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孔眼里的光迅速地灰暗下来。
不说,也不动。
原本挣扎着起身的陶夭也像是被抽去了剩下最后一丝生命力,僵硬在原地。
几位护士拉着手术台走了出来。
手术台上的身体已经盖上了白布——
双手插兜站在众人旁边,却没有一人能看见的秦离看了看各人脸上的神色,笑了笑,就欲离去。
手术台上的身体自然不是秦离的身体,而是和上个世界高家发现的尸体一样,是金手指做的。
上个世界由于秦离任务失败,金手指只能简单依着他的相貌做了个身体,导致最后被高钺拆穿了。
但现在金手指有了更大的能力,便按着他的基因做了个身体,一切都与秦离毫无差别,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不是秦离。
那具身体既然是金手指做出来的,他自然怎么处置也不心疼,况且把眼角膜捐献也是做好事,还能让陶夭一看到被捐献者就能记起他,两全其美。
[您就这样离开吗。]
秦离勾起嘴角:怎么,难道你想让我诈尸?
金手指为自己刚刚的嘴贱保持沉默。
“他”怎么能忘了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渣呢!
然后又安慰自己:不过这个任务也就是需要这么渣的人嘛。
但“他”这么一说,秦离还真没急着走。
先是走到陶夭面前,伸手抚摸着陶夭脸上已经干涸的泪和血,嘴里轻声道:“再见咯,前辈。”
是真的,再也无法相见了。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陶夭也慢慢伸手覆上自己的脸,正好和秦离无形的手重叠。
“是你在说话吗……”
他突然笑了起来。
神色有些癫狂。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旁边的护士对病人亲友的这种表现也是屡见不鲜,但还是生起几分感叹。
哎,世事无常,果然还是要珍惜当下啊。
秦离却依然毫无所动,挂着散漫的笑意从他前面走到狄孔身边,拍了拍狄孔的手臂。
“呐,再见了。”
这个倒的确能够再见,只是到时,对方的这段记忆可是会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秦离弯着眼,心情十分愉悦。
多好,再见面时,就不需要演戏了。
虚假的兄友弟恭没有了,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我很期待哦。
哥哥。
秦离微笑着离开了。
☆、第五个世界:娱乐圈文都是“救世主”的错
“金手指,这就是你的……实体?”
看着眼前这一团朦朦胧胧的烟雾,秦离抱胸挑眉,语气略微妙。
“当然——不是。”
或许是因为脱离了秦离思维的缘故,金手指的声音直接在房间里响起而不是在秦离脑子里,当然,对于秦离来说都没差。
“那么,”秦离好笑地看着那团烟雾,“现在的你,是什么?”
“非实体状态吧,大概。”
那团烟雾动了动,然后继续发出声音。
“忘了告诉您,作为您的向导,您可以根据自己心意来选择我实体状态的形象。”
“是这样啊……怎么选择?”
秦离脸上笑容更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只需要在内心想象就行了。我会根据您构想出的形象自动变幻的。”
“真不错的方式。什么样都可以吗?”
面对他的追问,金手指一板一眼答道:“是的。”
同时隐隐感受到了来自眼前这人的某种恶意。
秦离笑眯眯地闭上眼,沉吟道:“既然什么样都可以的话……”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那团烟雾已经预料之中地消散了。像是刻意一般,他慢慢将视线下移,最后定格在地板上那小小的一团。
“啧啧,果然是一模一样呢,真是太可爱了!”
金手指困难地抬起头,瞪着那个脸上挂着令人不爽的笑容正低头绕着自己转圈的人类。
“我果然低估了您的幼稚程度。”
毫无起伏的声音从一只荷兰猪的嘴里发出来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秦离看着“它”充满控诉的两只小眼睛,笑意不减,“什么样都可以——你亲口答应的哟。”
金手指简直不想搭理这个恶劣得令人发指的人类,扭了扭圆滚滚的屁股,不去看他。
秦离蹲下来,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生气了?”
