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服,陈弈白觉得眼熟,自己前面有场戏穿过这套,羊毛和羊绒的材质,配色偏暖且十分柔软,穿在林染身上稍微有些大,松松垮垮的。林染把自己陷进沙发里,靠着椅背偏头睡着,这个姿势使他的脖颈线条更显修长,且露出一侧的锁骨肩窝,清朗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出一种柔焦般的莹润来。
陈弈白默默看了会,又稍稍皱起眉。怎么能睡得这般不设防备?
他走过去,把林染肩头松垮的衣服轻轻往上拉,盖住了裸露的皮肤。而后细看林染的眉眼,才发现这个姿势,林染睡得并不安稳,只把头歪着一垂,眉头还轻轻拧着。
陈弈白把林染手中虚握着的手机拿开,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那是自己去年的一个访谈节目。从林染手机上看到自己,这种感觉多少有些奇妙,陈弈白不动声色柔和了唇角,按了锁屏键,抬手摘了林染的耳机,扶着他的肩想让他躺下,好睡得舒服些。
林染却睡得极浅,陈弈白手扶上来的时候,他微微一怔,睫毛颤了颤,睁开的眼睛中尽是迷蒙的神色。
“陈..咳咳…陈老师?”
林染看清来人,连忙坐好,但嗓子里有些沙沙的疼,声音一出来,陈弈白就觉出不对来。他把手覆在林染的额头上,果不其然,体温偏高。
陈弈白:“有些烫。”
林染刚想起自己手机里正放着的视频,心虚地拿眼神搜罗自己的手机,陈弈白说了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有些疑惑:“什么?”
陈弈白没有重复,突然靠近林染,这次却是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测量温度。他双手捧住林染发烫的面颊,成功阻止了林染条件反射想要后撤的动作。
林染像是吓呆了,只觉心跳加速,陈弈白靠这么近,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好在陈弈白松开了他,话一出口就是指控:“小染,你不听话。”
林染还懵着,正想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并不太明白陈老师这句话是说哪件事。
“我说过,当心着凉。“陈弈白提醒他,又补了句:“脸都烧红了。”
林染当然知道自己脸红不全是因为生病,因此陈弈白这么点破,他脸上红晕非但不褪,反倒又艳了几分。
陈弈白暗暗一笑,也不再逗他,起身去饮水机旁调了水温,接了杯温水回来,递给林染。林染自觉受宠若惊,忙伸了手去接,往前一动才后知后觉自己是真病了,头疼且无力,动作微微一晃。
待他稳住身体再去拿杯子,这次却被陈弈白绕开了。他径直把纸杯端到林染面前,杯沿像是不经意在林染唇上碰了碰:“嘴唇都干了,先喝点水。”
林染觉得自己大概不是病了,而是脑子锈住了。陈弈白的声音低沉却轻柔,像是不舍得对他说重话,但内里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隐藏力度。林染脑子有些空白,条件反射服从命令,乖乖地就着陈弈白的手饮了小半杯温水。
见他嘴唇已经因润湿显得饱满了,陈弈白抬起手十分仔细地擦掉林染唇边的水渍,见林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便对林染笑了笑,像是不经意间开口问:“刚在手机上看什么?这么无聊,都睡着了。”
林染本来神情恹恹的,听了这句,一时间像是被主人不小心踩到了尾巴的猫,想抓人又舍不得下手,最后只是有些笨拙得反驳:“不无聊的! ” 说完才想起来心虚,声音也完全弱下来:“我只是太困了。”
见小家伙还挺维护自己,陈弈白满意了,便也不再逗他,抬手揉了揉林染的脑袋以示安抚,而后起身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陈弈白一走开,像是把周身的暖空气也一并带走了。林染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又把自己缩成一团,还是抑制不住微微发抖。他感到大脑有些迟钝,陈弈白电话里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组里备着的药用完了,这附近也没什么药房。我家离这不远,刚添补了医药箱。” 陈弈白顿了顿,而后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问了一句:“小染,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林染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像是听懂了,也像是没听懂,犹犹豫豫着,没有答复。
见林染不答,陈弈白又说:“或者我现在去给你买药,只是这个时间会有点堵车,一来一回估计要一小时。你呢,就先回酒店等我。” 说着拿出了车钥匙,就要往门外走。
“陈老师!”果然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听林染叫住他。他转过身,等着林染的话。
“那我跟你……回家。” 林染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两个字,轻得就像是夜里花落的声响。
