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康思绪千转,当机立断。不管怎样,先打消卢瑾亮的疑虑再说。
打定了主意,杜少康拱手道:“这首曲谱确实是家母所传,若是卢大人不嫌弃,可否请在下试弹?”
“如此更好!”卢瑾亮点了点头。
管家慌忙将琴搬到杜少康面前。
杜少康拭了拭琴音,没过多久,优美的琴声便从他的手底传来。
一曲过后,满室的寂静。过了良久,卢瑾亮才拍了拍手,赞道:“果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先生真乃神人也!”
见卢瑾亮似乎相信了他,杜少康松了口气,“哪里哪里!卢大人谬赞了!”
一直躲在屏风后的琴师们也纷纷走了出来,跪在杜少康面前。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老琴师开口道:“枉老夫弹了半辈子的琴,却依然是凡人俗曲,难登大雅之堂!先生真乃当世奇才!”
杜少康慌忙把人扶了起来,道:“晚辈班门弄斧,倒是让老师傅见笑了!”
老琴师满面羞愧,虔诚的用双手捧出杜少康写的曲谱,指着其中一处虚心的请教:“桑嵇先生所做的乐谱,确实是神来之笔。刚听先生弹奏,已经解惑了大半。只是有几处,老朽还是不明白。这里是宫调,忽然就变徵,这里是羽调,却忽然变成角调。如此有违乐理,是不能够弹奏出来的。但先生却弹奏的如行云流水。实在令人佩服,不知先生可否……”
卢瑾亮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马走了过来,一把抢过老琴师手中的乐谱,半开玩笑的道:“王师傅,您先后面歇着吧。我们家少爷请您来弹琴的,可不是请您来偷师的!”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下人将几个琴师请了下去。
老琴师满眼惋惜的看了杜少康一眼,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人下去了。
待到一行人离开,管家慌忙对着杜少康赔笑道:“苏公子,您请坐。”
卢瑾亮对着杜少康拱手道:“听先生一曲,胜读十年圣贤书。亮和先生真是相逢恨晚!眼下天色已晚,先生不如就留在舍下。你我秉烛夜谈如何?”
杜少康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时候确实不早了。想起客栈里的萧紫逸,杜少康还是觉得不知会他一声就留在外面不是太好。再说,卢瑾亮不是等闲之辈,留在他身边,就怕被他瞧出其他破绽。
短暂的思索过后,杜少康笑着拒绝:“多谢卢大人好意。只是草民来京还有些私事要处理,等料理好家务事,定当登门拜访!”
“既如此,那只能等下次了!”卢瑾亮也没强留,对身后的管家道:“你派人把苏先生送回去。告诉先生下榻的客店,这位是我们国丈府的客人,要小心照顾,不容有失!”
杜少康站起身来告诉:“多谢卢大人照拂,草民告退!”
卢瑾亮亲自将杜少康送上马车,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卢瑾亮这才转头对着身后的管家吩咐道:“你马上派人将琴谱送给父亲,若无误,请他即刻进宫,送给贵妃娘娘过目!”
第151章 第五章 火/药
回去的路上,杜少康心里一阵后怕。今日恐怕是勉强应付过去了,但是卢瑾亮心思细腻,就怕他再有试探。可惜他虽然和董婆婆一起生活了几年,但是对于她早年在苏家的生活却一无所知。苏忠又不在身边,连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
杜少康反复想了想,若是卢瑾亮再次问起董姨娘早年的事,可以直接说不知道。反正作为信物的焦尾琴已经还给苏家了,《静心音》的琴谱他也默写了下来,应该没有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了。杜少康绞尽脑汁回想着在苏家时苏忠提起的关于董姨娘的每一个细节,忽然灵光一闪。
刚到苏家时,忠叔送了他一块双鱼玉佩,说是董姨娘的遗物,那块玉佩放哪儿了?杜少康慌忙摸了摸身上,他记得从萧家出来时也把那块玉佩带了出来,难道是放在包袱中了?
马车到了客栈,杜少康对着赶车的杂役道了谢,便慌忙跑了进去。一开房门,便见萧紫逸满脸阴郁的坐在房内。
“你还知道回来?”萧紫逸冷声道:“去哪里了?”
杜少康心里记挂着玉佩,无暇理会他,只是随口道:“遇到卢瑾亮了,和他一起去了卢家!”
“你撒谎!”萧紫逸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一把抓住杜少康道:“我把卢府探了个遍,根本没看见你的踪影!你老实说,到底去哪儿了?”
