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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酸危机(近代现代)——鹤来衣

时间:2018-04-13 13:40:11  作者:鹤来衣
  他顿时额头发热,在心里暗示自己这没什么好惊奇的,雁回一个成年人口袋里装着这种东西不是很正常……
  个鬼啊!
  哪种正经的成年人会他妈随身带着四五个安全套的?!这件衣服不是昨天才买的吗,那看来东西也是不久前放进去的,怪不得今晚打算一个人去喝酒。
  不过这些东西至少不是为自己准备的,池烈意识到这点也就释然了,但放下心没几秒就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一想到几秒钟前自己还因此耳朵发热,就有一种自取其辱的难堪涌上心头,又湿又黏地将他埋没。
  池烈松开手,伸进另一个口袋摸出了打火机,把雁回的大衣往床上一丢,也懒得帮他挂回衣架上。
  烟卷的焦油量明显比自己平时抽的要高很多,池烈只吸了两口脑袋就轻飘飘的,这种脚下发软的感觉让他不舒服,烟还没烧到一半就掐灭了。
  雁回吹完头发后上了楼,他看到池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走过去拿了件衬衣穿上,然后挨着池烈坐下。
  “怎么了,起床气这么长时间?”他看得出池烈脸色不怎么积极,玩笑般地捏了下对方的脸,“不是说要出去吃饭,想吃什么?”
  “不饿。”池烈生硬地避开雁回的手,“我饿的时候点外卖就行了。”
  雁回忽略掉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们现在出门,你快点换衣服。”
  池烈本想回绝,可一抬头看到雁回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眨都不眨一下的,让人心里发寒。他有点不耐烦地站起来解睡衣扣子,最后一个解完,却迟迟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僵了片刻,池烈心一横地回头嚷:“你别盯着我!”
  雁回的眼神还是相当直接,就那样注视着他的脸,然后慢慢笑起来道:“你浑身上下早被我看个遍了,现在害羞什么?”
  池烈被他这么一说,喉咙更紧了。反正雁回总有歪理来反驳自己,池烈直截了当地抓着衣服和裤子下楼去换,走到台阶还能听到雁回愉悦的笑声。
  换了是别人和自己同处一室,哪怕是游泳馆的更衣室,池烈也能面不改色地脱光衣服,他从来没有为此感到丝毫尴尬。可是这个“别人”换成是雁回就不行,和性取向无关,哪怕雁回是个直的也不行。
  这是他在自己心里与别人最大的区别。
  池烈暗自咬咬牙。
  [六]
  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雁回带他去了最出名的风情街,临近过年,张灯结彩,天色一暗更是热闹非凡。池烈简单吃了几口当地出名的小吃,没尝出太特别的滋味,摊位逛了逛都很难提起兴趣。
  雁回忽然搂住了他的腰,池烈就装作不知情地继续向前走,但经过路口时总是被雁回牵引着选择方向。池烈发现他带自己走进了一条酒吧街,看来这就是他晚上想来的地方。
  池烈觉得下一秒雁回就要赶他回去了,但实际却没有。雁回仍然抱着他,低下头亲昵地在他耳边蹭了蹭,小声问:“进去陪我吗?”
  仿佛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池烈沉闷地说:“随便。”
  街上的店明明那么多,雁回却偏偏挑了那家最阴暗的走进去,没有丝毫犹豫,恐怕他早就查好了这些店铺的位置,这让池烈不得不揣测他的那点心思。
  而且说是“陪”,实际上雁回一坐下就没再多理会自己,只是嘱咐了调酒师把他的度数调低,然后就跟旁边的那对儿同性情侣随意聊了起来。
  第一反应是,雁回要跟他们玩三个人的吗?池烈在旁边抿着鸡尾酒,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很快那两个人起身离开了,看来是自己胡思乱想。
  但没多久又有新的男人过来坐下,这次目的好像很明显,就是为了找雁回搭讪的。池烈把杯子放下,环顾四周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悄悄地离开了。
  他推开木门进去,站在洗手台前安静地伫立了一会儿,然后玩起了自动感应装置。水流很大也很温暖,弄得掌心痒痒的。
  与其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喝酒,时不时担心自己会打扰雁回的私事,还不如在这儿玩水。是的,雁回还没有水龙头好玩,至少水龙头一伸手就能毫不意外地流出水,不需要去猜测它的水温,不需要提前知晓它坏掉没有,只要一伸手,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那也要自己先伸手才行。
  如果只是远远地站在这里,哪怕再敏感的感应装置都不会主动有反应的。
  池烈垂下了手,很快水龙头恢复了平静。他正环顾四周想找烘手机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呜咽,隐约发生在卫生间尽头的隔间里。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刚安静没几秒,类似的声音又出现,好像有人捂住了嘴试图掩盖,但淫靡的呻吟还是从指缝沉闷地流了出来。
  池烈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不能被打扰的私密领地,一时间只有落荒而逃的念头,也来不及找纸巾擦干手上残留的水,直接拉开木门快步走了出去。
  回归到人群密集的地方,一呼吸都是那些充满情调的陌生香水味,这种味道仿佛在驱赶着他,池烈觉得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当然,他也不想有,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多待,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刺鼻得令他作呕,他要立刻逃离这里。
  [七]
  雁回叼着烟,伸手摸了下口袋发现没带打火机,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男人就利索地手递过来帮他点上。雁回挑了挑眉,吐出第一口烟雾问他:“多大了?”
