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男人吗?他想。
“麻烦穆先生。”徐宵其实分不清蒋诚和穆珍宝到底哪个更靠谱一些,但说句实话,小少爷的这位表哥,正经起来时确实还有模有样,大概是个能暂时托付念念的人。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下一秒,对方极其自然地接过话头,“我走了,你们上去吧。”
“......”望着远去的车影,徐处长觉得自己有些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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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何大米也在胃疼。
这毛病是他当年进去的时候落下来的,他食量大,偏偏又总是吃不饱,久而久之,胃就出了点问题。
“哥,发什么呆呢。”
他还在愣神,何小米已经端上来一大碗熬得稠稠的米油,大概有些烫,刚把碗放到桌子上,何小米就迅速抽回了手,然后甩个不停:“胃还疼不疼了?”
“你怎么不知道拿块毛巾垫着!”瞅着自家弟弟的手被烫红了一片,何大米哪还顾得上自己,吓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赶快去冲水!”
“......喝你的行不行?”这看上去哪像个胃疼得要死不活的人,何小米撇撇嘴,钻进厨房,在何大米的监视下拿冷水冲了好几遍手,才勉强被哥哥放过。
“前两天大胆哥给我打电话了啊。”盯着何大米喝完了米油,何小米才开口,“你是不是又出去惹事了?”
他就知道他哥这个德行!还说什么去朋友家里喝醉了没回来!感情压根就是在警局里蹲了一晚上!
最后一口米油还含在嘴里,一听弟弟这句话,何大米猛烈地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神:“谁惹事了?没看人家把我全须全尾地放回来了吗!我说何小米,你是不是盼着你哥出事啊!”
何大米说话一向不过脑子,最后一句完全就是嘴欠又说顺口才溜出来的,没想到,弟弟听了这一句,眼眶唰地就红了。
“你!”何小米差点被不着四六的何大米气死,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张口说了一个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他怎么就有个这么没心没肺的哥哥!
越想越难过,何小米把碗往惊呆了的何大米身上一扔:“明天早上你自己做饭吧!”
“别哭啊!米粒儿!”被碗砸着了,何大米也不生气,吓得蹿到何小米旁边给他擦眼泪,“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脑子不好使!别往心里去!”
“你那哪是脑子不好使!”何小米愤愤地甩开哥哥的手,“你那压根就是没有脑子!”
跑去跟踪别人,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事儿吗?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开你的餐馆!”甩开何大米之后,他又狠狠拧了把对方肚子上的肉,“还想进局子减减肥是不是?!”
“不是啊......米粒儿,你哥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大米哭丧着脸,“谁知道霍医生会被人捅啊。”
他这话说的有点心虚,王之衡送他回来时,简单给他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何大米不傻,从对方的描述来看,如果自己不跟着霍仲景,霍医生大概现在还活蹦乱跳。
“那啥啊......”想到这里,何大米挠挠头,“我想明天去看看霍医生。”
何小米瞪起了眼睛。
“人家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这个弟弟总是有办法把他治得死死的,小时候靠哭,长大了靠训,何大米都习惯了,“啊对!无妄之灾!”
“他又照顾过你虎子哥......”何大米一脸期待地看向何小米,“多少也要表示一下是不是?”
“人家见到你,再想起那天被人捅,说不定一下怒极攻心,抬手敲你一个爆栗!”何小米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对待他这个脑子不够用的哥哥,就不能把话说得太委婉,“我可是听说虎子哥他妈找人去闹事了,你确定人家霍医生还想看到你?”
何大米噎住了。
“又......又不是我闹的事。”提起赵虎,他有些怏怏,最后狠下心来,“不管了!明天我就带个果篮去!大不了他拿苹果砸我!还能怎么样!”
