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彬:“像我老爹,有时候心情不好就说训练我一下,和我对打,虽然打得我有点疼,可我都平安健壮地长大了……”
容玦:“……”算了,刚刚一定是他的错觉。
回到府中,白露已经带领下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窗几明净,地板光滑可鉴,原先有些老旧的容王府焕然一新。
孟文彬赞道:“白露姑娘真是厉害,不像我娘,连个饭都不会做。”
白露:“……”
她顿了顿,道:“白露只是一介婢子,不敢和将军夫人相比。”
容玦朝天翻了个白眼,拍手道:“开饭,就你话多!吃完赶紧回漠北!”
孟文彬:“殿下,你是想把我赶走吃完就去祸害定京百姓吗?”
容玦额角青筋直跳:“……为什么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白露掩嘴偷笑,为孟文彬多添了一碗饭。
孟文彬谢道:“多谢白露姑娘,可是我这边还没吃完,这饭干放着会凉的。”
白露:“没关系,孟小将军吃得快,要是凉了我再去热一下就好了。”
一旁的容玦扯了扯嘴角,深觉还是尽快把这货送走比较好。
第二日,孟文彬将容玦送到国子监。
国子监位于皇宫外城,是皇子还有勋贵子女读书学习的地方,能进去里面读书的人很少,但每个都是身份显赫之辈。
国子监男女分开授课,互不干扰。国子监占地不小,里面还有个小型校场,供学生练习骑射,当今重武,国子监也不会一味要学生只背四书五经。
时辰尚早,先生还没开课,学生们早已来得七七八八,正三五一群聚集在一起说着话玩闹。
容玦今日要来国子监读书的消息早已被放了出来,大家都翘首以待。但见门口停了一辆陌生华贵的马车,心下明白,这边是容王世子的马车了。
果然,不一会就从车上下来个少年,小麦色的皮肤,身形高大健壮,这定京同龄的没几个有他这样的体型。
想来这就是容王世子了。
众人议论纷纷,果然是漠北那个苦寒地方出来的,这边上的汗都不擦一下就下了马车,丝毫没有斯文仪态。
那少年在马车旁站定,撩起帘子向里面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少年接过马车里伸出的一只白嫩的手,扶着里面的人下了马车。
手的主人长得玉雪可爱,一双凤眼眼尾勾起,乌黑发亮的睫毛颤动,泄露眼底流光无数。这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长大定然也是个美男子。
看那先前麦色少年的恭敬态度,恐怕这个才是真正的容王世子。
果然如此,这孩子一出来,国子监祭酒陆昌明就出现了。
他年纪虽大,行动却不迟缓,灰白的山羊胡飘飘荡荡,随着主人到了容玦面前。
“下官国子监祭酒陆昌明恭迎容王世子殿下。”陆昌明行了一礼,对容玦道,“陛下一早就吩咐了,国子监已经准备妥当,殿下一到就可随其他人一起读书。”
“多谢先生。”容玦粗略地扫了一眼好奇地看着他的其他学生。
国子监教授的学生身份都不低,有些比先生还高,因此免了先生的见礼。
不过,皇子亲王入学还是要行礼的,但也只有这一次。
第11章 第十一章
若是问大齐臣民对容王府的印象,大多数人想到的会是英雄这个词。
身材魁梧,走路如风,漠北人都是粗犷而豪放的。比如孟文彬这样的。
然而容玦的样子却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雪白精致,扬起脸看人甚至还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
这完全就是定京贵族孩子的标准长相啊。
国子监学生一边惊异一边讨论,其实那只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容绪,实际上容王一脉一直都是这个斯文精致的长相,很难想象到他们其实是世代把持兵权的藩王武将。
据闻,多年前容绪也曾在同熙帝登基时入京恭贺,当时他从朱雀大街打马而过,半柱香过后便成了定京少女的梦中情人。
陆昌明自然是见过容绪的,那是他已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担任国子监祭酒了。如今看到容玦,不免想起了容绪,他笑道:“我当容绪是个例外,没想到他儿子也肖似他,看来这不是例外。”
容绪。
他居然直呼容王大名。论品级,容王乃是超品藩王,国子监祭酒不过四品,若论辈分,容绪从未进京读书,陆昌明更没有教过容绪。两人细论起来并无相交的机会。
“怎么?”陆昌明笑眯眯的。
“我坐哪里?”容玦移开眼睛,陆昌明担任国子监祭酒的时间比容绪做容王的时间还长,国子监祭酒作为国子监的最高长官,陆昌明说是桃李满朝堂也不为过。
——得罪不得。
