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看到陈雅静时,男人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微微躬了身,像是在表达某种敬意。雨滴打在了他的衣领上,而他似乎浑然不觉。
这也是礼仪?真体面啊,闻瑾心想。
而陈雅静却像没看见似的,冷淡的走了。
“谢谢您。”闻瑾抬头礼貌的笑了下,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却愣住了。
呃...这人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帅大叔看见他的时候也愣了愣,可以肯定他俩绝对是见过面的。
没等闻瑾细想,回过神来的时候,陈雅静已经自顾自的走到前面去了。
“唉妈!下着雨呢!”闻瑾急忙追了上去。
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他妈那么重视礼貌的一个人,平时去超市买点儿东西都顺口跟收营员说谢谢的,刚才怎么没和那人道谢呢?忘了?刚才上山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和自己聊天呢,怎么现在好像生气了?
不过听刘子期说他妈现在更年期了,脾气阴晴不定的,闻瑾觉得陈雅静可能也是这样,便安静的跟在她妈后面没多嘴。
绕过一排排肃穆的石碑,终于走到了他爸墓前。
闻瑾有些惊讶的发现,不久前似乎还有别人来过,因为他爸碑前放着一束还很新鲜的紫蓝色小碎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花好像有个挺矫情的名字,叫“勿忘我”。大概是他爸生前的战友来过,
而陈雅静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甚至有些不屑的把那束花推到了一边,将自己带的白玫瑰放了上去。
是的,陈主任只有在这里才会浪漫一把。只要来看他爸,他妈就一定会像个要去约会的少女一样买一大束白玫瑰。
她看着墓碑上那个小小黑白照片里的年轻男人,神情渐渐温柔下来。
“老头子,儿子回来看你了,”说完笑了,自嘲道,“你永远看着这么年轻,我都不好意思这么叫你了。”
闻瑾拧开一瓶好酒,浇了一大半在碑头,“爸,又好久没来了,给您敬个酒。”说完自己也灌了一大口。
“妈你来点儿吗?”闻瑾把瓶子递到他妈面前。
“不了,我明天有台手术呢。”
“爸您瞧,”闻瑾笑了笑,“我妈现在还这么敬业爱岗呢,也不知道休息休息,我不在家的日子成天泡面凑合。”
陈雅静也笑了,两人抢着告状,“闻一南你先托梦教训教训这臭小子,找了对象也从来不给他妈说...”
闻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妈,“我,我...”
我没有?算了...闻瑾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陈雅静牛哄哄的看着他,一脸“你人都是我生的跟我装蒜我会看不出来?”
他爸牺牲了有整整14个年头了。
这道疤在时间的冲刷下早已慢慢淡化。
闻瑾还记得8岁那年夏天,还穿着白大褂的陈雅静蹲在他面前,眼睛红肿的吓人,却字字掷地有声:
“闻瑾,现在妈妈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好好听着。”她摸了摸小闻瑾的脸,“你爸爸是个大英雄,你是大英雄的儿子,你不能给他丢脸。”
她没像同事建议的那样因为闻瑾还太小而瞒着闻瑾,她把血淋淋赤果果的真相坦然的摆在了8岁的儿子面前。
每年去扫墓她都带着闻瑾,像这样和爸爸聊天。仿佛就是他母子俩在闹,而父亲在安静的听他们讲。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啊大家
老贺微博——挖坑的贺一天啊
嘿嘿请多关注~
第38章 第 38 章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滑到西边的天空了,在山路上能看到大片金灿灿的光芒,粉色的云霞,和山脚下他们生活了说十年的小城...风景漂亮的陈雅静一定要停下来拍几张。
“这地方,看了一辈子都没看厌。”陈主任叹息道。
回到市里,闻瑾前脚下车,刘子期后脚就打电话来了,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大闻砸,你在哪儿呢?”
“刚下车,我家小区门口呢。”
“你能不能来公路加油站这儿接我一下啊,我特么刚开共享汽车去了镇上一趟,快进城了去加油站上了个厕所,出来车被人刷走了!”
“...”闻瑾都无语的说不出话来了,“你特么上个厕所锁个屁车啊!”
遇上这档子事儿刘子期也挺难受的,这会儿正蹲路边啃指甲呢,“我这不...大号儿么...怕拉的久了又多收钱。”
人抠真的是一辈子的事儿,哪怕现在都酒吧老板了月入几十万,还是计较这些小钱。
“行了,去加油站里边儿待着吧,这两天下了雨晚上得冷。”闻瑾道。
挂了电话,陈雅静问他,“谁呀?”