杜少康不知他为何发那么大的火,仔细一想,才想到卢瑾亮带他去的地方不是卢府,连忙解释:“我们去的地方应该是他们家的别院。不过……”杜少康看着萧紫逸疑惑的道:“萧盟主去探卢府了?”
萧紫逸冷哼一声放开杜少康,道:“他找你干什么?”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要《静心音》的琴谱?”杜少康道。
萧紫逸斜眼看着他道:“那你给他了?”
“给了!我总觉得他对我的身份有些怀疑,必须打消他的疑虑。”杜少康哀叹一声,便去拿自己的包袱,翻找了良久,才找到那块双鱼玉佩。温润的玉佩拿在手中,杜少康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萧紫逸一直没有动静,杜少康回头,便见他脸色铁青的站在身后,一脸阴霾的盯着自己看。
看着那张凶恶的脸,似乎想把他嚼碎了咽到肚子里。杜少康心里打了个寒颤,忙道:“萧盟主……您这是怎么了?”
萧紫逸盯了他半响,才磨牙道:“才出去这一会儿,就给我惹出那么多祸事!”
“萧盟主尽管放心!”杜少康以为他害怕自己坏事,连忙道:“卢瑾亮虽然对在下多番试探,但眼下应该没有起疑!”
萧紫逸又瞪了他半响,才恨恨的道:“最好如此!”
看着萧紫逸还是很难看的脸,杜少康也知道他这次贸然和卢瑾亮见面有些冒险。不过,今日和卢瑾亮遇到纯属意外,如果不去,就会显得心虚,更加惹人怀疑。拿着手中的玉佩,杜少康识相的没有继续开口。
萧紫逸看见杜少康手中的玉佩,眉心一动,道:“这块玉佩是哪里来的?”
杜少康见他转移了话题,求之不得,连忙道:“这是董……霓裳前辈的玉佩,当初在苏家时,忠叔给我的。小弟见那卢瑾亮似乎对我的身份有些怀疑,便将它找了出来。起码是苏家的东西,没准能用的到!”
萧紫逸接过杜少康手中的玉佩,看了看,对着他道:“你现在的身份是苏家的二爷苏琴,这玉佩既然是苏家的东西,还是随身带着为好。”说完便亲自将玉佩挂在杜少康的腰间。
看着萧紫逸忽然缓和下来的眉眼,似乎还十分高兴。杜少康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他不生气了,杜少康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紫逸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杜少康搞不清他的脾气,也不敢轻易招惹。
这日,消失已久的王满忽然闪进房门,一进门便对萧紫逸道:“少爷,卢瑾亮运的东西,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杜少康见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连忙给他搬了个凳子,又到了杯茶递给他。
王满看了看萧紫逸,萧紫逸对他点了点头。王满这才对杜少康道了谢,然后坐下喝茶。
萧紫逸等王满将杯中的茶饮尽,才道:“冯府里藏的到底是什么?”
王满道:“据属下和刘大哥调查的情况看,应该是火/药!”王满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双手呈给萧紫逸。
萧紫逸打开了纸包,杜少康也跟着凑了上去,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硫磺的味道。
“火/药?眼下已经过了年节,还要火/药做什么?”杜少康疑惑的道。
王满道:“这个,属下还没查清楚。从冯府中运出的火/药数量十分庞大,就算是年节制造炮竹,也用不了那么多!”
萧紫逸道:“那这些火/药都运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满道:“到京以后,卢瑾亮便差人秘密把这些火/药运到雁荡山里去了。”
“雁荡山?运到山里做什么?”杜少康疑惑道:“王大哥不会看错吧!”
“属下和刘大哥跟了一路,绝对不会看错!山口有重兵把守,禁止任何人进入。刘大哥现在还在那里盯着,属下便回来通知少爷了!”王满看向萧紫逸道:“少爷您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属下和刘大哥想办法进去看看?”
萧紫逸对着王满摇摇头,道:“不必了。你和刘能辛苦了那么多天,赶快回来休息休息。其他的事先不用管了!”
“是!”对于萧紫逸的决定,王满明显有些不理解。但他从小听命于萧紫逸,虽是不解,但还是会去执行。
王满走了之后,萧紫逸对着杜少康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杜少康沉思了片刻,才道:“甚是蹊跷!”
“何以见得?”萧紫逸问。
杜少康道:“那批火/药数量庞大,又是用官船从运河上正大光明运到京城的。从扬州到京城,沿途设有不少关卡。卢瑾亮虽是京畿府尹,但还没有那么大的手段。”
萧紫逸立马猜到了他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卢瑾亮手中握有皇命!”
