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继续说:“你爹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其实现在啊,别看异能者数量挺多,但是真正的高手寥寥无几,真正厉害的,早在二十年前跟塔基尼亚的战争中就死的差不多了,现在拿得出手的人物就剩下神教军的几个高手了,不然他们凭什么能肆无忌惮地统治这么多年?听说叛军还组成了什么联盟军,他们拿什么跟神教军打啊?不说神教最顶端的那位,就是神罚议会里随便挑出一个都够剿灭叛军了,以卵击石啊……”
弥修最喜欢听这老头讲故事了,催促道:“老叔,你再多讲一些你当年的故事啊!”“滚滚滚!”摊主不耐烦地推了弥修一把,“你赶紧干活挣钱去,我爹喝高了吹牛有什么好听的,他当了一辈子渔夫能见过什么世面啊。”弥修撇撇嘴:“老叔我干活去了啊,拿了钱请你喝酒。”“好好好,真乖。”老头笑的见牙不见眼。
扛了一天的货物,其实弥修并不累。想想也是,能干掉神教军队长的人,会被几十斤的箱子压垮吗?弥修回来的时候摊位早就收了,看来口袋里的铜币只能明天再给摊主了。
弥修没回家,反而往相反的方向一路飞驰。
西恩城的月亮总是又圆又大,弥修在月光的陪伴下一路跑到了西恩城东边的山谷。这个地方是西恩城居民谈之色变的禁地,也是那一船葬魂花的源头——葬魂花谷。
传说,许多年前塔基尼亚的时代,塔基尼亚的一位元帅在这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戮,所有的尸体被丢进了这个山谷焚烧,几年后,这儿就长出了铺天盖地的葬魂花。葬魂花只会在怨气聚集的地方生长,但是这里的葬魂花异常旺盛,估计全世界的葬魂花加起来都没有这里的多。漫山遍野的妖冶红花,在月光下看去像一片血的海洋,常人当然是望而却步,不过对于暗系异能者来说却是一个修炼宝地,比如弥修。
弥修轻车熟路地跃上峭壁,在自己的老位置坐好,望着一片花海怔怔出神。单看景色的话,这里称得上是一绝,虽然大部分生长迅速的已经被神教军收割走了,但是即使只剩下矮矮的簇团也依旧很美。只是弥修今天一个人在这里,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孤独。皮亚斯走了。弥修无心修炼,躺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上,轻轻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
此后几天,弥修几乎都在过着重复的生活,直到一件大新闻传来:神使阿贝伽焦罗要亲临西恩城。
神使是何许人也呢?神教最顶端的那位自封为鹰蛇神以后,在这十几年间慢慢地淡漠出了世人之眼,所有命令都是通过唯一的神使传达,所以才有了鹰蛇神宫兰早已死亡的传言。神使只听从鹰蛇神,但是仔细想来,神使可以说已经完全把宫兰架空了,统领整个神罚议会,拥有最高的军权和政权。而且单论实力来说,神使早在宫兰成名之前就是纵横一方的霸主了,还有个“光之邪神”的称谓。虽然现在从神变成了神使,但是神使绝对做到了一神之下,万民之上,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真正的统治者。
坊间关于这位神使大人有许多传说,但是神使每天深入简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和鹰蛇神宫兰一样,反正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只知道这位大人位高权重,实力深不可测。
正常情况来讲,这么一位大人物能亲临西恩城这种蛮荒之地,那可是城主几辈子的福分,但是西恩城城主霍格曼接到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原因无他,神使能亲临,还多亏了他们被联盟军搞毁了那一船本要运往圣都的葬魂花。
霍格曼由衷地感慨:自己再修炼八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神使大人,连塔依尔城叛军扯旗造反神使都没多看一眼,自己仅仅是毁了一船花就把神使大人招来了,果然大人物的心思是猜不透的。不过话虽这么说,霍格曼可是一点也不敢怠慢,葬魂花是圣都指定的东西,没送过去的罪过可大可小,要是阿贝神使一来就摘了他的脑袋那就太冤了,所以霍格曼好好地将西恩城整顿了一番,企图给神使一个好印象,在神使到来的当天还让全城居民沿街跪好,自己带着几位官员恭敬地跪趴在城门,可着劲争夺些印象分。
霍格曼胡思乱想着,要是来治自己的罪,他的分量可绝对不足以让神使亲自前来,八成会有别的事情,无论是何事,阿贝神使能亲临,那对他可是百利无害的,一时间越想越激动。咱们这位城主大人,大部分的时候都很蠢,而在特定的时候,格外的蠢。办砸了事还想升官发财,真当神教是福利院了。
