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重山的拳头出其不意猛地挥了过去。
“……我还怕你不成!”在一阵惊呼中,陈皓迅速跳离了桌边,声音都喊得变调了,却发现齐重山手上的力量很快收了回来。
“帮忙拿张纸,”齐重山没去看他,而是伸出手,对旁边吓了一跳的许倩倩说,“谢谢。”
满桌子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吃吧吃吧,”叶一鸣一边笑一边招呼着大家,“那些‘有事儿不方便’的可以先走了啊,别忘了把AA的钱留下就成。”
齐重山接过纸,慢慢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要不是这儿有这么多人,他是真的挺想揍陈皓一顿的。
别的不说,就看他之前带人围殴凌逸风,都值得把这人朝死里打一次。
“你们一个个的都护着他,怕不是都和他一个德行!”陈皓气得脸红脖子粗,“全他妈……”
“不和你一个德行就行。”谢豪再次不耐烦地开口了,“滚。”
“说的就是你!”陈皓指着谢豪说,“成天就想被男人……”
谢豪二话不说一玻璃杯就过去了。
玻璃杯在离他几厘米的墙上爆裂开来,吓得旁边的女生尖叫起来。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谢豪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眼神渐渐变得阴冷,“信不信找人干死你。”
“我看想被人‘干’死的是你!”陈皓加重了“干”这个字,有些狼狈地喊道,“欠操的东西!”
两个人对话中的深意越来越明显,就算现在还没有点破,估计再吵几句也差不离了。
齐重山再次庆幸今天晚上凌逸风不在。
如果凌逸风在,情况更加复杂,就可能会更难收场。
叶一鸣和齐重山对视一眼,刚准备再次站起来,一直在角落默不作声的叶冰玉抢在谢豪再次开口之前猛地一拍桌子,生气地瞪向陈皓:“还没完了是不是!”
陈皓瞪大了眼睛:“你个小妞儿……”
叶冰玉不顾叶一鸣的阻拦也没理陈皓,继续生气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呸,你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还要不要点脸啊!知道为什么倩倩不喜欢你吗?你越是这样,倩倩越是不可能理你的,自己追不到女生,就随便迁怒和造谣别人,我们一中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你……”
“我什么我,你还要打女生吗?”
“你想干什么?”叶一鸣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挡在了叶冰玉身前,示意她坐下,“想打是吧?行啊,饭不吃了,哥几个陪你打,人不够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篮球队最能打那几个还缺孙默,打不打?”
“操!”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陈皓最后还是把矛头指向了齐重山,“行吧,都当他是哥们儿是吧,就怕你哥们儿成了变态什么时候混了一身脏病你都不知道!”
齐重山慢慢站起身来,手撑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陈皓的眼睛。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面对凌逸风以外的人的时候脾气很好,如果现在陈皓再多说哪怕一句话,齐重山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忍不忍得住心头不断上窜的火气了。
“滚滚滚,”桌边终于也有其他和齐重山关系还过得去,又不是很怕惹事的男生站起身来了,其中还有一个人嘲讽道,“谁没关好门,放进来条狗。”
“跟同性恋当兄弟,就不怕当到床上去!成天想着男人的变态,去洗手间上厕所专门看别人……”
陈皓的叫骂声被人封锁在门外,又是几声争执,才渐渐归于平静。
叶一鸣在听到“同性恋”三个字的时候动作就僵硬了,倒是齐重山在听完一串粗鄙不堪的脏话之后,依然挺淡定地吃着菜,似乎没有看到全桌人的视线都慢慢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谢豪小声“操”了一句,叼着根烟站起来:“我出去抽个烟。”
齐重山抬头看了他一眼:“真抽烟出去假抽烟回来。”
谢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脚步,把烟放回了烟盒里,坐了下来。
“你管我。”他说。
齐重山没再出声。
倒是叶一鸣在一旁看得明白,要是打算追出去的人是凌逸风,齐重山绝对二话不说就跟出去了。拦住谢豪的目的,除了顾及当年的队友情谊之外,更重要的应该是不想欠他人情。
“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个女生怯怯地开口道,“陈皓这个人,睚眦必报的,还没理也要辩三分,要是他……”
“没事,这件事他本来就不占理,事后再闹也是他主动挑事。主要就是怕他录音瞎剪辑出证据,我特意没说打架,他就算是把话录下来,别人听着也觉得像是打球,”叶一鸣安慰道,“一中就这么大,谁不知道他这人有毛病。”
“你说说,这些人是不是很过分啊!”叶冰玉义愤填膺地说,“怎么能凭空造谣别人啊!”