“不错!”杜少康道。
萧紫逸接着道:“可是眼下已经过了年节,皇帝运那么多火/药来京城干什么?”
“这就是让小弟觉得蹊跷的地方了!”杜少康道:“在运河上正大光明了一路,偏偏到了京城却又神神秘秘地把火/药运到山里,山前还有重兵把守!恐怕这个雁荡山里,有什么大动静!可是……山里有什么会需要火/药呢?”杜少康陷入了一片沉思。
萧紫逸道:“卢瑾亮既是芳华公子,魔教之中的重要人物,而冯慕严又和魔教有联系。你说卢瑾亮会不会趁着给皇上运送火/药的便利,从中夹带一些别的东西回京?”
“不好说!”杜少康摇了摇头,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苏爷,京畿府尹卢大人过来拜访您了?”是店小二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杜少康和萧紫逸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杜少康不敢怠慢,连忙给萧紫逸使了个眼色,萧紫逸面上不悦,但还是起身藏匿起来。杜少康见他藏好,这才整了整衣襟,从容地去开门。
门外,果真是卢瑾亮一张阴鸷柔美的脸。
杜少康笑着拱手:“不知卢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
卢瑾亮笑了笑,对着身后的店小二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店小二,卢瑾亮抬腿走进了房间。
等他进门后,杜少康关上房门。
卢瑾亮站屋内左右打量,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杜少康/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连忙道:“卢大人请坐。”说着便将卢瑾亮引到桌边,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
卢瑾亮解开身上的披风坐下,接过杜少康递过来的茶杯笑道:“听店小二说,苏先生是和另一个公子一起订的房。不知那位公子可在?”
杜少康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笑着道:“哦,他是草民从苏家带来的伙计,路上方便照顾草民的饮食起居。今日他外出办事去了,还没回来!”
“原来是这样!”卢瑾亮笑了笑:“在下今日来的唐突,希望没有打扰到先生!”
杜少康道:“卢大人说哪里话,草民左右也没什么事,何谈打扰!”
“那就好!”卢瑾亮喝了一口茶,才道:“在下这次来,其实是有一事想要求先生!”
杜少康不知他要求什么事,只得不动声色的道:“在下一介草民,不知有什么事可以帮到大人?”
卢瑾亮也没打太极,直接道:“在下想请先生进宫,为太后弹奏《静心音》!”
“进宫弹奏?”杜少康一愣,随即道:“草民弹琴,只是为了自娱。又怎敢到皇宫里班门弄斧。如果污了太后的圣聪,草民怎能担当的起!”
卢瑾亮哈哈一笑,“嗳!苏先生就不要自谦了!先生的琴音在下是听过的。若没有十分的把握,又怎敢冒险?太后近日又为头痛所扰,药石无效,皇上和贵妃娘娘甚为忧心。苏家德蒙太后圣恩,令姐又是太后钦封的宫廷首席绣师。我们身为臣子,又岂敢不为皇上分忧?若苏公子能进宫弹奏一曲,解了太后的病痛。皇上还会亏待苏家不成?”
既然牵扯到苏家,杜少康自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道:“这事……草民不敢私自做主,还要请示长姐!”
“苏先生此言差矣!”卢瑾亮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苏大人远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在下相信,若是苏大人在此,也会同意先生进宫,为太后和皇上分忧!”
杜少康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请卢大人容草民考虑考虑!”
卢瑾亮也没立刻逼他答应,站起身来笑道:“好!就让先生考虑一夜。时间紧急,还请先生不要让在下等太久!”
送走卢瑾亮,萧紫逸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坐到卢瑾亮坐过的位置上,拿起他刚刚用过的茶盅,冷冷的看着杜少康道:“你弹琴给他听了?”
杜少康道:“那日写下琴谱,他府上的琴师无人能弹奏,小弟没办法,未免他怀疑琴谱的真伪,只好试弹。”
“咔嚓”一声,萧紫逸手中的茶盅被捏的粉碎,里面的残茶流了一地。
“好好的,杯子怎么碎了?”杜少康眼见萧紫逸手上没有流血,便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拭溅在身上的茶。
萧紫逸也不接,看着杜少康冷冷的道:“你倒是喜欢卖弄!”
“啊……”杜少康不明所以的看着萧紫逸。
萧紫逸接着道:“你要进宫弹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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