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长时间,长桌上的食物其实并不新鲜了,不过饿狠了的二号并不在乎。他勉强还记得礼节,只是拿鸡腿的动作快得人眼花,几次把撒想吃的给提前抢走。
一次两次撒并不在乎,但是二号第三次在祂面前拿走大龙虾时,撒默默地举起了盘子。
在祂将盘子盖到二号脸上去之前,有人在祂身后出生喊:“撒先生!”
撒和二号一起回头,看到了一个有些醉醺的查理德·尕德。
和几天前相比,这位宝莱绅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此刻简直能用容光焕发来形容,他面颊因为酒意有些泛红,但双眼还很清明,说话也很连贯。
“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同样听说了全息网上流传视频的他说,“要找出那些证据应该很费时间精力……”
“哦,其实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撒平静地说,“帮助你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更何况找出证据的并不是我。”
“哎?”
“说起来,”撒左右看了看,“玛宁呢?她不是在你身边?”
“玛宁女士原来是撒先生的朋友吗?难怪……”难怪说话举止有一种相似感,“停电后她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没有向她道谢,请撒先生替我感谢她为我解围。”
“嗯,”撒点点头,“她知道了。”
又是让人听不懂的话,查理德·尕德装作根本没听到,转头看向抱着莉莉的年轻人。
他当然还记得撒带在身边的漂亮小女孩,但对于二号则是第一次见。二号染了皮肤又染了头发,外表也变得普普通通,只是个普通商人的查理德·尕德无法发现他和最近风头正盛的通缉犯有什么关系,反而因为二号专业级抱孩子手法对他很有好感。
“这样才对,”他说,“小孩子是世界的希望,必须好好照顾才行。”
完全不知道撒和查理德·尕德之间的交集,二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撒。
“我也是这么说,”撒说,“只是这家伙总是忙于工作忽视了孩子,时常忘记喂饭,裙子脏了也不知道给孩子换,还得让我提醒。”
查理德·尕德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很严肃地对撒说:“这位先生忙于工作,为什么撒先生不帮忙照顾孩子呢?”
“我不会。”撒依然理所当然。
“您可以学。”查理德指出。
“不要。”撒立刻拒绝了。
然而查理德并没有因此他的拒绝放过他,喝了酒的执行官不像清醒时那样有自制力,一些心里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和你先生结婚很早,应该不会只生一个吧,现在学会照顾孩子,以后总用得上,工作时和一些前辈也有话题打开场面……”
查理德·尕德喋喋不休,而撒已经惊呆。
祂微微侧身,询问二号:“他把你当女人了吗?”
二号:“怎么可能。”
撒:“……难不成是把我当做女人了?”
二号:“明显不是。”
那查理德·尕德为什么会觉得莉莉是他们两个的孩子?!二号看到撒脸上写上这句话。
这回二号依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撒在惊奇什么,直到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撒并不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说,人工子宫。
这个在历史课本上被称为跨时代的大发明,解放了世界上一半的劳动力。尽管直到今日这个发明也并没有普及,人们依然相信自然分娩的种种好处,但是这项发明的影响在社会各处都能得到体现,甚至是全球联盟一体化的推动因素之一。
更直接而明显的影响是,年轻人对于婚姻对象的选择不像过去那样拘泥于性别和生育,反而更倾向于感情和陪伴。
两个男性带着一个幼儿,在这个社会被人误会成伴侣并不奇怪。
只是对于撒这只老古董来说,男男或女女之间的婚姻简直像异端吧。
想到这里的二号突然想起一天前的晚上,撒说过祂对男性的身体不感兴趣。
但是烟火下的那个称不上亲吻的亲吻……
二号擦了擦嘴巴,要给撒解释,突然听到了大厅入口处传来喧哗声。嘈杂中有一言片语传到他耳中,让他停下嘴。
……警察?
“来追你们的?”查理德·尕德也听到,他知道警察在追查撒的事情,此时越过撒和二号向着入口处眺望几眼,果然看到了某位眼熟的警探先生。
“快跑吧,”他立即说,还掏出了自己的车钥匙,“给你们用。”
“等会儿审问就说我们在打劫你。”
二号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抓起车钥匙带着莉莉就跑,撒连忙跟上,跑的时候还笑眯眯回头和查理德道别。
“再见,虽然你是财富的信徒,但也要做个好人。”
留下这句依然让人听不懂的话,撒摇曳的银发从大厅这一头闪到那一头。醒目得昆警探甚至不用去费力寻找。
“抓住他们!”
