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把我衣服烧了个洞的小表弟:“…………”
面对我像是要吃人的森森目光,小表弟当机立断扔了手里的杆子,狂奔向这里唯一能给他庇护的表姐:“救命啊姐!”
“臭小子你别躲!我保证不打死你!”这衣服是廖池给我买的,还没穿几次就被烧了个洞,气得我头上冒烟。表姐赶紧把表弟护在身后,开始和稀泥:“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别生气,不就是烧了件衣服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是人家送我的!送我的!”我继续咆哮。
表姐双眼唰的一声亮了起来,我仿佛看到了其中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送你的?谁?女朋友?”
“不是。”我一口回绝,任命地叹了口气,牵起一旁怯生生围观的小妹妹的手,轻声道:“外面冷,咱先进屋好不好?”
小侄女乖巧地点点头,露出缺了一颗牙齿的笑容,我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撵着一帮半大孩子进屋了。
我家人丁兴旺,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我爸是次子。第三代年龄差距挺大,最年长的大哥连大女儿都六岁了,而最小的表弟才十四。
爷爷家没法换衣服,我给自己衣襟上的小洞拍了张照片,发给廖池:“我表弟放炮把你给我买的衣服烧了……”
廖池很快就回复了:“没事。”
“回去再给你买新的。”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时厨房里的老爸探出头对我喊道:“别光顾着低着头看手机,帮忙摆摆筷子啊!”
“哎好的。”我放弃了琢磨,应了声赶忙把手机放在桌上,从老爹手里接过筷子。表姐起开一瓶茅台,先是凑上去闻了闻,然后皱着鼻子给家里的大人满上。
“不会喝酒你还闻。”我看着她的表情,乐了。
“闻闻怎么了,不能喝还不让闻啊。”她横了我一眼,扭头去逗堂哥家刚满一岁的小儿子去了。
我们一家人在我爷爷家吃饭,喝的全是我爹当宝贝藏着的好酒,我爹身为酒场横行多年的老油条,平时藏酒等的就是过年过把足瘾。虽然跟着廖池什么好酒我都见过,但我还是毫不客气地吹了整整一瓶,以至于老爸最后看着我醉了吧唧地走进院子,眼神里除了关切之外还有肉疼。
一片晕眩中我奇迹般无比顺利地顺着梯子上了房顶,找了个地方坐下。
凛冽的寒风吹得我稍微清醒了些,我掏出手机给廖池打了个电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接通。
“喂。”熟悉的声音淹没在嘈杂背景音中,听着人似乎比我家大大小小将近二十口子还多。一阵冷风吹过,寒气顺着衣领往脖子里灌,冻得我打了个寒颤,倒抽了口凉气儿的同时问道:“干嘛的?”
“刚吃完饭,正在聊天。”电话那头的吵闹声渐渐变小,很快消失不见,想来是廖池去寻了个僻静的地儿。前面那排楼跟前有孩子在放烟花,我一边看一边和廖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才一天没见,我竟然就有点想他了。
我酒精上头,舌头有些不利索,廖池敏锐地察觉到我喝大了,嘱咐我别忘了喝点醒酒的东西再睡,省得第二天早晨头疼。
寻常人之间可能聊着聊着就没了话题,但我和廖池之间从未出现过没话可说的情况。也不知道聊了多长时间,直到开始有人拿着鞭炮陆陆续续地走出家门,我才意识到,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第一挂鞭炮在很远的地方噼里啪啦地炸开,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炮声中提高音量:“我们这里有人在放炮了。”
“我听到了。”廖池顿了一下:“涟君也来叫我出去了。”
我估摸了下自己能成功下房顶的可能性,最后还是决定乖乖呆在原地。家里倒是没人叫我出去,估计也是考虑到我喝高了,行动不便。
电话那头重新嘈杂起来,炮声实在是太响了,我听不见廖池又说什么。在新年的第一分钟里,家家户户都点燃了鞭炮,我被震得耳膜生疼,天边璀璨的礼花接连炸开,将夜幕照亮又倏而黯淡。往复明灭。
在这种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听不见的情况下,我静静等待着,一直到几分钟之后,浓烟渐渐散开,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新年快乐。”我站在房顶上,一手抄在口袋里,看着远方的万千灯火对他道。寒风夹杂着硝烟的味道急速掠过,不远处路过的小鼠妖望了我一眼悄悄走开。这是最接近春天的新月之夜,道士们也都回家过年去了,法力低微的小妖们再也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地提防着他们。
“新年快乐,”廖池轻笑一声,低沉微哑的声音由南到北穿过大半疆域传进我耳朵:“新的一年,我也会继续爱你。”
我望着远方,心中闪过同廖池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人相识还不到一年,我却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一时间思绪万千,只能对着话筒虔诚地轻声道:“我也是。”
廖池在那头笑了起来:“嗯,我知道。现在你要睡觉了吗?”