  那男人故作神秘地笑笑不说话,反问雁回:“刚刚坐这儿的男孩是跟你一起的?”
  雁回转头发现位置空了,但池烈的手机还在桌上。他四处望了一下,见池烈正从洗手间出来,便又放心似的把脸转过去,“嗯,你有兴趣吗?”
  “我对小年轻最感兴趣。”那人直言不讳,坦白道:“但你们像是一起过来的,他总看你。”
  雁回指尖一顿,接着慢慢吸了口烟,漫不经心地问:“你对我就不感兴趣吗?”
  那人愣了愣,还真思考了几秒回答:“那也行。”
  雁回被他这种反应逗笑了。池烈正好走过来拿手机,看到雁回的侧脸也只当他是在跟陌生人调`情,便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没等他的指尖碰上手机,又被凑过来的雁回吓了一跳。
  池烈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雁回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环住自己的腰以后就不由分说地吻上来。舌尖有淡淡的酒味,池烈蹙眉想避开,但雁回越亲越蛮横,把他抵在吧台前就没再松开手。
  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池烈浑身上下热得难以呼吸,他不希望余光里出现旁人的视线,就这样把眼睛闭上了。
  等雁回松开他的时候,池烈觉得喉咙都快要干涸,但也不想多喝一口酒,只跟雁回说了一声:“我要回去了,钥匙给我。”
  雁回低头找钥匙,池烈瞥了旁边一眼,发现刚刚还在雁回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路上注意车辆。”雁回递给他。
  回到公寓,池烈有一种重获自由的轻松心情。
  他把电视打开调大音量,找到个热闹的综艺节目,然后进浴室里洗澡。洗着洗着,池烈视线定住了,他看到木架上正好放着几个正方形塑料包装的便携洗发水,立刻想到今天在雁回口袋里发现的东西,下意识厌恶地别开眼。
  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凭的是什么立场情绪低落?他是出来散心的,又不是来陪雁回的,各自有各自的安排,这不是挺好吗。
  水流哗哗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抬手关掉后冷意袭来,才发现进来这么久都忘记开浴霸。池烈裹紧毛巾擦干身体,换好睡衣后就上了楼。
  电视没有关,躺在二楼的床上能听到底下隐约传来的声音,他才有安全感。但现在时间还挺早,睡也睡不着,他又爬起来下载新的手机游戏。
  果然最好玩的还是游戏!如果世界末日让他选择是跟雁回度过,还是玩一款简单普通的《贪吃蛇吃苹果》直到死去,他也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不对,雁回就不该出现在自己的选项里!
  “啧。”稍胡思乱想走神片刻,就错失了通关的机会。池烈把这错误都归结在雁回身上,正在这暗自咒骂他呢,手机忽然卡顿了两秒,游戏画面自动退出变成了来电显示。
  池烈手一抖,怀疑雁回是不是有读心术知道自己在骂他。
  “开一下门。”雁回在电话里说。
  “啊?”池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敲了好几分钟了,你没听见吗?”雁回无奈地笑了。
  当然没听见,楼下全是综艺节目的声音。
  池烈下楼后第一件事先把电视关了,免得雁回进来觉得奇怪。
  “你怎么回来了?”池烈开门后直言自己的疑惑。
  雁回觉得他这个问题才奇怪,理所应当反问:“我不能回来吗?”
