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半晌,厉弦一身草屑,脸上手上都被树枝划花,头发都被自己电得焦了一缕,臭着张脸,用了100积分的电量,连练习带猎杀,终于弄到了一只瘦可见骨的野兔,一条刚冬眠醒来的倒霉大肥蛇。
拎着千辛万苦弄来的猎物,他匆匆往回赶,黑暗的从林中,前方一团温暖的金红火光。
那个人斜倚山石,躺在火光那边,闻声抬头,低声笑问:“阿弦,你回来了?”
厉弦一时楞在那里,眼底突地一湿,手中猎物掉了下来,他忙低头收拾,粗声念道:“弄了点吃的回来,算你听话,好生歇着,别动,我来收拾。”
第62章 扶伤
厉大公子两世为人, 要么金尊玉贵, 要么贱如污泥, 什么时候也没自己动手做过饭食,在府里研究阿奴补汤之时,也不过是钻研方子,七八个厨子帮工围着他转,洗切烧火掌勺都有专人, 根本不用他动半根手指头。
如今面对着那条刚苏醒出来溜弯,却不幸挨了厉公子电闪雷劈, 死不瞑目的大肥蛇, 厉弦也有点麻爪, 捏了仲衡那把珍藏的断匕,比划来比划去,半天不知从何入手。
仲衡看着他家的公子爷抓耳挠腮, 与那死蛇大眼瞪小眼, 实在是忍俊不禁,坐起身来笑道:“给我罢,剥个蛇皮又不费力。你那医术如神, 我如今一点也不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妥。”
厉弦回了他一个死鱼眼:“老实呆着吧你!”
狠下心一戳,把那冤死的肥蛇给开膛破肚了, 瞧着那花花绿绿的一堆, 厉弦小脸发青,呲着牙摒着气,半闭着眼往外掏, 好容易剥皮、切成血肉糊拉的一段段,又寻了块石板放上搁在火边烤……
林间静谧的夜里,传来几声幽幽鸟鸣虫叫,篝火在夜幕中跳跃舞动,无声舔噬着肉块,偶尔木柴发出“哔啵”的声响。
厉弦掏出一把紫红的山果碾碎,抹在微微焦黄的蛇肉上,顿时激出一阵扑鼻的清香,和着浓浓的肉食香气,引人食指大动。
钟恪虽说是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是经他和自己妙手合作治的伤,吃东西完全没问题,但看自家夯货流了那么多血,脏腑都戳出个血窟窿,将将补好的,厉弦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又问:“他刚重伤初愈,这等烤蛇肉能不能克化?”
【跟你说八百遍了,能吃!都补好了。你不是还在蛇肉里加了生津入味、滋补又助消化的紫丹果么,实在担心,你嚼碎了喂他糊糊得了!忒婆妈。】
钟主播也懒得再废话,不就是脾脏戳了个洞么,都修补得和新的一样了,还如此怀疑主播的手段,哼!
厉弦思来想去,还是把那肉切得碎了又碎,弄得自己满头大汗,一手油腻和果酱,这才用一片钟大仙鉴定过无毒无公害的大叶子托了,送到仲衡嘴边。
“给,吃些肉,补补。可惜无锅,不能煲汤。”
仲衡望着阿弦往日光洁的脸庞,如今一脸的黑灰,还有些油腻擦在鼻头,额角更是被划出几道血丝,汗涔涔地托着一团紫里透着棕,棕里带点黑的诡异肉糊糊。
见他望去,厉弦恶狠狠道:“公子爷我手上弄出来的,都是好东西,你敢嫌它丑?”
“不敢。”仲衡望着他为自己一身狼狈,嘴角渐渐弯起,抬手轻轻抚过阿弦脸上的伤处,柔声问:“痛不痛?”