林染低着头跟自己拧巴,自然没看到自家陈老师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试戏(十三)-回家(下)
若不是陈弈白领着,林染只怕自己会在陈老师家迷路。
外滩板块近三百平的高层大平层,内里格局十分复杂,设计又偏中式,各处玄关与屏风错落有致,偶有几处点缀着几株青竹和三两枝应季的腊梅,硬是在钢筋水泥的商业住宅中营造出了一种庭院幽深的意境。
林染啧啧,正感叹资本的力量真是可怕,没注意领路人在次卧门口停了下来,一不留神撞上了陈弈白的后背。陈弈白无奈,忙拉住晃晃悠悠的林染,揽着他走了两步,握住双肩把人按在沙发上:“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拿药。”
林染还犯着晕,闻言尚有些迷糊,只能点点头,看起来格外乖巧。
有那么一瞬,陈弈白有些不厚道地想,这孩子生起病来的时候,还怪可爱的。让人……想把他哄到床上犯罪。
陈弈白强迫自己敛了敛心神,到储物间去给林染拿药。再回来的时候,却是把整个医药箱都拎过来了。“滴——”额温枪显示是38度,这个度数不算烧,不用上强效退烧药,却不上不下地颇有些尴尬。陈弈白看了看药箱,给林染冲了杯冲剂,递给他:“别怕,这药是甜的。”
林染反应过来,陈老师这是拿他当孩子哄。这种感觉有些新鲜,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哄着吃药的待遇,还真是第一次经历。他平日里对自己并不太在意,生病什么的也是抓把药一吃就过,堪称是十分对付。但此刻这药却像是甜到了心底里,林染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哄着吃药是这种感觉,这种暖意像是能驱散他此刻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颤栗。尽管他不喜噬甜,还是一口气把药喝干净,对着陈弈白笑出一脸灿烂:“谢谢陈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最怕苦了。”
生着病到底是不太好受,林染脸色苍白,两颊也有些病态的潮红,因此这笑也显出几分虚弱来。陈弈白看着有些心疼,摸摸他的头,从自己房里拿了套睡衣给林染,嘱咐他换了衣服趁着药劲赶紧睡觉去。次卧也配有浴室,林染出了一身冷汗,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但陈弈白拦着他不准他洗澡,怕他冷冷热热地一刺激,半夜再发起烧来。
林染确实是头疼,药里大概有催眠的成分,陈弈白又调暗了灯光,他洗漱完换好睡衣,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沉得抬不动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陈弈白看着林染睡下,坐在床沿,就那么看了林染好一阵。他伸手轻轻碰了下林染的唇角,慢慢低下头靠过去,十分克制地只在他梨涡处印下浅浅一吻。
“晚安,我的小染。”
试戏(十三)—回家(下)(2)
半夜里,林染却发起了噩梦。
往年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这梦逻辑自洽五感明晰,林染躲无可躲,只能任凭自己被梦境淹没,挣扎地十分无力。骤然惊醒,喘息也有些发急,待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意识到自己在陈老师家,心跳才渐渐平静下来。
冷汗发了一身,丝绸料子黏在身上直发闷。他心中千丝万缕的情绪渐渐散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疲惫和倦意。
林然掀开被子挪下床,脚步虚浮地向浴室走去,他想冲个澡,水流能带走一些不想要的废情绪。
恰巧,次卧与书房仅一墙之隔。也恰巧,陈弈白还没睡下,在书房里看郑导新戏的剧本。静夜里,隔壁哗哗啦啦的水流声一出来,陈弈白眉头就皱了起来。
水流渐渐转温,林染收回自己试探水温的手,准备去解腰间的系带,忽然觉出不对来,一转头看见陈老师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严肃。
见林染看他,陈弈白松开手臂,一步一步朝林染走过去:“小染,你又不听话。”
林染这才想起陈弈白给他下的禁令,尽管心虚来得有些没道理,看着陈弈白步步逼近的态势,像是真的生气了,林染也说不上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往后退去。玻璃隔门一直开着,水淌了一地,林染本就脚底虚浮,这一退,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后,陈弈白吓了一跳,幸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林染将他拽进怀里,总算是没磕碰着,这要真摔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弈白再好的修养,此刻也忍不住真生气了。他紧紧盯住林染,沉声说道:“两个选择,第一,乖乖躺回床上睡觉去,第二,你若非要洗,那我就陪着你洗。小染,选哪一个?”
陪着我洗?怎么陪?
一场旧梦本就压得他喘不过气,陈弈白这样的态度和言语更让他有些迷惑。林染抬眼看他,心中无奈:你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做的这些,会给我不该有的希望吗?
