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韬撇嘴,“姐,你把我想得也太小气了。”
顾李氏摸他脑袋:“你姐逗你呢。”
江凡看了看关修谨,对顾长青道:“那我和阿谨便先走了。”
顾家人点了点头。
走远了,江凡才跟关修谨道:“我听舅舅提过一嘴,好像今晚看的这个人还不错。”
关修谨道:“得你表姐说了才算。”
顾芳秋和去年差不多时候回村,过完元宵后她又要回京,今夜江凡他们是纯粹来玩的,她却还带着来见相亲对象的任务的。
尤其是这一年,随着江凡的生意越做越大,顾家作为江凡的舅家兼半个合作方,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别说丽城这边不停有人上门找到顾李氏要给顾芳秋说亲,便是上京,想求娶顾芳秋的人家也不少。
不过江凡看着,顾芳秋现在对这方面一直是无所谓的样子,听着条件合适的就先见一面,能不能成到时候再说。过个年,顾芳秋跟赶场似得,待在家里每天都有媒婆带着人过来让她相看,不过看过的人不少,顾芳秋却还没有看到令她满意的。
元宵灯会,就是看灯、猜灯谜、看杂耍之类的,这夜年轻人也多,揣着一颗躁动的心满街乱窜,看能否寻见相伴一生的良人。河边尤其多,一堆又一堆的人聚在两边放河灯。
江凡与关修谨擦着手姿势亲密的走在人群里,一点都不显眼。两人没有参与任何一个娱乐项目,围观了一会儿别人猜灯谜,跟着看杂耍的人群一起喝彩,沿着河边走绕过兴奋的小年轻们,最后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边角坐着。
关修谨昨天到丽山村的时候,天都黑了,还是今早他来到庄子江凡才知道他人已经回来了,一个白天身边到处都是人,也没机会好好说说话。
借着角落偏离加夜色黑暗,周围还有冯家兄弟们的遮挡,江凡与关修谨手拉手并排坐着。
江凡笑说:“你除夕过了就开始赶路了吧,毅然不会怪你么?”
关修谨对这个侄子还是很疼爱的,说起来嘴角便带着隐约的笑意:“倒是也闹着要一起过来。”
这个当然是不成的,即便在上京,想要溜出宫玩一玩都不太可能,更别说光乘船便要个十来天才能到的丽山村。
江凡对小皇帝很是同情,现代社会他这么大的,都还在上初中呢,他却已经开始处理国务了,十年如一日的被关在皇宫里,不是批折子就是和大臣们讨论国事,换江凡肯定干不来的。不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世人对皇权还是非常向往的,说不定小皇帝心里也没他想象的那么苦逼。
吹着微微河风,看着前面影影绰绰放河灯的人影,江凡道:“也不知苗三他们怎么样了。”
苗三带着江凡交给他的植株画像,十月启程离开,已经四个月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经过江凡对自身秘密的坦白,关修谨也知道,江凡虽然有获取特殊植株的途径,但并不是所有的植株都可以那样便捷的获取。他看过江凡画出的那些植株,也听江凡说过它们的作用,当时便觉得很神奇。不过海外的世界那么大,要找出寥寥几种植株,谈何容易。若苗三他们只为赚钱,半年便可回来一次,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替江凡找植株,那归程的时间应该就要久一些。
江凡又说起洪家村山头的花,说起接下来这一年的一些规划,想起什么话题就说,唠唠叨叨,胡侃一通。关修谨总是安静地听他说,便显得江凡很话唠似得,最开始的时候江凡还会生出这人会不会觉得厌烦之类的想法,但只要他开口问,关修谨总能立即回答,证明他一直有在认真的听。
每次江凡说一堆,然后忽然提问,听到关修谨回答上来,江凡心里就特别满足。
两人在一起后,没那么轰轰烈烈,一恋爱就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但这种相处方式,却叫江凡觉得很好,非常好。
突然“砰!”的一声。
随着忽然喧哗的人群,头顶天空烟花接连炸开。
走在最前面的顾长青,在乍然的亮光之下,越过人群,透过冯一与冯二肢体间的间隙,看到江凡靠在关修谨肩膀上,忽然侧脸抬头,在对方的脸上亲了一下。
看着忽然停住脚步的顾长青,顾李氏疑惑道:“怎么了?”