“不痛!你赶紧吃,有了力气明天才能去找车队,和郑青他们汇合。”厉弦呲着牙,瞪了这夯货一眼,把那一大坨肉末酱糊到了他废话多多的嘴里。
仲衡猝不及防,差点被噎死,梗着脖子吞下好大一口,这才来得及回味公子爷的手艺,柔嫩,鲜滑,香浓不腻,还带着点淡淡的酸甜清香,回味无穷,一如他尝起来的滋味。
吃在嘴里,吞下肚去,钟衡只觉肚腹渐暖,浑身暖洋洋的,心底似是被化作了一腔甜水,他也不知如何述说,直觉地,今日在这一番生死间的来回,他与阿弦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往日的感激、动心,形影不离、情欲吸引,即便袒衣而卧,和抱而眠,总也似隔着虚妄的藩篱,但在今日此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阿弦的心中总是有了他的影子。
厉弦把肉糊给自家夯货塞下,用那只柴瘦的兔子勉强填了肚子,又砍了几支竹节装水回来,喂人喝了,这才疲累地在仲衡身旁和衣而睡。
春寒料峭,寒夜尤甚,一堆篝火也不过略暖了周围小小的一块地方。
厉弦瑟缩着,闭着眼努力将自己钻进那个温热的怀抱,又忽地警醒,伸手摸了摸仲衡的额角,眉头微皱——有点烫。
“阿恪,帮我看看,他这是发烧么?”
【呃,不是,这个是身体机能的自然反馈,到底重伤过,硬生生地促生愈合,总会有各种奇葩的微量副作用或是反应,人体还是有许多我们还需要探索的秘密啊!没事的,睡一晚就好。】
“那就好。”厉弦吁出口气,正想继续睡,却觉脖子上痒嗖嗖的,微热而潮湿的一点一点被轻轻印上。
“阿弦,阿弦——”仲衡不知何时醒了,乌黑的眼眸望向他,轻声而呼,他低下头,轻轻噙住了公子爷微红的嫩嫩耳垂,轻舔慢噬,温柔以待。
“……你,你别乱动!”厉弦浑身酥麻,一时不知魂飞何处,忽地想起今日要让钟恪帮着值夜,连直播都未曾关,忙道貌岸然地止住了在他颈间厮磨扯咬的发情野兽。
上人们可都瞪眼看着呢!也不知钟恪那混蛋这手术医疗之法里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竟是让这夯货动情不已。
[呃,这个副作用略迷啊!恪主播,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偷下什么药了?]
[哈哈哈哈,小厉子,你也有不拉灯的一天啊!好,赏,重赏!]
[加油干!莫负好春光。]
【咳咳,都说了,本个小世界无法传递实物,什么什么药,正直的主播从来都不懂啊!仲将军这完全是自然的生理副作用反应,不要随便给主播扣帽子啊!】
仲衡很听话,轻轻将脑袋搁在公子爷的肩膀上,不再乱动,他望着篝火,灼热的呼吸静静地喷在厉弦的细皮嫩肉上,激起一颗又一颗细小的颤栗。
过了片刻,他将手环在厉弦的胸腹之际,低声开口:“我七岁时,父亲便带我宿营野外,他给了我一把匕首,让我自己去猎吃食,那晚的林子也是这样黑黝黝的,影子光怪陆离,每棵树后都似是藏了个鬼怪。我很害怕,磨磨蹭蹭不敢进林子,父亲一掌把我拍了进去。”
厉弦也渐渐清醒,听他这么一说,想想这夯货如今牛高马大,凶神恶煞般宰蛮子如杀鸡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阿弦,你莫笑我,那时我很胆小,所以父亲让我夜入山林,想磨磨我的性子。我战战兢兢地进了林子,却当头遇上只独狼,那时也顾不得什么猎食还是磨炼,为了活命,也只得拔出匕首和它拼……最后,它给我留下了这个疤,我要了它的命。”
