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是。
这么一来,那五万黄巾,严重威胁到,还不一定是受到几名悍勇虎将衷心爱戴、拼死护卫的燕清,而是在阵中毫不受重视的自己的性命。
哪怕燕清不提,贾诩也是要出谋划策,运筹一番的。
不过按照他原先的打算,是等那跟主公关系密切、交情甚笃的郭奉孝说完再开口。
要是同他所想的相差甚远,或是相差无几,那就没必要说了:前者是说了无用,平白得罪了人;后者是无需多此一举,有讨好逢迎之嫌。
现燕清将他先揪出来,就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贾诩淡淡一笑,回道:“诩不才,只得拙计三条,分上中下。若主公不嫌,细听无妨,然在采纳之前,尚需慎之又慎。”
燕清莞尔:“先生过谦了,清愿闻其详。”
贾诩首先道:“贼首刘辟,率贼众围城,多意在粮草,做过冬之需。”
众人颔首:“多半如此。”
不然为何早不来晚不来,正挑了这秋收前的时机?
贾诩道:“下策,是先按兵不发,向朝廷上报,请求派兵增援。待援兵赶至,再一起行动。”
燕清瞬间明了贾诩的言下之意,向郭嘉交换了个眼色,即刻摇头:“不可。”
他否决的,并不只是这话的表面意思。
贾诩所暗示的是,要不愿冒险,就将罪责推卸到援军迟迟不来的头上——任谁都清楚,京师中是袁家总揽大权,还刚被燕清得罪死了,一听要派援军来助他们剿贼,定会推三阻四。
假使来了,主帅也落不到燕清头上,肯定会委任个袁家亲信人掌军,这么一来,哪怕结局惨烈,被千夫所指的,也不会是燕清。
燕清最担心的,却非是袁家不愿意出兵,而是他们或许会趁势把董卓派去。
这么一来,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引狼入室,反悔都来不及了。
贾诩又道:“中策,是取宗贼之兵为己用。”
燕清追问:“还请先生详细道来。”
贾诩轻描淡写道:“自前州牧一走,豫地群蛇无首,鼠辈横行,其中又以黄巾残党、宗贼之聚为甚,不得民心,百姓积怨久矣,是为根基不稳。若主公肯派几位能说会道之人,前往宗贼据地,伪许以官职爵位,金银好处,再邀其首领前来,何愁他们不信?”
“待他们一到,就可瓮中捉鳖,擒贼擒王,凭吕将军神勇无双,取其颅如探囊取物,之后示之以众,号只除首恶,从者不究,便可袭取残部,致其土崩瓦解矣。”
“至于豫民向背,更是好说,只消主公施以仁政,民心定归。”
燕清颔首,感叹:“先生果真才智过人!只是此策虽好,却需时日,日后可用于稳固政权,现要解中牟之困,怕是赶不及了。”
宗贼遍布豫州境内,一来一去,就得有个十天半月的;燕清手底下还人才稀缺(虽然质量极高),根本找不出几个能言善道的,还要能达成贾诩所说的这效果,全军恐怕只有贾诩、郭嘉和燕清自己能行了。
郭嘉亦忍不住抚掌道:“此计甚好,可留待战事平息后用。”
唯有吕布懵里懵懂地看其他人都在称好,就也跟着拍了拍腿。
贾诩淡淡一笑,燕清问:“中策已是如此出彩,不知先生所定上策又是如何?”
贾诩意味深长道:“主公心怀仁善,定不肯用此计。”
却也没卖关子,悠然地说出八个字来:“散谣惑敌,祸水旁引。”
燕清听得心里微微发寒,暗道果真是毒士,心狠手辣。
西边是装备精良的京兵,黄巾当然不敢去。
北边是韩馥所治理的最为富饶的冀州,东边是将才匮缺的避难圣地徐州,只要燕清麾下这三员虎将能给予迎头痛击,起到震慑对方的效果,再佐以兵势众多的谣言,黄巾军就会生出怯意,转找别的软柿子捏了。
这么一来,既削减了临近诸侯的势力,又能暂驱走黄巾贼的滋扰,保全自身,可谓一举两得。
只不过最倒霉的,到头来还是平民百姓了。
燕清叹道:“不宜如此。先生请坐罢,此事所关重大,纵无万全之策,也当将损害降至最低为佳。”
“主公所言及是。”
对此早有预料的贾诩,只从容一揖,就风度斐然地重新落座了。
不过和一开始谁都没将他放在眼里、甚至奇怪燕清干嘛召他也来的氛围不同,在连出三策后,贾诩这低调恭逊的做派,落在武将们眼里,就平添了几分诡谲莫测、老谋深算的味道。
贾诩仍旧是安之若素,面色如常。
郭嘉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扇子,忽然一笑,抬眼看向燕清。
燕清笑吟吟道:“想出来了?”
