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手里的地址,摁响了一家独门独户小院的门铃,有侍女马上出来开门,见到亚洲面孔也未曾惊奇,笑盈盈的说:“先生已经等待多时,请进来。”
“谢谢。”我冲她笑笑。
公司渐渐步入正轨,但距离纯利润七位数这个目标还十分遥远,下面的员工常常困惑,我这个年轻亚洲老板不知道在拼什么命,从来都不懂得享受生活,忙忙碌碌的跟身后有鬼追着似的,大约是因为骨子里是一副守财奴的嘴脸吧。
这次我拜访的人是有名的参议员,手握财政大权,我的目的是想让他在加大开放中国移民这个国会议题上投一票,顺便同意给这个项目拨款资助。
我例举了七八条加大移民力度的好处,他统统表示赞成,但在最后结果上还是有犹豫,他略显肥肿的身体整个陷在他那把黑皮躺椅中,笨拙的往前够到桌子上的茶杯,端起来先深深吸一口热气,冲我笑笑:“其实我很喜欢你们中国的药茶,对我的头疼帮助很大。”
我略一闻味道,笑道:“皮特先生,这是金银花,在中国十分普遍,大家用它治感冒。”
“嗯..对对,你说的对,你们国家是个神奇的国度,我会同意投票的前提是另外一个人也会同意投票,我们有些利益方面的交往,你应该理解...所以,”他看着我点点头:“你该去找他,我把他的名片给你。”
他说着站起来,在一旁的书桌上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件事对我是有好处的,对我们的国家也有好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他是安大略省北部的,那边的人大多固执,你要知道的是,他不喜欢中国,你要想办法劝说他。”
我道谢:“谢谢,你人真好,那我告辞了。”
“好的,希望再见到你。”
我去查了皮特给我那个人,他叫穆勒·托马斯,属于自由党,父亲也是国会的议员,祖上有英国皇室血统,所以他长得金发碧眼、身材魁梧并没有令我吃惊,相反,他的年龄却让我有一点惊讶,仅仅三十出头就能跻身参议院要职,十分了不得,可见这个人是有一定政治手腕的。
我查出他晚上喜欢去查尔斯街上那间酒吧喝酒。
在那间酒吧蹲点第一晚就让我毛骨悚然,怎么没人告诉我这是间同志酒吧,其实在加拿大同性恋早已合法化,只是我第一次进这样的场所,身上的汗毛瞬间根根竖起。
耳边炸响的是重金属音乐,眼前是灯红酒绿,打扮时髦的男人端着酒杯进进出出,眼神迷离又勾人,是个极度声色犬马的地方。
我站在吧台边上:“给我一杯啤酒。”
侍者冲我笑笑:“一杯鸡尾酒可能更好一点哦。”
“啤酒,谢谢。”我执着于啤酒的味道,顺便松了松领结。
他把啤酒递给我,眼神里都是笑意,小声说:“你在这里会很受欢迎的。”
“...谢谢。”
☆、第四十二章
“你知道穆勒·托马斯吗?”我问。
“托马斯?当然,他是常客?”
“今晚不来?”
“不知道,可能来吧,他可是个大忙人,当然在床上也是个忙人,不过肯定会为你例外的。”
“呃...”
“你叫什么名字?”他开始打问,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他:“LI。”
我是瞎编的,天知道我有多抗拒这里,更加抗拒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已经脱光躺在他们床上一样。
正想着,侍者呼喊:“看来今晚是你的幸运夜。”他指着一个方向:“嘿,托马斯,有个小可爱找你。”
“喂...”
我有点尴尬的冲往这边走来的人笑笑:“你好,我是沙砾。”说着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他抬眼,皱眉,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但还是接过了名片塞进兜里,我正准备说什么,他冲我摆摆手:“下班时间不谈公事,愿意和我喝一杯吗?”
他明显比我高出一个脑袋,肩膀也宽阔很多,站在我旁边都觉得信号也要被他挡住了。
“当然,托马斯先生。”
“那我们去那边吧,这边有点吵。”
挤过人群的时候,他绅士的替我挡了挡不可避免的摩擦和碰撞,顺便伸手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肩膀。
“呃...”
