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的师父替偏执狂求情,激怒天帝,被关了起来,偏执狂则被押解到灭魂毁魄的堕虚池边。
偏执狂在那里碰见了自己的师娘,那时偏执狂仍然非常嫉妒,对师娘恶语相向,百般嘲讽,师娘却始终不发一言。
师祖一惊:“嗯?你难道知道燮儿……”
“师娘在堕虚池边取走我那一缕魂魄的时候,我其实是有感觉的。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想帮我,我当时,还说了那么重的话……”
王小吉惭愧地垂下头。
“我其实很感激他帮我治好了哑疾。可是我那个时候真的非常嫉妒。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那么爱他。
后来,他把我的那缕魂魄偷偷送到地府时,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现在也想清楚了。
和师娘比起来,我对师父,好像……根本不能算是爱。”
果然把话说出来心里就舒服多了,刚刚憋着实在是难受啊!
王小吉长吁一口气:“这事,师父最开始应该不知道吧?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让师娘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我记得,师娘是白海龙宫的继承者,现在变成河神,是因为我的事吗……”
师祖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不,那时候你都已经转世成梁焕了,噢,梁焕都已经再次轮回了,那其实是因为燮儿不喜欢应酬,自己请求调岗的。”
“可是天庭没有发现我的魂魄少了一缕吗?”
“发现了啊,但是天帝向来疼爱燮儿。他只把罪扣在沈三缺头上,对于燮儿就是口头责备和闭门思过。不过燮儿是个傻孩子,硬是把罪往身上揽 ,自己跑到冰炎洞里服刑去了。”
“冰炎洞?!”王小吉张了张嘴,“师父以前跟我提过,好像是要躺在那儿进入沉睡状态,外体受冰封之寒,魂魄受烈火之炙……一入洞中,至少要躺三百年。”
那是专门针对神的一种刑罚。
说不上惨无人道,但听起来也让人很不好受。
师祖愤愤道:“对啊!燮儿去之前跟静渊说好只躺三百年,谁成想他一躺就是七百年!静渊本来就生气,知道以后更是气炸!我也很气!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
确实……够傻的。
王小吉心口有些发闷:“那……师父知道后,是不是又生气又难过?”
师祖沉吟片刻,摸摸他的头:“他……还好。”
沈三缺被判蹲五百年天牢,他一开始还以为河神是在生他的气所以才不来看他,于是每过一段时间就写封信托人送到白海龙宫去解释。
众神都怕告诉他后他会发疯,遂默默隐瞒下来,去找他聊天时都只说些别的。
当沈三缺一问起河神的近况时,他们就以各种理由搪塞。
信使们也守口如瓶,心照不宣地把信藏好。
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沈三缺本就为徒儿的事情难过,再加上蹲了两百年都没见到河神一面,逐渐开始消沉颓废。
直到有个小孩怕他抑郁而死,这才将实情说了出来。
沈三缺果然暴走,直接越狱,冲到天帝面前要去冰炎洞把河神“换”出来。
奈何冰炎洞的惩罚打开了就会一直执行到设定好的那个日期,即使是天帝也没有办法让它停。
沈三缺便求天帝让他去看一眼河神。
天帝答应了。
没想到这厮一进去就赖在里头不出来了,说是反正冰炎洞也可以当天牢用,他表示自己就要守在那儿,哪儿也不去,权当是在蹲天牢。
天帝觉得有道理,索性让他留在那儿了。
白海龙王一直因为这事生天帝的气,时不时的就拉出来提一提。
师祖想到这儿,不禁一笑:“那小子也奔去了冰炎洞,一直守到燮儿醒过来。哈哈,你绝对想不到那小子他居然……”
居然什么?王小吉好奇的看着他。
“啊,没什么,就是做了很大胆的事。”师祖将话题转移开,“我们还是回到你身上吧?嗯,你的记忆,其实早就开始恢复了是吗?”
王小吉低下头,望向水中的倒影:“对,我的记忆,有的时候会醒过来,有的时候,又会被压制。断断续续,反反复复。一直到刚才,那些记忆才全部打开。”
“所以,你的记忆,这回算是完整的融合了?最开始的阿默,之后的梁焕,这一世的王小吉。”
“对。”王小吉抬头笑了笑,“连带着灵力。”
“那么沈三缺和燮儿的心愿就算是完成咯!”
