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已经开始采买建造材料了, 当时这事江凡交给他, 他又交给自己家里的后生去办的。面脂坊目前所需的材料线, 顾长青在前不久已经全部谈妥并签好契约了, 这些不用时时盯着,于是他最近无事,就每天蹭刘家采买人员的马车, 跟着去长见识,顺便帮江凡把关,平时不常回来, 就算回来一趟,也要回镇上,一般也都是宿在镇上。今日好像是特意回来说这件事的。
江凡见顾芳秋好像有自己的打算,就表示:“没问题。”
第二天顾长青走后, 江凡把张书墨叫来,“那家店, 那房主有卖的意向了吗?”
张书墨道:“有所松动, 价格再加一点,就能买到手。”
江凡道:“那就尽快买下来吧,休整休整, 等下个月产量一上去,刚好开张。”
张书墨应是,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牵了驴子。家里两头驴子,自从它们会因出工前吃不到碧雾丝而闹脾气时,江凡就给两头取了个别称,顾长青拉走的那头叫大爷,家里这头叫二爷。此时二爷被牵出来,一边走一边“昂嗯昂嗯”的叫。
“就去了,别催了。”张书墨松了绳子让它老实待着,拿刀去沙田里割了一把碧雾丝给它吃。
刘老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出来,看着站在门口吃草的驴二爷,啧啧称奇:“你家这驴子养得真好,体格壮实得快和马差不多了。”他走上去双手背在身后,绕着二爷转了一圈,夸道:“瞧瞧这大屁股,真结实。”
二爷似乎知道眼前这老头在非礼自己的屁股,不满地调了个方向。
“这草料我从未见过。”刘老看着二爷嘴巴里灰白色的碧雾丝说。
他来的那天,拉车的马就为了吃这一口草料,差点翻车。他在这住了这么久,也知道每次这驴子出去前和回来时,都要吃一把草料,不然就要闹脾气,再加上此时听着这头驴子嚼得清脆的声音,吃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勾得刘老都想尝尝,这草究竟是什么味道,会有这么大魅力。
江凡说:“这草好看吧,它还有个雅致的名儿,叫碧雾丝,对牲畜、家禽来说,大概和我们人类世界中的人参、灵芝差不多吧。”
刘老惊讶:“这么好啊?”
江凡道:“您也看出我家二爷的体格了,寻常驴子,哪有这般高大。”
刘老若有所思地看了二爷一会儿,看得二爷想撅蹄子。
下午的时候,刘老家里两个负责采买的后生驾着马车回来了。
两个后生,二十三、四的年纪,看着都斯斯文文的,一个叫刘迁展,一个叫刘迁阳。江贵和自己几个朋友一直在东山仓库房那里打架子床,再有一些就差不多了,打好的已经摆到宿舍里去了,这两人就住在面脂坊宿舍那边。
两人驾着马车,像往常一样,跟刘老以及江凡汇报了一下采买事项,就打算拉着马车回面脂坊那边,没想到今儿被刘老叫住了。
刘老转向在院子里洗酒坛子的江凡,笑呵呵道:“江郎君啊,我家马儿今天也挺辛苦的,我向你讨点儿草料给它吃吃?”
江凡抬头,“可以啊,记得齐根部一个指节处割掉,进去的时候当心点哈,别踩着里面的花花草草了。”
刘老就去厨房拿了把刀递给刘迁阳,让他去割,“割那灰白色的。”还使了个眼色,叫他多割点。
等刘迁阳拿着碧雾丝过来,一递到马儿嘴边,他家马就跟饿了好久似得,吃得又快又急,最后连掉在地上的一些碎的都舔进嘴巴里吃了。
吃完了,还去拱刘迁阳的手,好像还想吃。
刘迁阳只得转头去看自家老太爷,刘老就摆摆手,“牵回去吧,明早走的时候,再喂它。”
江凡咳嗽一声。
刘老忙笑道:“我用银子和江郎君买。”
江凡满意地点头,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傍晚十分,张书墨踩着落日的余晖回来了,带回了一份房契。
江凡抖抖新房契,勾着嘴角,“就当是我这表弟送表姐未来的新婚大礼了。”
顾芳秋不过二十一岁,如今的她有好相貌,有越来越雄厚的身家,还有一手打理店铺会看账簿的能力,就算她身上有被前休弃的污名,这样的女子也是不缺人求娶的。至于她的生育能力,不说江凡能给她兑换到相关植株,就是现在,只要她长期吃紫香果和红玉果,从前留下的损伤也会慢慢被修复好的,到时候想生几个生几个。
***
自之前张蕙兰和鲁晓曼在店里闹过后,洪家姐妹一直提防着两人带人再来,不过已经快过去十天了,对方还没来,洪素静就跟她姐说,是不是那小娘子被她吓怂了。
俩姐妹在门边讨论了几句,然后就见几辆马车同时停在门前,当先一辆马车里钻出一个眼熟的丫头来,“春芝娘子。”
“你们掌柜的可在?”春芝下了马车,与另几辆马车内的丫头一起往里走,顺便问洪家姐妹。