“刘子期,困公路上了我去救他。”
“哦,那还回来吃饭吗?”
“估计回来晚了,您不用等我。”
“那你怎么去啊?”
“我打个车。”闻瑾道。
“对,別骑摩托了,不安全。”
闻瑾又上楼给刘子期拿了件外套,他原本开车来的肯定穿的不多,一会儿摩托车回来别吹感冒了。
回来这两天也没去过骆大爷那儿,车不知道有没有油,可能还得去趟加油站。
“骆爷!好久不见了,身体好吧?”闻瑾道。
骆大爷这会儿正屋子里煮面呢,被他吓了一跳。
“兔崽子吓死我了!”看见闻瑾也挺高兴,“大学生回来啦?”
“是,放暑假了。”闻瑾笑笑。
闻瑾急着取车,两人便没聊太久。
这车四个月没用都积灰了。闻瑾只得从屋子里扯了块抹布随便擦了擦就上路了。
这车其实是闻瑾他爸的。闻一南牺牲后,陈雅静虽表现的坚强,但闻瑾知道她很多年都没睡好觉。
有些人缓解痛苦的方式是将自己陷在回忆里,而有些人,则选择走出去。陈雅静是后者,她收起了闻一南的照片,卖了他的车,将他的衬衫深压柜底。
她不能每天自怨自艾颓废低迷,她还有儿子要照顾。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把车子卖掉的那天,闻瑾便去找了那个买车的人,拜托他把车子留下。
也不知是压根没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又或是几年后,那辆曾风靡一时的摩托已破旧不堪失去价值,总之,初二的时候闻瑾终于攒够了钱,车主高高兴兴的把车卖给了他。
闻瑾给了他3120元,那人笑他傻,说这车现在已经不值这个价了,闻瑾什么都没说推着车走了。
那卖家是修车厂老板,看着小孩的背影想了想,道:“这车现在不能用了,我给你改一下吧。”
于是,这辆嘉陵70一直陪闻瑾从初二到现在。他知道当初陈雅静为什么卖车,所以更不会告诉她自己赎了车。只是后来她还是知道了,却从没说过什么。
言归正传。
闻瑾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刘子期站在加油站的超市里喝了一罐热咖啡和一罐八宝粥了,搓着胳膊瑟瑟发抖。
接过闻瑾带来的外套时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卧槽你怎么能贴心到如此地步?!”
闻瑾摆了摆手,“父爱如山。”说完又有些晃神,好像,谁在什么时候也这样说过。
载着刘子期回到市里,正好路过自己家小区。
路边一盏路灯下似乎站着一个很高的人,穿着黑帽衫,大半个脸都藏在帽子里。
远远的听见摩托声时他就望向了这边,呼啸而过的一瞬间,闻瑾看清了他的脸。黑帽衫也看着他,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眼,闻瑾还是看到了那人眼下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
“卧槽?!于洋?!!”他猛地回过了头。
刘子期差点被他吓尿了,“你他妈看路啊!”
闻瑾回过头,心脏却“pong!Pong!”的跳着,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情绪,总之,他握着车把的手有些发软颤抖。
几乎是以80迈的速度开到了刘子期家。刘子期前脚刚下车,“咱们不是要吃饭吗...?”
没等他话说完,闻瑾已经一个漂移般的掉头,留下一屁股烟疾驰而去了。
“不吃了?!...怎么了这是?”刘子期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风呼啦啦的在闻瑾耳边作响,让他发烫的脸稍微降了些温。脑子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不会看错,刚才那个人一定是于洋,于洋来找他了?!
然而兴奋和激动过后闻瑾心里又有些不安和莫名的心虚,因为刚才刘子期穿着他的外套,还抱着自己的腰...他只能祈祷于洋没那么傻逼会自顾自的误会...
