玦和他走了,没想到小的也是无赖难缠。
不过一个十岁小儿,却说一不二,让孟氏父子一板一眼地执行。
陵江是走不了了,刘安回过头想找信鸽报信居然也被拦下了。他压着火气,如果眼神能杀人,容玦已经死了好几个来回了。
“刘公公是想要向陛下说明何时回京吗?可是我们走的山居霞岭,公公说山道难走,还有山寇,如何得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定京呢?”
容玦一挥手,小白扑棱着翅膀飞速将远去的信鸽抓了过来,亲昵地蹭蹭容玦的手臂,叫了几声。
“没事,吃吧。”容玦看也不看刘安写了什么,直接把信鸽给小白当口粮。
小白兴奋地咕噜了几声,当即就咬破信鸽的喉咙,鲜红的血一时间就在洁白的羽毛上迸溅开来。
刘安惊悸地看着小白,瞳孔里的一点红色不断扩大,脚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白露跟在容玦后边,对刘安道:“刘公公还是安心和我们一起走居霞岭吧,等差不多到了定京再报信也不迟,免得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容王府手握重兵,陵江江面开阔,若是有什么异动很快就可以探查清楚,可居霞岭树高林深,是天然的隐蔽场所。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是想要探查什么?
刘安勉强平稳自己的心绪,只能一路紧盯了。
居霞岭常年不落雪,只有极个别年份的寒冬才会在高峰处下雪。绿树常青,陵江流过,居霞岭草木繁盛,偶尔还可见兽类的脚印。
容玦他们走的是早已废弃的驿道。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座驿站,然而早已蛛网丛生。
孟文彬一马当先,进去走了一圈回道安全。
孟立人瞥了一眼紧张地盯着四周的刘安,暗暗偷笑,道:“刘公公,该休整了。”
刘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过于紧张被孟立人看笑话了。一行人确实是按前往定京的山路行走的,他掏出怀里的地图,确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这才安下心。
孟文彬走到容玦身边,小声汇报:“暂无发现。”
一旁的小太监耳尖,听了这一句话就想回去告诉刘安。容玦回过头来,招手放出小白。
小白擦着小太监飞出去,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之前小白生吃信鸽他也看见了,知道容玦这鸟的厉害。
小白飞了一圈迅速回来,向着不远处的树林啄了啄容玦手上的玉扳指。
容玦指了指那个小太监吩咐他拿着小碗去取水。
小太监一脸的不情愿,小白一看他拿着自己的碗就一直看着他,只好磨磨蹭蹭地去倒了水,递给容玦。
“殿下……”小太监不敢直接将碗放到小白面前,只好期期艾艾地看着容玦。
容玦一笑,接了小碗,小白扑着翅膀飞过来啄饮,小太监见状立刻退了几步。
“怕什么,别走啊。”容玦很是开怀,问道,“你叫什么?”
“元德。”小太监战战兢兢的。
容玦长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元德抬眼看他,见容玦专注地注视着白隼,还时不时给它顺毛,呼出了一口气就准备走。
“别走啊。”容玦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在元德要迈步子的时候适时出声。
元德一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过来。”容玦招手,将小白放出去,元德见小白不在了这才走近。
“告诉你家刘公公,一会坐马车里记得护着自己的脑袋。”
元德惊疑不定,容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山寇快来了。”容玦眨眨眼,“记得让你家公公躲马车里不要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一行人。
“殿下开玩笑的吧?”元德干笑几声。
容玦没有再搭理他,孟文彬早已去传令戒备,护卫都起立警觉,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一脸的严肃。
元德不敢大意,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刘安。
刘安听了元德的话,一脸狐疑地望了过来,皱眉问道:“殿下可是说真的?”