我拇指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因为两人暂时都还没有公开关系的打算,回到家后我特意把它换到了代表未婚的食指上。
“暂时不吧,我还在爷爷家,我爸在打麻将,大概得等一会儿才能回去。”我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紧了紧进风的衣领,“你呢?”
“我也得过会儿。”廖池无奈道:“我外公老是想给我介绍对象,今晚被念叨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廖池又道:“你别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不可能。”我一口反驳:“过两年咱就公开,到时候肯定没人再给我介绍对象了,再养俩孩子,嘿,连说闲话的都省了。”
“行,都听你的。”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想象出廖池说这话时宠溺的目光,愈发满足起来。又聊了一会儿,廖涟君有事把廖池叫走了,我挂上电话,翻了翻通讯录,本来想给顾川打过去问候一下,但想到这个时候他们那群病人应该正聚在一起看春晚,他摸不到手机,只好作罢,拨通了金柠的电话。
小姑娘近乎是秒接,看来也是整夜手机没离手。
“新年快乐啊金柠小宝贝。”在她家借住了这么长时间,我深刻认识到金柠面冷心热的本质,说话也没那么注意了,有时候开着玩笑会学顾川叫她一声小宝贝,金柠权当听不见,不跟我们一般见识。
金柠轻轻嗯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因为月色轻柔,我竟觉得她声音出奇的柔和:“新年快乐。”
我被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温柔蛊惑,脑子一抽,多嘴问道:“这都几点了,还不睡?”
“这幅身体的爸妈没回来,佣人都回去了,家里没人,我打算通宵打游戏。”金柠平淡地陈述着这个辛酸的事实,就好像主人公并不是她:“正好昨天steam打折,买了一大堆游戏。”
这大过年的……我喉咙一哽,心道这金家夫妇真没人情味,过年都不知道回家陪陪孩子,只得无奈道:“得,你悠着点啊,要是觉得无聊就可以我打电话。”
“怎么可能。”她噗的一声笑了:“行了,我打游戏去,挂了吧。”
又给几个老朋友打电话拜完年,我早就被冻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傻子。头倒是没那么晕了,我估摸着应该能自己下去,搓了搓手,颤巍巍地爬下房顶,进屋暖和去了。
家里上了年纪的和小孩都回去睡了,客厅里只剩我爹,二伯跟表姐的爹妈搓麻将,表姐歪在沙发上眯眼抱着手机看小说。我稍微有点困,和一旁观战的老妈打了声招呼,在得知他们要战个通宵后自行回了家,按照廖池吩咐煮了点醒酒汤喝,倒头睡了。
第143章 小白脸
我家住在一个小镇。
小镇依附于矿山, 是真的小,镇上大多数人都是矿山集团的职工,总人口也就五六万, 大街上随便两个人见面就算叫不上来名字也都彼此眼熟。
在这样的小镇, 过年也没什么热闹的活动,我双手抱胸在一旁看小侄女和小表弟套圈, 负责掏钱。
一个小时后,我钱包里少了四百块大洋, 拎着满满一大塑料袋的“战利品”, 领着俩小孩往家走。
小侄女拎着关着小鸡的笼子——这是她套圈套来的, 寒风阵阵,一身鹅黄色绒毛的鸡崽子冻得瑟瑟发抖。
表弟在买炮的摊子跟前站住不肯走了,掏钱要买, 有我个大人在怎么能让小孩掏钱,立刻抢着付了帐。
到家大嫂一看我拎的那一堆“破烂”,得知我扔了四百块后立刻埋怨我干嘛花这么多钱——这哪是套圈,根本就是扔钱玩。我笑着说没事儿, 过年本来就图个开心,再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没给孩子买什么东西,就只能陪他们玩玩了。
身为有名的上市公司的总裁秘书, 我和考上省政.府公务员的表姐一起成为了亲戚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我们这对苦难姐弟共同接受着亲戚们关于“有对象了没”“打算买房子吗”之类的问询。招架不住的表姐毫无战友情地把我推出去挡枪,自个儿领着小孩放炮去了。
打着哈哈应付完各路亲戚,我抹着冷汗溜出战场, 突然发觉吃廖池的穿廖池的住廖池的我活生生就像是一小白脸。
虽然我不白。
把这个想法发给廖池,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没事,你那是自己凭本事吃的软饭。”
我想了想,发道:“也是,我活好换饭吃,没毛病。”
廖池:“…………”
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我拿上钥匙,准备去姥爷家坐会儿。