仲衡握着厉弦的手,让他摸到自己的耳根,时日许久,那里还有一条细长的陈痕浅浅突起,可见当日的凶险。
厉弦摸着那旧伤疤,心中微有怒气,不由也想起自家那个万事不管的老子,道:“你爹倒也放心。”
仲衡浅笑着轻轻摸上公子爷蹙起的眉头,道:“莫气,后来我才知道,我父那时偷偷跟在我身后,紧张得把自己手都掐破了,到底还是忍着没出手帮我。后来回到家中,我那一向温良贤德的母亲足足半年未与他说一句话,自此,我父亲再训练我时,再也不敢那般没轻没重,揍我都要再三探查周围,看有无我母亲的眼线。”
活该!厉弦暗自腹诽,却见仲衡深深望着自己,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喃语:“我手刃了那条恶狼,为自己挣出条命来,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自己要用双手,用这手中利刃守护什么——所有我所珍视的东西,和人。”
银月如勾,清晖若水,仲衡那一双眼在厉弦面前渐渐放大,也不知那夯货施了什么法术,他只觉浑身无力,一颗心酸酸软软,又温温热热,荡漾难言。
而后,一点轻如蝶翼的湿意触到他的左眼皮上,又是一点,落在右眼之上……
耳边传来那熟悉、低沉又温暖的性感声音:“阿弦,我心悦你。”
“我,我亦如是。”厉弦喃喃而言,突地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张厚如城墙的老脸也不由自主地透出了晕红。
[嗷嗷嗷!!!表白了,狗粮成吨啊,太没人性了!!!]
[啥啥?说的什么?有人翻译下不?我古文盲啊!翻译机那个好像不太对头,什么叫“我也是”?]
[呐!就是说仲二表白:“我心里很喜欢你呀!”小厉子骄傲地回答:“是滴!俺也很喜欢自己。”]
[不对吧?应该是仲二说:“俺中意你呀!”小厉子娇羞:“死样,我也喜欢你呀!”]
被这翻滚如潮的弹幕弄得一脸青黑,土著厉又花50分打开钟大仙提供的敌我标识图,确认敌人老远,近无威胁,面无表情地在意识中点了右上角小红叉。
[握草,又拉灯,又双叒拉灯,还能不能好了?!]
[厉啊,这点小料算什么,哥哥姐姐们一定不笑啊,把直播打开吧!]
[别喊了,没用,小厉子那是下定决心吹灯拔蜡,这是要啪啪啪啊!]
【各位,早点睡吧!我还得帮他们值夜,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开灯了。】
钟主播懒洋洋地躺下,啧啧摇头,年轻人啊!
关了骚扰直播,厉弦才将心神回到当下,整个人却已被那夯货揽在怀里,那家伙臂膀如铁,胸膛坚实火热,毛茸茸的大脑袋却在自己的脖颈处蹭个不停,一声一声低呼着自己的名字:“阿弦,阿弦……”
声声入心,绵绵如丝,荡气回肠。
厉弦晕头晕脑,人都发昏了,一颗心烫得直发颤,声音都拐了调,斥道:“你这又作什么妖?你个八尺昂藏大汉,作甚忸怩小儿女态?!”
仲衡轻轻含住了那个娇羞得几欲滴血的,小小的圆圆的肉耳垂,含糊低声:“……阿弦,我好难受,难受。”
他额角薄汗涔涔,浑身发热,捉住阿弦的手,一路向下,触及那铁石般火烫的东西。
“你,你个夯货,重伤刚愈……荒,荒郊野外的,你也不怕得风寒!”厉弦勃然大怒,一张脸红得几欲喷血。
“阿弦,莫怕,到我身上来,热极了……”
“……痛!你,你弄点油啊,蠢物!”
“阿弦,阿弦,我心悦你,此生如一。”
“知道了,知道了,混蛋,你激动个什么劲?!不许乱动,别触了伤处。”
“阿弦,阿弦,你,坐上来,动动……”
“吵什么,闭,闭嘴啊!好他娘的累,知道不?!”
