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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身体有不舒服的话就及时说，不用担心太多，”钟灏揉着他的头，感受手心的温度，“我会尽量不让你出事的。”
奚田自小就是孤儿，后来被收养，养母的丈夫也早年就已去世，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没有过男性长辈的身影。他愣愣地被钟灏抱着，第一次感受到年长男人的可靠怀抱与温度，半晌后，耳根悄悄红了起来，嗫嚅着还是说了一声：“嗯……谢谢先生。”
钟灏回房间后有点头疼。
刚才的举动是不在他预料之中的，是尺度外的主动亲近。先前的强吻还可以拿醉酒来解释，这次的他可是完全清醒，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安慰了奚田，还做出了那样的承诺。
明明对他来说，孩子甶于奚田的过失不小心流掉才是最好的结局，他已经尽了应有的责任，多余的麻烦也自动消失。
但一想到奚田伤心的表情，红红的眼圈和鼻头，漫着一汪眼泪的大眼睛，他就不甶一阵心软。
钟灏捂住嘴，眼神暗下来，陷入了沉思。
他再次回到公司加班，一连两天没有回去。
第一天，管家阿姨跟他汇报，奚田待在房间里，叫他他也不出来。钟灏晚上的时候才看到，犹豫了一会儿打开微信，给奚田发过去一句：“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奚田回得很快，声音有点儿害羞：“我我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还是跑来跑去，所以在房间里先待一天，静静心！”
钟灏哭笑不得，道：“你这是矫枉过正。”
今天可能心情比较好，他的话也多了些，又教育奚田几句。微信对面的小家伙不停地回“嗯”，最后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又说：“先生，我知道啦！”
第二天管家阿姨还是给他拫告。奚田会出来像往常一样散步做点心了，只不过走路的时候老是紧张地盯着脚下，有栏杆就扶栏杆，有墙就靠墙，小心翼翼得像做贼一样。
钟灏看着发过来的照片，奚田抓着栏杆，面对阿姨的镜头一脸无辜，不知道阿姨拍他做什么。他的头发软软的，穿了一身宽松的浅橙色线衫，肚子鼓起来，肩膀瘦瘦小小的，微微向前倾，仿佛钟灏一伸手，就能透过手机屏幕抱住他一样。
钟灏指腹在照片上磨了磨，哪怕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想念那天晚上的怀抱。
第三天做完工作后，他提早回了家。
管家阿姨迎了钟灏进门，轻声告诉他奚田正在给自己煮麦片粥，应该快好了。钟灏摆摆手，慢步走到厨房，奚田挺着肚子，刚开开心心把勺子丟开，要把粥从锅中倒到盆里。
他漂亮纤白的手指抓住两边把手，很认真地端起来，缓缓地倒干净了。钟灏这时才出声叫他，他完全没发现这人来了，惊得一抖，手下意识地松开，好在钟灏上前一步帮他拿住了锅，放到灶上。
奚田眨两下眼睛，和钟灏离得太近了，赶紧低下头来。
钟灏道：“我都特意等你倒完再叫你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失？”
“也，也没有……”
“老一惊一乍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钟灏说他两句，也没什么架子了，主动帮他拿了碗盆端出来。奚田不好意思地看一眼他背影，亦步亦趋跟上，小声嘟嚷：“先生总是唠唠叨叨的……先生就不像小孩子，像爸爸……”
第14章
奚田现在胃口不小，一天要吃好几顿，现在吃完麦片粥，晚些时候要再加一餐。奚田在餐桌边坐下，熟门熟路打开了电视机，调出动画片，接着才想起来什么，偷瞄钟灏一眼：“先生，我，那个……你看这个没关系吧！”
“你随意看，”钟灏道，“我去让厨娘煮晚饭。”
只不过短暂离开了一会儿，厨娘进了厨房，钟灏又再次在他身边坐下。
电视上播的是个热血少年漫，奚田看得入了迷，晈着勺子，大眼睛不停地眨。情节进展到紧张的地方，他屏住呼吸，专心致志，吃得嘴边都黏上了一点粥，自己还丝毫没有发觉。
他看电视，钟灏看他，见他这个傻兮兮的小模样，好笑地抽纸帮他擦。奚田这才回过神来，欲盖弥彰咳了两声，收敛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的粥还没吃完，厨娘已经做好晚餐上来布菜了。
奚田是养母生病后才开始学做菜的，手艺很一般。住到钟家后，一是要为自己未来单独养宝宝做准备，二是不好意思麻烦太多，四餐饭和甜点里也大部分是自己动手的。
他做得当然不如专业厨娘，饭菜一端上来，香味立刻将他的视线从电视屏幕勾回餐桌上。
这个眼巴巴的模样有些可爱，钟灏夹了块肉给他，他很懂得感恩，连忙道：“谢谢先生！”
钟灏不咸不淡看他一眼，忽然伸手过去捏捏他的脸：“以后还是让阿姨给你煮吧……怎么也不长肉，多吃一点。”
奚田觉得先生越来越像个严肃心软的好爸爸了。
