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万花楼的长老雪月。
这一次,雪月和姐姐风花被派来给穆家主治病,原本他是很不乐意的。虽然穆家给了高额的诊费,可是这世上是没有免费午餐吃的,要想给穆家主巩固境界,就要损失他和风花的修为与境界,如果不是万花楼的楼主下了命令,光是穆家给出的那些诊费,他和风花是不会走这一趟的。
可是没想到,白长老竟然给了一份如此的大礼!
雪月之前虽然没有见过鸿蒙水灵,可是像这种传说中的宝物,他还是听说过的。他只要一想到鸿蒙水灵的作用,立刻明白穆家主已经不再需要他和风花了。
自己不想给穆家主治病是一回事,可是穆家主不再需要他们又是另一回事。再说,白长老来之前,穆家主对他们还热情万分的,一收到白长老的寿礼之后,立刻做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可把雪月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在万花楼里,雪月作为最高等级的长老,又是楼主的男宠也算是风光无限,何曾被人如此轻慢过,他不敢对着白长老发火,也不敢对着穆家主发火,到是看着白长老身边的穆岳不顺眼,心里的邪火自然也冲着穆岳去了。
来参加穆家主寿宴的修士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心底暗叫不好。在场的谁没听说过白长老的“土匪头”之名,谁又没听说过白长老对他的小徒弟宠爱异常?说难听点,私下八卦的事他们大多都做过,可是这样当面说出来,那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真要不想活了,你私下去挑衅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惹恼了这个土匪头子,谁能承受得了大乘期高手的怒火?
只有穆家的一众子弟全都气得握紧了双拳,他们恶狠狠的盯着万花楼的三个人,就算这三个人全都是渡劫期又如何?在穆家的地盘上如此侮辱穆家的子弟,只要姓穆的都无法容忍。
“嗯,你说的没错。”白长老扭过头来,乐呵呵的冲着雪月说道:“我看你的容貌也不错,不过比起我的小徒弟就差远了。想当年,我一见到小漱月就动了心,一连干翻了上元宗的六个长老,才把小漱月收为徒弟的。”
白长老说完这话,得意的眉毛都直跳舞。那时候他才在渡劫后期,而被他干翻的六个长老有一半都已经大乘期了,这可是他的丰功伟绩呢!平时也就只能私下得意一番,现在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心里美的直冒泡。
大厅里再次落针可闻。
不仅在场的宾客和穆家子弟全都目瞪口呆,连白长老带来的弟子和属下也都一脸的便秘。不过,好在他的弟子和属下们平时也知道白长老不着调的德行,这时候倒也勉强能绷得住。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穆岳轻启薄唇,说道:“臭老头,他是说我是你的男宠呢。”
他话音一落,白长老已经气得哇呀呀叫着跳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曾经好几次因为有人在背后拿穆岳的容貌说事,而气得砍倒了好几个宗门的大门。那好歹还是背后说的,这雪月竟然敢当面侮辱他和穆岳,白长老哪里还能忍受?
所有人都知道白长老喜欢用拳头打架,也都知道他的本命武器是一把长斧,然而几乎没几个人知道,白长老的术法,尤其是他的本命术法,那才是真正的要人命。
白长老是天火灵根的修士,一般的火灵根修士,通常在元婴期能够修到三味真火,分神期升为六味真火,到了渡劫期或者大乘期能到九味真火,除非有什么奇遇,否则一般来说就是这样。
而白长老就是那个有奇遇的人。
他年轻时曾突发奇想,想知道地底最深处是什么样子,传闻中的地底玄火是否真的存在。于是他用了两百多年的时间,不断的向地底深处挖掘。虽然没有找到地底玄火,却被他找到了一枚可以吸收的石中焰。之后他所发出的火焰竟然成了一朵朵红莲的形状。
因为这种红莲火的温度实在太过惊人,一不小心就能让无数的土地彻底化为焦土,所以白长老轻易从不使用,宁愿用拳头和斧头与人干架。可是现在,自己最喜欢的小徒弟被人如此当众羞辱,他哪里还能忍受得住?他暴喝一声,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莲火向着那雪月就飞了过去。
其实,雪月说完那番话已经有些后悔了,可是他一向嚣张惯了,现场又有那么多的宾客,就算心中后悔,也绝对拉不下脸来道歉。而且他认为,就算白长老是大乘期高手,他们这边也有三位渡劫期的,未必就不能与白长老一战。当然,他更没想到的是,像白长老这样的成名高手,居然会如此不讲究,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
看着那朵摇摇晃晃飞过来的红莲,雪月直觉不妙,可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移动!而且,即使他可以移动,也是无路可逃。那红莲看似飞得极慢,实际上却早已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他不管向哪边逃都不过是死路一条。
“求白长老手下留情啊。”
就在雪月几乎陷入绝望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清脆悦耳如山间清泉,一个语调轻柔如和风细雨,随着两个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碧蓝、一个土黄的两个罩子。
原来是坐在雪月旁边的风花和万花楼的总管于殇同时出手,试图保下雪月。
那两个罩子,一个是水系法宝,一个是土系法宝,全都是上品的防御灵器。看到这两个法宝,雪月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两个虽不是顶级的道器法宝,可是一土一水却正好能够克制白长老的那朵火莲……吧?