……
第63章 缺粮
直播信号重新被接通时, 百无聊赖的钟主播看了看时间, 一个半小时, 嗯,一个中古人类,重伤刚愈还算可以了。
看着厉弦小嘴红嫩嫩,浑身懒得没骨头,窝在“重伤员”怀里累得“奄奄一息”的德性, 再看看仲将军温顺贤良地甘当垫被,还贤慧地用衣衫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侧着身子为他家公子爷挡风的样子, 钟恪都未免怀疑起来——莫非小厉子雄起一把, 趁机攻下了修罗将军?
[我押一支营养剂,小厉子万受无疆!]
[你这赌打不起来,这样的宇宙真理, 谁会和你赌啊?!恪主播都不会当庄家的, 是吧?]
[小厉子,为了一振雄风,你就点个灯, 证明给这帮小看你的家伙们看看,什么仲将军, 照样是咱胯下之臣。]
[仲家军在此, 仲将军威武不屈!]
【呃,诸位客官,还是要尊重一下刚表白的小情人们, 这个隐私问题么,小厉子的脸皮虽厚,偶尔它也会娇羞滴!】
“钟大仙,1000积分值夜,真金白银,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厉弦窝在男人怀里翻个白眼,食色性也,他倒也不觉得有甚难言羞隐,情之所致,美妙如斯,又有何可置喙?就是忒累!他叼着别人的胸肌磨牙根,引得头顶那人嘶嘶倒吸凉气,还暗自恨恨,老腰都快折了,又要快又要慢的,欲壑难填,烈驹难驯啊!
闻着熟悉的味道,厉弦沉沉睡去,唯余双颊微赤,情韵久久未消。
天尚未大亮,厉弦便听到耳边犬吠不止,他闷头憋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地睁开眼。
一双牛眼泪汪汪地瞪在面前,鼻涕都流到了嘴里,小驴吸溜一声吸回去,继而跪地嚎啕:“公子爷!我可找到你了!”
半大的孩子鬓发上露水未干,眼袋青黑,显是一夜没睡。他身后一人有些畏缩,弓着身子,探头憨憨而笑,一手牵着只不住吠叫的细犬,正是张七郎。
“嗯,辛苦你了,小驴。”
面对安陆尸鬼,厉公子秒变慈眉善目,钟大仙说了,要让孩子从小感受世界的温暖,塑造正确的“三观”,虽不知何为三观,他自己更是棵大歪脖子树,节操全无,然而在孩子面前,那还是要有师长之尊严。
厉公子从小驴师父的怀抱里滚起,将用了一夜的暧炉踹到一边,问起小驴别后情形。
“……两位郑叔知道您掉下桥,快急疯了,烟青哥和石屏哥他们一道要来寻您,前队的百姓没人引路也不知道去哪里,堆成一窝,乱糟糟的,车队也没人管束,大家都吓坏了,后来还是那偷鸡爪的小贼,跳出来说,说什么司职,要沿河分段分人找什么的,我也听不太懂。
后来赤叔就整队引着百姓往您要当官的那个平陆去,郑青叔带了弩队和斥候队大半的人马,按着那个什么分段分区的法子,划了块各派人手来寻您,我和张七哥一组,撞了大运找到您,‘小细’可立了大功!要不是它,我们还摸不准您在哪儿呢!”
小驴指着那条细犬,心有余悸,这黑古咕咚的黑里,走路都难,更何况寻人,要不是小细一路闻着飞奔寻人,真不知去何处找。那时,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和公子爷那么老高摔下去,他心都炸裂了,幸好老天爷疼好人,公子爷安然无恙。
“辛苦了,走罢!”厉弦听了也有些心焦,他手下这帮子奴仆,忠心还算可嘉,但除了他这镇山虎压着,确实没什么能独挡一面,号令众人的干将,他和仲二一起栽到水里,这一窝蚂蚁不就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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