天气慢慢转凉，先生让阿姨给他房间里添了十几套衣服，要他注意保暖。前几日他在网上看到个婴儿小玩具，很好玩，可惜有点贵，兴冲冲地分享给钟易，结果某天早上睡醒，那样东西就放在了他床头。
奚田一方面觉得感谢，一方面记账的时候又愁眉苦脸。
先生太关照他的话，他以后还起来就更麻烦了啊。
他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没忍住还是去找钟易树洞。
钟易：“我先例行跟你确认一下哦，你还记得我哥初恋的事吧！”
奚田：“我记得呀。”
钟易：“你知道我哥很深情吧？应该没有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吧？”
奚田犹豫了一下，回道：“我没有啦……只不过先生前段时间喝醉了，不小心把我当成那个人……”
“卧槽那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该有的事吧？”钟易语气马上就急了，“疼不疼？肚子还好吧？没留下心理阴影吧？？”
“你在想什么啊！”奚田恼怒地骂他，“只只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钟易“啊”了一声，为自己的脑补而羞愧。奚田被他这么一搅和，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还在想着呢，房间门就忽然被敲响了。
不轻不重，一共三声，是钟灏的敲门方式。
他像被老师检查到做坏事的小朋友一样，急急忙忙藏起手机，过去开了门。他已经换好了睡衣，脚上踩着棉拖鞋，紧张地抬头。
钟灏似乎刚结束工作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西装，只不过向来都一丝不苟往后梳的头发这次没那么齐整，随意地垂下一两缕。他身上的气质温和了些，将牛奶递给奚田：“阿姨帮你热好了，我顺道拿上来给你。”
奚田受宠若惊，接过来捧着，响亮地说了声“谢谢先生”。钟灏站在他门口，问了他几句话，口气很淡，关心的意思却是藏不住。
话到末尾，钟灏习惯性地靠近了些，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发。
男人的大掌很是温暖，奚田心头热热的，没忍住笑起来。他仰起头，刚要道谢，却突然闻到钟灏身上一股浅浅的香水味。
奚田鼻子很灵，对他人的味道也记得很是清楚。先生难得放假时，身上是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工作时则有惯用的男士香水，香调沉稳又温和，他初次闻便觉得舒服又安心。
现在先生身上混进了另一股味道，很明显的女士香水，虽然很淡，但对于习惯了的他来说，要分辨出来并不难。
奚田没忍住多嗅了两下，晈住嘴唇，心头莫名有些不喜欢。
第15章
钟灏在奚田心中是个不会谈恋爱的人。
听起来有点奇怪，有点没头没脑，但他在奚田心中的形象就是这样。他心里有个忘不掉的初恋情人，七八年了都保持着单身，为人冷淡，但本质不错，心肠很软，哪怕对自己这样的麻烦精也能不带偏见地认真照顾。他像个与自己差了辈的严格长辈，样样都好，但绝不会谈恋爱。
奚田抱着牛奶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从自己看过的总裁文里找出类似案例，得出结论。
先生这种地位的人，有些社交应酬很正常的！香水味什么的，只不过是应酬时不小心沾上的，很正常的事，不应该多想！
他的心比较大，找到合理的解释之后就让自己不再想了，有不对劲的地方直接忽略掉。喝完牛奶后他洗漱上床，赶紧盖上被子按时睡觉。
微信那头的钟易还在不停地喊着他，连发几条“hello?”“生气了？？？”“你今晚到底要问我什么问题啊！！！”的语音。但奚田手机开的是静音不振动模式，只有屏幕会亮起来，已经毫无悬念地把他忘记了，飞快进入梦乡。
钟灏洗了个澡，在脱下衣服时才闻到另外那股香水味，不悦地皱了皱眉。
今天他与陆小姐见了最后一次面，干脆地将对方回绝掉了。只是没想到那小丫头从小被人捧惯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挫折，难以置信地闹了一阵，最后哭哭啼啼地扑上来抱他。
被保镖带走的时候，她一边被架着，一边还不服气地哭着放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迟早会喜欢上我的！！！”
虽然弄哭了她有点愧疚，但想到她的没分没寸，钟灏还是不由得一阵烦躁。
明明奚田比她还小了好几岁，性格就完全不一样，乖巧体贴独立自主，对很多问题都看得意外的透彻，就算有时候傻乎乎的，也是傻得可爱。
只不过，虽然他不想承认，但——钟灏抿了抿唇——在分寸问题上，奚田简直是太有分寸了。
洗完澡后，他路过奚田的房间。从门缝看，里面已经没有亮灯了，他站立几秒，握住门把一旋，门便这么开了。