“你叫什么来着?中国人?名字真不好记。”
“沙砾,英文的意思的沙子,你可以这么叫我。”
“沙子?海里的沙子?很好听的名字。”
“听说您不喜欢中国?”
“是的,中国一向标榜和平,不称霸,但在我看来,同其他一些飞扬跋扈的大国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呃,希望您不要见外,毕竟你们好像很爱国。”
“没关系,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意见相同,但是对中国扩大移民这件事是有很多好处的...”他想都不想的打断我:“哦,我说了现在不谈公事。”
“...不好意思。”我马上闭住嘴巴,希望他不要因此讨厌我才好:“那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把身子靠过来,倚住我的,淡蓝色的眼眸中泛着光,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实打实的帅哥:“我现在时间很宽裕,你不想和我说点其他什么的吗?”
我呼吸之间感觉一紧,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传过来。
“呃,对不起,那我换一个时间再打扰您吧。”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他压住肩膀,感觉他的嘴唇近在咫尺:“沙砾,听说你们中国人很保守,只是取乐罢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皱眉:“托马斯先生,我们只是不滥交而已。”
“...哦,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故意睁大眼睛,面带嘲笑的看着我。
“生活的价值不是只有取乐,要不然您又何必费尽心机要跻身国会,不是吗?”
他端起酒杯,大口喝了一口:“大概是吧。”
我站起来:“可以给我张名片吗?”
他摸了摸身上:“抱歉,忘了带,要不写给你吧。”他掏出一根笔,捏起我的右手,写了他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写完冲我邪魅一笑:“欢迎随时来参观。”
“谢谢,再见。”我终于出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但对于无功而返这件事还是比较懊恼,这边的移民条款很苛刻,我已经同加拿大最大的移民公司签下口头条约,要是我能说动移民条款放宽限制,他们便会把最重要的这块项目交给我处理,就能给我的公司签下很大一笔订单。
如果实行的好的话,利润七位数就不是问题。
所以我一定要说动托马斯,不管用什么办法。
那天晚上之后,我又一次站在了他家的门口,他把门重重在我的鼻尖前面关上,喊出一句:“离我远点,中国佬。”
我不死心的按门铃,换来他不耐烦的打开门冲我竖中指:“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资料您应该都已经看过了,是对哪里不满意吗?我可以口头陈述。”我说。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三次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星期五要投票,希望您能赞成这个决定。”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您为什么不答应呢?根本没有坏处。”
“怎么没有坏处?!!到时候哪里都是你这样的中国佬,我不头疼才怪。”他站在门口冲我嚷嚷,一副要揍我一巴掌的样子。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喂,怎么会这样?!!天哪,我马上到。”他匆忙挂上手机,没有看我一眼就转身回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半天又扶额骂了声:“shit。”
我被晾在门口,不敢靠近他的房子一步,生怕他拿出一把枪把我毙了。
“你有车吗?”
“啊?”
他又问:“你有开车吗?”
“有。”
“借我,我付你租金。”
“是..有什么事吗?”
“我父亲病重,我的车子刚好坏了,走吧。”说完出门锁了门。
他把驾驶位置夺了过去:“我知道一条近路。”车子飞驰在宽阔的马路上,我们正在往北行驶,大约是要回他的故乡,路周围一片空旷,视野很好,期间他打了几个电话,应该是交代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歪着头问我:“我看你大约也没什么事情,不然怎么有空一直围着我转,那就跟我走吧。”
“..好。”
“你来加拿大多久了?”他开始闲聊。
“一年了。”
“噢,也不是很久嘛!是中国政府的人?”
“不,只是开了家小公司,搞移民。”
“既然是小公司,有钱赚就好了,何必低三下四来求我?”
“...就是,为了赚钱。”这是实话。
“哈,所以你们中国人的钱最多了。”他笑笑,伸手打开车载CD,“有什么新歌?”
一连换了几首,他又皱起好看的眉毛:“哇,你真的是老古董,怎么听这么老的歌,不过还挺经典。”
“就是随便听听。”
“....”