在家里当了四天擎吃作喝只会玩的咸鱼,假期结束的我被老爸送到了车站。老林同志拍着我肩膀让我抓紧行动,争取早日给他找个儿媳妇生一堆外孙外孙女,我笑着满口答应,心里像是有百脚的小虫爬过,扎的我直难过。
廖池回来的比我早,去车站接的我,两人干柴烈火进家就酣畅淋漓地干了一炮。
每日晨跑还在继续,没人喜欢洗碗,廖池也是,经历了抢跑抄近道等一系列作弊手段后,他终于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的了,于是代表着资产阶级的廖池先生买了个洗碗机,每天只需要动动手把碗放进去就行。
我带着廖池把曾经在幻境中和他一起做过的很多事又做了一遍,廖池情绪内敛,很多时候会刻意哄着我故意表现出开心来。但经历了那场幻境,我从少年廖池身上了解到他真正喜欢的是什么,讨他欢心的技能一下子全部点满。
我时常会想,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没有暗中虎视眈眈拼命搞事的魔,也没有来自社会和双方家庭的压力,只有我们两个人平淡却幸福的度过每一个日日夜夜,到了合适的年纪再去领养两个孩子。
然而生活总不会让人轻而易举的如意,在我和金柠的共同努力拼命滋养下,林谨源的魂魄越来越强,已经隐约有压过我的势头了。
尽管林谨源努力克制着自己,但我还是时不时会受到他的影响反应迟缓。症状越来越严重,廖池很快察觉了我异样,眼看瞒不住,我实话告诉了廖池。
得知林谨源会借用我的身体,廖池沉默半晌,问道:“会用多久?”
“还不知道,可能要到把魔封印吧。”实话说我有点坐立难安,金柠告诉我林谨源使用我身体时我的魂魄很有可能会沉睡,这意味着在此期间我无法接收外界的任何信息,自然也无法和廖池相见。
那些时光对沉睡的我来说不过弹指一挥之间,但对于廖池,却是真真切切的分离。
“好,我知道了。”廖池深吸口气,强行掩去眼底低落的神色,对我微微一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我也会求大佬尽快完成任务。”我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他的指节:“我可舍不得让你久等。”
最冷的那两三个月已经过去了,作为仗着身体好打死都不肯穿羽绒服的人,我看着廖池收回厚衣服找出春天穿的风衣,在一旁乐得清闲。廖池十分羡慕我无时不刻都像个火炉一样温暖的体质,晚上搂着连电热毯都不用开。
自打从金柠家了离开后,顾川就一直紧锣密鼓的计划着以后的行动,趁着过年放假他带人连窝端了星光大厦里魇的窝点。魇在大厦内部开设了一处异空间,专门研究怎样将魔复活并寄居在人类壳子里不被发现——据顾川说,那场面猎奇血腥的让一帮子跟他抄人老窝的妖怪们恶心的好几天饭都吃不下去。
至于我的小师弟——常言同学已经彻底放弃了学习。意识到自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他整天翘晚自习跟着顾川混,颇有我当年风范,所幸他那学校也不是什么好学校,管理很松,正好随了他的意。
金柠说常言有可能是由多年以前的另一位大佬觉醒来的。《华严经》将天下之梦分为六种,一正梦,二噩梦,三思梦,四寤梦,五喜梦,六惧梦。而春梦不过是游离于六大类之外的小品种,以春梦为食的食梦者本来就少,更别说大佬了,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位。
说了那位的名字,金柠给了我解码成功的肯定答复,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中燃起了对顾川深深的敬意——
他眼光真的好到天怨人怒,徒弟体内有个大佬,帮师兄收的徒弟也是个大佬。
廖池不在的那大半个月里公司遭受了一些损失,董事会对此略有微词,廖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清二楚,对工作愈加严苛。
因为工作的问题楚菁菁被骂了好多次,搞的楚菁菁偷偷摸摸问我廖池是不是来了“生理期”怎么性格大变,我无力吐槽,只告诉她廖池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我身体不受控制的状况愈加严重,到有时候吃饭连筷子都拿不稳,廖池把一切看在眼里,心情自然不会好,他从不对我发脾气,只可怜公司的同事们,成了撒气桶。
从幻境中出来已经三个多月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我和林谨源聊过几次,大佬人还是挺好的,他教了我很多现今已经失传的法术,又告诉我了一些后续计划,让我安心。
那天晚上孟秦凉约了我和廖池去酒吧,回来的时候我有点醉,在电梯里就抱着全然清醒的廖池一顿狂啃,我不清醒的意识叫嚣着,让我无法自控地想要狠狠占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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