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才是猴子成精,有大尾巴,那叫‘以附骥尾’!便是说你这大头苍蝇,非得叮在公子爷我家好马的尾巴毛上,想一块儿乘风千里!”
廖老六吃疼,嗷嗷叫着嚷道:“是是是,我等便是那粪坑上的绿头苍蝇,求您老那马尾巴搭额们一程啊!”
周围几个被俘虏过的马匪老熟人,初见公子爷动怒,也吓了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往前冲,石缝里那些大大小小的脑袋更是惊到,缩得一个也不见。
待见得廖老六在公子爷鞭下,不过跳脚吱哇乱蹦,众人便都低头悄悄乐呵,难得见老大如此惨状啊!连二宝都悄悄松开手上握的棍子,嘿嘿偷笑。
[这可真是陈年老匪,狡猾狡猾滴!]
[得,又是一群老弱病残,小厉子这一路是尽收破烂了。]
[根据地发展不嫌弃人多,都是能干活的,大伙发现没有?这帮马匪家属可都是破衣烂袄,破罐烂瓦,一手打狗棒,根本没什么存粮。又多这么多张嘴,啊哈哈哈,青黄不接的,有的小厉子愁了。]
[赶紧的,就地取粮,这么大个湖,水鸟水鸭子挺多,肯定有鱼啊!捞上一把,也够几天吃的了。]
上人们七嘴八舌,边嘻嘻哈哈取笑小厉子,边精神抖擞为“种田大业”出谋划策,也当真是无聊得好累。
厉大人深吸一口气,终于放过了还在嗷嗷卖惨的廖“老汉”。
“都滚出来吧!收拾好自家的东西,到一边排队去。石屏烟青!好好清点下他们这帮人,再教教规矩。剑衣让医护队按规程防疫。”
“喏!”
防疫这件事是上人们和钟大仙再三叮嘱的,毕竟如此有趣的小世界锚点,就此一个,别无分号,即便小厉子本身因为锚点加持的缘故,有钟大仙随时帮忙消毒灭菌,可他身边手下的人都没那福利啊!若是一不小心因为收留这些贫苦百姓,倒让车队诸人有感染疫症的风险,那可是一倒一大片,相当影响种田大业。
上人们给出的方案是:甄别新加入的人员,有明显病症的隔离,由厉公子施神仙手段消灭感染源,再由医护队灌汤药治疗;未有病症的,施了药粉去虱灭虫,单独圈在一队起居,过了防疫期再按规程编队,分入各工种干活。
大半个月下来,诸仆从手忙脚乱到条条顺理,如今拖过一个新入伙的,不过一刻钟就能搞定甄别、消毒、隔离,若不是行路带的药少水少,厉大人恨不得把这帮满身蚤虱的家伙们,统统丢到药汤里去煮上一遍。
如今这帮马匪么,强买强卖贴上车队,还送一赠二,搭了一帮子老弱,哼哼!
在厉大人的指示下,这帮马匪青壮男人们的消毒,便做得相当规范彻底。
一群老少爷们扒光了赶下湖,冻得嗷嗷鸡猫子鬼叫,被护卫们枪尖逼迫着把自己给刷干净,敢有马虎从事的,边上二赖子等马夫正拿着大马刷子,等着刷脏皮子。
趁着这当口,剑衣她们这帮医护队的女娘们,戴了公子爷设计的“口罩”,嘻嘻哈哈地收了那堆破烂衣服去。因为没有替换的衣物,便按着公子爷的“防疫”规程,将除虱粉倒在上头,女娘们用大木棒子搅拌,见怪不怪地见着一堆虱子跳蚤排着队出逃,跑不过三步便蹬腿断气。
庄户人家出身的仆妇“见多识广”,公子爷又向来对这些女娘医卫甚是纵容,此刻一帮老娘们边干活,边聚在一处瞅着那些精瘦无三两肉,光溜溜、苦哈哈在洗浴的马匪们议论,甚么这个屁股蛋子忒扁,那个个子虽小,活儿却大,好生养养,甚有前途……
剑衣清了清嗓子,皱眉说了句,这帮仆妇才收声,挤眉弄眼地嘻笑不已。
几个未成年的女娘们,隔着布帘,头都不敢回一下,耳听这等狂放的言语,连脚趾头都快羞红了。
温夫人无奈地边撒药粉,边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入画不屑地瞅瞅那帮子芦柴棒,甚是可惜,如何公子爷不让铁甲他们都来这么一着“消毒”呢?!
