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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精神病暗恋我(近代现代)——阿辞姑娘

时间:2018-03-31 13:43:15  作者:阿辞姑娘
  话虽然是这样说着,但郁裴却忍不住在心里想:这车祸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他都开始会学校上课了,二叔这才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和他说吧?
  不过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宁二叔和郁裴寒暄了没几句话,就开始谈论其他的事了,不过宁二叔和他提的人,居然是郁卿。
  宁二叔告诉他:“阿裴啊,听说你哥哥最近谈恋爱了,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吗?”
  哥哥谈恋爱了?
  郁裴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愣了一下,因为郁卿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平时的言行举止也瞧不出他恋爱了,不过平时他都在上课,郁卿也不怎么在家,他不说的话郁裴没发现是很正常的。
  于是郁裴就如实回答道:“不知道,哥哥没和我提过。”
  宁二叔马上惊讶道:“你哥哥这都不和你说一下啊?”
  郁裴很不喜欢宁二叔这样有点像是在挑拨他和郁卿关系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在宁静兰的影响下,又或许是宁静兰和宁家人说了什么,大部分宁家人都觉得他会和郁卿争夺郁家的家产,即使郁裴很努力地将自己的存在透明化,也没能改变宁家人的这种看法。
  他对宁二叔说:“哥哥谈恋爱是他的事啊,这是他的隐私,毕竟只是男女朋友,又不是结婚了,哥哥不和我说也没什么。”
  宁二叔可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愠怒,笑了笑说:“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了阿裴,你妈妈去医院也有一段时间了,医生最近打电话过来过,说她病情好了很多,如果有家人陪伴的话她会好得更快一些,你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她呢?”
  郁裴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阿裴?”宁二叔以为他把电话挂了,又问了一句。
  “二叔,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就先挂了。”郁裴僵硬地说完这句话,不等宁二叔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他坐在椅子沉默了一会,忽然扬手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地面,但地面上铺着厚重的地毯,手机在上面发出来的沉闷的一声,滚了几圈就停了下来。
  郁裴趴在桌子上,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宁二叔问他那句话的时候,他也很想问宁二叔,他究竟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看郁母。
  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不管宁静兰做了什么,她是他的母亲,母子之间哪会有隔夜仇呢?养恩生恩并重,郁母生了他,又把他养这么大,不管她做了什么,郁裴都该包容她。
  更何况,他们会说,宁静兰只是因为生病了才这样啊,她不是故意的。
  这些郁裴都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宁静兰是因为生病了才不爱他,可他也包容她了啊,他包容她整整十七年,从小到大一直都在顺着她的意思活。
  可是宁静兰的病好不了了,他也不能再包容她了。
  更加无法做到原谅她。
 
 
第60章 落在生命里的雪。
  郁裴怀抱着双臂, 安静地趴在桌子上。
  人们都说一个人濒临死亡时, 他这一生的所有记忆都会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而他有两次濒死经历。
  他曾两次回顾过自己短暂的一生。
  有这样经历的人可不多, 郁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走运, 竟然能够经历两遍。
  第一次, 他真实地以为自己死了。
  宁静兰杀死郁父的很多细节,不管是郁家的人还是宁家的人,其实知道的都不是很多, 他们最多只是知道宁静兰拿走了郁父的哮喘气雾剂,让郁父惨死于哮喘发作, 剩下的秘密,全部都化作了喉间的一口浓痰,恶心地烂在生活在郁宅里的, 知道这件事完整经过的所有人的肚子里,算是给宁静兰最后的体面。
  这也不是因为郁裴有多么恨她,恨到无法原谅的地步,而是因为他和宁静兰,真的已经到了只能活一个的地步。
  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有哥哥在的时候,她总是会温柔的笑着, 给哥哥夹菜, 关心他的日常生活,而等哥哥离开, 她在面对自己的时, 脸上就没有了任何表情, 总是阴冷地望着自己,他想用手去牵牵她的,都会被狠狠甩开,仿佛他是什么肮脏东西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但顺从于心中对母亲的渴慕,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地朝宁静兰靠近。
  他会为了迎合她的喜好,去做一切她喜欢而他不喜欢的事。
  宁静兰希望他在学习上无所作为,他就努力去做一个只会画画弹琴的艺术生,宁静兰喜欢他安静,那他就闭上嘴巴,当她身边最沉默的一个小孩,有时候她生气或是难过了,他会笨拙地去安慰她,哪怕有时候她会扇自己耳光或是掐打自己,他也从来不会吵闹哭泣。
