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非要等到现在,有点闷骚啊!
Bernard不懂他的意思,蹙着眉看了眼杭简行,杭简行笑着说道:“不用理他,你有心了,谢谢。”想到他是法国人,杭简行又切换语言道,“Est - ce que tu as un vin rouge , je peux apporter un steak , je vais rester un repas ce soir (正好你带了红酒,我可以拿来做牛排,今晚要留下来吃顿饭吗?)”
按照传统,搬家要请亲朋好友吃酒席,他孤身在法国,亲自下厨做顿饭聊表心意吧。
“Bien sr , je n \' ai pas encore mangé le repas que tu as fait !(当然,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
Bernard眼中带笑很是期待,杭简行接过他的红酒后走到厨房准备。Bernard借此打量整个屋子,确实不错,他这个法国人也很喜欢这种风格的建筑,就是离他家有点远……
“Tu n \' as pas pris les photos de votre nouvelle maison (摄影师,你不给你的新家拍几张照留念吗?)”
Bernard话刚说完,米朗就附议道:“我正想说呢!我哥一直有和一个杂志社合作,专门出版建筑题材的,他没开口拍摄这间屋子,要不你主动拍几张给他,算帮我哥的忙?”
杭简行刚拿起手套,听他们这么说心里也同意,于是又放下转身去拿相机。好在还是黄昏,夕阳从西南方的窗子照进来,给房间铺上一层金色,杭简行找了几个角度拍摄,没几分钟便搞定了。
“啧啧啧,老实说我都怀疑你这相机自带美颜。”杭简行确实有双会发现美的眼睛,他捕捉光线的技术比自己还高超,还好这人不喜名利,不然自己这大摄影师的地位都要不保了!“不过我还觉得缺了点什么。”
“Matre.(主人。)”
Bernard在一旁边摸下巴边观察,他这一句话得到米朗的认同,两人一起看向杭简行的时候,发现他竟站在窗子边发呆。好的建筑不仅在于内部的构造,还有它能看到的风景。西南方设置的这扇窗,每到日落的时候,外面遍地是离殇。虽然让人看着有些感慨,可却无法拒绝。
米朗把相机递给Bernard,示意他拍下这个背影,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定格这一瞬间。
这些年,不管人事如何变,有些东西却会永远在那里,就比如高层人士之间的酒会,雷打不动的举办,今天是你、明日是他,总之忙的不亦乐乎。宗政都是从其间挑一些参加,永远沉默的站在一角,也不观察任何人,像站完一班岗,等着走人。
来和他打招呼的依旧不少,他们看到的不是这张死人脸,而是背后的机会。
至于走过来的尚道思,则纯属是太闲了,他可是刚刚忙完一件大事。
“恭喜,尚董。”宗政把酒杯微微举起,意思一下,他也没叫错人,如今这位伍氏集团第一法人代表。至于为什么还是伍氏,又或者为什么他还姓尚,这就不是他在意的了。
“要不是我那大哥太荒唐,我也不想谋权篡位,现在我深刻体会到,还是当个小助理或者一个纨绔子弟好过得多。”
他那大哥可谓是走上了宗政公司的老路,不过宗政是因为被尚道思坑的,而伍道念则是完全自己作死。把公司资产近一半都变卖给自己情人,气得老爷子直接昏过去不省人事。尚道思也不想管,可偏偏有些人非要找上他,无论是求助的,还是仇家。怎么他就成冤大头了?
看着宗政混的风生水起,尚道思也觉得是时候,便直接把伍道念打包丢给那群寻仇的,然后独揽大权,彻底把伍氏分出去一半任其自生自灭,而他手里握着的,也足够他在不久的将来东山再起。那时候,便不是伍氏集团!
“我就有个疑问,是什么人能让伍道念寻死觅活的?还是凭空出现的?”
尚道思挑眉看了眼宗政,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其中有宗政的手笔,这几个月自己忙得半死不活,每件事的发生好像都是在设计好的时间点,让他不得不怀疑宗政这个阎罗!
