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煌略有深意地看了潋玉一眼,然后伏到了他的耳边低语了一句,潋玉闻言,可爱的娃娃脸瞬间爆红,不由地伸手把冥煌推到了一边:“你这个死流氓!我才不要相信你。”说完,潋玉就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掉了,冥煌望着消失在院子尽头的潋玉不由地伸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做出了一个思考的动作,就在这时,站在大树旁的林瑶走到了冥煌的身边:“大人可是告诉他了?”
冥煌闻言不由地挑了挑眉:“但是看上去,他并不是很高兴。”
林瑶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师徒,平日里再怎么亲密也不会想过要改变两人的关系。”
“你应该知道,我向来不相信感情这种东西,告诉他,只是想知道他会如何抉择罢了。至于他对寒玉的感情,终究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冥煌似笑非笑地说道,林瑶闻言心中不免惊讶:“那大人对月君呢?”
“你觉得本皇有心吗?”冥煌微笑着反问了一句,红莲业火燃烧了几十万年,但又有谁知道?魔界之皇心脏的位置竟然是空落落的冰冷。冥煌知道自己也许丢掉了某些东西,但若是那些东西会让他痛苦,那么他情愿永远都不要再记起。
望着冥煌与万年之前别无二致的脸庞,林瑶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对于神来说,万年的光阴都不算什么,只是这万年世事变化,沧海桑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位魔皇大人,已经不似当年那番温柔神情,万年光阴留给他的,只有永世的冰冷与孤寂。
信歩走入凉亭,只见帝月殤正在烹茶,见冥煌走来,他伸手加了一只茶杯。
“闻味道,似乎又是雨前龙井。”冥煌的言语之中略带了一丝嫌弃,帝月殤与他相处多日,大抵也摸清了冥煌的喜好,与当年的帝洛炎不同,冥煌好酒胜于茶。
“你还是告诉他了?”帝月殤淡淡地问了一句。
冥煌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我想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只是出于好奇吗?还是想看看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帝月殤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冥煌见状不由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兄长似乎有些生气。”
“从前的你,绝不会像如今这般以玩弄人心为乐。”帝月殤的言语略带严肃,冥煌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兄长应当知晓,这人世间的感情向来不会长久,更经受不住考验。兄长说我以玩弄人心为乐,那兄长也不过是冷眼旁观罢了。”
“天道轮回,每个人都有其因缘际遇,人间之事,我不便插手太多。”
“这便是天道赋予神的限制,但是兄长不要忘了,无论是天道还是仙道,于我来说都并不重要,我好奇的只是人心。”
帝月殤闻言,微微低下了银白色的眸子,如今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帝洛炎了,虽然拥有着相同的容颜,但是性子却截然不同。
“兄长可是失望了?”冥煌微笑着喝着茶,帝月殤把茶杯放在了桌上,一别千年,再见时却已是沧海桑田,你既归来,我还有什么资格奢求其他?
“既是如此,你便好好看看这世间的人心。”帝月殤抬起了头,一双银白色的眸子直视冥煌,“很多时候,他们要比你想得坚强得多。”
就在两人喝茶之时,林昭言身边的小厮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二位公子!快去看看我家少爷吧!刚才他在书房处理族中事务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帝月殤闻言便立刻站起了身,冥煌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由地想起了当日朱雀呈上来的那一纸书文。虽只是匆匆略过,但冥煌大抵还记得上面所写正是韵文的非命中之劫。
当两人到达林昭言的院子门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匆匆而来的林瑶,帝月殤微微点了点头就被小厮请进了林昭言的房间。
“可知是何人所为?”冥煌问道。
林瑶摇了摇头:“若是寻常之人定会被桃花灵所伤,但那人来得悄无声息,连桃花灵都无从察觉,想必应当不是寻常之人。”
“韵文今年可是二十三?”
“确实如此,还有数日就是昭言二十三岁的生辰,大人是如何得知?”林瑶不禁有些惊讶。
“我来之前,曾经命人去冥府拿了韵文的生平册,上面记载了韵文的百世之劫,一桩桩一件件,因缘际遇都十分清楚,但只有这一世,有一个非命中之劫。若是他二十三岁之时死于这个命中之劫,那么韵文就会魂飞魄散。”冥煌的语气格外的认真,认真得几乎让林瑶绝望:“不、不会的。冥王明明说过,只要百世之后,韵文就会回归魔界,怎么可能会魂飞魄散?!”林瑶拽住了冥煌的袖子:“一定是大人眼花看错了,韵文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见林瑶如此,冥煌不禁叹了一口气:“韵文与我,万年君臣,你觉得本皇愿意见到他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殤君又要来开虐了,先促成韵文和桃花妖的悲剧吧。等西陵城结束之后应该会去一趟青云山。
第93章 镜花水月
很快,帝月殤就从林昭言的房间走了出来,林瑶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洛月公子,我家兄长现在如何?”