然而雪月很快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朵红莲悄无声息的撞在外面的土系防御罩上,很快的就在上面穿了一个洞,然后再次撞在里面的水系法宝上。
这水系法宝名叫碧纱帐,是风花的本命法宝,她从元婴期就一直蕴养到现在,已有两千多年,虽然因为当时的材料所限,这碧纱帐只是一个上品的灵器,但是实际上,它的防御力并不亚于道器。
红莲火撞上去之后,不像之前的那个土系防御罩那样很快的就烧了一个洞,而是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无数的水汽瞬间弥漫开来,又因为外面还有一个土系的防御罩挡着,水汽散不出来,很快形成了一个雾蒙蒙的罩子,将雪月整个笼罩在里面。
风花一张娇艳欲滴的俏脸早已变得煞白,本命法宝与她神魂相连,本命法宝受到红莲火的炙烧,就如同把她的神魂放在火上烧烤一般。
与雪月的嚣张傲慢不同,风花很清楚她和自己的弟弟虽然已经到了渡劫期,却没有什么与人战斗的经验,修为也多是靠双修之法来提升出来的。别说只是她们两个加上于殇,就算是再多几个人,也抵挡不住白长老这个纯粹靠战斗来提升修为的大乘期高手。
“求白长老手下留情!求漱月真人饶我弟弟一命!……”风花不敢喊冤,只是一边拼了命的维持住防御罩,一边不断的向白长老求饶,甚至不顾自己已经是渡劫期的身份,跪下来对着白长老和穆岳就磕头!
她虽然不像于殇那样精通惑音术,但她天生丽质,此刻为了自己的弟弟,一脸惨白的跪在地上又哭又求,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由得露出戚戚然的神色,只是碍于白长老的怒火,不敢出声罢了。
穆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师傅。算了吧。那人虽然嘴巴贱,却还罪不至死!”
事实上,如果风花刚才的求饶有半分虚假,穆岳也不会开这个口。雪月既然敢于当面如此诋毁他和白长老,那么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即使被杀了,那也是他的活该。
可是风花为了自己的弟弟,不顾身份、不顾形象的跪在那里哭求,倒是让穆岳想起一件前世的事来。
……
战后的废墟里,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不停的用她稚嫩的小手,挖着已经彻底垮塌的自家房子,她每挖一下,黄褐色的土壤里就会留下几条红色的血迹,因为她的手上满是伤痕,有些地方深可见骨,甚至连指甲都翻掉了几个,几乎每一根手指都在不断的向外渗着血。
可是她自己似乎一无所觉,只是不停的挖着泥土,一边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喊着:“我的弟弟还在下面,求求你们救救他!……”
……
白长老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徒弟为什么要放过那个口吐恶言的混蛋,不过他能从穆岳的声音中听出,穆岳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他有些担心,万一自己执意杀了那个混蛋,小徒弟很可能在外面就跟自己翻脸吵架,那可就真的丢大丑了。
想到这里,白长老冷哼了一声,手指一动,将那朵红莲火收了回来。
风花连忙对着白长老连磕了好几个头,这才起身和于殇两人撤了防御罩,带着被吓得不轻的雪月急忙告辞离去。
一直飞出去几百里,雪月才长出了一口气,愤怒的对风花说道:“那个漱月贱人!靠着白长老竟然如此嚣张!据让让你对着他磕头,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第92章
雪月的话音未落,风花已经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姐姐!”雪月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和委屈,他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一向宠爱他的姐姐动手打自己?
“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到魔渊边上跳下去!我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来害我的,更不能让你坏了老祖的计划!”风花冷冷的看着自己愚蠢的弟弟,如果不是自己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个亲人,这么多年来何必辛辛苦苦的护着他?!结果把他养成了这么一副口无遮拦,傲慢自负的样子。
听到老祖两个字,雪月也不敢叫嚣了,只是心头还有些愤愤不平,那个漱月真人凭什么有那么大的名气,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宠爱他的大乘期高手师父吗?!可恶!能让一个大乘期如此宠爱,他说什么都不相信这师徒间没有别的关系!
