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容安红着眼,扯着苏忠的衣襟质问。
“因为她不想连累你!”杜少康替苏忠回答道:“因为她不想连累你。当年你在荷锄苑外站了三天,苏惊鸿也在里面哭了三天。你只怪她不肯见你,却不知是李氏不让她见你。”
杜少康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的戳进了容安的心脏。看着容安痛苦的脸,杜少康接着道:“可怜惊鸿表姐,堂堂苏家大小姐,竟被后母迫害,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你只是怪她狠心绝情,却不知她为了不连累你,又受了多少煎熬呢!李氏总是善于拿捏别人的弱点,时不时的刺激惊鸿表姐,提醒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生下一个孩子!”
容安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很多年前的场景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过,李氏的宽慰,周妈的闪躲,以及苏惊鸿的决绝……曾几何时深信的谎言,现在来看全都破绽百出。
“你自诩深爱惊鸿表姐,却是一个眼瞎耳聋的傻子。李氏视表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表姐出身高贵,天生丽质,只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就可以全身而退,逃离李氏的魔爪。她为了你留下来,而你却连她真正的心意都不知道。反而李氏几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迷惑。”
杜少康的话冷冷的传来,容安置若未闻,抬起发沉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的向门口迈去。他要去见惊鸿,马上见到惊鸿,然后他们一生一世永远不再分开。
“容安,拜你姨母所赐,苏惊鸿的人生已经残缺不全了!你若是下定了决心,就请给她一个圆满的人生;如果你给不了,就请不要在她的人生中出现了!”
苏家的遭遇已然成为今年最的热门话题,从江南讨论到塞北,从东海流传到域西。很多人都断言,就算苏锦绣回光返照,也难以力挽狂澜。宫廷首席绣师之职肯定会花落别家,苏家的辉煌恐怕也会从此逝去,永无翻身之日。
仿佛觉得不够热闹,没过多久,皇宫里便传出消息:鉴于苏锦绣病重,难以胜任宫廷绣师之职,特命其卸职在家休养。至于接任人选,不日即将宣旨。
这个消息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彻底鼓舞了其他刺绣大家躁动不安的心。他们纷纷出手,使银子打通关节的、送礼物托人说话的,花样繁多,手段层出不穷。
其中以杭州的王家和长沙的谢家动作最大,他们的当家技艺仅次于苏锦绣,所有人都认为,皇上肯定从这两家选一个。王家和苏家同属于苏绣,势力也比谢家大,显然更占优势,自然成了大家竞相巴结的对象。
俗话说,一人升天,仙及鸡犬。王家一直被苏家压着,如今眼看着熬出了头,自然有些飘飘然了。年纪大点的虽能稳住,但搁不住下面的小辈猖狂。有些不懂事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出了首席绣师的名头。听说王家公子曾在一次高官世族的集会上酒后公开嘲讽苏家,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苏家若想咸鱼翻身,除非苏卿予从棺材里爬出来!哦,对了,他没有棺材,应该是从鱼肚子里爬出来!哈哈哈哈哈!”
这话说的自是恶毒,但王家现在在杆上,众人又是见风使舵的,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失宠的苏家顶撞未来的新贵。
外面热闹纷纷之际,苏惊鸿却安静坐在苏府内教苏通刺绣。
容安从外面回来,进门就看见了苏惊鸿。他抬眼看了看日头,连忙走了过去,体贴的问:“累不累?”
苏惊鸿微笑着摇头:“才坐了一会,怎么会累!”
正巧刘妈端着水果过来,道:“小姐您身子不好,还是听容二爷的话进去休息吧,奴婢陪着通少爷便是。”
苏通也对苏惊鸿道:“姑母,您不用担心我,我和元宝哥哥约好了,一会要一起写字。我答应苏琴叔叔,要教元宝哥哥认字的!您就赶快去休息吧,不要让姑父担心了!”
苏惊鸿脸色微红,在众人的劝说下被容安扶进了屋内的美人榻上躺好。
“听说,二叔要带着固儿回老家。”苏惊鸿轻声问。
“嗯。”容安一边温柔的给她盖上毯子,一边道:“听张福说,张家的祖宅已经翻修好了,土地也置办了许多,固儿跟着二叔不会受委屈的!你不用担心!”
苏惊鸿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通儿这孩子听话懂事,我和苏琴表弟的意思一样,不管他是谁的儿子,都是我们苏家人。况且,这孩子在刺绣上的天分极高,假以时日,必定成才。至于固儿……”苏惊鸿停顿了一下,才道:“虽说顽劣了一些,以后多加教导就是了。但是,怎么看他都是秋宝的儿子,只怕当时在堂上,赵婉如是有意气李氏,才那样说的吧!”