他接下来一直没说话,不过我知道他一直在后视镜里偷偷打量我,索性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好了。
我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睁开眼就看见车子偏离公路,一头撞进了旁边的一汪湖水里。
托马斯疯了般大叫:“救命啊,我要死了。”
我把脚跨过去踩在刹车上,失灵了!!
耳边的声音过于聒噪,我狠狠瞪他一眼:“闭嘴。”
湖水已经蔓延进来,我把僵掉的托马斯狠狠摇醒:“你妈的快想办法下车。”
“哦,哦,怎么办?!!”他攥住我的胳膊。
我伸手过去给他解了安全带,使劲打开门,把他一把推了出去,轮到我解安全带的时候,湖水已经漫过了车顶,我还能听见他在湖面上使劲喊我的名字,可我的脑海中浮现的是李安尼的脸,那一刻,我知道我不会死,就算是托马斯死了,我都不会死。
我解开安全带,顺着驾驶位置的门游出去,忽然又想到我的电脑证件都还在后备箱,勉强能在湖水中视物,我找到了后备箱的位置,竟然还从口袋里找到钥匙。
拿着电脑包重见天日,我浮在湖面上大口呼吸,从来没有觉得这里的空气这么新鲜。
“沙砾?!!”托马斯向我的方向划过来:“你没事吧?还好吗?吓死我了!!”
我无奈的笑笑:“只要你别老乱叫,我应该没什么事情。”
“对不起,我从小就不喜欢水,但还是被爸爸逼着学会了游泳,你知道吗?这是我学会游泳后第一次下水,我不怕水啦,哈哈哈...”
“呃,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好了。”
☆、第四十三章
“你的电脑应该不能用了。”他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冲我说。
“没关系,我买了保险。”我干脆把西服脱下来,衬衣也脱掉拧干,还好今天气温有所回升,虽然还是冷的可以,但是不至于冻死人。
“那你何必还要捡回来。”
“内存条让水泡很长时间应该会坏吧,我里面有点重要的东西。”我说。
“我觉得我们该给维修公司打个电话,你的刹车不灵了。”
“天快黑了,我们找个旅馆吧,车子的事情明天再说。”我自顾穿上衣服,不理他,自己往前走。
“嘿,你不冷吗?我快冻死了。”他夹着衣服跑上来。
“冷,所以快点走起来会好一点。”
“...我觉得你真强大,我们应该做朋友。”
听到这句话我停住脚步:“做朋友的话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额..这个还要考虑考虑。”
我继续往前走,他赶上我:“可是我们还是能做朋友啊,我特别崇拜强大的人,我觉得你就是。”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我有什么不好吗?”他一脸失望加焦急。
“没有为什么。”
“你话真少,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他参加过战争。”
“....这么说你不像男人咯。”我问。
“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是个男人,但我更欣赏你,你刚才冲我吼的时候真男人。”他吸吸鼻子,歪着脑袋想。
“你是个..受虐狂吗?”
“好像...”他笑:“嘿嘿,被你发现啦,我可以当底下那个的,随便你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他一脸天真,仿佛在问我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无奈地摇摇头,加快脚步。
找到附近的旅馆,我们刚准备住下,在前台因为定几间房而纠缠不休的时候,他的电话又一次响了,不过因为湿水的缘故,响了三声后彻底没有动静。
“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我爸爸...”他猛地一拍脑袋,问旅馆老板:“电话可以借一下吗?”
“可以。”
外面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旅馆老板提议可以租车子,一百美金一天。
他咬咬牙:“真他妈宰人。”
我在心里换算,换成人民币要六七百一天,我宁愿走着去,反正离那里也不远了,但是对于托马斯来说,让他走路堪比登天。
我们换一身干衣服,再一次上路,他这次安分了不少,让我开车。
在凌晨一点钟,我们到了他的家乡,按他的指挥,停在了医院旁边,和他一起走进去,能感觉到他隐隐地不安,但愿他父亲没有事情。
“天啊,穆勒!!”大约是他的母亲模样的人快步从走廊另一头冲过来:“你回来了?快看看你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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