但那家伙好像真的就有那么傻逼。
闻瑾回到那里时,路灯下已经没有人了。不,应该说整条街都空空荡荡。
他着急的跳下了车,没头没脑的走了两步,大概是意识到不知往哪走,只好停在了原地。
就这么有些无助的傻站了一会儿,他才猛的一拍脑袋开始满身找手机。
看了下手机,心脏一紧。
有8个未接电话,分别从7点打到了9点半。那时候自己在骑车没听见,他在这里站了一个半小时?闻瑾连忙回拨过去,对方却一直无法接通。
“艹!”闻瑾踹了一脚身边的路灯。
“人呢?!于洋!”他又急又气的喊了一声。不过不是在生于洋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那种极度的激动兴奋后落了空的感觉,让人感觉特别无措。
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想于洋了,见不到急的要哭了的那种。
闻瑾一边不停的打着他的手机一边抹了下眼睛,“干嘛啊接电话啊!”
焦躁的一转身,然后愣在了原地。
于洋手里拿着一罐燕麦牛奶站在他身后,眼神说不上是平静还是疲惫。
“...你去哪儿了?”闻瑾嗓子有些哑,眼睛有些红。
“饿了,去了趟便利店。”于洋看着他淡淡道。
“我刚才是去...”闻瑾急着想跟他解释。
于洋却打断了他,“帮我拿一下”他将燕麦牛奶抵到了闻瑾手里。
“嗯?”闻瑾刚不明所以的接过来,一双冰冷的大手就抚上了他的脸。
紧接着,于洋吻了下来。不留缝隙的堵住了他的唇。将他抵在墙上,紧攥在怀里。
那种在疯狂想念下不由分说的,患得患失的深吻,胜过一切语言,让闻瑾能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他的不安。
于洋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遵循最原始最低级的本能,用最热烈,甚至最粗暴的肢体接触来确定这个人在他怀里,在他身边,以抵御那种已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不安全感。
大庭广众,还是路灯下面。
闻瑾的嘴唇被他吮的发麻,甚至呼吸困难。
不记得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吓跑了几个路人,于洋的怀抱终于松了一些,但依旧没放手。
他尖的硌人的下巴支在闻瑾肩头,闻瑾微微喘着气。
安静了很久,闻瑾道:“最近又没休息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嗯。”
虽然知道于洋睡眠不好,但在一起后他一直有遵循医嘱规律作息,不至于憔悴成这样。发生什么事儿了也不肯说,闻瑾急的快蹿火了,但还是拍着他的背柔声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给我说说?”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我不想听这种屁话!”闻瑾急了,“你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有事从来就不能跟我说说呢?咱们可以...”
“那你呢?你的事儿和我说了吗?”
于洋缓缓松开了他,看着眼睛道。
闻瑾愣住了,一会儿,想起昨天在电话里,于洋莫名奇妙的那句“你恨我么?”,似乎有些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于洋伸手摸了下他眉角边那道月牙形的小疤,“他们肯定欺负你了。”
怎么说呢,也谈不上欺负吧,毕竟他有把人打成重伤的黑历史,没人愿意招惹他,顶多闲言闲语几句。而流言蜚语受人排挤这种事就更无所谓了,毕竟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没合群过。不过这道疤确实是当年被人用易拉罐砸的,一群人中突然穿出来一句:“去你妈的死同性恋。”
紧接着就是一罐没开封的可乐,闻瑾当时抱着一沓作业没躲开。
可他现在却没去想这些,因为他看着于洋红着眼眶一脸心疼掺着微怒的表情有点看入迷了,如果不是太破坏气氛的话他都想举起手机拍两张。
闻瑾一直觉得于洋有些方面很像南方男生,比如非常细心,很会疼人,肉麻的话非常说的出口之类的。但他就不行,比如有一次于洋切菜的时候切到了手,血流的哗啦啦的。其实他当时也心疼坏了,忙着找纱布找酒精的...结果一着急说出来的话却是:“你他妈是不是瞎啊?切个菜都能切成这样!小心点行不行?啊?能不能他妈的注意点儿?!”
于洋当时咬着下嘴唇看着闻瑾给他粗鲁的包扎小模样特别可怜特别带劲儿!算了...闻瑾想了想“带劲儿”还是去掉吧,不然显得他跟个变态似的...
而此时于洋看着闻瑾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居然莫名泛起了诡异的笑容时表情都扭曲了。
“走,带你吃饭去。”闻瑾突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往车那儿走。
于洋这才想起了要闹脾气,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动,“不,你这车刚带了刘子期呢。”
闻瑾没配合他的矫情,直接把安全帽儿扣在了他头上,“我还带过骆大爷呢,”说着帮他系好了带子,“走吧,原来那家面馆行么?”
于洋吸了吸鼻子,别别扭扭的跨上了车,“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人啊!!!!作者要懒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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