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下王灿的肩膀,试探着问:“胖子?”
王灿冲他露出一排白牙齿,一把搂住他的肩要他坐下来,“还有一瓶,我就不喝了,徐哥你喝吧,我再喝就要醉了。”
徐苑把啤酒往旁边空位一推,说:“我也不喝了,回去吧。”
王灿一听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大喝一声:“行!爬窗户去!”
徐苑揉了下隐约被震得发疼的耳朵,朝四周被吓到了的顾客歉意地笑了笑。
他扶着王灿出了火锅店。
王灿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倚他身上,脚步特虚,走路一拐一歪,随时要蹦迪似的。
走了没一会儿徐苑额头满是热汗,呼吸重了不少。
十一月中旬,天气渐渐冷了,气温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就是这冷风刮得让人受不了,大街上没几个人,窗户透出来的光亮倒不少。
王灿勾着徐苑的肩膀,突然开口问:“哥,我重吗?”
“贼他妈重。”徐苑说。
王灿突然就乐了,笑个没完。
徐苑抓着他的胳膊,估摸着对方应该没太醉,意识还算清醒,就是脚步不稳,也就这要命。
徐苑啧了一声,说:“灿灿你该减肥了,阿姨上次把你的减肥大业交给我,你不能让我难堪啊灿灿,至少给我个面子瘦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斤吧?”
王灿一只手捧着肚子,爱怜地摸了摸,道:“我不胖就很棒棒了,还瘦,人生不能想的这么美。”
徐苑斜睨他:“说什么胡话,你尿一次怎么着也得轻一斤吧?”
“你当我大龙虾呢?放尿放一斤的。”
徐苑一听顿时想起上回王灿他妈妈买的那大龙虾,三斤的龙虾两斤的水,还有半斤的壳,他笑个没完,扶着王灿都没用上力。
王灿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徐苑笑容还挂在脸上,看对方要倒下去忙不迭抓稳他的胳膊,“哎,你稳着点——”
话还没说完,他扶稳了王灿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对面的何不言。
王灿也看到了何不言,喝酒了胆子也大了许多,竟然冲对方招手:“何不言!”
徐苑一看,啧道:“招手招得还挺稳。”
何不言穿了一身黑,头上还戴了顶黑色的帽子,看上去挺潮的。
徐苑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穿着,原来不光洗了头,似乎也刻意打扮了一下。
何不言朝他们走过来。
“你要去哪啊?”王灿一说话就哈出一嘴的酒气,何不言皱了下眉,终于开口:“你们喝酒了?”
徐苑依旧扶着王灿,面不改色地说:“喝了一点。”
何不言看向他,沉默片刻后,微压低了声音问:“心情不好?”
徐苑扬了扬眉,有些诧异。
王灿醉了没啥眼力见,见徐苑没说话便替他回答:“对啊!徐哥今晚心情不好所以才陪他喝酒来着呢,他爸要再婚啦,对方还有个儿子,叫何——诶,就是你!”
何不言面无表情地看着王灿乐呵呵地指着自己。
徐苑格外头疼,一掌盖在王灿头顶上,低声斥道:“闭嘴吧你。”
徐苑力道有些重,一掌拍下来瞬间把王灿拍清醒了一些,他缩了缩脖子,下巴与脖子叠成几层,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赶紧装傻:“我应该是喝醉了。”
徐苑没理他,也没跟何不言解释,直接转移话题:“何同学,你现在有空吗?”
何不言点点头。
徐苑扫了眼王灿,用眼神示意何不言看过来,问:“能帮个忙吗?”
王灿快高兴炸了。
何不言竟然在搀扶着他。
他这一高兴,步子就更虚了,腿软的压根站不稳。
徐苑扶另一边,他一个人还真撑不了多久,两百多斤的重量可不是说着玩的。
“没见过醉成这样的,不醉脑子醉身体,净折腾人。”
何不言说:“都麻烦,你们不应该喝酒。”
徐苑没说话了。
王灿连声应道:“是是是,我18岁之前绝对不喝酒了。”
“滚屁吧,再两月就你18岁生日了还说这话。”徐苑笑骂道,“你脑子咋不晕乎呢,说话还给我抖机灵。”
王灿嘿嘿直笑,觉得这酒喝得真值,没准儿因为这事他们俩的关系会融洽不少。
此时此刻,王灿这姿态特别像太后,左右都有人搀着,根本不用自己使劲儿。
何不言扶了一会儿,不苟言笑地开口:“你该减肥了。”
徐苑一下笑出声,一胳膊肘捅了下王灿的腰侧,“听见没,是个人都叫你减肥。”
王灿由喜到悲,哭丧着脸,委屈地嘟囔道:“哪那么容易啊,减肥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没有之一……”
徐苑更乐,啧道:“你男神的话都不管用啊?”