“......”何小米摇头,何大米能毫发无损地活到现在,大概是因为傻人有傻福吧。
第二天,何大米起了个大早,简单地吃完饭,就赶到了二院。
他挑了个最大的果篮,吭哧吭哧地抱着,问清了霍仲景的病房,就忙不迭地奔了过去。
何大米去的太早,一般人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去看望病人的,因此,抱着大果篮的他,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怪异的目光。
霍仲景呆的那一层倒是没什么人在外面走动,大概是为了照顾自家医生,二院把他的病房安排到了一个相对幽静的地方,方便他休养身体。
满腔热情的何大米站在病房前,却突然没了进去的勇气。
要是霍仲景真的生他的气怎么办?
不,不会的。何大米摇头,拼命地把这个想法按下去。霍医生要真的想把他怎么样,完全可以在录口供的时候,说没看清人脸,仅凭刀上的指纹,自己的嫌疑肯定没跑了。
但对方说了实话,可见对他并无成见。
他知道霍仲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从对方照顾赵虎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虽然霍医生平时不太爱说话,一天好几次询问赵虎病情的时候比谁都积极。不是何大米夸张,连赵虎他妈估计都比不上霍仲景对她儿子上心。
这么好的一个人,被神经病捅了几刀,上天真是不长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房门。
“呃?”
他还以为病房里只有霍仲景一个人,没想到,病床边,还站了一个人。
医生这么早就来查房啊,何大米感叹。
察觉到了门被打开,戴着口罩的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来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惊讶的神情。
“我......”何大米想说话,却看见对方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乖乖地闭嘴,也不进去,就抱着果篮站在原地。
他本来以为这个医生要检查一下霍仲景的伤口,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反而朝他这边走来。
“借过。”见何大米还傻傻地杵在门口,医生皱眉,小声地说了句。
他的嗓音听起来不大,看那双眼睛也很年轻,估计是个二十出头的医生。
何大米给他让出路,然后关切地问到:“霍医生的情况还好吗?”
医生又皱了一下眉。
何大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是说伤不重吗?怎么摆出这么个表情?
“......他没事。”医生的声音有些含糊,“我还要去其他病房,不说了。”
说完,他从何大米身边走过,随即加快了步伐,急匆匆地朝楼下走去。
真没事假没事?何大米看着飞快走掉的医生,又扭头看看还在熟睡的霍仲景,就这样看两眼,就能看出来霍医生没事啦?
他把果篮抱得更紧,还是同事呢,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浮沉(17)
霍仲景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一睁眼, 看见一张堆满笑容的大脸。
他心头一惊, 下意识地往枕头底下摸索, 手伸到一半, 才反应过来,大脸的主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只是站在他床前, 一个劲儿地冲他傻笑。
“霍医生。”见他醒了, 何大米从果篮里捞出一个苹果, 举到面前, “你吃不吃?”
“......”霍仲景看看那个红艳艳的果子, 再看看对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你是何大米吧。”他撑起身, 男人忙不迭地过来扶他,“怎么在我病房里?”
大清早的, 床前突然站了个人, 不论换做谁,都免不了被吓一大跳。
“你不是被人捅了嘛......我那个啥......”何大米挠头, 眼睛在被子上滴溜溜地转, 就是不去看霍仲景,“过来看看你......”
见男人支支吾吾的样子, 霍仲景多少猜出点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点破,轻声到:“谢谢你了。”
听到这句话, 何大米脸一红,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你不生我的气啊?”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霍仲景拿过一边的杯子,喝了口水,“又不是你捅的我。”
他的表情平静,语气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看上去不似作伪。
何大米天生就是耿直的性格,被这么一说,马上就把先前的忐忑抛到了九霄云外,直接毫不客气地意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霍医生,你真是大好人!那天关局子里我都懵了,还以为要再进一次监狱吶!”
再进一次?霍仲景的右眼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
“你还有什么事吗?”听到这句,饶是对方看上去再怎么傻,霍仲景也不敢单独把何大米留在病房里,“等会儿要来查房了,可能不太方便。”
他稍稍偏头,希望男人能听懂他的逐客令。
“诶?”可惜,何大米的人生里不存在“听懂委婉的话”这一概念,他一脸懵逼地看向霍仲景,“刚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什么时候?”霍仲景皱眉,他怎么不知道?