此起彼伏的吼声在撒和二号身后响起,撞得一路人仰马翻的二号用手肘护着头撞开一面玻璃。
窗户外面也埋伏了人,数十枚电针从枪管中射出来。
没有一枚集中目标,因为就在警察以及大厅宴会客人们的眼前,撒无所顾忌地在闪亮的银辉中张开了双翼。
美丽的银白之鸟轻柔地低鸣着,在无数的震惊和恍惚中,抓住二号和莉莉冲入繁星闪烁的夜空。
凉爽的夜风吹拂起他们的头发,二号看着瞠目结舌的警察们,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奇怪,明明几天前被追捕时他只有满心焦虑,而现在他却觉得非常畅快和愉悦,对未来也充满期待。
撒在他上方,唱歌一样询问:“接下来去哪里呢?”
二号抹开被风吹到眼睛里的头发,目光扫过脚下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旋即往一处车流汇聚的地方一指。
“把莉莉送回家,”他说,“已经买好票了,我们去列车站。”
第26章 开学季1
西财联新资格入选会落幕三十七小时后,上午的古都城。
圣教廷的圣地里一片绿荫葱郁。
见习苦修士费迪南德从花岗岩长廊中走过,步履从容,目光怀恋地停留在雪白立柱上英武的天使雕像上。
这些天使都有一对或两对白翼,以头盔遮面,手持长矛、长剑,或盾牌,做出英武战斗的姿态。它们没有穿战铠,也没有披着长袍,任由几个世纪前艺术大师们勾勒出的肌肉线条生机勃勃裸。露在外。尽管如此,这群天使雕像却不会带给人一丝一毫的淫。秽感受,所有游客的视线触及它们,首先感觉到的就是优美和悲悯。
这一处花岗岩长廊有三公里长,沿途是茂盛的榕树林,以及九百九十九尊姿态各异的天使雕像。属于朝圣者和游人们来到古都城后必须一看的景点。穿着见习苦修士制服的费迪南德是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金发年轻人,沿途被游人们拉着拍照数十次,被朝圣者请教经典上的问题数十次,等他到达他的目的地时,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了三分钟。
他的目的地是榕树林的中央。
创下吉尼斯纪录的世界最长寿树木就盘踞在这片榕树林中央,她被人们亲切地称为老榕树。老榕树的确很老了,在圣教廷典籍的记录中,她是被天主亲手栽种的,而这一片广袤的榕树林都是她的孩子们。
通常老榕树这里也会有很多游客,只是今天,游客们和朝圣者们被圣教廷的牧师通知,因为接待游客过多,老榕树的叶子掉得比往常更多,教皇希望可爱的孩子们能给老榕树一点休息的时间,让她恢复过往的生机。
没有人对教皇的话表示怀疑,所有游客和朝圣者都没有继续往榕树林里走。
当费迪南德穿过树林来到老榕树下时,看到了等待他很久了的教皇。
圣教廷的教皇已经是一百四十八岁的高龄,对于一个从未用过基因药剂延缓衰老的人来说,他可以说非常高寿。而从外表上看,教皇阁下像是个八十岁的慈祥老人,他头发和胡子同样雪白,沿着教皇法衣披散,一直垂落在脚边的盛开的野花上。
教皇背对着费迪南德,见习苦修士走近后首先半跪下行礼,然后才抬起头。
结果他看到教皇阁下正对着终端机屏幕笑,同时听到终端机发出的一声悦耳提示。
“恭喜您,您的博客粉丝数已经爬到网络粉丝榜第六位。”
“……”费迪南德。
教皇这才意识到费德南德的到来,老人没有产生任何被抓包的尴尬,他依然将终端机拿在手上,目光则看着费德南德。
“你来了。”
费德南德在得到教皇召唤前,是在南角半岛保护一群战地医生。被召唤后他将战地医生们送到安全的地点,交到可靠的人手上,才搭成航班匆匆赶回古都城,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地快了,依然比教皇要求的慢了一天。
此刻他心怀愧疚地低下头,回答:“阁下,我来了。”
教皇并没有指责他的迟到,对待费迪南德时这位老人向来是如对待自己家中的孩子一样和蔼。他让费迪南德站起来,让年轻人扶着他一起在林间漫步。
“自你从圣堂学校毕业已经过去了六年,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可真是漫长的时间。”教皇说,“我还记得当年你作为毕业生代表时做出的发言,这六年里,你也的确如你的誓言中所说一样,作为天主的刀剑奔波世界各地,孩子,我不知道还有谁比你做得更好。”
教皇的夸奖对于一个见习苦修士来说可以说是无上的殊荣,哪怕是六年里经历诸多的费迪南德也不禁脸颊泛红。金发苦修士就要再次跪下去时,教皇伸出手,提前扶住了他。
“现在,又到你为天主讨伐的时候了。”
讨伐这个词并不适合使用在各种场合,费迪南德一愣,问题脱口而出:“又有恶魔崇拜的罪案吗?”