何不言拧眉:“男神?”
“对,就是你。”徐苑没注意何不言的表情,耍贫嘴道,“小胖子活得跟个基佬似的,整什么男神。”
王灿骂道:“你才基佬!”
徐苑松了手,“老子不扶你了。”
他这一松手,王灿全身因为惯性往何不言身上靠,何不言下意识地抽手躲开,这下,王灿直接往地上靠了,幸好徐苑及时拉住他,才免于摔倒在地。
徐苑用了挺大的力气把人拽了回来,喘了两下粗气不禁吐槽道:“我操,灿灿你这不是醉酒你这是截肢了吧?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腿软成这样?”
王灿没太好意思,刚才那行为确实挺丢脸跌份的,他小声辩解道:“我的腿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徐苑往下瞄了眼,故作惋惜地摇头啧道:“真可惜了这上好的金华火腿啊。”
王灿被他逗笑了,笑骂道:“徐哥你别耍贫嘴行吗?”
“还真不行。”徐苑说了一声,看向站在一旁的何不言,啧道,“愣着干啥何同学,过来搭把手。”
何不言没动。
王灿脑子一转,一下子就寻思到了原因,怕对方误会,忙解释:“我不是基佬,我有喜欢的妹子呢。”
徐苑一听来劲了,问:“哪个姑娘?”
年轻人对于懵懂朦胧的感情难免会害臊,王灿含糊其辞不愿透露丁点儿信息:“说了你也不认识……”
徐苑问:“咱班上的?”
两人就站在街上聊起来了,何不言把帽子往下压了压,走过来扶住王灿一只胳膊,问徐苑:“你们要去哪?”
徐苑想了会儿,看着王灿说:“你家肯定是不能回了,瞧你腿软的还想爬窗户,爬一阶楼梯都够呛,要不找个便宜的招待所开间房住一晚算了。”
第3章
徐苑找了家五十块一晚的招待所,订了间标准房。
老板瞅着他们三个,在他仨身上打量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王灿脸上,说:“标准间的床比较小,你们三个人应该挤不下,要不再加一间?”
“不用了。”徐苑侧眸看了看何不言,对老板说,“他等下回去。”
老板“哦”了一声把钥匙给徐苑,徐苑接过,想起什么,说:“叔,再来罐加多宝。”
这家招待所就是老板自己家改造的,有些破旧,连楼梯都是水泥地。
扶着王灿上了二楼,老板打开房间,说:“房间里有热水,你们可以洗个热水澡,另外开空调要另外收费。”
徐苑应了声,搀着王灿走到床边,而后作势一脚要踹他屁股,啧道:“快他妈躺下吧,累死老子了。”
王灿在床上灵活地滚了一圈,躲开徐苑的屁屁踢。
老板念叨了几句就退出房间,离开之前还强调了明天十二点之前必须退房,否则额外收取费用。
何不言安静地站在一旁。
徐苑送老板出去,把房门关上,他手里还拿着一罐加多宝,隔着一段距离把加多宝扔给何不言,何不言单手稳稳接住,手心碰到温凉的瓶身,他微微怔住。
“给你的谢礼。”徐苑勾了下唇,笑容极淡却意外的让他的眉眼柔和不少,没有之前那么的疏离不可亲近。
舒舒服服躺床上的王灿听见,侧身看向他们,可怜巴巴地说:“徐哥,我口渴。”
徐苑回头睨了他一眼,“自己买去。”
何不言倏地低笑出声,他垂下手,右手轻轻握紧……谢礼。
徐苑又转回头,看到对面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目光一转看向何不言,安静了几秒后开始委婉地下逐客令:“今天谢谢你伸出援助之手,时间也挺晚的了——”
何不言敛住笑意,神情变得淡然,说:“我回去了。”
徐苑送他出房门,礼貌地等他消失在视线内才把门关上,落上锁。
屋内有两张床,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王灿趴在床上,看到白色枕套上有好几处暗黄的污渍,他又转了个身,眼不见为净,说:“被子好脏,老板不愿洗被子就该换套深色的被单啊,也能让咱们顾客自欺欺人一下。”
徐苑睡另一边床,把鞋子脱了倚在床头,拿出手机开机,一登上微信,徐福福的微信就蹦了出来,好几条语音,全是一分钟以上的。
徐苑懒得听,给徐福福发了个笑脸就算完事。
他微信里存了些中年人表情包,专门应付徐福福这个中年男子的。
徐福福刚巧在线,又给他发了条五十八秒的语音。
徐苑依旧没听,手指刷过表情包,敷衍地回了个“为我们的亲情干杯”的敬酒表情包。
这个表情包是他P的,二十秒完成,用的手机自带的简略P图功能,把上面的“友谊”两字马赛克掉,再添了“亲情”两字,也是为了徐福福。
伟大的亲情让人学会做表情包。
徐福福猜出徐苑没听语音,干脆直接发来视频聊天。
徐苑皱起眉,拒绝后把手机关了。
他从床上下来,穿着一双蓝色的拖鞋,站着环视了圈房间。
王灿也跟着坐起来,说:“哥你闻闻我身上有酒气吗?”