“是。”齐重山接道。
叶冰玉忿忿不平道:“对吧!我也觉得……”
“我说是,”齐重山抬眼看着她,“我说我是,同性恋。”
整个包厢内顿时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欠的更新总是要还系列……于是等下可能还有第三更,我要先去吃个饭,没有的话那明天就更一章4k或者两章2k么么哒ww
☆、第120章
刚好看向他的叶冰玉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
齐重山喝完茶杯里的最后一口水,把碗筷放了下来,从座位上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虽然凌逸风有时候比较怂, 但是这一点他说得对。
被一群人大惊小怪地盯着看, 无论是什么性格的人, 都会觉得还挺烦人的。
整个包厢鸦雀无声,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行着注目礼,小心翼翼地为齐重山让开了一条路,甚至都没有一个人碰到他的衣服。
齐重山平静地拉开门把手,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乍一看居然还挺亮, 再往前走,却发现饭店的门外也不过是充满未知的茫茫黑夜。
而且似乎开始下雨了。
他带上门,把或好奇或厌恶或兴奋或害怕的一众目光挡在了身后。
门发出沉闷的“嘭”的一声响。
谢豪“操”了一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追了出去。
“哎!你又上哪儿去?”叶一鸣在后面喊了一声。
“抽烟!”谢豪说。
齐重山在门口结账的时候看到谢豪跑了出来,也不过是冲他点了点头。
“你觉得你划算吗!为了那么一个人!”谢豪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为什么不来?你出柜了,他呢?”
“他有事,”齐重山一个人把所有的账付清了, 看了一眼手机,“我接个电话。”
“齐重山!”谢豪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
手上的手机还在震动着,齐重山突然就觉得烦躁得不行, 甚至想和谁打一架,把心中郁结的那口气给狠狠地发泄出去。
“谢豪,松手,”齐重山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好歹朋友一场,我不希望你被谁拿着当枪使。他和我之间的事情,只和他跟我有关。”
“他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和谁谈都别和他谈,”谢豪压低了声音说,“他是个老油条了,从小成长的环境也不一样,他比你会伪装,就到现在这关头了还有人怀疑他喜欢许倩倩,有谁怀疑过你和哪个女生吗?你这种性格的人,和他在一起迟早头破血流!如果他最后还是含含糊糊地不出柜,你怎么办?你会把他供出来吗?”
“我出柜是我的选择,”齐重山皱眉道,“而且我也愿意保护他,如果别人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和他都没有必要主动告诉别人。”
“那你觉得他会不会怪你呢!”谢豪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还是嘶吼得快破了音,“你觉得别人会不知道吗,按他的性格不会怪你自作主张吗!他如果怪你了,你要怎么哄他?你还要哄他吗!你不累吗!你凭什么那么累啊!”