容玦不再为称呼纠结,反正陆昌明年纪都这么大了,而容绪来定京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国子监祭酒越品级直呼容王大名后被他听到的几率应该为零。
陆昌明亲自将容玦引到一个靠窗的座位,见周围的学生视线都随他们转动,他抚了抚胡子朗声道:“想必大家也知道了,这是容王世子,从今以后就在这里读书了。”
考虑到容玦的身量,陆昌明给他安排的是较为前排的座位。容玦前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后面的座位空着。
小孩见容玦坐在他后面很是兴奋,脸蛋红仆仆的:“世子殿下,我是栗鸿宝,我爹在御史台……御史台中……”
后面没声了,能流利说出御史台是因为经常听人念叨,但至于他爹是什么官职他真的忘记了,只记得有个中。
御史台中丞。
容玦在心里自动补充。御史台由三公的御史大夫主管,中丞为其下第一人。
国子监果然不简单。
“栗”乃是同熙帝之母,已故太后的娘家。
“容玦。”礼尚往来,容玦指了指他后面的座位,“那是谁?”
栗鸿宝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在你来之前,我后面坐的是二皇子,现在不知道了。”
容玦点点头,眼睛弯弯:“你们国子监主要学什么?”
“四书五经。”栗鸿宝有些纳闷,这不是当然的么,无论去哪个学堂都是学这个的,哪怕是国子监也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国子监给你讲学的先生更为有名,学问更好。
容玦伸长手将栗鸿宝桌上摊开的书拿起来翻了翻。
很好,都没学过。
——实际上,他在漠北就没读过几天的正经书,能认字写字已经是谢流向容绪要了一队精兵,安排在书房外守着强迫他学习的最好成果了。
——能读书写字是容绪的底线,所以即使容玦厌学他最多也就是在学完之后放他出来摧残谢流的花花草草报复一下。
容玦若无其事地将书递给栗鸿宝,手却一直没有放开,他道:“听说先生要考校功课,我没书也不知要怎么办,我看你这书不错不如给我如何?“
栗鸿宝的书密密麻麻记了好多笔记。
刚来的容王世子亲切可爱,谦虚好学,面对没书的困难仍旧不肯弃学。栗鸿宝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无妨,我的书给你!回头我再买就是了。”
“多谢。”容玦笑着道谢,顺手将栗鸿宝的书放到自己书桌上,并将书桌抽屉内陆昌明为他准备好的书推向更里面。
容玦道:“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没书了,这节课你听什么?”
“这节课不考这本书,这书是上个月讲学的,”栗鸿宝毫不在乎,“我只是拿出来温习一下,既然世子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容玦攥着书本,笑容几乎要僵在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语气不变:“那真是多谢了。”
一旁将这一切都看进眼里的齐澜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了。
栗鸿宝是典型的书呆子,人是真的有些呆愣,但奇异的是,在这勾心斗角的国子监内却一直保持着独善其身的风格,哪里的战火都烧不到他身上去。
落在他身上的算计更是会莫名其妙的落空。
容王世子这会只能认栽了。
他回想起容玦在宫内对上同熙帝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只斗败的公鸡。
偏偏又无可奈何。
“笑什么呢。”王亮达捅了捅齐澜的胳膊,“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他刚来就听到众人都在热议,说是容王世子也来国子监读书了。再看看窗边临时加了个座位坐着个生面孔,就知道那是容王世子了。
“没什么。”齐澜收回视线,他们因为个高都坐在学堂后头,在一众小萝卜头里显得特别突出。
“齐波还没来,今天怎么那么慢……”王亮达也不多问,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齐波没来,跟着他的一系勋贵子女也都不在,这里除了比较小的没被拉拢,剩下的就是他们两个个高的了。
齐澜从来就没有和齐波一同来国子监过,这问题他也不知道。
“你问下齐深,没准他知道。”也就这个时候,齐深才会被提起。
齐深一般都是随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来国子监的,今早齐澜自己过来的,齐深应该是随齐波过来的。