  可是他这样努力了,也依然不能让宁静兰喜欢他。
  直到一次她和郁父吵架,歇斯底里地喊着郁父为了羞辱她,从外面抱了情妇的孩子过来,骗她那是她的孩子,大家才知道她病了。
  但那时的大家无法过多地责备宁静兰。
  因为郁裴是早产儿,而早产的原因则是郁父一个怀孕的情妇找到同样怀着身孕的宁静兰,她受了很大的刺激,或许从那时起,她就已经疯了。
  宁静兰和郁父的婚姻是商业联姻的结果,她是真的爱郁父,可郁父并不爱她。
  在这一场荒唐的闹剧之中,她也是受害者,所以大家只是为了她请了心理医生,定期做心理疏导,那时的她似乎安静了下来。
  而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郁裴,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病了。
  可是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只是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消化所有悲哀,他继续按照宁静兰所期望的那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却又不是再为了她。
  他曾经为了她的喜欢把自己变成了她所期望的模样,所以郁裴连他内心到底喜欢什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自己都不清楚。
  就好像他一无所知的灵魂,是活在一个由宁静兰塑造出来的躯壳里的。
  郁裴本以为,这样一眼就能看到终点的生活大概就是他的一生了,直到郁父的死亡打破所有的浮冰,露出底下汹涌的海潮。
  郁父是个很惜命的人,患过哮喘的人只要经历过病发,都会恐惧于那种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除了想要自杀的人,没有谁是不怕死的,所以哮喘气雾剂郁父总是会随身携带着,家里也会放着备用的两瓶,防止郁裴或是郁父在病发时找不到气雾剂。
  宁静兰选择杀死郁父那天,是庄叔回家的假期,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庄叔有着自己的家庭,每年他都会回家一段时间去看望自己的家人,那是固定的日子,郁家所有人都知道。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走了,留下的仆人再怎么用心,也有很多注意不到的细节,他们不会每天检查柜子里的气雾剂是否能正常使用,不会注意到宁静兰拿走了柜子里所有的气雾剂,更不会注意到她后来又放了一个空的气雾剂瓶进去。
  那个空的气雾剂瓶是郁裴的。
  郁裴那天放学回家,宁静兰忽然拿着一盒颜料走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问他说,这是妈妈给你买的礼物,喜欢吗?
  而郁裴是真的喜欢画画,也是真的喜欢宁静兰,即使那时的他很奇怪为什么宁静兰要送自己一盒昂贵的颜料,也不会去怀疑宁静兰想对他做什么,他宁愿相信这是因为医生对宁静兰的治疗终于起了效果——
  “阿裴,喜欢吗?”
  “我很喜欢……谢谢妈妈。”
  “喜欢就快去试试看吧,书包妈妈替你拿着。”
  郁裴迄今为止都清晰地记得那时宁静兰对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连她说话时的神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她笑得是那样温柔,声音是那样动听,就像她真的已经好了,知道他是她的孩子了。
  而这是他和宁静兰说的最后一段话,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开口和郁母说过一句话。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将书包交给了宁静兰,兴奋地跑到画室去试她送他的新颜料,直到临睡前,他还在想着宁静兰。他想,妈妈的眼睛里终于能够看到自己了啊,她买的颜料真的很好用,明天早上吃早饭时一定要和妈妈好好说一声谢谢才行,但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过见外呢,他们可是母子啊……
  但是第二天郁裴一起床,就接到了郁卿打来的,郁父已经死了,庄叔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的消息。
  郁裴接到这个电话时,马上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他虽然和郁父不怎么亲近,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像宁静兰那样虐待过自己,甚至有时候给予他的温情比宁静兰给他的还要多,所以他会难过和震惊。
  然而当郁裴习惯性地往书包里掏药时,却发现他的气雾剂不见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想去药柜里拿药,路上却碰到正在哼歌跳舞的宁静兰。
  宁静兰看到他出现,对他笑了一下,走过来扶他。
  郁裴毫无防备,由她搀扶着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宁静兰却忽然松开了手。
  郁裴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前,他曾经无数次想要回头看一眼宁静兰,却都没有机会,只有当旋转的世界停下,他静静地躺在楼梯脚时,才能仰着头,怔怔地望着她。
  他没有近视,所以他能看到宁静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是他期待了很久了,属于他的温柔笑容。
  宁静兰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在地上挣扎喘息着,在菲佣尖叫着冲上来扶他,忙上忙下地打救护车电话时也是那样冷漠而温柔地笑着。
  恍惚之间,他听到菲佣们说药柜里没有药了,也听到菲佣问他小少爷您的药呢。
  是啊,他的药呢?