好容易一帮人都洗干搓净,为湖中鱼儿添了不少肥料饵食,这才被允许上岸,换上撒满药粉的衣物。
【阿弦,玩是可以,不把人弄干了,得起风寒来可是一倒一大片啊!你以为穷苦人家为何不爱洗澡,这等肮脏?无钱便无劳力和时间,砍柴烧水伺弄身体和肤发,能挣扎着活下来就已用尽他们十分力了。】
厉弦沉默了一阵,让林泉把那帮冻得瑟瑟发抖,脸都有些发青的马匪们带过来。
在个个头发如蓬草,湿哒哒,蔫乎乎,哆哆嗦嗦如鹌鹑的前匪众面前,厉大人一脸庄重,挥手起势,眼神犀利地凝视前方,摆出了一个相当漂亮的架势。
“仲衡,护功!”
仲队长咬着牙根,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阿弦,阿弦他练这“十段锦”的样子果然“美妙”,只是不知在这些马贼面前装这架势何为?
虽是不解,仲衡与他家阿弦相处久了,也懂得如何配合公子爷装神弄鬼,当下便嘴角抽抽着肃立一边,金刚护法!
只见厉大人身姿优美地舞蹈一番,摆了个收手的姿势,抬起下巴,冲着脸都快冻得发紫的廖老六道:“你,过来,我为你等施法赐福。”
蛮胡入寇,挣扎求生,天高皇帝又远,厉大人也是彻底放飞自我,按“种田党”的上人们所说,试着在“民众”中树立自己无上的威望。
“威望”这等东西,他两世为人都不知怎么个弄弄,前世威了半生,弄出个“京都恶犬”的名声。
今生,倒还不如神棍一把,大约这“望”便能起来了罢?
厉大人心中也无甚把握,但装神棍这套他再熟悉不过,前生今世那帮哄着他吃甚神丹丸散的道爷佛爷们,也就那几招,装作悲天悯人,再加坑蒙拐骗吓,简单!如今他有大仙的法力加持,唬这帮乡下土鳖还不容易?
按着廖老六湿漉漉的脑袋,厉大人呲着小白牙一笑,电光在白日下几无声息地微微一闪,一蓬白雾从廖老六的脑袋上蒸腾而起,瞬间头发干了,又恢复往日雀巢的风貌。
廖老六嘴巴惊得完全合不拢,他颤巍巍地摸上自己的头顶,干的,完全干透了……
他敛息屏神,端端正正地跪下,给这位有大神通的公子爷磕了三个响头,悄悄退开,再不敢想甚么肥羊之类亵渎的念头。
后头马匪们的神情从楞怔,渐渐狂热,一个个却不发一声,战战兢兢走到公子爷面前跪下。
蓬,一股白雾升起,马匪的脸上便焕发出神圣的表情,学着六爷给神仙公子磕头,悄悄让给下一位。
小驴嫉妒地看着这帮好运的,让神仙公子爷亲手开光的马匪们,恨不得自己也跳下水去,让公子爷摸摸头……只是,他望望在正公子爷身边肃然护法的师父,又有些得意,哼,如今他小驴可是神仙护法的弟子了,不与这等土鳖一般见识!
百姓们敬畏地远远观望着公子爷施法,更有不少虔诚的老人悄悄跪下,暗祷不已。
仲枚愕然望着公子爷耍着她自小练到大的“十段锦”,楞了半响,转头问阿娘:“二哥怎地教公子爷‘十段锦’,您不是说这是我们仲家女娘练的吗?”
