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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与你无关。”
“就算他们觉得不公平又怎么样，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着呢，样样都追求公平，那这社会不得乱？”
江昀知道高琴说的在理，可她好像无法赞同这种观点。
“如果我……我不是你们的女儿，那我这辈子就毁这件事上了是吧？”
发生这事时，她其实有设想过另一种情况。
要是她爸不是校长，结果可能完全不同，在这种极劣势的情况下，她只能将打落的牙混血吞。
被冤枉了，就是被冤枉了。
江昀莫名想通一件事。
她心里抵触着权势，可另一方面，她这天的云淡风轻，是另一种有恃无恐。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就算挂科，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昀陷入了一种极为矛盾的状态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又究竟该怎么做。
“如果你不是，事情折腾不起这么大的水花。”
考试抓个作弊而已，又不是没抓过，哪会闹成现在这样子。
江昀点头。
没有如果，这就是现实，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看清了现实。
她一直活得太.安逸了，想法有点天真，有些人对她说的话或许真的对，没了父母她什么都不是。
要想受人尊敬，首先就得变强大。
江昀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正要上楼，听高琴问：“上次去哪儿唱歌了。”
“什么？”江昀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沉闷一声响。
“评估那次你不是逃课去唱歌了？”
江昀抿着唇没答，她不太喜欢这种被管着的感觉。
见江昀脸色沉下来，高琴换了种委婉的措辞：“妈妈不是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你谈恋爱也得有个度啊，逃课去约会算怎么回事。”
江昀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妈，你们别这么管着我。”
她好歹是个成年人了，逃个课都要被说，成什么了？
“妈妈不是想管着你，你好歹也得让妈妈放心不是？”
“昀昀够让人放心了。”江志成在一旁搭腔。
“她让人放心她连尹教授的研究项目都不去？”
提到这个，江昀抬起了头：“真是你们安排的？”
越做到后面越不对劲，前期的项目还好，后期的项目完全与国外的大学对接，完全不是她这个水平可以接触到的。
江昀隐隐有猜测，可她不敢问，怕结果让自己失望，只能默默退出，不去接触。
“嗯。”高琴坦然应了，“妈妈想让你大二的时候去国外那所大学做交换生。正好你爸这学校和那所学校的联系比较紧密，去国外读个几年不成问题。”
像是被利物击中头部，江昀突地想明白了一切。
“所以，你们怕我挂科作弊。”
国外的大学对诚信方面很是看重，若江昀作弊了，那边估计不会要。
这学期所做的研究项目，估计也是为了在档案上添上几笔，让她以优秀学生的身份出国做交换生。
“不去。”江昀摇头。
“为什么不要？”
高琴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当初就让你出国你不出，偏偏要去什么N大念什么建筑专业，现在你又要和我对着干是不是？”
早就预料过的战争终于爆发，江志成束手无策，想拉住盛怒的高琴，默默补了句：“N大还是挺好的。”
“你别插嘴！”高琴斜了他一眼，又将视线定在江昀身上：“你今天倒是给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出国。”
“因为你那个男朋友？”
客厅的气氛沉得吓人，高琴喘息的声音格外清晰，半晌才听见江昀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男朋友。”
“所以，给我个原因。”
“妈，我和宁萌在一起了。”江昀缓缓道，见江志成和高琴同时看过来，点头：“是你们知道的那个宁萌。”
“你这是要气死我！”高琴直接将手边的茶杯扔了过去，茶水溅了江昀一身，她也没躲。
茶杯在身上闷声磕了下，骨碌碌往下滑，啪的一声碎在江昀脚边。