顾长青眼中带着惊骇,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迎上女儿和儿子同样疑惑的眼神,嘴唇动了动,脚步转了个方向。
看着走远的顾家人,正对着那个方向的冯一和冯二对视了一眼。
江凡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刚才烟花亮起来的那一瞬,低头看着他的关修谨特别好看,便情不自禁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等到灯会快要散去,江凡才和关修谨起身回客栈。也不用去找顾长青他们,之前就说好了若在灯会没碰上,便各自回去。
回到客栈,江凡问了小二,知道顾长青他们已经回来后,便回房洗漱。而冯一则趁着他不在,将顾长青刚才的异样告知给关修谨。
关修谨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冯一刚退出去,便看到顾长青沉着脸走过来。
“顾老爷。”
顾长青面沉如水:“麻烦冯一兄弟替草民通报一声,草民想见见王爷。”
里面却直接传出关修谨的声音:“进来。”
冯一推门,顾长青迈步进去。
房门被关上,顾长青站在门边,看着关修谨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他对面位置,然后才抬头看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长青没走过去,固执地站在门边,然后忽然就跪下了,脑袋磕在地上,央求道:“求王爷放过江凡。”
关修谨起身绕到顾长青侧边站定,伸手扶着他的手臂示意他起来,却发现顾长青一动不动。
关修谨便松了手,道:“顾老爷,要本王与江凡分开,是不可能的。”
顾长青抬头,也不怕惹怒关修谨,眼含愤怒地看着他:“为什么是他,您找别人不行吗?我妹夫一家,如今就剩他一个了!”
关修谨眸眼是一贯的清冷:“不可能有别人,只能是他。”
顾长青:“您要什么您说,只要草民能办到,只求王爷网开一面!”
关修谨道:“你认为在这世上,我还缺什么?”
顾长青心中绝望。
他知道,关修谨什么都不缺,就连皇位,都是他拱手让给当今皇帝的。他顾长青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钱的商人,又能拿得出什么。
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顾长青回头,就见换了身衣服的江凡,面色平静地站在那里。
第118章
“舅舅。”江凡走过去, 双手将顾长青扶起来, “我和阿谨之间,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强迫谁。”
“不可能!”顾长青厉声道,“一定是他强迫你的。”
江凡无奈叹气:“舅舅, 你应该了解我的。”
正因为清楚的了解, 所以顾长青才会这么恐慌。虽然江凡只是一个普通商人, 但顾长青就是有种直觉, 在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勉强江凡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安王不能, 他这个当舅舅的,同样不能。
顾长青面露绝望,他如何对得起逝去的妹妹、妹夫。
从小皇帝在诏书里给江凡铺路扬名起, 江凡就知道他和关修谨的关系早晚有一天会公开。他拖着一直没将两人的事情告知顾长青,就是知道一旦他说了,顾长青不会怪他,却势必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所以现在一看顾长青的神色, 江凡又岂会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只是这事,他却没办法装出小辈的体谅退让。
江凡略头疼地看着伤心难过的顾长青, “天色不早, 舅舅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
顾长青脑子里乱糟糟的, 觉得自己确实要单独待一会儿,他转头走了两步,又转身拉住江凡的手腕,警惕地看了关修谨一眼:“你同我一起。”
江凡再次无奈,也不与他拉扯,顺从地跟上,出门前回头看了关修谨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怕再刺激顾长青,江凡半夜都没敢爬起来去找关修谨问怎么回事。
第二天吃早饭时,桌上的气氛就怪怪的。
以前吃饭,哪怕顾长青他们在,江凡的位置通常都是和关修谨在一起的,今早中间却隔了个顶着一双黑眼圈的顾长青,其他顾家人纷纷觉得奇怪。
顾李氏瞪了顾长青一眼,暗自责备他怎么能因为自家外甥和王爷的关系好就不顾尊卑了,她偷偷看了关修谨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脸上没有被抢了位置的恼怒,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吃过饭,回村的时候,顾长青也不许江凡与关修谨乘坐同一辆车,因为顾长青怪异大胆的举动,回去的一路所有人都十分安静。
快到丽山村时,关修谨的马车就直接拐上了回竹林的道。
等一回到庄子,进了大门,顾李氏就忍不住了,说顾长青:“你今日吃了药似的大胆犯上,诚心想连累小凡吗!”
