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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精简后的婚宴直接省去了花轿等各种繁复的环节。凤霄和魔君直接进了大厅,凤霄最终还是换了那身还没有他凤凰羽衣华美的红色嫁衣,一点也看不出私底下两人折腾了多久才把这件衣服穿上。
厅中立刻热闹起来,魔族、神族甚至还有少量的人族都纷纷送上了祝贺,无论真情或假意,至少表面上都还过的去。
赤魍不在,青知作为魔君的得力手下站在了魔族一众的最前,带头献上了贺礼。
青知今日依然做着女子打扮,一身青衣,鬓发虽白却依然梳的齐整,还簪了一朵月白色花瓣层层叠叠的昙花。
他本来容貌已是出众,今日特意装扮了一番,更是引得些不知情的人频频注视。
站在鹤翁身后的一名神族神君更是死盯着青知移不开眼,惹得他身侧的同样穿着青衣的神女不悦的瞪向青知,看的出来,这两个神族显然是一对夫妻。
青知感受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侧过了脸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露出了无比嘲讽的笑容——嘲人,亦是嘲己。
魔族和唯一的凤凰血脉的婚宴,当然不可能会拜什么天地,也更不可能会给自己的属下和手下败将敬酒。
夫夫两人就坐在殿中椅上,等着众人前来敬酒,只鹤翁前来敬酒时才起身回了一礼。
鹤翁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白虎上前时收来了魔君警惕与恐吓的眼神,被凤霄狠狠捅了一下才不甘愿的收回,隐在袖中的手却伸出来,在宽大的红色喜服下握住了凤霄的手,凤霄亦紧紧回握。
白虎他当然注意到这个细节,神色黯然了一瞬就迅速调整常态,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后也只是深深看了凤霄一眼,举杯将杯中酒饮尽。
魔君与凤凰的婚礼就在一种诡异而平静的气氛中进行着。
忽然一道尖厉的女声打破了这种平静,众人立刻抬头看去,想知道是哪个愚蠢的人在魔君眼皮底下做出如此举动。
“是你——”那个青衣的神女尖声喊了两字,就被她丈夫狠狠捂住了嘴拖到了身后。
正无聊的魔君——虽然他是婚宴的主角,但此时确实十分无趣,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凤霄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那青衣的神女也是失了理智,在丈夫的劝阻下兀自挣扎不休想要说些什么,一只手犹自伸出指向一处。
众人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青衣白发的女子站在原地,神色疑惑又无辜的着看向几近疯癫的神女。
众人来回看了几眼,就看出了些端倪。
那神女浑身打扮似都在模仿着那青衣白发的女子,不止穿着皆为青衣,鬓边簪花亦是一模一样,要知道,月白色的昙花并不易得,世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
若要仔细看,连眉眼都有几分相似。只是那神女或许跋扈惯了,失了几分气质,两人相对而站时就落了下乘,教人一眼便看得出谁是模仿,谁是本人。
【这般痛苦都要入魔,你究竟有何执念?】
【你说他一介人类,为何如此恨神族?】
【军师分明是男子,为何偏要做女子打扮?】
陵越想起曾经提出的或是听到的疑惑,看见神族的反应,也来了兴趣。
“放开她,”魔君扬了扬下巴示意那个一脸紧张的神君放开青衣的神女,“继续说下去。”
“清枝只是无意间错认了人,一时惊讶,绝非对魔君大人不敬!”
“这可巧了,”陵越一击掌惊讶道,“军师,竟有人会与你同名?”
那神君的脸色此时才变了,他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过去,手上力道便松了,那清枝神女立刻挣脱了他冲着青知奔去,眼神中满是怨毒。
青知毫无反应的看着那神女冲来,似是算好了什么。果然,那神君猛然反应过来闪身拦在了清枝神女身前。
“真是可笑。”他低低嗤笑一声。
那清枝神女手中竟藏了一片极薄极锋利的刀刃,她丈夫用了全力阻拦却没料到这一着,刀刃划破衣料狠狠切下,顺滑而流畅的切下了神君手臂上一片血肉。
清枝神女也未料到此种情况,惊讶的瞪大眼睛,待神君□□出声才反应过来,一时指着青知便要开口。
青知却先一步开了口:“愚蠢至极。”
上千年过去,哪怕这女人夺了他的名,仿了他的模样,但内里依然如此愚蠢,毫无长进。
那神君听了他话身体却猛然一震,半身鲜血犹不自知想要向他走来。
青知后退一步,继续开口道:“今日为我家主公与凤凰血脉的吉日,神族却如此行事,是对我等不敬。”他转向陵越,“主公,此事您要如何决断?”