“你怎么能和她在一起……”高琴红着眼看她，嘴里喃喃着这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江昀脱掉身上滴水的羽绒服，扔在一旁，沉声道：“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你都能同意莫须有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能答应你本就喜欢的宁萌。”
“你们……”高琴欲言又止，眼眶气得泛红。
“如果你在担心养老问题，宁萌只会比你所想要的那个女婿做得更好。如果是我的养老问题，我保证我死在宁萌前面。”
“还不够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年作者去码三更了。
☆、第61章
江昀眼底有些近乎疯狂的执拗, 高琴比谁都清楚。
莫名口干舌燥, 她伸手在茶几上摸了摸, 这才发觉茶杯已被她摔在江昀脚边。
胡乱咽了口唾沫, 她舔了舔唇：“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这个。”
“逃避没有用，这就是要面对的问题。”
说出口了, 江昀反倒愈加冷静。她不能慌，她还要守护宁萌。
“我说我不想谈！”高琴厉声强调了一遍, 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江志成拧着眉坐在她身旁来, 揽着她肩膀宽慰：“好好说话, 冲着昀昀喊什么呢。”
“喊什么？”仿佛是江志成点燃了引线，高琴一下子就炸了：“她现在这脾气还不就是你惯得？”
“昀昀长大了, 有些事, 我们管不了。”江志成醇厚的嗓音仿佛一坛老酒，香甜沁入心脾，可高琴此刻喝不进这壶酒。
“你知道是不是？”
江志成没否认也没承认, 不能算作知道，也不能算不知道。
事情有迹可循, 江昀和宁萌算不得低调, 到处都有两人的影子, 他怀疑过，但没去干涉。
亏得他以前还怀疑过两人关系不好，如今看来，大抵是两人闹了别扭。
“你知道你不告诉我！”高琴一把将江志成推开。
江志成稳住身子，转头看她：“知道以后呢, 你打算做什么。”
仿佛溺水的人，高琴左顾右盼都找不到一块浮木，越陷越深，她突地想到一点，垂死挣扎着。
“出国，你马上给我出国！”
江昀沉静闭了一次眼，“我说了我不要出国。”
“为了宁萌是不是？”
“妈，”江昀抬眼看她，劝慰道：“你冷静点。”
所有事都怪在宁萌身上那还得了。
“那为什么不想出国？”高琴焦躁的站了起来，见江昀立在那儿，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评估逃课也是为了宁萌是不是？还有什么，你还为她做了什么。N大建筑专业也是为她进的是不是？Q大也是为了她不去的？”
高琴声线逐渐奔溃。
眼看着事态逐渐复杂，江志成忙站起身要拉住高琴，高琴甩开他手臂，指着江昀冲江志成大喊：“你看看她现在这不思进取的样子，你再看看宁萌都将你女儿祸害成什么模样了！”
不思进取。
江志成忙看向江昀，暗叹了一声糟糕，还没来得及阻拦，她话已经出口。
“你思进取，你思进取你把小石头搭进去了，你思进取！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思进取的样子吗？”
江昀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室内蓦地安静下来，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高琴大口大口喘着气，表情明明还震怒，眼角却滑下泪来。
江志成上前抱住江昀，不让她看这一幕，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昀昀，听话，你先上去。”
江昀一步一步踏上楼梯，身后还传来高琴窝在江志成怀里低声呜咽的声音。
“她果然怪我……”
啪嗒一声，江昀抬手抹了抹脸，缓步往房间走。
****
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是这样的。
江昀自江时死之后性格越发的低调，在很多事情上不要她插手，甚至隐隐……想要脱离她，脱离这个家。
她将小石头的死怪在她身上，也确实是这样。
如果她没有为了那次评估怀着孕往外跑，小石头也不会在一出生就患上先天性心脏病。
江昀很爱这个弟弟。
她怕是恨死她了。
操弄权势的人，努力往上爬的人，她或许都讨厌。