“所以,这一世,师父来到我身边,就是为了帮我把这些被打散的记忆融合起来?”
“这是他的私心,但不可否认,”师祖的神情变得严肃,“他的主要目的,是用你当了棋子,引獓因他们出来的棋子。”
獓因起初也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
他领着束荒在凡间瞎折腾,攻打天庭,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找办法复活自己的好兄弟。
后来,他的动机就变了。
变成了想推翻天庭改变三界的秩序……
天庭早就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只不过先前很忙,抽不开身去管,这些年觉得时机到了,遂将枪口对向了老仇家。
不过受秩序所限,天庭虽然跟这老仇家有许多陈年老帐积在那儿,可就是没找到合适的、能够名正言顺地将他逮上来的方法。
本来獓因拽着阿默攻打天庭的时候,天庭是可以逮他的。
只不过那次让他逃了,而盛怒之下的天帝又将罪全部判到了阿默头上。
虽然后来法令改了,可追讨期也过了。
天庭担心打乱秩序,遂就任由他在凡间造孽。
当然,为了保护平衡,也会时不时地派一些神仙帮助玄灵界对付束荒。
和平协定这玩意儿,其实就是天庭给玄灵界和妖界提出的建议。
只是没想到,獓因利用人性的弱点入侵玄灵界,将这和平协定破坏了。
天帝正头疼时,突然想起了被关在凌雾山的沈三缺。
毕竟那厮最爱动一些歪脑筋,以邪制邪这条计策,倒也可以用一用。
嗯,至于沈三缺为什么又会被关在凌雾山……
都怪他自己作死被白海龙王抓住了把柄。
虽然那明明是口头调解就能解决的事,白海龙王却非要认死理。
天帝无奈,只好把刚与河神度完蜜月的沈三缺扔进凌雾山关了个三百年。
沈三缺对逮仇家之事很热衷。
不过他提出,不要定死计划,只需布活局。
也就是说,只放棋子,偶尔由天界这边动一动棋子,更多时候由棋子自己走。
当棋局的变数出现时,再见机行事。
天帝同意了,只不过给沈三缺定了一个期限,一年。
一年之内,必须结束棋局,撤回天界。
沈三缺嫌太少,讨价还价。
天帝微微一笑,将期限缩成了半年。
沈三缺无奈,可他脑筋一转,又想出了个歪主意。
他在凌雾山霸占渡仙石搞事情,顺理成章地就被辖仙使踹了下来,提前来到人间开始布局。
天帝懒得逮他,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玩。
起先这事只有他和天帝知道。
但是要布好棋局,必须需要四方助阵,所以沈三缺又陆陆续续请来亲友陪着他一起演戏,计划用王小吉引出獓因。
因为王小吉身上所隐藏的灵力和沉睡的记忆,与獓因的计划紧密相关。
沈三缺推动王小吉在玄灵界展露力量,吸引獓因的注意。
同时放出消息,让獓因误以为他仅仅是下凡来“给糖又给冰”的,由此放松警惕,放心地接近王小吉。
沈三缺知道獓因大概会扯出那些往事,然后故技重施,继续蛊惑,拉王小吉进束荒,拿他当枪使。
所以,他特意不给王小吉交代清楚,任由獓因去“误以为”。
当然,这也是受秩序所限。
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干涉太多凡人的事。
否则就是破坏规矩。
沈三缺就这么布下了棋局。
棋子由仙布,棋路由天定。
可以说,王小吉从遇到沈三缺的那一刻起,就走进了局里。
他所走的每一步路,都在棋局之内。
有时候是沈三缺牵着他走,有时候是他自己走,有时候则是被命名为“规律”的东西推着他走。
棋路不同,棋局也在变。
沈三缺赌的就是棋局的变数。
他运气比较好,这一局的变数明显属于他。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预估范围之内。
王小吉等人掉入了獓因制造的空间,将獓因他们的真身给逼了出来。
然后他们打伤了“神之子”伽泽,理所当然地被捕了。
伽泽就是那个棋局上的变数,也是定数。
獓因想过王小吉会不会是沈三缺的饵,但他觉得,就算是,天庭也没理由出击,甚至还可以让知道真相的王小吉更加愤怒。
因此便没什么挂碍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沈三缺居然会钻“神之子”的空子。
沈三缺一开始也没料到伽泽是变数。
他收这么个儿子,仅仅是因为喜爱这孩子。