望着满脸忧色的林瑶,帝月殤不由的摇了摇头:“林公子中的是世间最为阴毒的腐心之毒,毒素一旦入体,便很难拔除。”
“腐心毒?”林瑶的神情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心急如焚地跑向了林昭言的房间。
“腐心毒不是黑魔族特有的一种剧毒吗?”冥煌不禁皱了皱眉头,黑魔族,曾经也是魔族的一支,但是后来冥煌堕仙,成为魔皇之时,这支魔族不服管束,直接叛出了幽冥魔域,现扎根于人间西域的沙漠之中。看来韵文中毒是因为有人走漏了他在人间的行踪。
“确实如此,腐心毒万年之前就已经被黑魔族的魔药师研制出来,但是万年以来,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出解药。”帝月殤知道真相很残忍,但是却不得不说,冥煌闻言便径直走向了林昭言的房间。
林瑶伏在林昭言的床畔,抓住了他略带冰凉的手,冥煌走到了林瑶的身后:“此事因我而起,我会找到解决之法。”
“大人应当知道腐心毒的厉害,昭言他......能不能撑过二十三岁的生辰都很难说。”林瑶望着床上面无生气的林昭言,心中悔恨不已,“我应当时刻陪在他的身边,这样,那些黑魔族的人就不会趁虚而入。”
“黑魔族不同于寻常魔族,他们的黑魔暗影几乎无孔不入,任凭你桃花满园也无法阻挡其半分。”冥煌曾经与黑魔族交过手,他们逃跑遁地的功夫堪称一绝,就连红莲业火的速度都无法赶上。
“大人在人间的行踪已经暴露,想来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若是此番再加上黑魔族,大人自己的处境都很艰难。”
“无妨。若是连这点叛乱都无法平定,本皇也就不必再当这个魔界之主了。”自林昭言遇袭,冥煌的心中就压抑着一阵怒火,万年之前未灭黑魔族是冥煌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情。虽然此番前来人间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引出魔族之中的不安势力,但是这并不代表,身在人间的冥煌就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水......”就在此时,梦中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呓语,然后只见林昭言的眸子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林瑶见状立刻伏到了林昭言的唇边:“兄长,你说什么?”
“水......”林昭言的声音嘶哑而又虚弱,林瑶闻言,有些悲伤地握住了林昭言的手:“兄长,你中的是腐心毒,虽然会很渴但是却不能饮水,因为水会加深毒性。”林瑶握着林昭言的手又紧了一些,“对不起,都是瑶儿的错。”
“不......不要......难过......这......不、不怪你......”林昭言想要回握林瑶的手,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做到。林瑶伏在林昭言的胸前默默无言,冥煌见状便退了出去。
望着伏在自己胸前的粉衣女子,林昭言心中充满了欣慰之情:“瑶儿......长大了......”
“不,瑶儿最讨厌那些琐碎的族中事务了,兄长一定要快一点好起来。”林瑶伏在林昭言的胸前,墨色的长发遮住了脸颊,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渗入林昭言的衣衫,林昭言露出了一个略带虚弱的笑容:“别哭......这些年......有你......陪在我的身边……就像瑶儿......从未......离开过我一般......”
林瑶闻言心中自是震惊,林昭言感受着胸口的湿意继续说道:“不管......你是谁......我都把你......当作......亲妹妹一般......如今......我就要......死了……我想看看......真正的你......是什么......模样……”
林瑶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桃瑶的模样,这是桃瑶第一次以真面目面对林昭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不是林瑶的?”桃瑶望着林昭言,略带哽咽地问道。
林昭言的目光依旧温和:“很早之前,从你再次醒来......我就知道......你不是瑶儿了……”
“你可曾怀疑过是我害死了你的妹妹,占了她的身份?”