凭什么他都已经到了渡劫期,别的人还一脸看不起他的样子?那个漱月真人刚刚元婴期,却被那么多人追捧?凭什么?!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于殇这时走了过来,说道:“你又何必与那漱月真人生气?反正他们也快活不了几天了,你今日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雪月转动着猫儿一样的大眼睛连忙追问。“你可不要骗我,这可是真的?什么叫他们也快活不了几天了?快说出来,让我现在就快活快活。”
于殇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可有骗过你?这事你就不要再问了,过段时间自有好戏给你看。”
雪月还想再问,那边风花已经抢先开口,她阴恻恻的说道:“已经不用等上一段时间了,我们现在回去就有好戏看。你不是讨厌那个漱月真人吗?之前我收到童启申的传讯,漱月真人的弟子已经在我们万花楼做客了。”
……
徐子昱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修士的眼睛早已无惧黑暗,可是徐子昱的眼前却是实打实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特别的惊慌。
这种情况他虽然没有遇到过,却也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应该是有人彻底的封印了他的修为,连基本的维持身体的灵力都没有给他留下来,可以说他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于用灵力来滋养身体的修士来说,身体里突然缺少了灵力,许多修士会连站都站不起来。不过徐子昱没有这方面的麻烦,因为他每天早上都会卸掉灵力在山间奔跑,就算是完全没有灵力,他充其量就是速度、力量和五感的能力下降,却不会影响他的基本生活。
如果他现在已经两三百岁,却被这样彻底的封死了灵力,那么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快速衰老,甚至有可能就这样死去。然而他现在只有十八岁,身体的机能和活性还在上升期,就算是安全成为一个普通人,他也比一般的普通人更强壮。
徐子昱盘膝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现在他无法看到周围,即使有人站在他面前观察他,他也无法知道,所以他不能让敌人有任何察觉他心思的机会。
空气中十分潮湿,地下铺着的青石上还有一些滑腻腻的青苔,四周的空气也很沉闷,几乎没有任何流通,而且徐子昱闻到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腐臭味儿和血腥气。
徐子昱怀疑。他应该是在一个地下的牢房里。
他心里暗暗发紧,修士有无数的方法可以囚禁他人,所以一般来说,修士不会再建造专门的地牢。
除非……
这里并不是某个修士的地盘,而是万花楼的所在!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前世所听说过的,万花楼总楼的管教楼地牢。
上一世的徐子昱被梁峰卖到琅鹿城万花楼时不过十岁,可是因为自幼就吃尽了苦头,养成了他坚毅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肯在万花楼做小倌接客。
原本像他这样的人是要送到总楼的管教楼里进行调教的,可是因为徐子昱独特的容貌,琅鹿城万花楼的几个管事在一番商量之后,决定保持他的本来性格,专门用来为修士舒缓戾气,稚嫩柔弱的容貌与野性难驯的性格,配合起来才更吸引那些心性已经扭曲了的修士。
所以徐子昱虽然听说过管教楼,却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只听说不管是哪种人,只要进了管教楼,想让他变成什么样的人,他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徐子昱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暗暗的想着前世的一些事,却不知道就在他不远处,有几个人隐身站在那里正在观察他。
“想不到,徐家都已经没落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养出一个这样的子弟。”
“被封了灵力,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倒是有几分难得。”
“你们管教楼的人不是最喜欢硬骨头吗?这个徐子昱就交给你们吧。除了不伤性命,别的大可随意。只要让他说出东西在哪儿就行。记住,不可伤他性命,现在我们还不能与白灵月彻底划破脸面。”
“是,楼主。”
……
管教楼有三位管教,分别以黑一、黑二和黑三为名,总管将徐子昱交给了黑一。
黑一接了这件事之后笑了笑,只是吩咐人将徐子昱继续关着,除了每日丢一点食物进去,任何人不得与他说话。
长期处于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声音的黑暗空间,是足可以让人疯狂的,尤其是那些突然失去了灵力支持,身体变得极为沉重的修士。他们往往会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甚至不用几天的时间,只要见到一个人就会感觉比亲人还亲,别说只是问他一些话了,就算让他们当一只狗,他们也会主动的趴在地上,并且伸出舌头。
黑一见多了这种情况,他不认为徐子昱能有什么与众不同,一个十八岁的小修士,关上三五天也就足够了,甚至都不用费力气去动刑。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连好几天过去,徐子昱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竟然像是没有任何的不适,也没有像很多人那样,故意发出一些声音,他似乎极为享受这种毫无声音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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