  答案大概很明显,雁回八成是没找到合心意的对象,才空手而归吧——池烈擅自下了这个判断。
  于是再晚些时间,两人躺在床上,池烈感觉到尴尬。
  他昨天睡了太久,现在没有丝毫困意,雁回好像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仅没有关灯,还把他当手机支架一样,胳膊搭在肩膀上看视频。池烈转头看了一眼雁回的屏幕,纯粹好奇内容而已。雁回却好像以为他有兴趣,稍稍伸长了手臂让他看得更清楚。
  是国外拍摄的自然纪录片,池烈光看画面以为是只罕见的野生动物,三色相间十分明艳,接着又看到中译字幕写着“这条食螺蛇正在吞食一只成年美洲臼齿蜥”,他一瞬间就感到反胃。
  那条蛇直接吞没了蜥蜴的头部,同时不断地紧紧缠绕猎物的身躯。奄奄一息的蜥蜴在本能地挣动几下前肢后,终于与食螺蛇的颜色融为一体,像是一个紧密而扭曲的拥抱。解说这时还语气诙谐道:“在最后,他们‘相爱’了。”
  “好恶心。”池烈紧锁眉头,连今天喜欢的贪吃蛇游戏都不想玩了。
  雁回闻言把手机移开,胳膊仍然在他的腰上环着。
  池烈一直都很怕痒,尤其是腰部稍微碰一下他就条件反射缩起身子。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腰好像背叛了自己一样,雁回怎么抱它都平静地接受了。
  之前上网,池烈无意间看到个叫“皮肤饥渴症”的词,他现在严重怀疑雁回就这破毛病,动不动就要贴过来,跟双面胶成精了似的。
  “你他妈是不是喝多了,”池烈忍不住向后拱了一下肩膀,“放开,热。”
  “你就当是吧。”雁回闭着眼睛,声音含糊不清,但手上的动作又足以证明他现在清醒得很。
  池烈发现他越来越肆无忌惮,指尖已经挑起自己的内裤边缘,于是忍无可忍地拨开腰上的胳膊,翻了个身坐起来厉声斥责:“你大晚上饥渴了就去找别人痛快,别过来跟我犯贱!”
  话说出口池烈立刻后悔了,他的说法好像不仅承认了自己与雁回现在暧昧不清的关系,而且语气听着还有一种欲迎还拒的埋怨意味。
  大爷的,最要命的是自己声音还意外很大,仿佛在赌什么气一样。
  雁回仍然躺着,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线条硬朗的脸上,黑玉般的发丝垂下形成阴影。他望着池烈,眼里流露出更邪佞的光来。
  “我哪里跟你犯贱了,”他双唇微启,像是梦呓,“我难道不是在跟你发`骚吗?”
  池烈心里一颤,抄起枕头朝他的脸砸过去,“滚!”
  雁回没有抬手拨开枕头,他的声音从下面模糊地传出来:“明明答应了陪我喝酒,自己却先跑了。”
  反倒抱怨起他来了。池烈瞪过去,但有枕头遮挡,瞪了他也看不见。
  空气安静了几秒,枕头下又传来雁回缓慢的声音:“我刚才在想,会不会带你出来其实是个错误。”
  ★★★
  池烈愣了愣,感觉到自己手掌发凉。
  果然雁回也觉察到……他们两个人在不被打扰的陌生环境里,所谓偷情带来的刺激感骤降了吗?与此同时,暴露出来的是他们摇摇欲坠却微妙平衡的关系,越是亲密接触才越是让人怀疑。
  池烈这么想着,然后又听到雁回说:“本来想趁这几天把你调教得听话一点,但现在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啊?”池烈感到费解。
  “直接用迷药把你晕倒不就好了?”
  池烈顿了顿,嚷起来:“你他妈是人贩子吗!”
  雁回的脸埋藏在枕头下,轻笑着:“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把你卖掉。”
  池烈抿了抿嘴,望向他。
  雁回接着说:“你又不值钱。”
  “操`你妈,你以为你值钱?你想卖还得倒贴呢。”
  “好,我倒贴。”雁回伸手抓住枕头边,从脸边撤开,那双眼睛完全露了出来凝视着池烈,“你开个价吧,把我领走。”
  四目交接的刹那,池烈心脏怦怦直跳,原本冰凉的手掌很快又热了起来。他错过了敷衍回答雁回的最佳时机,屋子里陷入沉默的氛围,无论他接下来再说什么都像是深思熟虑的答案。
  “我不稀罕。”他别开脸,声音微弱地流出唇缝,明显底气不足。
  雁回静静地盯了他几秒,随后悄悄叹了口气,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凑到池烈唇边问:“那你想要什么别的吗?”
  池烈对他视而不见,“没有。”
  雁回的呼吸划过了自己的脸颊,痒痒的。
  “可我还想,再教你些别的……”雁回把视线集中到池烈的耳朵上,那就像是他的信号灯,每次都引导着他接下来的动作,“言传身教的,那种。”
  池烈脑子里有一根弦“嘣”地一声断了。
  他早就预料到雁回有一天会提出这种要求,也早就猜到这是雁回接近自己的目的,只不过……池烈高估了自己抗拒诱惑的能力。雁回悄悄在自己心里藏了颗苹果,而他却化身为那条蛇,不停地、不停地引诱自己去偷食。
  雁回一边浅浅地吻他的脸,一边柔声问:“你怕了?你要是不愿——”
  池烈喉结上下滚动,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怕的,一点都不。他也已经满十八岁了,成年人的相处是各取所需,他多少都能明白。正如雁回对自己另有所图一样,他对雁回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求刺激,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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