“齐深来了,齐波却没来?”王亮达挑了挑眉,“这可有点意思。”
他自然不可能去问齐深齐波去了哪里,作为王丞相家的长孙,齐澜的表兄,他一出生就注定是齐澜的人。
突然间跑去关心自己的对家,目的很令人怀疑。
齐澜道:“什么情况等先生来了就知道,齐波不来听课,其他人总不能不来。”他指了指前面空着的一大堆座位。
“有道理。”王亮达颔首。
没过多久,开课之前,一班人马呼啦啦地进来了,为首的正是齐波。
王亮达摸摸下巴:“你说他们去做了什么,要是再晚一点就会迟到被陆先生抓到了。”
“他们怎么不多做一会呢?”王亮达遗憾道,“陆先生可不会放过迟到的人的。”
齐澜扯了扯嘴角,道:“大概是发觉时候要到了赶紧跑过来的吧。”
齐波脖子上还流着汗珠,作为一位皇子,有什么事是让他无法保持仪态狂奔的,那必然是国子监的上课时辰。
由于在国子监内上课的学生不少身份都比先生高,未免出现学生欺压先生的状况,本朝规定,凡入国子监学习的学生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遵守国子监的学规。在国子监内,无品级之称。
国子监其中的一条学规就是不得迟到,违者将由任课先生处罚。
一班人刚坐定,上课的钟声就敲响了。
陆昌明拿着书本戒尺走进学堂,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将王亮达一句“可惜了”的叹息掩盖掉。
容玦拿着崭新的书本,伸长脖子瞟了一眼前面栗鸿宝的书,哗啦啦地跟着翻页。
趁着陆昌明未开讲这段时间内,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学堂内的座位。
早在他和栗鸿宝谈话时,他就感觉到了有一股视线一直在看着他。
容玦何等敏锐,这定京城内的贵族果然如容绪所说,都是四体不勤之辈。
学堂后面只做着两个人,一个是齐澜,另一个容玦不认识。
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王家人。
容玦想了想,很快就确定王明达的身份。
王丞相势大,却不代表文官都站在这边,恰恰相反,王丞相反而一直都是群而不党,有交好的,却不亲密,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若是王丞相真的结党,同熙帝立刻就能扣下个拉帮结派的帽子。
所以,齐澜虽然手上拥有王丞相这张牌,却也独独只有这张牌。
陆昌明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容玦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得益于谢流的填鸭式教育,有时候他也能随口背出几句,但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是算了。
所谓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在他看来就是鬼扯,他被谢流押着读了百遍仍旧也只是样子好看。
而国子监作为朝廷最高学府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学生以后都是要进入朝堂,讲课的内容当然不会只是让学生自己读上百遍后自己理解。
他眼睛从学堂这头转到那头,最后集中到中间的陆昌明身上。
之前在国子监门口的时候,陆昌明算得上是健步如飞,怎么这会反而走路趿拉了起来?
第12章 第十二章
学堂一片安静,只有陆昌明徐徐讲解的声音。
容玦上课不老实,他观察完陆昌明,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复而又想到齐波是临近上课铃响才匆匆进来的。
他飞快地转过头瞥了齐波一眼,还喘着气,看来还挺紧张的。
讲完书本之后,陆昌明便让人习字。
“不是说要考校吗?”容玦捅了捅栗鸿宝的后背。
“那是私下叫人到他那里去的,就要开始了。”栗鸿宝小声道。
果不其然,陆昌明走后,来了个学官轮流叫人,将人引去陆昌明的隔间,让余下人自习。
“居然还有这样的。”容玦看得是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在漠北时,被一干幕僚盯着背书的场景。
栗鸿宝悄悄地将一张纸条塞给容玦,道:“这是之前的人考校的题。”
“谢了!”容玦心花怒放,暂且忘记了之前的憋屈。
纸条上面除了陆昌明的提问,还写了答题要点,简洁明了。他看完闭眼默念了几遍,正打算还给栗鸿宝,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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