“在呢。”顾芳秋刚从楼上下来,听到声音便笑着道,“素雅,奉茶。”
春芝她们虽说是做人丫头的,但只要出来,大半时候是代表着主人家的脸面的,所以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怠慢她们这种人。顾芳秋对她们态度不算殷勤,只是对其他客人总要热情一分。
而春芝她们看着从楼上慢慢走下的清雅女人,只觉得几日不见,对方好像又漂亮了许多,叫她们还礼时都多了几分小心。
自从她们家的几位小姐、夫人喜欢上这里的面脂后,每个月最少都会差她们来一趟。春芝她们六天前才来过这里一趟,当时来时,掌柜的告诉她们今天有打折活动,卖得多打折也多,她们回去禀了小姐、夫人。若换成了其他物事,小姐、夫人们也不至于为了几两十几两银子而斤斤计较,但娇颜阁的东西,价钱实在太贵了,即便是她们,每次掏钱的时候也感觉心在淌血。
无奈面脂效果太好,没见好几位已显老态的夫人自从用了这里的面脂,就好像身怀不老回春术一般,个个肌肤白净嫩滑如二八少女,那用了润手霜的双手,肤如凝脂,绝对当得起“纤纤玉指”这四个字。好些人腋窝、手肘和膝盖比起其他地方总要黑些,但自从用了娇颜阁的身体乳,这些地方的肌肤都白了一个层次。真是由内至外的变年轻了,如今县城里好多以前打扮老成的夫人们,穿着都奔年轻花俏的方向去了。
还有一位夫人,因脸上长斑,先前丈夫不喜亲近,自从用了娇颜阁的面脂,脸上的斑几乎快不见了,只需敷些粉,一张脸就干干净净的,原本姣好的容貌就彻底露出来了。如今与丈夫恩爱无比,就前几天,听说她请了大夫,说是再次有孕了。那夫人说,这娇颜阁贵是贵点,但用了后的回报,很多时候千金都买不到。
所以,明明六天前才买了几盒回去的小姐、夫人们,一听说有打折活动,便再次叫了各自丫头来,打算再买一些回去,能省一点是一点嘛,现在天气凉了,脂膏可放的时日也长了许多。
春芝等人与顾芳秋交谈几句,便开始今天来的目的,每个人都列着一张单子,上面写着自家主子交代的所需货品种类与数量。
“两盒上等娇颜面脂膏、一盒粉,三罐上等润手霜,一瓶上等身体乳,请至结账柜台出示会员卡结账。”吕云英笑着将东西打包好,引着一名丫鬟到柜台。
而后这名丫鬟走到结账柜台,拿出她家小姐的会员卡,顾芳秋接过去看了下编号,拿出记录的本子,照着索引翻过去找到对应的会员卡,然后照着物品的数量拨动算盘,“所有物品打八折,一共四百四十八两。”
节省了一百多两呢,丫鬟高兴地想,将钱付过,拿到所有货品,便坐在旁边喝茶等同伴,她刚享受地抿了一口,就见门口进来了四个人,当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后,视线由疑惑慢慢转为愤怒。
丫鬟愤怒地放下茶杯,正想呵斥一声,就见走在前面那名男人,在将店内缓缓打量一圈后,然后对着那正埋头算账的女掌柜,语气不明地唤了一声:“秋儿。”
低垂着头的顾芳秋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拨算珠的手指未停,唇角却隐秘地勾了勾,她抬头的时候,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在桌边喝茶的丫鬟,果见那丫鬟坐在那里,一脸阴沉地看着这四人,眼神着重落在鲁晓曼身上,而鲁晓曼并未察觉,此时全副心神都放柜台上的银锭上。
好戏要开场了,顾芳秋缓缓推开算盘,淡然地想。
第60章
看着眼前的顾芳秋, 张勤升眼底闪过浓浓的惊艳。
当初他娶顾芳秋, 一是看中她的家世,二就是看重了她的好相貌,只是时运不济,他才娶了顾芳秋不久, 顾家就出了事, 一年比一年穷, 提供不了一丝助力不说, 还要张家反过来帮他们,这些也就罢了,他和顾芳秋成婚多年, 却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
顾芳秋抬头看了看这四人,淡淡开口:“春燕、向萍, 招待客人。素静,奉茶。”
洪素静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四人,见顾芳秋吩咐,就哼了一声, 倒了四杯茶,不慎热情地说:“请喝茶。”
见顾芳秋不理他们, 张勤升倒没生气, 鲁晓曼也还好,张蕙兰和张刘氏却很愤怒。
张刘氏冷哼道:“芳秋,你如今真是好大的架子, 看不到我站在这儿吗,也不知道招呼一声。”
顾芳秋将大额的银票和银锭悉数锁进小箱子里,才正眼看向自己的前婆母,“你是谁?”
看着顾芳秋冷冰冰,目中无人的样子,张刘氏真是气惨了 ,指着顾芳秋:“真是没教养!我是你婆婆!”