郭嘉颔首,笑眯眯道:“盼不辱主公所望。”
第27章 赠君神兵
郭嘉道:“倘若换作旁人,一场殊死恶战定不可免,但对有天赐神授之能的主公而言,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
被拍了一记实打实的马屁,燕清却油然生出种不太妙的预感来,嘴角抽抽地看向他,试探道:“奉孝该不会是……”
“正如主公所想的那般,”郭嘉向燕清悠然一揖,眨了眨眼,笑道:“只消您以大局为重,适时露些锋芒,就可叫难题迎刃而解。”
燕清:“……”
黄巾军为什么能聚集起那么多人来?
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太平道广布施教的广泛影响力,以及信徒上的庞大累积。
在准备阶段,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大肆畜养弟子,以符水救治病患。
患者稍愈,心自信向。
别人或许不知,郭嘉可是再清楚不过,燕清才在颍川逗留一年不到,也未刻意行下夸张煽动之举,就已发展出不知凡几的信徒来。
自燕清翩然远去,只身行走于乱世,前往洛阳后,所留下的那座茅屋,早被认定他或是羽化登仙去的村民们改成了神堂,每日固定去进献供奉,请求庇护。
而在燕清衣锦还乡后,从士人心中的躬耕乡野、待价而沽,一跃成了高不可攀的三公之一,再有四处流传的充满传奇色彩的经历,就更使他显得玄乎其神了。
经郭嘉这么一提醒,燕清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直接有效、性价比的破敌之法了。
只有比张角他们还擅长装神弄鬼的他,才能通过当众‘斗法’,来彻底破坏掉黄巾聚众的根本,瓦解敌军的斗志,达到兵不血刃的好结果。
燕清恰恰能完克建立在信仰上的黄巾军。
“奉孝所言极是。”燕清思忖片刻,片刻后答:“那便依此计行罢。”
贾诩握着茶盏的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颇有几分纠结之色的燕清,眸底掠过一抹淡淡的探究。
吕布则是抓心挠肺,不知他们从头到尾在打甚么哑谜。
——而且那郭奉孝说话就好好说话,没事抛媚眼作甚?忒不正经!
他忍不住偏过头来,瞄了瞄张辽和高顺二将,发现他们也都很是茫然,俨然不知何意时,心里的烦躁却不减反增了。
一旦定了策,就是拔营出兵的时候。
哪怕杀手锏定成了燕清亲自出马,可大军还是得开过去的。
为以防万一,燕清以州牧名义,向杨县令正式提出了征用其县兵和部曲的要求。
前几个时辰还为抱上新上官大腿儿欢天喜地的杨县令,一听这命令,就苦下了脸。
可是他毫无推拒干净的可能性,只有一番委婉地讨价还价,最后很是肉痛地分了两千私兵出去。
不论这仗是赢还是输,兵都肯定要不回来了。
经过这一轮拼拼凑凑,燕清底下的三员大将底下,好歹都变得各有至少一千兵(吕布为主帅,有两千),贾诩郭嘉各领五百,不再是可怜兮兮的光杆司令了。
临出发的时候,吕布特意寻燕清说话。
燕清看他神秘兮兮的模样,就择了一厅,让亲兵在外头严加把守,问道:“奉先可有要事要将?”
吕布支吾一会儿,说道:“此行凶险,那俩病秧子还是只带一个去罢,留一个在这城里,省得战场上刀枪无眼,没准有甚么闪失,也顾不上护着他们。”
燕清摇了摇头:“策虽已定,可战况变化万千,讲究临机应变,万万缺不得两位军师在旁协佐。况且除不掉那几万黄巾贼,接下来被祸害的就是临近的这几县,又有哪县能抵御得了他们的蜂拥而上?留在此地,也非安逸之所啊。”
吕布被说服了:“主公所言极是。”
他刚要夹着尾巴恹恹地出去,燕清就猛然想起之前就要送给他、却被急讯打断的物什,忙唤住他:“慢着。”
吕布强打起精神,回身道:“唔?”