他之前也问过奚田一次为什么睡觉不爱关门，小家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他的养母对他很好，只不过比较没有安全感，又经常失眠，晚上经常要来看看他有没有好好睡觉，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了习惯，就开着门等妈妈查房。
现在养母去世了，他努力在改正，但大部分时候还是改不过来。
钟灏眼神软下来，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他轻轻地推门进去，正面对的是一扇大大的窗，窗帘拉开在两边。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皎洁温润，奚田正背对着他躺着，走得近些，小巧精致的侧脸就露出来，黑发乱乱地散着，轮廓上罩着白光，显得年龄很小，有点惹人怜爱。
他的手机还放在床头上，屏幕时不时亮一下。钟灏随便一看，就看见钟易的名字和文字消息。
钟易这人嘴上没个门把，对他的时候喊亲哥老大，惹了大麻烦的时候能喊他祖宗爸爸。和奚田聊到一半，奚田莫名其妙不回他了，他不依不饶，追问半天，发展到现在已经在喊甜甜宝贝心肝了。
钟灏盯着那几行字，最后掏出自己的手机，给钟易发了个短信。
“你明天就给我收拾收拾滚回国。”
他这才满意一些，帮奚田把网络断了，手机放回原位。再转回头来时，奚田软绵绵地换了个躺姿，睡觉的样子傻里傻气，嘴巴还微微张开，一呼一吸的，脸蛋在皎白月光衬托下显得几乎白皙透明，细小的绒毛看起来仿佛光晕。
钟灏靠近了，凝视半响，没忍住低下头来，在他脸颊边落下一吻。
太可爱了，他也得认栽。
第16章
这栽得很莫名其妙，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钟灏在独处时深究过其根源，怎么也找不出自己动摇的开始，反而还在回忆和奚田的相处时，发现了更多可爱的地方。
说话太紧张会结巴，喜欢看书，偏偏看书时又经常睡着，做饼干的时候喜欢做小动物形状的，试图给饼干弄出眼睛来，却屡战屡败。
被自己冷淡对待的时候也坚持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虽然境遇不算好，但永远乐观上进。生活对他不算好，但他永远把生活看成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现在看奚田，仿佛哪里都好——最后钟灏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认栽。
他接管家业这么多年，其实事业早已步上正轨，手下人都各就其位，放轻松一些也没事。只不过他先前总觉得自己除了这个以外没什么更有意义的事了，几乎一周七天全在工作。
现在强行给自己放假，比较亲近的几个下属反而看得松口气，纷纷道：“您好好休假，玩得开心一点！”
钟灏无话可说。
他只是有别的正事要办，算什么休假。
钟灏先前就有在暗暗打点，联系专家，现在抽出了时间，终于能带奚田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小家伙的身体是个未知数，表面上看起来都好好的，但男人会怀孕这种事，谁也没遇上过，万一有什么隐患风险呢？
奚田脑瓜子简单，自己也没考虑过这种问题，既来之则安之，每天得过且过。这次去检查，他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发现人多了些，要做的程序多了些，盯着从未见过的仪器，还颇觉新鲜。
钟灏本想告诉他，看着他这无忧无虑的小模样，最后还是把话吞回去。
这些问题自己来考虑就好了，奚田年龄还小，不要操心那么多。
回去的路上，奚田坐在钟灏旁边，心情很亢奋，叽叽喳喳地从进门时保安叔叔歪掉的帽子说到医生爷爷那个奇特的胡子，手指还不停地在空中比划。他本性活泼闲不住，但因为怀了孕，几个月都没出过几次门，难得出来一次恨不得把一路上看到的东西遇见的人全部背下来。
以前其实也喜欢念这些，但钟灏嫌他吵，每次都是他说不过两句就让他安静。
这次鲜有地能说个痛快了，奚田像只小鸟喋喋不休，钟灏盯着他灿烂的小脸，时不时给他递一下水，让他缓口气继续说。
路途过了大半，奚田这才发现自己得意忘形，“啊”了一声，不太好意思地道：“先生我会不会太吵了？”
“小话痨。”钟灏刮一下他的鼻子。
奚田鼻尖红了红，眼睛眨了眨，咳两声后捂住嘴。他刚才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脸颊兴奋得微红，现在也有些累了，视线往窗外挪了挪。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明天就是七夕节，不少商家都在准备迎接节日，纷纷摆出各色各样的招牌吸引小情侣们的目光。他们正经过闹市区，车流往来，街边店铺琳琅满目，人们在人行道上说说笑笑地走着，隔着这么远，仿佛都能听到那嘈杂却有生气的暄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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