这样的案子并不新奇,托各种影视作品的福,如今哪怕是个小孩子也喜欢英俊的魔王或强大的恶魔一类故事,各种恶魔标志,比如说倒立的十字架和五芒星,长着山羊角的头颅等等,经常出现在很多犯罪现场。
如果恶魔只是影视小说虚构出来的东西,那还好,但是费迪南德知道,恶魔是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的一种生物,而这种生物以人类灵魂为食物,极为危险。如果有恶魔崇拜者真的在血腥现场举行恶魔仪式,说不定真的会把恶魔从魔界召唤出。
曾经出没在各种恶魔崇拜社团,干掉不下一打的恶魔的见习苦修士正默默计算着自己要不要去从装备部领一些圣水圣钉来补充自己的消耗,就听到教皇说:“不是。”
教皇停下脚步,回过头对他说:“是比那更严重的东西。”
费德南德想不出什么会比恶魔更严重。不过教皇并没有继续让他猜测,直接说:“你应该知道黑龙枪。”
树林间鸟儿在歌唱,而费迪南德瞪大眼睛。
他当然知道黑龙枪。
神明已经不回应信徒的祈祷已经很久了,关于诸神的记载也残缺不全,但总有重要的消息传递下来。比如说极恶的不祥黑枪,传说中这柄枪曾今跟随无数强大而正义的主人,而这些主人如果没有意外夭折,那就会堕落得和恶魔为伍,他们屠杀,吃人,用鲜血献祭。
那是一把会勾起心中邪念的武器,每次出现在人间都伴随着无数的战争和流血。
费迪南德震惊地看向教皇,而教皇则对着他点点头,肯定他的想法。
“黑龙枪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伴随着了大量死亡……你应该也关注过几天前发生的金丝雀号案。”
“我关注过,”一百多人的死亡,没有一个幸存者,对于和平社会来说简直是惊天大案,“据说嫌疑人是个流亡雇佣兵?我听说没有明确指向他的证据?”
“对于凡人而言,可以说是没有证据,但对于我们来说……”
教皇将终端机的屏幕转向费迪南德。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似乎拍摄在一场宴会上。拍摄者距离拍摄目标距离很远,角度有歪斜,幸好智能摄像头有及时调整,让这张照片还算清晰。
照片上刀叉和餐盘齐飞,地毯和桌布共舞,一个红发白肤的男子抱着一个孩子奔跑,周围人皆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兵荒马乱。红发白肤的男子并不像通缉照片上的嫌疑人,不过嫌疑人既然是个流亡雇佣兵,那应该有足够的手段进行变装。
费迪南德的视线并没有在嫌疑人身上停留多久,很快就找到了教皇让他看的东西。
嫌疑人身后,有一根不起眼的黑色长棍,要仔细看才能看出长棍上有尖尖枪头。费迪南德放大了照片,流着冷汗观察枪头上的锯齿以及枪杆上隐约的黑龙花纹。
“和典籍中记载的黑龙枪外貌完全一致……”
“就是黑龙枪。”教皇说。
费迪南德深呼吸一口气,将终端机还给教皇。
教皇收起终端机:“当然,我们并不能由此认定那位雇佣兵就是犯下屠杀金丝雀号上一百多名乘客的罪人,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黑龙枪的主人。据说这位雇佣兵身边还跟着一个神秘人物,照片无法留下他的影像,而丹宫公园留下了使用大型法术的迹象。”
“黑龙枪有过选魔法师为主人的先例。”费迪南德说。
“已经和魔法师黑塔寄去信件,应该很快就会有回音,”教皇说,随即又抱怨,“我很早就劝说黑塔引用智脑进行无纸化办公,他们却一定要坚持复古的方式,连信件都不能打印只能手写,好像这样就能让玛那粒子活跃起来,真是一群老古董。”
这个时代魔法师比恶魔更难得一见,更何况懒惰的玛那粒子几乎不听从魔法师的指挥——费迪南德把他们也不能使用神术这个事实放置在脑后——不能使用法术的魔法师除了会变几个戏法外什么也做不了,在费迪南德眼中,都属于好欺负这个类别的。
不过黑龙枪的主人恐怕和普通魔法师不一样。
想到这里,费迪南德再一次半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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