而宗政一言不发,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便放下酒杯径自离场。尚道思没拦着他,宗政话是一年比一年少,不说也知道这人还记挂着当年的事,他虽然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个人,可再没人能和他说上话。而自己当初认为的两全之策,好像作用也不大,那个小孩竟也抓不到宗政的心。唉,都快成自己的心病了……
宗政回到公寓后,头有些昏沉,估计是无意中又多喝了,开了门准备进去的时候看到玄关处摆着的鞋子,突然清醒,眼里本就没有任何热度。
金依然出来看到宗政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胆怯,尽量平静地说道:“孩子想你了,他在我那睡不着,我就把他带过来。”
宗政这才稍微收敛戾气往里面走,他还是住在当初的公寓,金依然被他另外安置。他来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孩子很拘谨的站在那,想起苏明怀说的话,心底想露一个笑,可结果还不如面无表情。至少金依然在旁边看的觉得瘆人。
“你可以走了。”
金依然听到这句话,心里终会失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的眼中永远没有自己。这些年她也没少卑微的求过,可都无果,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金依然和孩子挥手作别,那孩子终于有些反应,同样和她告别,她面带微笑的离开,保留着彼此面子上的可笑情分。
“我先去洗澡,你自己玩会。”
宗政闻着自己一身酒气,虽然作为父亲很多方面不合格,但这些影响不能带给孩子。宗政航乖巧的站在那目送爸爸离开,等爸爸走后,他瞄了眼四周,只觉得这间公寓太安静了。即使灯火通明,他还有些怕。
又多看了几眼,小孩慢慢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瞬也不眨,盯着面前的果盘,强装镇定。其实这样的画面,外人看来会更可怕。这间屋子,七年前就失去魂魄了。
第40章 第 40 章
宗政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在客厅没找到小航,走了一圈发现宗政航站在暗房的门前,手放在门上,宗政喊了声:“不准进那屋!”
宗政航立马把手缩回来,眼睛睁大充满惊恐的看着宗政,宗政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眼里竟然有泪水在打转,心突然被揪了一下,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其实孩子并非有意乱走动,在安静的屋子里待太久,这房间空荡的让他有些害怕,自己爸爸又迟迟未出现,他便想去找,可这里自己没来过几次,循着声音以为是这扇门……
这些他都不会表达,又被父亲呵了一声,所以眼泪也绷不住,直往下掉。
宗政走过来蹲下身,想去抱抱他,这孩子第一下躲开了,那种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宗政航又想到这是自己父亲,是自己能够依靠的,又重新迈了一小步。宗政看他这前后反应,只能在心底叹气,然后伸手把他的泪痕抹去,“刚才是爸爸的错,不过记住,以后别碰这个屋子!”
孩子点点头,吸了下鼻子不让自己再落泪,他觉得流泪是会表现自己的软弱。这孩子明明环境允许他可以像个小孩,却不知为何,还是像极了小时的宗政。
宗政起身的时候看了眼这屋子,这间暗房他都七年未曾开启,就像一道旧伤疤,怕碰到会想起曾经的痛。而宗政拉着孩子离开的时候,那孩子也偷瞄了一眼那扇门,孩子总是有好奇心的,虽然不会去碰,但心里总想知道,是什么让父亲也会怕?
隔天上班,宗政航还在寒假,所以宗政直接带他来到公司。虽然两父子都是冷着一张脸,还是架不住他们自身的吸引力,尤其是宗政航,身上还带着那股稚气,员工们看一眼就想冒死上前摸一摸,那张,包子脸……
回到办公室后,宗政坐在办公桌前雷打不动的开始工作,想起了什么,探出头对孩子说道:“你要是无聊,可以出去找逸阳叔叔,你堂叔出差了,就不用去找他。”孩子听到后点头但没有行动,叔叔们肯定都有工作,自己不该打扰他们。好在他知道来公司自己也不能去哪,放下自己的小书包后,就把作业拿出来,俨然一副小学霸的模样。可实际上……他有学习障碍。
日常他的说话能力就不如他人,在阅读方面他更是有先天障碍,这也是大人们都担心的。宗政航也意识到这点,所以他几乎每天都会自己去做题,他在试图自己寻求突破。
这孩子其实挺令人放心的,可又让人处处记挂,宗政成为父亲这个角色后,已经能够体会到这种心情。
此时,俞逸阳敲门进来,他捧着一叠书放在一边说道:“总裁,这是这个月最新的家具杂志还有一些建筑方面的,副总不在,这些由你处理吗?”
宗政头也没抬便是默认,不过等俞逸阳还要汇报其他事务的时候,他又抬起头看了眼前方,对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儿子说道:“小航,这些杂志你来看吧,挑你喜欢的告诉爸爸。”他的审美感一般,孩子便不一样,他想知道这孩子会不会给他一些惊喜。而对于总裁这种随意的处置方法,俞逸阳只能选择遵从,把杂志都搬到小少爷的茶几上,还对人笑了笑。小少爷长得挺讨喜的,可惜就是不会笑。
在冰山这里待久了,俞逸阳也不觉得尴尬,转过身继续向宗政汇报:“宗政老董事想要再拨一笔款给他那个项目。”这位老董事便是宗政廖寅,当初公司重振后,这老家伙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宗政没在意他,只让他挂了个董事之名,不再给他实权。但这位奇葩永远能折腾点事,这些年,以工程之名暗中拿了好多公司的钱,宗政念在最后一点血缘关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是现在……他又不想给了。
“不用管他,告诉财务部,要有谁敢给他拨款,把自己也拨走吧!”