带伽泽去河宫祝寿也是他偶然间想出来的主意,压根没想到自家岳父竟然和他即兴收来的儿子如此投缘。
当看到岳父依依不舍地和伽泽告别时,沈三缺灵光一闪,脑海中浮出了神之子的计策……
另外,沈三缺在布局之时,其实也给王小吉铺了一条路。
毕竟王小吉的命格显示,他此生是离不开玄灵界的。
所以沈三缺有意识的给他引路,让他在无意识中挖掘自己的人脉。
玄灵界这边是云川,以及一些王小吉在乾贞仪式上碰到的人,比如那个拿大赛奖品求婚的郑灵一。
妖界那边则是阿丁和黑斗篷。
可以说,也是难得的用心良苦了。
“其实师父也是棋子吧?”王小吉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他是布局人,也是入局人。只是,嗯……他在的是局外局。”
“不错,悟性挺高的嘛!”师祖笑了,“沈三缺这蠢蛋居然收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徒弟,我很欣慰啊。”
“那师祖你呢?”王小吉眨了眨眼,“师祖你是局外人吗?”
师祖的眼神很温柔:“我是弃子。”
什么?!
“欸,天庭只是把之前落在凡间的余孽给抓走了,”师祖晃了晃葫芦,“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剩下的,是指杜间吗?
王小吉不清楚杜间的背景,只知道他是獓因的一颗棋子。
“包括他。嗯,他归你们玄灵界管,也是你们未来要对付的重点人物。这人也是个滑头,你得小心哦!”师祖站起来,“好了,时间快到了。”
这……这么快?!
“我本来还想给你讲讲伽泽的身世,楚颂川的来历,来宝的家族,云川的背景,还有那个亡将……”师祖叹了口气,“不过没时间了,这些事情,你以后会知道的。走吧,我送你出去。”
王小吉也站起来:“师祖,我出去以后,是不是见不到师父和师娘了?还有桃子叔叔,韬伯伯,小姨,师叔祖……他们都回天庭了吗?”
“这个啊,其他人是回去了,估计要过个几百年才会下凡吧。至于静渊,他又不是天庭的人,回去干啥?”
师叔祖不是吗?
“也不能说不是……曾经是吧。”师祖别过头,望向另一边,“啧,估计他又要闭关了。”
王小吉一愣,随后又问:“师祖,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吗?”
“对啊。”
“那你什么时候出去?”
“我啊,我出不去了。”师祖伸手帮王小吉理了理额发,“哈哈,我一个人管着这一片呢,厉不厉害?”
“……”王小吉沉默了一会儿,“也就是说,我以后见不到师祖你了吗?”
师祖笑着点点头头:“你见不到我,但我可以看着你啊。就像你师父师娘可以看见你,而你看不见他们一样。所以,不要干坏事哦,我们都看着呢。”
“那师父师娘、师叔祖可以见到你吗?”
师祖一愣,抚了抚王小吉的头:“小子,你行啊,居然敢套你师祖的话!”
我这不是没套成吗?都被你发现了。王小吉尴尬地笑笑。
“见不到的。”师祖打了个响指,两张竹椅消失了,“走走走,咱们出发。”
他微微一笑,牵起王小吉的手,朝一个方向走去。
衍虚境的出口是一座立在水天之间的,古色古香的拱门。
王小吉向师祖道别,伸手欲推门,却又停住了动作。
“师祖,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我可以帮你带给师叔祖。”
师祖愣了愣,忙拉住他:“没,没有……你,你千万别跟他提起我!”
啊?为什么?王小吉傻眼了。
师祖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思念是很苦的。”
可是,就算我不说,师叔祖难道不会思念你吗?
“会啊,可是总比……”师祖露出一抹苦笑,“反正你别告诉他,要不然他会生我气的。”
王小吉似乎明白了:“你不想让他来找你?或者,不想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师祖的笑更加苦涩:“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到我,我也永远都碰不到他。不存在了,总比还存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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