那神君听到青知的话反应极其有趣,陵越在一旁观察着。先是“愚蠢至极”,那神君单凭几字就像确定青知许是故人,到后半句又判断不是,听到内容才反应过来自己和那清枝神女做了什么愚蠢之事,神色惶恐。
陵越听到青知问题,道:“此二人似与军师为故人,不如便交予军师处理罢。”从头到尾竟未问过神族的意思。
在凤霄面前还能说几句话的鹤翁竟保持了沉默,默认了魔族的话语。白虎想要前去求情,却被须发皆白的鹤翁拉那住了。
老人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白虎看懂了。
“报应。”
那神女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又如何甘心让几千年前的“死人”来把控她好不容易偷来的命运,不!绝对不行!
清枝神女袖中的手慢慢握紧,指缝间闪烁几道银色光芒只待青知走近便要洒出!
青知像是未发现她动作,一步一步走近。
神女猛然出手,银色的光线划破空气向着青知袭去。
上空突然坠下一个身影,暗红光芒的魔气化作盾状护在青衣军师前将毒针尽数拦下!
紧接着那个赤发的魔将出现在神女身后手中匕首扬起,空气划过一道血光神女的头颅滚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曾为吾名,曾为吾身。
汝今日所遇,不过旧事之报。
青知的故事才刚开始,来从文章细节猜猜看是怎么回事?
第16章 长恨得长生
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被这大起大落的变故惊的呆住,那赤发的魔将却急急走向青知,暗红的盾光散去。
“没事吧!”赤魍受了些轻伤但并不在意,只是急忙按住了青知的肩膀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相比赤魍的慌张青知却十分平静,平静的有些过了头:“她死了?”
“嗯?”赤魍愣住,“方才我见她要伤你,没多想就出手了,对了,你看!”
他献宝一样将两棵细细长长的小草捧到青知面前。
“虽然出了点事不过还是拿到了……”等下拿去配药……赤魍余下半句话还没出口一蓬火焰瞬间将那两棵草燃成了灰。
赤魍还捧着那点灰烬不敢置信的看向青知,青知燃的火焰。
“死了……”青衣白发的女子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像是在确认这话的真假。
有什么好确认的,神女的尸体躺在地上,滚落头颅上瞪大的眼睛依然怨毒的看着他。
“死了……”紧紧崩着的琵琶弦崩的一声断掉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
该杀她的人是我才对。
“留神草?延寿?”
青知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
“延谁的寿?延她的还是我的!”
青知就是柄弦崩的太紧的琵琶,平常的力他做不出什么反应,可若全力拨动,必然是四弦齐断,声如裂帛。
一直以来那股恨意支撑他,从被天火打落凡间那一刻起,恨就成了他灵魂的一部分。
而现在那个即将被自己杀死的仇人在自己面前被别人杀掉了。
他是疯掉,还是死掉?
哪一种会好受一点?
在他彻底疯掉之前陵越一掌劈在他后脑上敲晕了他,赤魍无暇再顾捧在手上的灰烬一把接住了倒下的青知。
众人都不敢留下,纷纷识相的起身告辞。
凤霄走到那倒在地上的神君面前,神色不悦的看着他,那神君哪里想的到来人界一趟竟有如此变故,已经傻在了当场,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妻子尸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是念着“清枝”亦或是“青知”。
陵越大概猜到凤霄想问什么,一把将他揽过:“魔族搜魂的手段多了去了,这等糙事让我来就好。”
赤魍将青知横抱起小心的放到床上,他注意到怀中人躺下时鬓边的花已经歪倒在一侧,想了想伸手取了下来。
这时候他才真正闲下来能看看青知的侧脸。
不久之前他一刀剜起留神草时忽然那守护阵法被触动了,一道接着一道的落雷轰打下来,逃出时又引了些追兵来,好在赤魍实力强横,叫他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出了天界后追兵便追不上了,他急急忙忙往华城赶,哪知道刚赶回时,就看见那神女要朝着青知下狠手。
要知道杀了那神女青知会变作那副模样,赤魍发誓自己绝不会下死手!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赤魍无力的趴在床沿上,伤口在慢慢愈合,连日奔波他也累极,但依然强撑着不敢睡想等着青知醒来。
他努力瞪大眼睛看着青知的侧脸。
这一看就看出许多问题来。赤魍仔细回忆起刚才杀掉的那个神女,眉毛画的细细长长的……眼睛……似乎和青知有些像?