齐重山愣了愣。
雨声淅淅沥沥,越下越大。
你不累吗。
“我选择了要走这条路,就应该有累的心理准备,”齐重山深吸一口气,甩开了谢豪的手,“和他没有关系。”
他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没戴帽子,就那么走进了雨里。
浇个湿透吧,他想。
烦。
齐重山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少见地没有第一时间回凌逸风的消息,而是闭上了眼睛。
任何传播的介质都是会有损耗的,明明是很大声的叫喊,在空气传播一段距离之后,也会变得很小。
所以说,本来是一百分的喜欢,传递到另一个人心头,也许就只有八十分了。
那个人如果只将八十分甚至更少的喜欢传递回来,而接收到这份喜欢的人也只是原样甚至更少地传递回去,依次递减,两个人就不会有然后了。
所以,如果其中一个人不够勇敢,就要有一个人用尽百分之两百的力量,很努力地去喜欢对方,才能维持住这段关系。
这种关系很好,但是也很脆弱。
因为总有一天,一直处于奉献位置的人会累的。
在一次次被阻拦于对方的世界之外之后,在对方因为天性悲观敏感而一次次后退之后,在一次次无条件地赞同对方的任何决策之后,在很想要和对方走一辈子,却害怕对方会先走之后。
哪怕他真的有百分之两百的喜欢对方。
你不累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学习节奏实在太过紧张,齐重山居然靠在公交车上睡了半路,等惊醒了往四周一看,发现已经过了他家了,往学区房的方向还有点可能。
凌逸风只打了那一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去问叶一鸣了,毕竟自己这儿还有个叶一鸣的未接电话。
齐重山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雨水混合着汗水在座椅上形成一小片积水,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而且居然有点晕车。
恶心想吐。
他扶着车门走下车,给凌逸风拨通了电话。
“你在哪儿?”凌逸风立刻抢在他之前出了声。
“学区房公交站牌。”齐重山顿了顿,才想起来今天最开始自己和叶一鸣出去,是因为凌逸风并不打算和他一起回去。
有点尴尬。
“这么大的雨你带伞了没啊?”凌逸风那边明显是焦急盖过了所有的情绪,二话不说就开始换衣服穿鞋,“等着,我下来接你。”
齐重山勉强往候车亭里挪了挪,坐在长凳上缓着突如其来的手脚冰凉和眩晕。
身上还有点冷。
得,淋个雨就能有发烧迹象,这体质也是下降到没谁了。
高三害人啊。
学区房离车站本来就不远,凌逸风抄近路一路跑过来也没用多久,见着他就愣了,然后赶紧蹲下身来拿他胳膊往肩膀上架,撑起伞罩住他,准备往回走:“你不是和叶一鸣出去吃饭了吗?忘带伞了?”
凌逸风的眼神里没掺杂什么别的复杂情绪,看样子叶一鸣应该是还没和他说,而是选择让自己和他当面交流。
挺好的。
“难受。”齐重山轻声说。
“怎么了?”凌逸风的脚步一下子停了,“哪儿难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大晚上的挂急诊啊,”齐重山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痛。”
“表情包啊你,”凌逸风乐了,“要我给你揉揉吗?”
“要,”齐重山把脸往他肩头埋,声音里还有点委屈,“我饿了。”
凌逸风有些不解:“你不是刚吃过吗?”
“没吃饱。”齐重山说。
气倒是气饱了。
“那行,你想吃什么啊?”凌逸风一边跟他闲扯,一边注意着脚下,把他往家带,“不许说想吃我,说正经的。”
“想吃你,”齐重山听凌逸风不满地啧了一声之后才说,“做的菜。”
凌逸风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忍不住笑了一路。
齐重山也跟着笑。
他很少惋惜什么“如果”“要是”“早知道”,但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
“还能自己走路吗?”凌逸风把齐重山架回来之后,有些担心地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我这儿没有体温计,我去买一根,你先去洗澡。”
“不用了,就算发烧也是低烧,”齐重山一把搂住他,把他拦了下来,“有衣服吗?”
“我衣服你穿得上吗?给你找找我哥,我是说凌逸尘,有没有衣服落在这儿。”凌逸风有些无奈地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内裤我有,新的,你先洗,过会儿我拿给你。”
“嗯,等会儿喝水之类的注意点儿,我可能感冒了,”齐重山往后躲了一下,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引申义,问道,“听你刚刚强调那个口气,现在这儿是有两个哥哥啊?”
“嗯,齐铭回来了,还没和好,凌逸尘说他在追齐铭,不知道什么情况。没事,齐铭到现在了感冒还没好,我就算是感冒了也是他传染的强力病原体……”凌逸风在卧室绕了一圈,出来看了他一眼,急了,“哎你还不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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