顾芳秋摸过旁边的蜂蜜水喝了一口,才略讥讽地笑了笑:“当初那封休书,可是你看着你儿子当场写下,还念过一遍给你听的。如今我孑然一身,可没什么婆婆。”
张勤升好似没听见顾芳秋的嘲讽,转头细细打量这店铺,感受着店内适宜的温度,看到楼梯拐角的恒温树,很是惊讶。这是恒温树,他知道的这树不止卖得贵,还需要有路子才行。他之前在县城一家客栈里见过,是那家客栈老板花了上千两买下的,自从有了这树,那客栈地生意暴涨了几倍,只一个月就连本带利地赚回来了。
张刘氏却是一窒,随即冷笑:“只怪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张家养了你六年,换成我家里的母鸡,六年不知给我下了多少蛋呢!”
被骂成不下蛋的母鸡,顾芳秋也不恼,只握着水杯意味深长地看了鲁晓曼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洪素雅。
洪素雅瞬间领会,冷喝一声:“出去!”
她们可是被江凡交待过的,只要有人在店内无理闹事,先赶出去再说,尤其这些人是来欺负她们掌柜的,更不能客气。
张蕙兰躲在张勤升后面,冲她哥告状:“哥,就是她们,上次打了我。”
张勤升看着膀大腰圆的洪家姐妹,皱皱眉,“有辱斯文!”
因先前李俊才的事,洪素雅发现许多读书人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这张勤升看着和读书人一样的打扮,又是掌柜前夫,洪素雅自然很不待见他,翻了翻白眼,“是,是。全世界你家最斯文,怪道能教出这种想只买东西不付钱的妹子。诸位买不买东西?若只想闹事,我可就要把你们拎出去了。”
张勤升被洪素雅挤兑得脸色发青,转头去看顾芳秋,却见那变了个人似的娴静女子,只自顾喝水看账本。
“买,怎么不买。”鲁晓曼笑道,她圈住张勤升的手腕,神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张勤升面露尴尬,才反应过来他的现任妻子还在这。
张刘氏对着顾芳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鲁晓曼这个新儿媳妇儿可是和蔼得很。嗔怪地瞪了张勤升一眼,安抚地拍拍鲁晓曼的手背,张刘氏特意提高了音量:“当然要买。晓曼你如今怀着我们家金孙,很是辛苦,本就是特意来给你买东西的。”
鲁晓曼柔柔地笑了笑,“谢谢娘。”
做足了婆媳和睦相处的景象。
吕云英瞬间来了精神,殷勤无比地招呼几人:“老夫人,您家儿媳既怀了孩子,这面脂就要格外讲究,我们店这上等的娇颜面脂,可是绝对温和无刺激的,孕妇用着绝对好。”
吕云英在这工作也不少时间了,一眼就看出,掌柜的前夫家,看穿着是小有闲钱的人,但要买八十两一盒的面脂,却是绝对舍不得的。
当初张蕙兰和鲁晓曼回家告状,你一眼我一语的,都在描述顾芳秋如何嚣张跋扈,却半点没提店里的货品物价,所以张刘氏也就不知道店里的东西多贵。她此时摆足了“老夫人”的架子,走到一区柜台,抬抬下巴:“拿一盒……”转头问鲁晓曼,“晓曼,你习惯用粉状的还是膏状的?”
张蕙兰不敢看她娘,实在她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手里却没几个钱。之前同村有个和她同年纪的丫头,长得还不如她,但她老子娘舍得给她花钱,从娇颜阁买了最便宜的面脂用,也就两个月时间,肤色好得没法说,前段时间有人主动到她家求娶,那男方家境不错,如今已定亲,两家人时常往来。就前天,张蕙兰偶然看到那丫头的未婚夫,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真是羡慕死她了。
因此,她一直想用娇颜阁里的面脂,之前从那丫头口中打听到店铺,特意来看一看,第一次还未进店,就看到刚进去的顾芳秋,当时她大惊之下,转头就跑了回去,只把事情跟自己的新嫂嫂说了,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之后就托常进镇的人打听一下,确认是顾芳秋后,她才在十天前,和新嫂嫂再次进了店铺。
之后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鲁晓曼看了看张蕙兰,张蕙兰心虚,她可半点都不心虚。
张家虽然小有余钱,但张刘氏特别抠,这八十两一盒的价格报出来,只怕张刘氏忍不住惊声尖叫,就算是那最便宜的三十文一盒的,她也是舍不得买的。
鲁晓曼嫁进张家这几个月来,寻常买个面脂,都得偷着买,偷着用,最开始有两次让张刘氏知道她在用五十文一盒的面脂,即便怀着张家的金孙,鲁晓曼也被甩了好几天脸色。
那时候张刘氏可不是今天这般说的,口口声声:“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这些东西不许用了!别妨害了我家金孙。”
而两人之前不提价格的原因,自然也是了解张刘氏的为人。这人明明抠,但有时候又很爱面子。从张蕙兰这边来说,顾芳秋很怕她娘,以前在张家,她娘叫顾芳秋少出去,当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见到她娘就跟耗子见到老鼠一样,这个认知,在六年时间里不断经过验证,最后深深地刻在张蕙兰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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