他在心里已经烦透了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的也是他,说有山寇的也是他。
——他一早就说过居霞岭山道不安全了。
日头渐渐西沉,蛋黄色的圆轮凹在两山之间。元德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驿站,蛛网早已被清理掉,但腐朽的味道却无法清除掉。门口大开,像猛兽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晚风从树林间冲出来,树叶拍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更是添了几分可怖。
孟立人安排好值班巡逻,和孟文彬一起在和容玦说着话。
孟立人道:“末将已经安排了人在树上蹲着,一旦有贼人,定能很快就发现。”
孟文彬跃跃欲试:“我贴身保护殿下。”
刘安有些坐不住:“我们等了半天,山寇在哪里。”
容玦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白露带人燃起篝火,红色的火焰在他的眼睛里跳跃:“耐心等待,也许他们不会来。”
“小白不会看错的。”被火烤得有些晃眼,容玦眯着起眼睛,“那些人……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就主动出击。”
刘安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容玦不仅不避着山寇,反而想去招惹他们?!
“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嘛。”容玦笑眯眯的,“你说呢,元德?”
元德没想到容玦会主动和他搭话,舌头打结,胡乱应话:“是……是啊。”
刘安转身看向元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容玦这么熟了。
元德被刘安看得额头满是冷汗,倏尓反应过来,容玦是漠北容王府世子,来这居霞岭打山寇……这除害的为民范围有点宽。
天色一点点变暗,倦鸟归林,间或发出一两声鸟叫,引得小白跟着长唳,兴奋地在容玦身边飞来飞去。
“乖,别闹。”容玦出声安抚它。
孟文彬询问道:“要不然再让小白去查探一下?”
小白夜视极好,让它去查探一下,可确定山寇是否有进攻打算。
“不太好。”容玦抚了抚小白的头,“野食太多,去了就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齐澜的太监改为元德
丞相家的长子其实是长孙,丞相是齐澜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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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刘安“啧”了一声,语带讥讽:“殿下您这鸟还养不熟啊。”
居然会因为吃的而不听话,这就是容玦驯养得不好了。
容玦斜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这样才够凶,还能保持一份野性。”
刘安猛地想起了那只被小白撕了的信鸽,脸色发白。
元德赶忙道:“山寇若是不来,那么我们就先休息,等明早起来赶紧赶路吧。”
孟文彬邪气一笑:“这山寇要是怕了我们,肯定是不来了,不如我们趁着夜黑风高,把他们剿了吧。”
孟立人沉吟片刻,看向容玦:“殿下能确定他们是……”
容玦道:“不确定,但是……宁可错杀,决不能放过。”
刘安一个字都不敢错漏,仔细听他们说话。
孟立人道:“居霞岭险峻复杂,必须一举剿灭,他们恐怕当我们是普通旅人,怕是只分了一小部分人伺机而动。”
“普通旅人会不走陵江水道舍近求远?”容玦好笑道,“我们马车这么多,若真是……怕是觉得我们是肥猪。”
小白只能看到有人,但是无法说是什么人。若是普通山寇也有可能。但是若只是普通山寇,他们漠北容王府的手就伸得有些长了。
再说了,同熙帝自己都不在意,不派人来剿灭,他们为何要担着风险来找事呢?
孟文彬轻声道:“我总觉得他们一定会出动,而且我们这么多马车,一定是倾巢而出,不是说他们人不是很多吗?”
刘安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容玦他们早就知道这里有山寇了!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的!
月上中天,银华如流水,雾气氤氲,朦胧了整个居霞岭。
跳跃的篝火一点点微弱,只成一小撮坚强地冒着火光。守夜的人抱着剑,脑袋一点一点的,吧嗒着嘴巴,偶尔咕哝几句梦话。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树叶风中的沙沙声响,在月光下晃着影子。一阵冷风吹过,那一小撮篝火终于耐不住,一下子没了,只余下未燃尽的木头冒着白烟。
黑影攒动,将废弃的驿站包围了起来。打头的人吹了一声低沉的鸟哨,黑影渐渐将包围圈缩小,无声地将带着寒露的刀架于守夜人脖子上,刚想要用力挥刀,便发现手腕被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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