对方一动不动。
秦离用了几分力气,继续戳,嘴里装模作样地说道:“唉,真难伺候,说什么都可以的是你,结果生气的也是你,只是一只荷兰猪而已,挺可爱的不是吗?”
金手指被他戳得一个踉跄,尽管努力稳住但还是由于四肢太短身子又太圆“啪”地一下摔在地上,干脆顺势往秦离相反的方向滚了两圈,然后趴在地上把脑袋埋在前肢里,生怕秦离再戳去“它”。
哼,既然觉得可爱的话你自己怎么不变!向导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秦离被“它”的蠢样逗得发笑,但还是轻咳一声,收回了手指,用十分正经的口气道。
“其实我本来还想要不要给你加个蝴蝶结,但最后还是只在心里想了一个普普通通的。”
言外之意:知足吧,我已经放你一马了。
“哦,谢主隆恩。”
秦离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大发慈悲地决定不再捉弄“它”了……才怪。
于是,接下来的情景——
金发微卷,粉色公主裙下摆蓬松,粉雕玉琢般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开口:“您敢让我变成个男性人类吗?”
秦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
眼前的少女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过两三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冷静地扯下围兜遮住重点部位,然后拿开嘴里的奶嘴,“您真是个磨人的老妖精。”
老妖精?
秦离挑眉,又打了个响指。
小男孩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颤巍巍地抬起皱巴巴的干枯树皮般的脸,看着秦离,“我为您的尊老爱幼而感动。”
秦离没有一点愧色地接受了这个毫无诚意的赞扬,“过奖。”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衰老病弱得好像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的老人,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举起了手——
黑色的燕尾服,浅灰色背心,雪白的衬衫,黑色的领结,笔直的裤管和锃亮的皮鞋。
墨色短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深邃眼眶中那对有着浅色瞳孔的眼睛好像天生透着股冷淡的情绪。
男人从秦离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抿得很紧的唇终于放松了些。
这个形象,虽然还是有些不接地气。
但,比起前几个来简直正常得让人落泪啊!
心情恢复了些的男人学着漫画里的内容,背着手,优雅地朝坐在沙发上的秦离鞠了个躬。
“日安,我的‘救世主’。”
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背的秦离漫不经心地挑起个笑容,下巴微扬,眯着眼,目光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凌厉。
一张软绵绵的懒人沙发硬生生被他高贵冷艳地坐出了王座的味道。
“叫我Lord。”
声线微低,轻描淡写,带着浅淡笑意而显得慵懒。
哪怕是并不客气的命令语气,却让人听在耳里就忍不住顺从。
如果他面前站着的是个声控或忠犬执事的话,此时恐怕都恨不得跪舔了。
不过很可惜,金手指以上两者都不是。
于是——
对上金手指写满了无语的眼神,秦离轻咳一声,耸了耸肩,“开个玩笑。”
那自然而随性的样子好像刚刚真的不过一时兴起罢了。
不过,深谙他本性的金手指此时已在心里咆哮:你刚才一定是真心这么想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日漫中毒的中二癌晚期!
玩闹——其实只是秦离单方面的戏弄过后,两人开始谈论起了正事。
秦离将小说原文看完后,金手指道:“由于您目前的进度很不错,所以这个世界开始,您可以提前进入世界,但依旧不能在剧情开始前出现在主角面前。”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等他们在一起——至少受爱上渣攻后我才能介入?”
“是的。不然CP都还没有您拆什么。”
秦离表示了解,合上原文,磨挲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哎,我有预感,这个世界会很有趣呢。”
娱乐圈,最光鲜灿烂的地方,最黑暗肮脏的地方。
在这个染缸里,肯定能碰到很多好玩的事情吧。
人生呐,就是这样的丰富多彩啊~
金手指瞥了眼一脸荡漾的秦离,颇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哦终于能用行动表达出自己的心情了好开心。
所以说,面对这么一个不省心“救世主”,拥有必须要时刻看着熊孩子以防他调皮使坏的保姆心理也不奇怪吧!反正一切都是“救世主”的错!——
五官犹带着几分稚嫩的少年站在走廊上,呆呆地站在一扇门旁。
“小棠,你原来在这里啊。”
拿着器材的年轻男子匆匆从另一头小跑过来,看到少年后松了口气,看了看门旁的挂牌,问道:“你站在练习生的练舞室门口干嘛?”
