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子甘:“........”见他胡言乱语又开始发作了,卿子甘郑重道:“人生在世,要有点......”有点羞愧之情。
“有点什么?有点感恩之心吗?你刚还说不用和你说谢谢的。诶?你怎么这么善变啊!诶!你等等我啊,小心肝!又不等我!怎么总是不等我!”
你怎么这么善变啊......
这么善变啊......
刚刚还说人家体贴,刚刚还说人家聪明,这就说人家善变了.......还要人家等你......善变的人......恩........
“我从来都在等你。”卿子甘目视前方,眼中波澜不惊,一袭白衣在暮风之中纤尘不染。
萧玦嗯嗯呀呀,一时愣住,脑中波澜壮阔汹涌澎湃着刚刚那句话,“我从来都在等你。”
是啊,好像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变过,少年时,现在,都是如此,卿子甘每次故意不理他,不惹他,不看他,可最后,都还是等着他。
可是......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怎么听,怎么肉麻。
萧玦咳咳两声,“是啊.......小心肝一直都在等我,谢谢你啊,小心肝,谢谢你。”
“不必。”对方声音有些清冷。
不必说谢谢。刚还告诉了自己不要对他感恩戴德了,怎么张口就来?
萧玦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脑抽!
可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起码,他还能认字。他们已经穿出了那片荆棘丛生的灌木林,前方是一条旷阔的大道,极目远望,前方便是一座城墙。
城墙匾额之上刻着个大字:陇南关。
“陇南关。”萧玦照着念了出来,问卿子甘道:“我记得过了陇南关再向西就是西南的谢家了吧。正好,去那儿买个面具玩玩。”
卿子甘道:“说对了一半。”
“咦?哪里错了?”萧玦不解。
“向西最先经过的应该是早些年全家神秘失踪的陆剑山庄。”
“陆剑山庄?”想到先时自称姓名为陆霜的那妖女.....萧玦道:“你有没有觉得花影蛇可能是陆家那人偷得?”
卿子甘脸上有丝丝疑虑,道:“不知。”
萧玦和卿子甘一边往前走,一边自以为很了不起地分析道:“那日,我见的那老头,竟是与你有几分神似,大概当时是糊涂了,硬是将你往那人身上想,平白忘了,你明明用着我的身体,就算是扮老头子,也应该像我啊!如今想来,倒觉得,如果是陆霜的话,到也合情合理。”
他见卿子甘不动声色,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于是便继续道:“她会易容术,这你我都知道,所以化妆成个老头子,不足为奇。而且她身量不高,和那日佝偻着的老头身量相近,只是我一时糊涂,竟将你的身量忘了,竟以为是你.......”
“不过这都不重要啦.......”萧玦挑眉,“你猜怎么着?”
说起身量,卿子甘的身量倒是比萧玦略微冒尖一些,萧玦有些的居高临下看着一板一眼的卿子甘,道:“陆霜给我下的蛊毒,你说他会让我这么轻易解毒吗?虽不知他是何目的,但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得知我的病情,而且,一定会千方百计不让我好过!所以说.....”萧玦越发义愤填膺,“一定是他干的!”
卿子甘:“........”虽然好像听起来是胡说八道,怎么办,感觉还挺有道理。
卿子甘道:“天色已晚,先进城休息,赤白条也累了,明日再寻。”
“诶?你还没夸赞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呢!我这么机智的脑子你怎么都不好好欣赏一番?”
卿子甘闻言,看了一眼身后张牙舞爪的萧玦,点点头。
萧玦托着下巴,一副十分受用的表情,瞬间眼前一片雾蒙蒙之感,遮住了落日的余晖和眼前人。
“出了辛氏,就罩上幂篱。”原是卿子甘将幂篱又重新加在萧玦身上。
萧玦苦闷,“一片白茫茫,路都看不到!”
卿子甘在心底叹口气,却是十分好脾气地让萧玦拉起他衣襟的一角,道:“跟好我。”
一人牵着一人,就这样走到路的尽头。
萧玦只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
上辈子,卿子甘也是这样跟在萧玦身后的。现如今,换了人,却还是如从前一样,也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第38章 再亿往昔之事,皇城末世之帝
回想起来,恍若隔世了。
不,萧玦笑笑,当然是隔世发生的事情。
“小心肝....小心肝,你慢点,慢点!你叔叔喊我看护好你,你跑这么快,你说,出事了怎么办?”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二人潜入了萧氏的皇宫。
卿子甘晃着一身白纱,猛然止住在皇宫之顶飞檐走壁的步伐,虽是年纪轻轻,却回头一副老成的样子,凛然问道:“这里是皇宫!”