容安爱怜的摸了一下苏惊鸿的额角,轻声道:“二叔是老了,但并不糊涂。你也不必担心,固儿是苏秋宝的儿子也好,张秋实的儿子也罢,都是他们张家的血脉,二叔肯定会善待他的!”
苏惊鸿听了容安的话,也只得点了点头,小心的道:“今日我去看过父亲了,他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你……还是不打算去看她吗?”
容安知道她在说谁,脸色暗了暗,还是在苏惊鸿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苏惊鸿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大小姐!大小姐!容二爷!”苏忠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宫里来人了,让您去外面接旨呢!”
“宫里怎么来人了?”苏惊鸿和容安对视了一眼,不敢怠慢,连忙起身。
一行人神色匆匆的赶到正堂,传旨太监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圣旨,早已等候多时。
“苏惊鸿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卿予之孙苏惊鸿,天资聪颖、绣艺精湛,不负圣上之恩,不负先人所托,为太后绣制凤凰来仪有功,特晋封为新任宫廷首席绣师,赐黄金百两,即日进宫受封。钦此!”
“苏惊鸿谢主隆恩!”
传旨太监笑眯眯的走下来,把圣旨放到苏惊鸿手里,“苏大人巾帼不让须眉,以女儿之身升任宫廷首席绣师,在我朝,您可是头一份呀!小的司制局副总管钱银,以后还要苏大人多多提拔才是!”
苏惊鸿愣了一下,容安连忙拱手道:“公公说哪里话,我们苏家以后才要仰仗您才是。”说着给苏忠递了个眼色,苏忠立马把一个沉甸甸的银袋交到钱银手里。
容安道:“公公一路辛苦,还是赶快去休息吧!”
钱银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袋,满意的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苏大人,您也赶快收拾收拾,太后一直在宫里念叨着您呢!这两天,您就跟杂家一起进宫觐见吧!”
送走银公公,苏府的正堂外早已围满了苏家的绣工仆役,大家都被天大的喜事砸的摸不着头脑。容安吩咐梁发去置办酒菜,又给府里的绣工发了喜钱,连仆役丫头都领了赏。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忙活完,苏全才逮到空闲询问:“惊鸿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什么时候绣出的凤凰来仪?”
望着众人疑惑的眼睛,苏惊鸿轻笑了一下:“其实在母亲去世之前,已经把七窍玲珑针法传授给我了。只可惜我当时绣技太浅,不能完全参悟透彻。后来我幽闭在内宅,无所事事,便练习针法打发时间。”
苏忠也道:“我偷偷去看小姐之时,给小姐带些针线,没想到后来被张二爷发现了,他便私自把小姐的绣品充做自己的!”
“哦。我说他的绣技怎么进步那么快,原来根本不是他自己绣的呀!”众人一片恍然。
苏惊鸿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容安连忙握住她的手。
一股温暖顿时冲淡了心里的酸楚,苏惊鸿大感宽慰,含笑着看了容安一眼,才继续道:“也多亏了他,我才得到一些贵重的锦缎和金丝银线,又有忠叔帮衬着,总算是把凤凰来仪绣成了。后来,苏琴表弟又把姨母手书的‘绣艺心得’给了我,给凤凰来仪提上了点睛之笔!”
苏全叹了口气:“小姐真是辛苦了!不过,您又是怎么瞒着大爷和张二爷,把凤凰来仪献给太后的?”
苏惊鸿但笑不语,抬眼去看苏忠。
苏忠笑着道:“这当然多亏琴公子了!国舅爷回宫之时,除了带走贵妃娘娘的屏风,还给太后娘娘带去了一个礼物,就是咱小姐绣的凤凰来仪。为了小姐的安全,琴公子特地求了国舅爷,请他暂时不要声张。”
“哦!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不由得赞道:“琴公子真是思虑周全呀!”
苏惊鸿笑着道:“多亏苏琴表弟,若不是他,国舅爷和解小侯爷也不会轻易帮忙。
苏忠轻声道:“是呀!也是琴公子一直为小姐打遮掩,不然……”
想到李氏赵氏以及苏秋宝和张秋实的所作所为,众人都沉默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些了!”苏惊鸿率先打破了沉寂,笑着道:“苏琴表弟呢?怎么没见他?”苏惊鸿环顾着周围的人,却没有见到杜少康的身影。
“琴公子呢?”
“不在这里吗?”
“你没见到吗?”
“刚刚人太多,没注意?”
“不会还在湘漓苑吧!”