被妻子骂,又不能跟她说原因,顾长青心里跟吃了黄莲一样苦。
跟在两人身后的江凡苦笑,“舅母,您别说舅舅,是我惹他生气了。”
顾李氏就不懂了,外甥惹舅舅生气,舅舅却去为难一个外人是什么毛病。
顾李氏道:“你别帮你舅舅说话,我看他是被人家叫了几天顾老爷,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顾李氏是真气,眼看着自家的日子好过起来,这人就开始飘了。关修谨是谁,人家是安王,对着一个王爷甩脸子,他有几颗脑袋够人家砍的。
顾长青还等着回来后和江凡好好谈谈的,没想到先被妻子揪着训了一顿。
训完丈夫,放了爷俩离开,顾李氏看着往观雨楼的两道背影,心底却也觉得奇怪,那么乖又能干的江凡,怎么会惹顾长青生气的。
顾长青一腔沉重的心情被训得只剩沉闷了,他与江凡相对而坐,盯着外甥看了好一会儿,刚刚要开口,就先被江凡堵了话头。
江凡说:“舅舅,我不会娶妻生子亲,也不会和阿谨分开。”
顾长青刚刚想说的话,就是打算给江凡物色合适的女子,如今只能拿已过世的江震夫妇来压江凡:“荒唐!你要让你已经过世的爹娘死不瞑目吗?”
江凡沉默了一下,“生养之恩,只能来世再报。”
顾长青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劝阻江凡,这个外甥做事有原则,有主见,并不是那种行事轻率的人。他不认为江凡和关修谨这事,是江凡脑子发热下做出来的糊涂事,所以他一知道两人的亲密关系,才会那样焦虑。
江凡这短短两句话,果然将顾长青心底的焦虑给应验了。
顾长青道:“你不娶妻生子,难道就要守着安王过一生?”
江凡道:“我与他两情相悦,自然是要携手到白头。”
顾长青忍不住冷笑一声,好似在嘲笑江凡的天真:“他是安王!我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做王爷的,为了某个男人会不娶妻生子的。”
江凡缓缓笑了一下,“所以阿谨将会是你听说并且见到的第一个。”
“我看你是傻了!”顾长青斥道,“你怎么就能这么笃定,他能与你过一生!他是拿话哄你!”
“舅舅又怎能肯定,阿谨就一定是拿话哄我的。”江凡说,“舅舅,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世上没有阿谨,也会有其他人。”
江凡看着顾长青,“问题出在我身上,与对方是不是阿谨完全无关。不管是阿谨,还是其他男人,我喜欢上了,便是奔着携手过一生去的。”
“可他是安王!”
“安王又如何,舅舅,你这是偏见。”江凡说,“就因为阿谨是安王,所以你就觉得对方的言行与承诺都不可靠,那阿谨多冤。”
顾长青完全说不过江凡,但他又没办法来硬的,因为不管是江凡还是关修谨,他都无处着手。
顾长青只能道:“你老了怎么办?”
“老了?”江凡冲外面扬了扬手,“舅舅觉得以我目前的身家,我老了之后会过不好吗?再说,不是还有远韬,他以后能不管我?”
顾长青怒道:“他敢!”
江凡语重心长道:“所以,舅舅你在担心什么呢,我不是毛头小子,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顾长青十分无力:“男人与男人,寻常消遣也就罢了,若动真格的在一起,终是有违伦常。外界知道你的人已是不少,让他们知道与你安王的事,叫世人如何议论你。”
江凡笑道:“舅舅就不奇怪,为什么当今圣上要多次在诏书上提及我吗?”
顾长青皱了皱眉头,然后神情慢慢变得惊讶,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凡。
江凡点头,“确如舅舅所想那般,我与阿谨的关系,去年圣上便知道了。用诏书替我扬名,为的也是不让世人轻看我。”
顾长青却神色变换,估计又往皇家那些弯弯绕绕地阴谋诡计想去了。这个情节放电视里,江凡若作为看客估计也会猜是安王的缓兵之计还是小皇帝对安王的排挤之策,但江凡作为当事人之一,确确实实地知道,小皇帝和关修谨此举,真的只是纯粹地给他抬高地位。
江凡最后道:“舅舅,人生的条框很多,没必要每条都按着走。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而已。”
一场谈话,顾长青非但没劝阻成功,反而还知道了更多事,江凡离开后,他茫然不已,独自在观雨楼坐了好久。
江凡出了庄子,渡河去了竹林。
关修谨正在喝茶,见江凡表情还不错,放下茶杯:“没吵起来?”
江凡掀袍坐下,“都是文化人,吵架不合适。”
关修谨给他倒了茶,推过去,“可有催你成亲?”
江凡嗅了嗅茶杯,笑道:“我闻着这茶水的味道竟是酸的。”
关修谨似笑非笑:“回程时无聊,我又从一本书里学了几个姿势。”
江凡手上一个哆嗦,茶水差点淌出来。别看关修谨总是一本正经,自两人第一次欢好后,关修谨就时不时叫人搜罗小黄书送来,然后按着他一个一个尝试,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一把老腰的江凡讨好地笑道:“闻错了,这茶水味道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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