“皇宫怎么了呀?”萧玦瞳孔瞪大,摇摇头,“万物皆是逆旅,光阴都是过客,皇帝老子的地盘就不准我胡言乱语了?”
“........聒噪!”卿子甘十分文雅地骂完,便默不作声,径自捏了个诀将萧玦渣渣呼呼的声音密闭在了自己诀里的空间中,省的平白惹出事端。
简直是不可理喻!!
萧玦灵力高强,又是承受名师指导,当然一下子便感受到了卿子甘的控制诀,可惜一时找不到破解之法,只能受控于眼前这个小家伙。
萧玦摊摊手,也好,省的那个小心肝对自己的千言万语不言不语,如今也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萧玦乖乖跟着卿子甘的步伐,在幽闭的皇宫之中似蜻蜓点水般划过。
“又干什么?”萧玦的声音虽不能企及卿子甘的耳畔,可是整个人已经来不及刹不住撞上了身前的小心肝。
小心肝做了个“嘘”的动作,冷冷看他一眼,示意如今脚下这座宫殿之中有所异样。
这也正是卿家来人到皇宫秘密访问的真实目的,卿家星占司曾占卜预测到,皇宫未来几日会有巨大的阴气,朱厭兽有重现之迹象。朱厭——祸世的象征之物。有可能会导致整个修仙界的翻天覆地,所以当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妙,甚为修仙世家一大份子的卿家便派出了家族里的卿道衡和卿辛来次暗访。
谁知,一来神都,卿道衡反倒先带着小侄子拜访了坐镇双溪楼的皇甫垗,二人之间发生了些许纠葛,一时贻误了行程,卿道衡便委托萧玦和卿辛来皇宫走一遭,他脱身后便去皇宫,再行商议。
萧玦本是应该不管这些江湖纷争,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游侠散仙便好,谁知,那日也不知是脑子进水,还是觉得不能辜负卿道衡的信任,便应了。
此番来皇宫,已然呆了三四天,仍是不见什么异样。
每日在皇宫之中转来转去,卿辛还是这样不放松警惕,跑得猴急猴急的,真是难能可贵。
只可惜,刚刚就是意外发生的时刻。
难道说,那团可疑的阴气正在这里?
萧玦轻轻掀开宫殿正上方的一片瓦,好在捏了个诀施了消音术,宫殿之中的人倒也不曾在意。
两人悄悄将目光投射到了宫殿之中去。
“皇兄,臣弟以为您还是以身体为重,国事有臣弟为您担着,一定不会出乱子的。皇兄,您......保重啊!”此人一副明明少年模样,样貌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六,眼神与面容却极为沧桑,面上几抹阴郁之气平添威严,少年的阳光之气早已荡然无存,一袭华衣金丝带,难遮温柔病态容。
“咳咳......”这男子所谓的另一位皇兄,咳血不止,眼睛之中被激出了几滴眼泪,皇帝的威严倒还不及身旁的王爷,同样是一副病态苍白之脸,可皇帝气质之中多了几分文采,夹杂几段詩气,“子良,这些年来,苦了你了。已近亥时,你也早些回府歇着去罢。”
“皇兄,言重了。”名为子良的人,想必便是那萧氏王朝有名的摄政王爷,萧英兰,子良王。
臣弟先行告退。
那子良王鞠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不追上去?”萧玦高高在上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子良王的背影,那背影身后
跟着的是一团淡淡的暗紫色阴气。
卿辛道:“阴气根源还是在皇宫之中。”卿辛一向话较少,说这句,意思便是,皇宫才是窝藏点,追出去没用,倒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
萧玦心道,照这形势,我看是坐以待毙。放着好容易来的线索不追,却白白叫他跑了。
不过也难怪,刚刚子良王一副忠肝义胆,义不容辞的样子,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会做出什么有愧天地良心的事情来。
萧玦一路见闻不少,听说萧氏王朝越来越没落,全凭一个王爷叱咤风云,掌控大局,否则,萧氏早就风雨飘摇,不知所归。
而在萧玦看来,这位病娇的皇帝对待自己这位异母兄弟也是极为宽厚仁德,并不像传闻中那样,说什么子良王挟天子以令诸侯。
后世人多感叹,萧氏最末一代皇帝,萧英桓。善作琴棋书画,文才卓绝,本应一代风流才子当名垂青史,却独独疏忽管理国家政权,投错了胎,生在帝王家,反成了恶名招著的昏君。
子良王前脚走,后脚殿内便传来另一个人轻盈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当今王后,尽管她仪表端庄,贵气逼人,一副可远观不可亵玩,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可萧玦望着这名女子,却莫名地心中一暖。
萧玦心中惊异,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晃来晃去的,抬头看看一旁的卿辛,小孩子家家,总是蹙着眉尖,萧玦暗声道:“你见这女子,心中可有何反应不?或者,身体上也行。”
卿辛瞪她一眼,嗔道:“你再胡言小心我不客气,她乃国母,你到底在胡思什么?”