燕清微微一笑,从身后的兵器架子上取出一把长弓来,亲手交到吕布手里。
“送你的。”
燕清欣然道,一双点漆妙目闪着期待的光。
吕布脑海空白一瞬,才醒神过来,低头定睛一看。
这弓通体金灿,熠熠生辉,簇新华美,弓身雕有繁复纹饰,弦是质地绝佳的虎筋,无论是外形还是质地,都是极张扬漂亮、无可挑剔的。
更神奇的是,表层的浮光烈焰,就如有生命一般跳跃不停,始终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好弓!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都无需上手真正一试,吕布就敢斩钉截铁地做出这个判断。
就像是这世上寻不出一个能抵挡住宝马诱惑的武将一样,能得到一把趁手又在外观上合乎心意的武器,那无意是梦寐以求的渴盼。
吕布英俊的脸庞上一片懵然,乌黑的瞳仁徐徐扩大,犹如刚得到赤兔时一般吃惊,难以置信道:“这是……”
燕清笑盈盈道:“此弓名为‘麒麟’。”
吕布喃喃道:“麒麟弓!”
燕清丝毫不担心,吕布会不喜欢这把弓:是卡牌所化的它,在被设计、诞生出来的时候,就天然是属于吕布的武器。
据传吕布在辕门射戟一显神威、大放异彩时,手里所持的,就是麒麟弓。
——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
果然,吕布对它可谓是爱不释手,眼珠子都舍不得移开了,嘴上还强撑着客气推辞,语无伦次道:“怎,怎就又白赏我了?不是刚赐了匹马儿么?最近也没立啥功啊……”
燕清莞尔道:“素闻奉先身怀一手出神入化的射术,使的却还是一把不承力的劣弓,常常需要更换。有此麒麟弓,方不算辱没了奉先的高明射术,使虎添翼的同事,也不会留在我手上积灰,暴殄天物,宝物蒙尘。”
又道:“你也莫要推辞,现下将有大战一场,望你能凭此弓建立赫赫战功,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吕布贪心,那就送去远超他起初所求的东西,彻底满足他的胃口。
吕布眼皮子浅,就给他世间难寻的宝物,让他的装备成为最精良、最独一无二的好的。
见得多了,拥有的多了,那以后寻常物事,就再入不了他眼,动不了他心了。
自己就这么一个偶像,当然要好好宠爱了。
吕布实在想要得很,经燕清这么一说,就傻笑着收下了。
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要立下赫赫战功,以命来回报这番自打娘胎出来,就从未感受过的好意。
然后铿锵有力地大步出了小厅,再不罗里吧嗦地说些推辞的套话。
燕清望着他兴高采烈的背影,也忍不住感到高兴。
他还没告诉吕布关于麒麟弓的特殊效果,还是等到了战场上,让吕布自己发现,同时大吃一惊去罢。
燕清愉悦地拍了拍手,就去找郭嘉了。
郭嘉忙着打包个人用品,这会儿正撅着屁股,努力将那从燕清处顺来的胖枕头塞进小小的包袱里。
燕清强忍着上去轻踹那翘臀一脚的冲动,在门上叩了叩,郭嘉就转过身来了,急急道:“要出发了?”
燕清抄手而立,好整以暇道:“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郭嘉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边继续跟枕头奋战,一边嚷嚷道:“主公也别闲着,帮我把案桌上那几张收一收。”
燕清乐道:“你倒不客气,竟使唤起我来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走上前去,极麻利地帮郭嘉整理好了那几份文件。
“甚好,甚好。”郭嘉也将包袱收得鼓鼓囊囊的了,往肩上一扛:“走罢!”
燕清随口道:“怎还劳烦你亲自动手,让婢女亲随来不就好了?”
郭嘉道:“随身物件,还是自己收拾要令人安心些。”
燕清笑了:“你倒是谨慎。”
郭嘉刚要开口,燕清就自袖中取了个小玩意儿出来,一下挂在了他脖颈上,又扒开他袍襟,一下藏到里头。
“这是何物?”
郭嘉满腹狐疑地拽了拽细布绳,将那刚没来得及看清、只得巴掌大的小巧玲珑的扁平东西拉了出来,仔细端详片刻,不由讶道:“主公竟于奇门遁甲一道,也颇有造诣?”
倒是精致漂亮得很。
燕清摇了摇头:“非也。不过是私藏一件,予你防身护体用,切记贴身佩戴,莫要显于人前。”
他每天早上都在校场对着木桩一顿猛砍,就是为了刷新卡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月功夫下来,锦囊牌没多刷出几种,倒是刷出来两张装备。
一件是刚赠给吕布的攻击型装备,麒麟弓,第二件,就是这会儿给皮薄又爱作死的郭嘉挂上的防御性装备,八卦阵了。
燕清知道,装备牌不同于其他会循环刷新的卡牌,是具有唯一性的。
一旦给出去了,就不会再刷新出第二把来了。
于是他半点没舍得给相对来说比较耐揍、一般来说也不用上前线的自己留,而是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吕布郭嘉。
郭嘉喜滋滋地看了又看,才宝贝兮兮地重新收好,紧接着跃跃欲试道:“依主公之意,嘉可是就此刀枪不入、铜皮铁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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