  郁裴回答不上来,他对宁静兰所有感觉,从渴慕希冀,到崩溃绝望,最后又变为安静淡然。他闭上眼睛时,好像又听到了宁静兰哄骗他,让他签署股份自愿转让说明书时的话语,她总是能这样,在说着甜言蜜语迷惑你的时候,顺便递上来一把锋利的刀刃。他早该知道的,宁静兰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只是他记不住教训而已。
  郁父死亡后续的原因也逐渐清晰明了,郁母趁他在家时偷偷拿走了他衣服里的气雾剂,郁父出门前发现自己的气雾剂不见了,当然会从药柜里重新拿走一瓶,只不过那瓶气雾剂是被宁静兰从郁裴手里骗走喷空后的空瓶而已。
  而郁父在拿走对自己这么重要的药时,也不会检查一下它是否还能正常使用,活该他死了,他比郁裴还蠢。这是宁静兰在接受警察审问时的原话。
  郁卿听了全程的审讯,所以郁卿才会宁愿让人把和郁母有关的所有家具搬离郁宅,再让人给她和郁父的房间重新上漆翻新,清空他们在这个家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也绝对不让宁静兰离开医院。
  而宁静兰这样对他,他都不恨宁静兰,可宁静兰那样恨他,恨到想要杀了他,在宁二叔问他有没有去看过郁母时,郁裴都想不管不顾地对他大喊,他为什么要去看宁静兰,为了让她再杀死他一次吗?
  他选择给宁静兰最后的体面,所以什么都没说,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妄想蘸着他的痛苦多吃一口血肉馒头,这样的人是真的恶心。
  郁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有些不能呼吸,不得已从双臂间抬起头来,脸上湿热的水汽触到冰凉的夜风,瞬间变得冰冷无比,郁裴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今晚的天空晴朗无云,银色的月光从天上倾泻而下,十分明亮。
  他的房间旁边有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它的枝杈把月光切成或明或暗的碎块,从缝隙间落下,照射在裸.露出石头上,而南方的夏天还没完全过去,郁裴却觉得四周充满了凛冽寒冷的空气,只要他深深呼吸,就会被呛到,那些冰冷的空气钻入他的肺腑,冻麻了他的内脏。
  可今晚,他本该是坐在这里和洛长洲打个电话,说一句晚安然后安然入睡的,但那个电话却让他心情瞬间低入深谷,让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待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哭。
  郁裴抬头望着月亮,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茫然又无措的恨意,那恨意不是对宁静兰的,也不是对宁二叔的,而是对自己的。
  他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没用,让这些负面情绪侵占他的思绪,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他现在的生活是这样美好,他有至亲的亲人,有至交的好友陪伴,还有个和他相爱的恋人,他不能再让自己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否则他濒死又活过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没有意义,委屈难过的时候蜷在角落也没有意义,落在一个人生命中的雪不知道有多少场,如果不能从雪地里跑出,就会被落下的雪花渐渐埋住,无法跑向春天,再也无法感知到温暖。
  因为没有特殊意外的话,人是很难失忆的,就像他曾经那么迫切地想要忘记过去发生的事,忘记和宁静兰有关的一切,可即使抑郁症病人的记忆力会变得很差,他也没能忘记想要忘记的这些记忆,这些记忆偏偏还融入了他的血肉,包含着所有有关过去记忆碎片,在他血管中流淌,沉默着与他交缠一生。
  但是这一切最终都会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被这不可抗拒的洪流冲刷变淡,不能遗忘的话,就要学会面对,直到它再也无法在你结痂的伤口上带来洒盐般的疼痛。
  郁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把眼泪擦干,去浴室洗了一把脸,然后回来把手机捡起,给郁卿打了个电话。
  “哥哥。”郁裴的声音里虽然已经没有了哭腔,却还带着沙哑。
  郁卿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问他:“怎么了,阿裴?这么晚还没睡?”
  “嗯。”郁裴低低地应了一声,“二叔给我打了个电话。”
  “二叔?”郁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明白郁裴的不对劲大概和他有关,他马上问郁裴,声音也冷了下来,“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去看宁静兰。”郁裴没有提宁二叔问他郁卿女朋友的事,只是说了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而郁卿的呼吸,在郁裴说出“宁静兰”这三个字时瞬间就变粗了。
  “他肯定想要干什么坏事。不管他想要做什么,哥哥你都不要答应他好不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郁裴已经吃够了教训,不会再上当了。
  “好,哥哥会的。”郁卿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那很晚了,我去睡觉了,哥哥晚安。”
  “晚安,阿裴。”
  郁裴挂了电话后,本来还想给洛长洲打个电话,但一看时间真的已经很晚了,就作罢,只给洛长洲发了晚安短信。
  谁知短信才发出去,洛长洲的电话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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