“林家世代......一脉单传……父亲说过......瑶儿她活不过八岁......瑶儿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息……”林昭言的声音愈发地微弱,桃瑶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像今日一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林昭言的面前,但是当林昭言满足了她这个愿望的时候,他却要离她而去了。她追随韵文百世,每一世都小心翼翼地守在他的身边,如今万年即将过去,她终于用桃瑶的身份见了他一面,仅是如此,她已然满足。
“院子外面的桃花......开得很美......”风吹过窗子,带进了几片粉色的花瓣,林昭言望着眼前倾城绝艳的女子不禁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桃瑶望着林昭言愈加苍白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地溢出了眼眶:“曾有一位公子在苍笼山下种下了一株桃树,公子取名桃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确实是一个......好名字......”林昭言的声音渐渐虚弱,终于,那双墨色的眸子缓缓地合上了,风吹落一树的桃花,不知来年,是否还能风中起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hold住,这个还是小虐。
第94章 镜花水月
冥煌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帝月殤正站在一棵桃花树之下,粉色的花瓣如同这西陵城的烟雨随风飘飞。帝月殤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粉色的花瓣:“盛极必衰,世间万物终逃不过六道轮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冥煌的声音温柔而又缱绻,仿佛天际而来的呢喃,让人心生怅然,“纵有灼灼桃花满园,终究逃不过花落成泥,叶落归根。”
“你早就知道林瑶的身份?”帝月殤望着眼前难得安静的俊美男子淡淡地问道。
冥煌缓缓地走到了帝月殤的身边,随手拂落了帝月殤肩头的桃花:“这满园长盛不衰的桃花,兄长难道就没疑惑过?”
“她对人并无恶意。”帝月殤淡淡地说道,“只是我未曾想过,她对林公子......”
“对于人而言,人生不过数十载,但是对于妖而言,生命却是无尽漫长的,人的执念只有百年,但是妖的执念却可以有百世,不过......兄长身为月华神君应当不曾体会过执念永生的滋味。”
帝月殤闻言,银白色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怅然,他生而为神本该维护天道轮回,无欲无求,但是自帝洛炎离开,他的心中便已经生出了执念,千年的等候、挣扎与追寻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责任。
冥煌见帝月殤不语便随手折了一根桃枝,帝月殤被桃枝断裂的声音惊扰了思绪,不由地抬头望向了冥煌离开的方向:“你要去哪里?”
冥煌看了一眼手中的桃枝,然后用风系灵力停止了桃枝的衰败:“我要让桃花开满整个西域的沙漠。”冥煌的语气果断而又傲然,那一瞬间,帝月殤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坚韧不拔的少年,只是如今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又比当年的少年多了些什么。
帝月殤望着那个决然而去身影,忍不住迈开了步子,但是还未走出三步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只见一身粉衣的桃瑶正站在他的身后。
眼前的女子有着倾城绝艳的容颜,正如这满树的桃花,灼灼其华。
“桃瑶见过月华神君。”桃瑶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帝月殤望着眼前的女子淡淡地说道:“我救不了他。”
“桃瑶知道,但是有一件事,只有神君可以帮我。”桃瑶抬起了头,一双美目之中尽是决绝执着之色。
帝月殤微微一愣,银色的月华之力流转,缓缓地将桃瑶托起:“你说吧。”
“神君封仙万年应当听过天雷丹。”
“天雷丹?”帝月殤的眸子微微一凛,然后伸手诊了诊桃瑶的脉象,“你......强行压制了大半灵力?”
桃瑶的神情略带凄然:“千年之前,我便已经可以渡劫飞升,但我知道,若是执念无法放下,就算强行渡劫也是枉然。而且......我放不下他,到现在为止,我依旧放不下他,我陪了他百世,这一世,他终于知道了我的存在,而我,终于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所以,你要用渡劫飞升时的天雷炼成天雷丹?天雷丹虽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代价却是你们两个人的记忆,你陪伴了他百世,真的甘愿从此两厢忘怀?”
“也许,在轮回之中,他从未记得我,不过这样也好,忘记了,便不会再痛苦。”
那年,苍笼山下,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那时,随手折枝,缘起缘灭,一眼万年。今时,花开漫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今日,花开花谢,轮回百世,生生相隔。原来一切,早就命中注定。
无数桃花花瓣自地上而起,在虚空之中随风而舞,桃瑶顺着小路走到了桃花园的中央,风扬起了她粉色的衣衫,她的背影孤独而又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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