“没有,湘漓苑的人都过来了,没人看见琴公子!”
在一片人声鼎沸中,元宝拿着一封信,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爷爷!爷爷!爷爷!”
“怎么这么冒失!”苏忠大声训斥。
“琴公子不见了!”元宝眼眶发红,看着苏忠道。
“什么?”苏忠大惊。
苏惊鸿也急忙站起来,道:“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容安连忙扶住她,转头看向元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清楚。”
“容二爷您看!”元宝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容安急忙接过来,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四个字:有缘再聚。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卷的本意是想表达“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文中的每一个恶人都因为自己的过错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男主冷眼旁观,适时的推波助澜,兵不血刃的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终于将苏家交到苏家人手中,还他们一个太平安定。
anyway希望我没有写残,能够博大家一乐!谢谢亲们的支持!!
下一站,西北!
卷三 边塞风云
第75章 第一章 黑店
太阳西斜,一条笔直的大道贯穿南北,大道两边有的是掩映的山树,一座简陋的客栈孤独的坐落在山树之前。一阵风刮过,扬起漫天尘土,客店前面立着一个旗杆,写着“酒”字的旗幡随风飘荡。
一阵急行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大道尽头出现了四五个身影,当先的那匹马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少爷,他身材微胖、红光满面,穿着一身骚包的大红衣裳,全身镶金挂银,俗不可耐。眼神中流露出与生俱来的自视甚高,配上他的一身打扮,显得十分可笑。
跟在少爷身后的是五个年轻人,看衣着打扮,显然是他的随身小厮和护卫。
几人在距离客栈几米之外停了下来,谨慎的打量起四周。
一阵狂风卷起了客栈屋顶上的茅草,仿佛要把整个客栈吹零散。
红衣少爷不屑的“切”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不就是一个抢劫客商的破客栈嘛!难为我打扮成这样!”少爷嫌弃的捏了捏圆圆的脸,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骚包的红衣。
一个剑眉星目的蓝衣侍卫驱马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二公子小声些,以免打草惊蛇!据说这家客栈专门打劫过路的客商,打扮成这样,也是情非得已!今次我们前来,也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能抓住他们更好,抓不住,也不能掉以轻心!大公子吩咐了,让我们千万不要轻敌!”
原来这位红衣少爷,便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刀世家,文家的二少爷文刀沐乔装打扮的。
文刀沐看了蓝衣小厮一眼,不爽的哼了一声:“夜白,你就是和大哥一样好糊弄!同样是为武林除害,能扬名立威的大事都被焰月盟包了,这些出力不讨好的小事却全都推到我们头上!”文刀沐不悦的环顾着四周:“瞧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焰月盟他们自己嫌远不愿意来,反当我们文家是跑腿的!”
夜白了解文刀沐的脾气,见他动了气,忙道:“萧盟主自有萧盟主的考量,我们文家在河套一代经营了数十年,离这里是最近的!试问放眼整个武林,还有谁比我们更合适!大少爷说了,为武林除害是我辈侠义之人应做的事,不能计较一时长短!二少爷若是不想管这事,可以在此休息,我们几个进去也一样!”
文刀沐不耐的看了他一眼:“行了,你跟大哥一样,就会说教!都到门口了,怎么也得进去会会!不然多可惜我这身行头!”他说完便下马,把缰绳往夜白身上一扔,大摇大摆的走向客栈。
夜白无奈,只得留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示意他们提高警惕以防万一,自己带了两个人跟了上去。
客栈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几张桌子,几条凳子,也没有客人。一个恹恹的小二站在柜台后冷冷的打量着一行人。
见小二没有招呼众人的意思,夜白连忙拉开板凳伺候文刀沐坐下,一副富贵人家贴身侍从的样子。
可能因为是大漠风沙太大的原因,客店的板凳和桌子上盖了一层灰,文刀沐暗自皱了皱眉,本来就不悦的心情更是火上加油。他立马端出一副纨绔子弟应有的嘴脸,冲着店小二叫嚣道:“还杵在那干嘛,没看见爷来了!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怎么着,爷的钱不是钱吗?”说完将一锭银元宝“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店小二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表情,低声道:“爷稍后。”说完便拿着抹布从柜台后走出,开始清理桌子和板凳上的灰尘。
顿时,漫天的粉尘扬起,把文刀沐四人呛得够呛。
文刀沐扇了扇眼前的粉尘,拿手捂住嘴,对着店小二道:“你就不能轻点,尘土都扬起来了,爷的这身衣服可是很贵的,弄脏了,你们赔得起吗!”
店小二果然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伺候四人坐下之后才缓缓道:“几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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