温夫人暗自腹诽自家儿子胡闹,却也不得不和女儿解释:“嗯,这,公子爷是我家的救命恩人,这点小小功法传授与他也不过聊表谢意,大约公子爷身子纤弱,你大哥便,便教他十段锦了……”
才七岁的仲樱眼睛瞪得滴溜圆,盯着厉大人施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憧憬地转头问温夫人:“母亲,我们好好练这十段锦,也能像公子爷那样施神仙法术么?”
“……嗯,嗯,这大约是公子爷的天赋异禀。”温夫人汗都快下来了,如何练个“十段锦”还能腾云起雾的?也不知公子爷是何等手段。
第71章 鱼来
[哈哈哈哈哈, 厉大人这个【哔——】装得甚好甚好, 我给满分!]
[唉, 天真淳朴的羔羊们啊,愿你们的牧人心别太黑,手别太辣啊!这么容易就忽悠成功,中古年代的神棍真是太好当了。]
[啧啧!仲将军都学坏了,你看他那勾起27度, 不住在微微抽搐的嘴角,亮闪闪根本藏不住笑的眼睛, 充分透露了他有一颗多么骚动的心。]
[那是!“根”若在, 心就骚,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好, 这古风歌果然应景!二刷总算及时, 把仲将军的根给留住了……]
厉大人听着某位上人荒腔走版的歌声,难得有些歉疚地看了看身边某人的根,当年要是知道有这等美味, 大约他也下不去手……嗯,不对, 以前生两人的臭脾气, 和自己那蠢而不自知的德性,没有什么“如果”的可能。
今生若不是两情相,呸!若不是那夯货知情识趣, 小意乖顺,他也不会如此放纵这阿奴,让他都爬到主子头顶来了。
一边走神,一边开光,这两只手就未免按得随心所欲了些,一手一个,两手两个,走你!
底下一堆“嗬!”“哇!”“咝——”惊叹之声,半晌之后,厉大神棍跟前跪了一地虔诚信徒,举目望去皆是黑鸦鸦、乱蓬蓬的雀巢脑袋。
厉大人眉头一拧,喝道:“都没活干了吗?丰衣足食要靠尔等自己的双手!石屏、思庐,让他们埋灶做饭,再分派些人,去把那些苦木薯都泡出来。”
“喏!”
仲衡分派了一小队人手去周围山上侦查,回来报知,这边的山坡上也有不少“苦木薯”。
本着要养的嘴太多,粮食多多益善的想法,厉大人分派人手去将那东西撸尽,一半清洗去毒当作粮食,另一半则要妥善保存,带到平陆去播种。
横竖此地离平陆也不过五六日的路程,又正植春播,按着钟大仙给出的播种方法,将木薯根切成几段,浸些配比的药水消毒,便能播种繁衍了。这东西不挑地,山间旱地皆可,很是贱皮耐操,来年就可收获,自此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时近晌午,贺七带着几个徒弟用破布烂索弄个了简易网,想着好歹能逮几条鱼,为公子爷添个鲜食,谁知折腾了半天,没捉上鱼来,连大徒弟阿大都掉下水去,差点喂老鳖。
要知鱼这东西,很是腥气,时人多吃鱼脍(生鱼片)配酱、芥,或是切成肉茸做羹食,但他家公子爷的珍肴秘方则大不相同。
讲究配料,讲究鲜美。
最新鲜的鱼,只放些姜丝清蒸,再撒几点葱花,味极美;溪鱼腌渍过油,炸得酥香松脆;河鱼浊浓,内裹香料,用于红烧、熏制;湖鱼清鲜,红烩鱼羹皆宜……若不是公子说一味甚么号称“味中之霸”的辣椒找不见,还有更多花样的鱼菜能做。
如今——
贺七舔舔嘴,吹胡子瞪眼地望着那偶尔还泛点鱼纹涟漪的湖面,甚是懊恼,日了怪了,这么多人还比不上只水鸭子能捉鱼!