“哦?国母?”萧玦也跟着锁起眉头,“一国之母,难怪我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竟原来是来了大地之母面前了。”
“不过,我刚刚也没想什么啊,小心肝你怎么这么激动,小孩子家家,,想哪儿去了?”萧玦反将一军。
“..........”卿子甘稚嫩的面庞上的表情从未饶过萧玦,眼神中冰冷的光足以杀死萧玦千千万万遍,最后汇聚为一句:“胡说八道。”
萧玦湛然点头,“是啊,难不成我还胡说九道,十道吗?”
“.......”
两人争吵之间,却听闻殿内也有所争吵,忙齐齐伸着脖子望了进去。
皇后看上去情绪有些不稳定,梨花一枝春带雨,粉面含泪笑不出,哀痛之色尽染,“皇上!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念我们的皇儿吗?还是说,你在乎的,只有那个子良王?”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阿音,我们的皇儿早就去了二十年了,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呢?为何这般执迷不悟?”皇上虽是训斥,却也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之前的隐忍在此只是苍白无力,“子良甚得朕心,有他辅佐朝政,朕放心。”
“子良王?呵,子良王....子良王————”皇后凄惨一笑,“你就是太过信任他,皇家这些年来无一子嗣,皇上你难道真的以为是天意吗?啊?哈,真是可笑!”皇后拖曳至地的衣衫,华章满地,拖着的是苦,也是悲凉绝望。
萧英桓一口血淤涌出体内,却已是泣泪混为一滩,龙体再难重振,没过几日,病榻之上,传来一句苍老无力的话:“朕......始终相信你......”,一代末世皇帝的末世遗言,是始终相信那个给了他末世皇帝称号的子良王。
而这个叫子良的王爷,从未称帝。
或者说,他从未想过称帝霸王,他想要的,从头到尾,唯一纯澈而已。
第39章 再亿往昔之事,皇城末世之时
而这一切,萧玦和卿子甘都亲眼目睹。
萧慵懒地散着身子,躺在皇宫的宫墙彩瓦之上,想着,萧英桓这个皇帝死了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一辈子在皇家为了天下之事呕心沥血,受尽折磨,似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这也许才是他真正的解脱吧。
可有人得到的解脱,有人就该继续承担痛苦。
天道轮回,本是平衡轮转的,谁也打破不了。
“小.....”方要喊出小心肝,萧玦却发现自己眼中忽的挂上了一行清泪,真是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优柔了?
萧玦实在没心情去调侃卿辛了,便淡然道:“你那叔叔莫不是碰上什么棘手之事了?都这么久了还没解决。”
“休得胡言。”卿辛坚定的小眼神呆呆望着远方,似是等待什么。
萧玦笑:“我看这皇宫也没什么异样,许是你家人算错了也未可知。皇帝驾崩本就是阴气产生的源泉,和皇帝关系最亲近的王爷,皇后身染几抹阴气倒也说得过去。”
卿辛却是惊愕,“皇后身上也有?”
萧玦睨他一眼,“怎么?那日光顾着训斥我,竟是对皇后娘娘身上的阴气视而不见了吗?你这样丢三落四地修仙,做不到心无旁骛,可不行。”
“还不是因....”卿子甘憋的脸都红了,却不知如何和眼前这个放荡浪子解释,那是因为萧玦故意撩拨他,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心有杂念,如何看得清呢?
“因为什么?”
卿子甘抽搐了一下小嘴,淡然道:“因为修行不过关。”
自己都承认了,萧玦一时搪塞了。这小家伙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看来是了解自己那一套了,这倒叫他都不知道怎么施行自己的计划了。
真是无趣。
“既然如此,倒说不通。”卿辛蹙着的眉,陷得更深了。
“为何?”萧玦道。
“阴邪之气绕体,在阳体身上表现有征兆死亡。可在阴体身上,便是极为可怕之兆,那边是灭绝性的死亡。”
萧玦眼瞪出来了般,“我竟一时之间忘记了。看来是我学技不精,修行不够。”
萧玦自言自语调侃一番。
“这时候怎么还管这些?”卿辛看他一眼,“一国之母身上竟会环绕阴邪之气,此事非同小可。”
说罢,急急起身,便要向正宫飞去。不待消失,却被一股力量拉回了个怀抱之中,“你个毛孩子,逞什么能?既然非同小可,我们更要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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