徐苑摆动着电视,压根没靠近他,说:“有。”
王灿以为徐苑扶他的时候就闻到了,于是爬起来,边说:“那我得洗个澡,明儿被我爸妈闻到就惨了。”
徐苑一顿,立即改口:“没有酒气。”
王灿也顿住了,不明所以地问:“到底有没有啊?我有鼻炎闻不出气味。”
徐苑把电视打开,拿着遥控器调了好几个台,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去洗澡就没酒气,我累了,折腾了一路,抬不动你。”
王灿突然嘿嘿笑起来,得意道:“其实徐哥,我的腿刚开始是软的没力气,后面走着走着突然就好啦,可以自己走哒!”
“啥?”徐苑一听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抓着遥控器砸过去,斜斜砸到他身侧,落到床单上:“骗我你还挺骄傲?还哒?卖个屁的萌!”
虽然徐苑手下留情没真砸到王灿,但王灿还是抱头鼠窜,气势弱了下来:“我这不是用心良苦嘛,想着你和何不言能好好相处一些,你不是说你爸和他妈已经定下来了嘛,那以后肯定得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啊,闹僵了多不好啊……”
徐苑依旧皱着眉,说:“把遥控器还我。”
王灿凑上去,双手奉上遥控器,谄媚又狗腿。
徐苑把电视音量调小了,双眸看着在播的新闻,安静了许久才说:“其实也没啥,大不了以后志愿报远一些。”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还没有文理分科,带他的老师刚毕业,对未来充满斗志,同时也希望班上学生与她一样,在第一节 课便逐个问他们大学想报哪所学校。
那时候才高一,总觉得离高考还很远,很多人没想过这个问题,徐苑想过,他想去首都,从小学以来就坚定的信念。
首都那么多所大学,无论是哪一所,只要是首都就好了。
王灿也不去洗澡,坐在徐苑身后的床沿上,从嗓子里闷出一声沉沉地叹息,“你别跟我提志愿,提到这个就烦,我爸说如果我没有考上一本就打断我的腿,哎……眼看着距离断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真他妈愁人。”
徐苑回头看他,嘴角带笑,“还有半年多呢,咬咬牙努力一把分数就上去了。”
王灿摇摇头,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我还是去洗澡吧,多摸摸我可怜的美腿——”
等王灿洗好,徐苑也进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王灿已经睡着了,在打呼。
徐苑抹了把脸,把灯关了,摸黑躺床上,耳边是王灿毫无节奏的呼噜声,他闭眼好久都没法入睡,干脆摸出手机。
一上去就看到微信有人添加好友。
昵称是何不言。
来源通过高三(一)班群添加。
徐苑扬了扬眉,格外意外。
他没有同意,而是忽视不见。
刷了下朋友圈,退出后给王灿的呼噜声录了音。
一直到很晚,徐苑才抵抗不了睡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又被王灿吵醒,拖鞋踩在地板上踢踏踢踏的,动作也大声。
徐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撑着手肘支起身体,皱着眉迷瞪着眼,朝卫生间喊:“王灿你小声点!”
很快,王灿扶着门框探出脑袋,一头雾水:“我吵到你了吗?”
徐苑看着他真诚又无辜但特别欠揍的表情,一时头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双手抓着被子干脆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这大早上闹腾的。
不发脾气都对不住自己,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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