他眼角一溜,正看到仲队领着诸人从周边山上巡查回来,咦?!正好。
仲衡被愁眉苦脸,忧心公子爷饮食的贺大厨拉住,指天画地痛述这湖鱼的狡诈难捉,公子爷无有新鲜菜色,那甚、甚“营养”的不足之忧。
仲衡转头望望正忙于帮众人处理“薯毒”的厉大人,那圆润的脸蛋都消了一大圈,倒是成了个小鹅蛋,他心下微微作疼,到底还是他无用,不能帮上太多,让阿弦都忙得瘦脱了形,连那摸起来又软又弹的小肉肚腩都快不见踪影。
往日在府中,阿弦想出的各色菜肴,各色都味美如饴,他是样样都喜欢,尤其是肉菜。阿弦却有些挑嘴,有新鲜鱼肴时,偶尔确实会多下几筷子。
“何处鱼多些?”仲衡拿起自己的弩箭,想想又拿了几枝长矛,问贺七。
他这边关长大的汉子,虽不算是旱鸭子,对如何捕鱼实也不精熟。
“仲队,这边这边!”贺七的大弟子阿大哆嗦着跳脚,一边跑去换干衣衫,请公子爷摸顶开光,一边还不忘指着他掉下去的那处嚷嚷,想让仲队为他一报落水之仇。
仲衡走到一处较大的滩石之上,举弩凝神望向水中。
小驴在一边也学着他,摒息凝神,使劲瞪水波,清碧的湖水在微风下轻轻荡漾,反射着点点细碎的金色阳光,晃得他有些眼花。还没等看清鱼踪,却见身边的师父手微微一动,嗖嗖两声,弩箭如电闪般钻下湖面,过了片刻,一丝血线泛起,一条大肥鱼翻着白肚浮了上来。
“师父,你好生厉害!”小驴惊叹不已。
仲衡拧拧眉毛,有些疑惑:“准头有些偏差。”
这莫非就是阿弦说的甚么“折射”“衍射”所造成的?
话虽如此,待他略调了瞄准的角度,湖里的肥鱼便彻底糟了秧,短短半个时辰,仲衡和小驴射了七八条肥鱼上来,喜得贺七连连叫好,忙不迭地捧着鱼去料理了。
晌食时分,厉大人见着有鲜鱼,也不免多下了几筷,见着旁边的夯货笑得甚是呆傻,夹了一箸去了刺的鱼肉,塞进那大张的嘴里。
余下的几条厉大人让车队里的护卫们分了。这些护卫巡防苦练,很是辛苦,只是车队里的肉食所存不多,倒是这鱼……
想起上人们异口同声地让他多捞鱼食,厉弦也有些跃跃欲试,只是阿衡用弩的法子却不太适合大批量捕捞,那技术要看眼力,更要看手上的准头,若是让那些护卫们去射鱼,也不知浪费一半的箭矢能不能射上几条鱼来。铁料精贵,这么个耗费法,却是“性价比”实在太低。
[网,弄个拖网,一网下去就是鱼啊!]
[小厉子车队里哪来的网,你不会以为是根绳子就能做网吧?看贺七他们弄的那个,没用几下就得散架,车队里还没那么多布料绳索。他们这些人,又有哪个会撒网拉网的?这都是技术活!]
[用排钩!一根长绳索就行,横拉起来,下面垂细绳,末端系上钩子,一拉一排大鱼。]
[哪来的钩子啊?哪来的船啊?!你让铁甲他们现开炉,拿箭头打鱼钩么?想太多!]
厉弦看着一串串字符飘过,上人们各种馊主意不绝,却也没个能正经顶用的,他自己倒是琢磨着,有个法子不知行不行?
“阿恪,你上次让我学的那个,电,放电,能电兔子电蛇,不知能不能电鱼?”厉弦虚心请教。
【……你很有想法啊,少年。】钟恪楞了一下,感慨道:【没想到你自学成才,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当年地球上华夏渔民最凶残的鱼群断子绝孙灭绝术——电鱼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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