“啊?”
少年回过神来,有些不舍地把目光从未关紧的门缝上挪开。
“刚刚你被那位大叔叫走了后,我想等你,但等了很久没等到,所以找到这里来了。”
“哎那是我们部的总监啦你可别当面叫他大叔不然他会生气的……”对上少年茫然的眼神,男子反应过来,“对了你只不过来帮我一天的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好了好了快走吧别打扰他们训练了,我那边还很多事呢。”
“哦。”
少年连忙跟上他,但脑子里还是刚刚那个汗水都湿透了背心却依旧在重复着动作的年轻男孩。
和那张帅气面孔上不符合年龄的坚毅。
是练习生吗……
他回过头看了眼那个金光闪闪的门牌。
心里也因此埋下了个种子。
☆、都是梦想惹的祸
“你……为了我,你值得吗?”
一袭本应纤尘不染的白裙沾染上了大片尘土和已凝固的乌黑色的血痕,及地的裙摆被利落地撕开,堪堪垂到脚踝,层叠得十分细致的衣摆也早已凌乱不堪,但女子什么都顾不上,一双沾上了雾气的眼睛只愣愣地望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我原以为……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我了。”
她双手颤抖着,想去把男人搀扶起来,可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神情茫然而慌乱,就连说话也没了条理,颠三倒四,看着实在和平时活泼灵动的形象大相径庭。
男人的衣着比起她的来说可堪称齐整,就连头上的发丝都被玉冠束得一丝不乱。可看到他苍白带青的脸色,发紫的双唇,和那顺着嘴角蜿蜒淌下的鲜血后,就能明白他此时身体状况已濒临崩溃。
可哪怕如此,男人脸上还是笑着的,声音纵使虚弱,却依旧平稳镇定。
“我本来是打算离开你的。可是,看到你有性命之危,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望向天空的眼神辽远而空阔。
“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无论哪次你惹了祸,赵伯伯要家法处置你,都是我冲过去帮你受了。我的身体早已习惯了护着你啊,就像我的心习惯了爱着你一样——无论你爱不爱我。”
女子捂着嘴,眼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在男子旁边的土地中。
“我还记得……对不起!对不起……”
她还记得在那段无忧的岁月里,小小少年拉着她在庭院中玩游戏。
他说会一辈子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问她可愿意长大后做他的新娘子。
她点头笑得灿烂说愿意。
十几年里他没有一刻不履行着年幼时的那个诺言,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她,失约了。
“啪嗒,啪嗒——”
靴子踩在土地上的声音明明并不响,但响彻在这空旷的荒野里,就显得十分地清晰。那并不沉重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声声好像踏在心上一般,让人不自觉感到心惊肉跳。
听到这个声音,女子顿时什么都顾不上,迅速拿起了地上的剑,警惕地反过身挡在男人前面,望向来人的眼神十分复杂,恐惧和绝望的恨意之下,又夹杂着些凄楚和矛盾的期盼。
看了眼女子那只握着剑柄已经颤抖的手,躺在地上的男人嘴角牵起了个苦涩的弧度,用手勉强支起了上半身,也看向前方。
来人是位很年轻的男子,穿着暗色衣袍,领口和袖子上都用金线绣着繁杂的花纹,如水般顺滑的布料在阳光下折射出奇特的图案,看上去神秘又贵气。
男子在离两人十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步伐,此时负手站着,俯瞰着或蹲或坐的两人。如远山般清朗的眉目此时却不复以往的透澈,反而显得深不见底,尽管嘴边依然是习惯性的一抹笑意,但不再让人觉得是少年人的天真无害,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对比两人的如临大敌的态度,他的神情堪称平淡,语气也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给了你们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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