“就我来的时候。”霍医生不吃果子,何大米索性自己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不过......”
他边啃边说:“感觉那小医生好像不怎么上心,看了看就走人了,霍医生,他是不是和你不对付,在敷衍你啊?”
说完,他一脸严肃地盯着霍仲景,霍医生这么年轻有为,那个年轻的医生八成在嫉妒对方,才故意不好好检查霍医生。
“大概是看我没醒,不想打扰我吧。”然而,霍仲景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听了他的话,也只是挑了挑眉,“没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应该被安慰的人反而转头安慰起了自己,何大米一噎,差点被嘴里的苹果呛个半死:“我说霍医生,你脾气太好了吧?”
这都被人欺负到门上了,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那你和我说说,他长什么样?”何大米的反应太激烈,霍仲景有些无奈,看来并不能轻轻揭过,只能遂了对方的意,“等院长来了,我去反映反映。”
“带着口罩呢,没看到!”何大米一点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到。
“......”
看着霍医生突然僵硬的脸色,傻不愣登的何大米后知后觉地眨眨眼:“......好像挺年轻的,二十出头的样子?”
估计只是对方长得显小,真实年纪,应该还要再大上一些。
“算了......”霍仲景一脸虚弱地摆摆手,和精于算计的赵家人比起来,面前这个大傻子简直是一股清流,赵虎难得有这样的兄弟,还是不要再为难对方,也不要为难自己。
大概察觉到说错了话,何大米有些坐不住,干巴巴地又聊了两句,见霍仲景精神头还算好,就找了个借口马上跑路。
看着何大米逃命一样地夺门而出,霍仲景摇了摇头,现如今这么傻的人已经不多了,连续碰到对方两次,也算自己运气好。
他伸手,重新往枕头下探。
这一次,完全是托了大傻子的福,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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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你哥带念念......会不会不太好。”
早上,徐宵依然在纠结这件事。
“不会不会!”裴久川毫不在意地摆手,“小时候他还带过我呢,你看我活蹦乱跳地长这么大,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至于被穆珍宝骗着爬上树,然后因为下不来而在树上哭了两个小时的童年回忆,此刻还是不要提及为妙。
见上司仍旧是一副放心不下的表情,他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在会议室后面睡得昏天黑地的王之衡和曲七,然后飞快地往对方脸上吧唧了一口:“等会儿你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不会有问题的。”
“......”反正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徐宵只能勉强接受让穆珍宝带徐念的事实。
“站住!”
睡梦中的王之衡突然一声大吼,直挺挺地蹦了起来:“不许跑!”
他这一蹦,直接蹦到了离他不远的曲七身上,曲七嗷地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把站在身上的人甩开,两条手臂被对方一扭,接着整个人被掀到了地上:“抓住你了!”
“王队!”曲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你犯什么病!我是曲七!”
“呃?”犯人居然喊出了自己熟悉的名字,王大胆迷迷糊糊地往下看,看见对方正扭头满眼泪水地看向自己,吓得马上松了手,“你怎么在地下?”
“你把他掀下去的。”徐宵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幕,顿了顿,又补充到,“你天天晚上都做这种抓犯人的梦?”
看来王之衡这辈子注定找不到对象,哪个姑娘愿意睡觉的时候突然被枕边人撂翻在地,说不定还顺手来个锁喉。
“您倒是从我身上下去啊。”睡得好好的,突然遭此无妄之灾,曲七捅了对方的心都有,“我起不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错。”王大胆连忙起身,讪讪到。
“小楚他们打过电话吗?”为了转移话题,他摸摸鼻子,把视线投向徐宵。
“还没呢。”徐宵抬头看看会议室里的表,“这才几点,哪儿那么容易就排查完。”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你查到什么了?”看着门外满头大汗的下属,王之衡被吓了一跳,“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是什么重要的事吗?直接让对方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连个电话都不带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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