陈弈白直觉林染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委屈疲倦夹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又想他为何半夜会醒来,还冒着寒气非要来洗澡,心里猜测了几分,眼神和声音一并柔和下来,把人圈在怀里,轻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染想点头又忍住,垂下眼答非所问:“那我选一。” 说着便要挣开陈弈白,往浴室外走去。
答非所问,也是答了。
陈弈白知道自己的猜测不错,怕林染不小心再滑一次,连忙关了花洒,跟上去护在林染身后。
待林染在床上躺好,陈弈白帮他掖了掖被角,而后走到门口关了灯。
“吱呀——”关门声一响,林染松了口气,刚才闭着装睡的眼睛也睁开了。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感觉背后的床垫隐隐有下陷的趋势。林染猛一回头,就看到陈弈白模糊的轮廓。被人隔着被子自背后揽在怀里,身后之人身上的热气仿佛能透过被子传到林染的皮肤上。
恍惚间,他听到陈老师在自己耳边轻哄:
“睡吧,别怕,我在这儿。”
试戏(十四)- 撩拨(上)
跟男神睡一觉是什么样的体验?
林染觉着,自己也算是有资格去知乎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了。尽管有些遗憾,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少儿不宜的限制级内容什么也没发生。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等林染睡醒过来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快要中午了。这个时间,陈弈白自然是不在,床头柜上有一包药剂和一个纸条,嘱咐林染醒了就把药吃了,好巩固一下疗效。无聊的话书房有电脑客厅有电视,自己找点儿消遣,在家里等他回来。陈弈白今日戏份少,下午之前就能收工,因此让助理先订了一锅潮汕粥,想着下了戏就赶回去,给家里的小家伙喂食。
林染昨天刚来时,就对客厅的曲面电视十分感兴趣。年轻人身体素质好,睡了一宿后便又是生龙活虎精力旺盛。头天的脆弱和阴郁渐渐散去,林染又开始瞎折腾,拿根数据线把手机和电视连一起,用曲面大屏幕看弹幕的实时播报,依旧是他陈老师的早期作品。
陈弈白回来的时候,林染正看到男女主感情发展的重头戏。陈弈白还没走近,听到台词声,就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他记得这部戏,演一个风流深情的浪子,因此台词尺度也有些大。
林染看得是啧啧有声津津有味,陈弈白却难得觉得有些头疼。他装作无意地挡在电视前面:“这‘黑历史’就别看了,小染,给我留点面子。”
林染撇撇嘴,小声嘀咕:“我还挺喜欢这场戏的。”
陈弈白挑眉看他,问:“真的喜欢?”
林染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十分认真地点头:“真的呀。”说着还拿眼睛绕过他陈老师去偷瞄电视,正好看到浪子的一句台词,觉得好玩儿,林染就跟着学:“ 我们要不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这话一说出口,林染就后悔了。气氛有些微妙,有一瞬间,像是连空气都凝滞了。
林染正犯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陈弈白却笑了:“你想怎么煮?”他盯着林染,像是野兽盯着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这样的眼神,林染心都慌了。他逼近一步,林染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背贴上墙面,林染退无可退,只垂着眼不敢看他。陈弈白双手撑上墙面,把人困在自己双臂之间,低下头在林染耳边低喃:“我奉陪到底。”
林染只觉得自己气都不敢出了,一颗心早已被陈弈白低沉磁性的嗓音泡得酥软。感到陈弈白越来越近的气息和体温,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闭上眼。
陈弈白渐渐靠过去,看着怀中人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薄唇,停了两秒,转而又拉开了些距离,对着林染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正是刚才片中所演的,男主对女主做的事情。
林染睁开眼,尚有些迷茫,耳垂却是染上了一抹红,且那红晕有蔓延的趋势。
陈弈白松开对他的桎梏,照旧在他头顶揉了揉:“玩够了吧,那就吃饭去,专门给你订的粥。”
林染默默看着陈弈白盛粥的身影,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有些怔怔地掏了掏耳朵。他后知后觉地想着,刚才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啊?
林染叹了口气,半天在心里难得憋出了句脏话:“cao(四声), 想亲。”
试戏(十四)-撩拨(下)
陈弈白难得能闲下来半天,结果刚吃完午饭,又被李导一通电话叫走了,说趁下午没戏,先把造型修一下。这戏接下来几场都是季争云的“回忆”,因此妆发也要修到年轻时的样子。
怕林染再接着看自己那部“黑历史”,临走陈弈白扔给林染一个剧本,让他看看,说晚上回来检查,要林染说说想法。
林染撇撇嘴,本不太乐意,但看到编剧和导演的名字,立马肃然起敬,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只有两个碗,犯不着开洗碗机,林染也不太会用,于是手动把碗洗了。收拾妥当,正打算窝在沙发里拜读本子,手机一震,提示“秦姑娘”(备注)发来一段语音。
秦倩影:“小林子,你病还没好呐?今儿咋没见着你?”
林染:“基本好了,姐姐在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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