他拈起方才取下的那朵簪花,那朵月白色的昙花被施了术法,哪怕被折下许久依然盛放如故。
方才那神女似乎也戴了一朵……月光昙向来难得,青知这朵是赤魍见他喜欢特意寻来(并悄悄拜托同为魔将的绿凛转赠)给青知的,那神女也佩戴了一朵,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赤魍思索着,不自觉的看向了青知。
青衣的女子满头白发恍如垂暮——他前去寻药时还不是如此。脸上或许因着今日的喜宴多敷了些脂粉,掩盖住了眼角不只何时出现的细小皱纹。
是了……青知的寿命将尽了……他此去天界正是为了取药,青知却自己烧了那三界唯有两棵的留神草——他不想活了,赤魍看的出来。
……没事,魔族一向擅长续命返生等逆天而行的术法,还有些别的法子,一样能让青知活下去。
赤魍最终还是趴在床沿沉沉睡了过去。
魔君与凤霄进来时就看见那赤发的魔将趴在床沿呼呼大睡,青衣的女子安静的躺在床上。
凤霄过去探了探青知的鼻息:“还活着。”
赤魍听见动静醒过来,见是主公急忙要行礼,陵越却示意他免礼,扔过来一块黑色的玉片:“那神君已经审问出来了,看不看随你。还有等青知醒了告诉他一声,虽然那清枝神女死了,但魂魄还没跑,让他别急着死。”
“等等……”赤魍出声拦下转身欲走的魔君。
“何事?”
“主公……留神草已经被烧毁了,青知寿命无多……”赤魍下定了决心将话说出了口。
“因此,我想用连魂之术。”
陵越愣了一下,最近这些属下似乎越来越会做些出乎意料的事。
他无奈道:“想用连魂之术不必问我,你问问青知答应不答应。”
赤魍从他语气中觉察了什么,转头看去。
床上青衣白发的女子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待走出门凤霄才开口:“连魂之术是什么?”
“那即使在魔界也是一种禁术,”陵越解释道,“施术的两人此后魂魄相连性命共生,一生俱生一灭俱灭。”
“……”凤霄认真思索着什么,陵越立刻就猜出来他想什么。
“至于青知为什么不想用连魂之术?多半因为连魂中途两人灵魂相接,能窥见对方的记忆。”
“那般蠢的记忆,换作是我,也不会想让人知道的。”
陵越冷冷总结一句,旋即期待看向凤霄,“娘子要不我们也连魂吧!”
凤霄还没多感慨思索两秒,就听见他下句:“那白虎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为夫很在意啊!”
凤霄决定假装没听见。
“你……”赤魍想了许多劝青知的话,被那双眼睛看着却什么都说不上来。
“你醒了……”
他最后只好蠢乎乎的打了个招呼。
“嗯。”青知竟应了声笑了笑,赤魍心里忽地一跳。
“多谢魔将大人好意,但连魂之术还是不必了。”
他忽然瞥见赤魍手上黑色的玉片,意识到那是什么后脸色一变:那是魔界来承载被搜魂的人记忆的碎片。
“原来魔将大人都已经看过了,不必如此怜悯青知,当年之事只能怪青知太过愚蠢。”青知语调骤然变冷,“魔将大人显然也累了,还是早点下去歇息……”
“够了!”赤魍打断了他,随手将那载着记忆的黑色玉片碾碎,“我没有看,你不愿想那些记忆便不去想,但是……”
“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死不死也该由我来判断。”
他站起来俯视着坐在床上的青知,光从窗外进来将他的阴影投在坐在床上的青知身上,阴影中青知沉默着。
“你不是想灭掉神族吗?怎么当年的仇人一死就心满意足的迫不及待想死?”
青知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赤魍打断了。
“那区区两个神族的命,怎么抵得上你这三界唯一一个由人入魔的魔族的命?”
赤魍弯下腰抵住青知额头,与那双眼睛对视。
“好好休养着,明日一早便举行连魂之术。”
既然那份恨意能让青知,那让他继续活下去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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