高琴想了许久，没有得出答案，她陷入了茫然的空白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土木建筑专业的学生迎来了专业外出调研，江昀没去。
连宁萌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打电话发短信都没人接，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江昀作弊的事情却有了解释。
作弊的工具是录音笔，不存在作弊一说，持续造谣者按法律手段处理，决不轻饶。
宁萌快要为江昀急死了，好不容易等到肖情玉放假，她嘱托她一定要去江昀家里看看。
找到江昀。
江昀的性格是最不让人担心的，会出现这种联系不上的情况，肯定是出了大事。
肖情玉找到江昀家却被江志成拦住。
“江叔叔，江昀不在家吗？”
“她去奶奶家了。”
“……江昀不是没奶奶吗？”
“是小时候带过我的一位长辈，江昀也唤奶奶。”
“那我怎么联系不上她？”
“山里，信号不好，过几天就回来了。”
肖情玉半信半疑离去，江志成微叹了一口气，踏上楼梯，脑袋左右看了看，脚步往左。
这几天，他都是这么纠结过来的。
房门都紧闭着，谁也不说话。
吃饭时也是沉默，气氛从未有过的低迷。
只是，事情终究是江昀做错了，他决定找她好好谈一谈。
推开房门，江昀正坐在窗前，扭头看了他一眼，“爸。”
江志成坐在床沿上，朝她招了招手：“我们来谈一谈。”
江昀缓步走了过去。
其实这几天她都在等这一刻，事情总是要面对的，逃避没用，只是她没有勇气。
江志成来伸楼梯，她自然能顺着往下爬。
“你跟我说实话，你恨你妈妈吗？”
江昀咬了咬唇，摇头。
气话，做不得数的。
“那就好。”江志成摸了摸她的头，“其实这些年，你妈妈一直都以为你恨她。”
江昀睁大眼，江志成点头：“她觉得对不起你，很想要补偿你，一切都想给你最好的……补偿你。”
江昀拧着眉没说话。
她觉得这事不能用简单的标准来评判。
小石头死了她自然伤心，她也怨过高琴，怨她为何要那么拼，可她不恨她。
可高琴为何要反过来补偿她？
小石头死了，她妈妈才是最伤心难过的人吧。
又内疚，又难过，还要想着补偿她……
江昀倏地摸上额头，觉得这么多天的倔强坚持都是个屁。面子算什么，面子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不是帮着你妈妈说话，只是这么多年，她心里真的挺难受的。有时候凌晨还会被吓醒，有时候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夜。”
江昀死咬着唇，这些，她都不知道。
“等下，去和她说说话？”江志成试探性的问了声。
江昀点头。
“谈完这件事，那我们再来谈谈出国这件事。”江志成语气霎时沉了下来，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思。
江昀挺了挺腰板，坐直了。
“你喜欢宁萌，我不阻拦，我就问问你拿什么养人家？”
江昀瞥他一眼，江志成继续道：“宁萌家境不错，长得又好看，性格还讨巧，以后追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你又没钱，又没势，性别放在宁远信眼里还是个弱势，你拿什么去竞争？”
江昀从来没想过江志成会和她谈这些话题，懵着摇了摇头。
“就凭你说几句喜欢，宁远信就会将女儿送给你？”江志成嗤笑一声：“你看看他平时什么样就知道了，看宁萌看得跟眼珠子似得，能给你那就有鬼了。”
江昀继续懵着点头，还觉得江志成说得非常有道理。
“国外那所大学不错，你妈挑了很久了，在建筑方面的成就也领先于很多大学，你去几年，不吃亏。”
“可是……”
“怕宁萌跑？”
江昀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几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她好像没信心。
“那就是你们感情不牢固，迟早也得分。”
江昀瞪了江志成一眼，强调：“不会分。”
“既然你有信心，你还怕什么。”
江昀没搭腔，江志成继续开口：“昀昀，作为父母，我一直希望你能保持着你这份天真，永远不要接触到那些污秽的东西，过去那些年，我和你妈能挡的都帮你挡了。现在，你既然选了一条不同的路，你也该长大了。”
“你一直说不要逃避，这就是很现实的问题，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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