弥修也跪在人群里,他还特意地挤进靠近城门的位置,连霍格曼鞋底的花纹都能看清楚,他从没有离开过西恩城,对神使这号只在传说里听过的人物自然是十分好奇。那个爱讲故事的醉鬼大叔偶尔提及过阿贝,那大叔吹了一辈子牛,唯独谈及阿贝的时候,脸上收起了安逸的神色。
天下高手能有几,连其不过两三人。这是大叔对阿贝的评价。
四五十年前,阿贝就凭一己之力独霸一方,不过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喜怒无常,得了“邪神”这么一个称呼。后来突如其来的,阿贝就失踪了,再次出现的时候世人已经把他遗忘的差不多了,也是那时候,他作为宫兰的部下出现后世界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混乱战争。原本这个世界的统治是议会制,几大家族共同统治,相互制衡。而其中最大的威尔斯特家族最先内乱,一分为二,紧接着各家族纷争不断。宫兰是在那个时候异军突起的,趁乱消灭了不少家族,最后关头还是威尔斯特合二为一,带领其他家族击退了宫兰,世界暂时回到了和平年代。好景不长,暗中养精蓄锐的塔基尼亚组织突然发难接手了战争,势如破竹地将势力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迫不得已之下,威尔斯特与宫兰暂时联手,鏖战数年之后终于消灭塔基尼亚组织。但是,当人们以为和平终于要到来时,宫兰在剿灭塔基尼亚后的第一时间就反戈威尔斯特,威尔斯特全灭,宫兰窃取了胜利果实,代替塔基尼亚统治世界,直至今日。在长达数十年不断的战争中,牺牲了无数的高手,可以说再也没有势力能和现在的神教抗衡了,所以神教以高压统治存在了这么长时间。阿贝从宫兰不值一名的时候就追随了他,时至今日宫兰自封为神,这么多年间阿贝在战场上为宫兰消灭了无数的敌人,创造了无数辉煌的战绩,也难怪那大叔这么评价他。
弥修真的很好奇,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究竟长什么样子,所以扯着脖子往城门外的大路张望。
马蹄声由远及近,车辕拧过的声音越发清晰,蜿蜒如蛇的军队片刻间便抵达了西恩城大门。为首的两人穿着神教军最高级别的侍服,一人阴柔一人狠厉,许多在场的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居然连神罚议会的其他人也来到了这里,所有人跪拜地更加虔诚。
长相狠厉的那人腰间挂着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左臂趴着一只墨绿色的蜥蜴,阴柔的那位长发翩翩,手上戴着一枚大的夸张的莲花状戒指。二人翻身下马,走到身后的马车旁恭敬地半跪行礼。
马车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全身裹在黑色兜帽长袍里的人缓缓走下。神教军以白色为圣,整个神教里敢穿一身黑的,也只有神使大人了。不过另弥修失望的是,神使的脸上戴着厚实的鬼面具,全部五官都藏了起来。
霍格曼额头紧贴在地上:“属下西恩城城主霍格曼,恭迎神使大人,恭迎万兖大人,鸢尾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霍格曼:为什么?不就是一船花吗,要不要这么小题大做?
古特:所以说,葬魂花是不吉利的东西嘛,被诅咒了吧。
霍格曼:……
第3章 邂逅
神使阿贝伽焦罗,坊间流传的最高统治者。
阿贝缓步往前走去,走到离霍格曼还有四五米的时候站定,束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近距离看,阿贝脸上的鬼面具更加狰狞恐怖,而且是厚实的实木雕刻而成的面具,戴上根本啥也看不见,也不知道阿贝看个什么劲。不过霍格曼就算是疯了也不敢问,阿贝的气场太过于恐怖,霍格曼头也不敢抬,只觉得腿上的肌肉有些痉挛。
弥修悄悄抬头瞄了一眼阿贝,唯一露出来的地方是那双手,略显病态的苍白,但是也算得上娇嫩了,实在想不到主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快一百岁的老头子。
“霍格曼。”阿贝轻轻开口,连同他的声音都是少年般的清亮。
霍格曼眼皮一跳,匆忙应答:“属下在……神使大人居然知道属下名讳,属下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阿贝笑了一下,但是没什么感情:“哦?鹰蛇神赐予你们权力统治一方,作为神使,我连你们的名字都不该知道吗?”
霍格曼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位神使大人也绝对不是来听他马屁的。霍格曼当机立断:“属下该死!未能按时将葬魂花送往圣都。属下已派人肃清整个西恩城,必会将城内所有叛军消灭!”
要说起来,霍格曼真的觉得自己太冤了,这根本就是不讲理啊,现在几乎每个城市都有类似的骚乱,凭什么自己就因为一船破花而被特别关照啊?