俞逸阳不意外这样的结果,自己要是有这门亲戚,也会这么干。他还想继续汇报的时候,小少爷小小的身躯再度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俞逸阳真想开口说句萌,可也只敢心里默念。他抿着嘴藏着笑看孩子接下来的动作,只见他小手举着杂志,指着其中一页,看似很勉强开口说道:“这个好。”
哇!小少爷开口说话了!
要是有烟花爆竹,他必须点一支昭告天下!原来小少爷的声音如此卡哇……咳咳,没了。
相较于俞逸阳心中的万马奔腾,那两父子皆是波澜不惊,宗政拿过杂志看了眼,眼中渐渐充盈着震惊。这间屋子……为何如此熟悉?
他来不及细想,立马把这个拿给俞逸阳,问他:“这个是谁设计的?”
俞逸阳接手后,看了眼杂志封面,立马笑着说道:“这个是米凯先生的专栏,不是你的表兄吗?”
是他……宗政重新接过杂志,如果是他,有熟悉感也不意外,可他总觉得有些地方是自己忽略的。又仔细看了眼那页杂志,企图再找出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摄影师是……Jacinthe?淡橙色?
名字也好奇怪,宗政翻了一面,见到了那张背影照,入眼的那一秒,是给自己无限的冲击,是他!可自己还未梦醒,宗政又开始迟疑,背影有些地方不像……杭简行没这么壮,这人还有金色卷发,看着就像个外国人。
这些年有太多和那人相似的背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真的没有那份自信了。
所以等他看完所有后,眼中的波澜再度平静,他淡漠的眼看着俞逸阳交代道:“查一下这间屋子的所在,还有这个摄影师,明天之前给我答复。”
“是。”
俞逸阳还是不懂,怎么突然就给自己加重工作量了,另一方面讲,这回竟有一天期限,以前总裁不都雷厉风行吗?如今的总裁,性情性格如此捉摸不透,着实为难他这个下属。
今日的杭简行心情也一般,他等杂志社把杂志寄给他才知道里面竟有一张自己的背影!他一开始有些埋怨米朗的自作主张,不过想他只是为了让照片内容更充实只能作罢,照片也都刊登了,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下次自己需多留意。
其实……那人应该也看不到这张照片吧?都躲七年了,他对自己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杭简行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毛毯盖在腿上,旁边的桌子放着电脑和茶,靠在躺椅上,慵懒的姿态很像一个晚年晒太阳的老头子,这就是他想守住的生活。
这些年他也去过很多地方,作为一个摄影师,他的工作不会只拘束在一个地方。因为遍访山水,他做了很多以前想都未曾想的事,比如:攀过悬崖,穿越戈壁,涉险南极……就是因为之前太拘束了,他这七年完全放飞自我。常年在外,他的皮肤都变得粗糙,现在还满脸胡渣,但他自在!
这才是他杭简行!
想休息的时候,他就回到这个法国不知名小城,像现在这样,看着夕阳落下,捧着电脑修改自己的照片。
“请问,风信子大师在家吗?”
如此滑稽的称呼,也只有眼前这位文学大豪能说出口了!
杭简行把毛毯拿开起身,隔着栅栏看着那位叫自己大师的故友。没想到,这么些年,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他!
“在国外浪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中华美德待客之道了?还让我站在外面吹风呐!”
杭简行听这话,无奈苦笑,明明他的院门都是敞开的,两人不过几步之遥,这人非要自己走到他身边帮他拿行李不成?不过他还是走过去了,而且很自然的给荣洛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
拥抱的那瞬间,还是那种窝心的感觉,触及心底深处的重逢感。杭简行甚至想矫情的鞠一把泪!
他很自然的帮人提行李,把人往里带边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荣洛悠哉的跟在后头,打量他现在住的环境,啧啧啧,一杯茶一个躺椅还有个小花园,生活很滋润嘛!在没看到那份杂志之前,他还以为这家伙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进屋后,杭简行本就煮了茶,直接给人端上一杯,看那人似乎没听见方才自己说的话,又问了一遍:“我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怎么?怕某人也找到你啊?”荣洛躺在沙发上,那姿势和苏明怀几乎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谁带坏谁,“米凯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随随便便就送套房子!”这间看起来不如自己在上海那间豪华,可是低调温馨,有家的感觉。
“你别这么说,我是花钱买的!”
“可别了吧,守财奴!再说了,你买得起吗?”
损友吐槽起来可是毫不留情面,才进门没几分钟,杭简行就想请人出去!不过两人对视片刻,又忍不住想笑,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一样没个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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