阿贝继续用清冷的声音道:“葬魂花是鹰蛇神亲口要的东西。我三天后返程,届时若你拿不出足数的葬魂花,就随我一同到圣都,亲口向鹰蛇神冕下解释吧。”霍格曼吓得头发都掉了两根,只能咬牙答应:“神使大人放心,属下定不会让大人空手而归。”
阿贝似有若无地点点头,转而对身后的人说:“万兖,你到城中那些地方看看,买点有价值的东西。鸢尾,去调查城内叛军的势力。”
“是。”二人同时行礼。
“将民众散了吧,这些天干你该干的事,别来烦我。”阿贝走向马车说道。霍格曼连忙称是,迅速地爬起来让开进城的路。
带来的神教军直接就在城门口的平原地带扎营了,一副要攻打西恩城的样子,只有阿贝、万兖、鸢尾和驾驶马车的亲兵四人进城。马蹄声远去后,老百姓们纷纷站了起来。弥修有点遗憾没看到阿贝的面貌,更加遗憾阿贝没有直接拧断霍格曼的脖子,摇头晃脑地往码头走准备解决今天的吃饭问题。
神使的到来并没有对普通大众造成什么大影响,只有那些官老爷们忙前忙后显得焦灼。相对于高不可攀的神使,还是吃饭的问题更要紧。
白天在码头干活时,弥修偶尔看到了远处岸边万兖背着那柄标志性的血剑出没,来往于好几处药店和黑市摊位。弥修心里大约摸有了想法,神教里绝对出了什么事,神使会亲临这里,确实是看重葬魂花。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弥修按照惯例来到葬魂花谷。
不料,当弥修来到老位置时,却看到月光下一个身影蹲在花海里,一片血红中那一抹银色身影甚是扎眼。这个背影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衣着上的花纹繁琐华丽,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孩。
弥修心里不爽,像是一头领地被入侵的小狼一般,纵身一跃跳到了花海里,冲着那个少年走去:“你谁啊?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吗?”
少年正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葬魂花轻嗅,闻言缓缓回头。
弥修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瞬间,从没有见过如此俊美的少年,仿佛多看一眼就是对他的亵渎。少年漆黑的瞳孔像是最璀璨的宝石,睫毛密长,皮肤在月光下格外细腻,那朵葬魂花放在鼻下,遮住了半点红唇。弥修光是看就看的面红耳赤,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这一刻,弥修发现自己可耻地弯了。
弥修笑着说:“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了?这里很危险的。”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扯起嘴角,慢慢地站起来,随手扔掉那朵花。
弥修不敢盯着他的脸看,胡乱打量着少年全身,这才看到少年这身衣服虽然从没见过,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神教军的风格,而且少年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扇面具,好像很眼熟的样子。弥修心一下冷静了,这不就是阿贝的面具吗,应该是巧合吧。
“你的地盘?我怎么不知道鹰蛇神什么时候把这里交给你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嘲讽语气,弥修咽了口口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眼前这人就是神使没跑了。好吧,虽然阿贝长的意外的可爱,但是弥修可没忘了他是为了什么来的,慢慢后退了一步。
扭头就跑还是直接动手?犹豫了半秒后,弥修毫不迟疑地双膝跪地:“小人不知是神使大人,请神使大人饶命啊!”阿贝戴上面具,漫不经心地开口说:“你,是暗系异能者啊。”
弥修心里一下紧绷了,更加庆幸没有动手或逃跑,阿贝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确保自己一点异能也没用,但是阿贝居然一眼看穿了他。
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弥修道:“是,小人是暗系异能者。”阿贝不再说话,隔着鬼面具看着弥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个时候,弥修心里也有了和霍格曼一样的问题,这人戴着那玩意儿能看见东西吗?弥修心里波涛翻涌,阿贝能轻而易举看穿他,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阿贝的实力有多恐怖,而皮亚斯他们,最终还是要面对这样的对手的,要是能让阿贝死在这里,那皮亚斯他们肯定能减少很多伤亡。即使,他根本看不透阿贝的实力有多强,但是他有那把匕首,如果能偷袭得手的话……
弥修的手慢慢地靠近自己的靴子,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事物。
然而,还没等他掏出匕首,阿贝的手掌就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上,掌上汇聚起了令他十分不舒服的光系异能力,弥修心头闪过绝望的情愫,吓得闭上了眼睛。不过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持续的光系能量让弥修倍感压迫,他慢慢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阿贝。
“让我看看你的匕首。”阿贝没有语气地说。
没办法,弥修只得乖乖地把匕首掏了出来,不情不愿地递给阿贝。阿贝把匕首拿在手里端详,还是其貌不扬的黑匕首,甚至有了些生锈的痕迹,但是阿贝非常清楚这把匕首的威力。
“死灵悲叹,这把匕首的名字。”阿贝将匕首还回说。弥修倒真的不知道这武器的名字,反正是他襁褓你放着的。阿贝轻笑着说:“你身上的气息也很像他,看来不会错了。”
弥修心里一动:“什么!你,您知道我的身世吗?”弥修从没有见过父母,除了匕首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突然有人知道他是谁,他怎么可能不激动?可是阿贝却说:“知道的不多,不是很了解他们,但是,有人很了解。”弥修哀求道:“神使大人,您告诉我吧,我很想他们。”
阿贝话风一转:“你跟我回圣都吧,会有人很高兴见到你的。”“啊?”弥修不明白了,难道自己父母在圣都?阿贝接着说:“而且你是暗系异能者吧,看上去实力还算可以,神教一直在招揽光系和暗系的异能者,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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