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鸩皱起了眉。
“当初事情闹得那么大,我们把他逼得跑去了国外,谁知道这孙子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和老大担心他回来会找你麻烦。”江别雪说,“听说他现在事业有成,唉,早知道当初不该把他弄走,谁知道反而还给他送了机缘。”
齐鸩脸色沉了沉,当初王衍脚踏两只船被他撞破,他那时候着急去医院看父母,顾不上跟他计较,只十分冷静地拍照留了证据,然后在他追上来的时候一脚将他踹到了花坛里,匆匆赶回家。
谁知道王衍居然打听到他家里的消息,跑来C市找他,还美其名曰安慰他,被尚烜和老大抄起板凳打了一顿。
那位学弟在学校里诬陷齐鸩,论坛上散布各种难听的话,齐鸩性向被闹得全校皆知,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传播,什么插足别人恋情,什么被包养,什么跟宿舍舍友不清不白等等,所谓三人成虎,说得多了,就算有人不信也信了,正好齐鸩也没打算再回学校,直接办了休学,学校大概也被流言影响,加上他父母的事,不用他出面就批准了。
老大几个气不过,在校外堵到王衍和那个学弟将人收拾了一顿,老大和江别雪都是B市本地人,家里也算有点关系,王衍之所以和那个学弟在一起就是想要借对方的身份拓展人脉,老大和江别雪直接将这件事捅到了学弟父母跟前,学弟很快被送出国,王衍不得已解散了刚起步的工作室,也跟着出了国。
但是那些流言蜚语却没有那么容易消掉了,虽然后续有澄清,但会看澄清的人不多,甚至至今还有人深信不疑,这也是齐鸩不去参加大学聚会的原因。
“没事。”齐鸩神色平静,“让他尽管来,我倒要看看他想怎么报复。”
好歹他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该有的人脉关系也都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在B市他还要想想办法,在这C市还真没有他怕的。
江别雪点点头:“你放心,我和老大会帮你看着他,他现在顶着个归国华侨投资者的身份,还真不好动他,不过他要是有动静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齐鸩没想到还会再听到王衍的消息,心情有点不太好。
江别雪转移话题:“还有,咱们今年聚会老六说他来办,地方定在了三亚,车票住宿他全包,看来这厮今年赚了不少,可别给他客气。”
这个齐鸩知道,老六家的地被征用了,成了人人羡慕的拆二代,光是房子就分了八套,不由笑道:“肯定不客气,怎么也得吃大户狠宰一回。”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一直聊到了六点多,出了咖啡厅去吃饭,顺便去见见江别雪的爷爷,还有其他几个评委跟相关部门领导,齐鸩知道这是帮他开拓人脉,当然不会拒绝,觥筹交错,吃吃喝喝一直到了十点多才结束。
“行了,你去看着江老,我自己打车。”齐鸩没让江别雪送他,“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还能迷路不成?”
江别雪搀扶着明显喝得有点高的爷爷,有点无奈:“那行吧,我先扶他上去,你到家跟我说一声,明天再找你。”
“知道了。”齐鸩挥挥手出了酒店。
自从父母出事又爆出性向,江别雪几个对他就有那么一点点小心翼翼,担忧这个担忧那个,不过他并不反感,反而很高兴。
毕竟除了尚烜,他也就剩他们几个亲近的人了。
酒店离古玩街不远,毕竟展会还没有完,这些评委至少得待三天,齐鸩也没叫车,自己走着回家,正好醒醒酒,刚才酒桌上他也喝了不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年纪稍大点的吃饭都喜欢喝两杯,也就这两年颁了“禁酒令”才好了点,但私下请客吃饭还是得上酒。
出了酒店一阵冷风吹过来,齐鸩紧了紧外面的大氅,早知道该带一件羽绒服出来,晚上还是冷。
呼了口气,一股酒味,路过便利店去买了块口香糖,清新刺激的薄荷味在舌尖蔓开,精神也振奋了一点。
看着自己呼出来的白气,忍不住哂笑一声,想当年上学的时候,自己跟老大几个在宿舍里对酒桌文化大肆批判,一条条一道道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谁曾想现在他们都能面不改色千杯不倒。
理想再好,结果还是得面对现实。
不过他以往他会想办法少喝,今天放弃了“小手段”,多少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因为王衍。
倒不是说他对王衍还存着什么念想,相反,他压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这个愁,愁的是自己当初瞎了眼。
他当初之所以想要留在B市,除了想要追求梦想玩摄影,还有一点就是因为王衍。
齐鸩一直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有人发现他是G,王衍是第一个发现的,确切说是第一个说破的,当时他十分真诚的告诉齐鸩他也是,并且对他表示了好感。
不得不说最初认识的时候,王衍给他的印象确实是很不错的,齐鸩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习好篮球打得好,几乎年年都拿奖学金,而且洁身自好,也不像其他几个各种感情八卦满论坛飞。
而且彬彬有礼十分绅士,虽然说了要追他,但并没有做什么让他难堪的事,一点一点跟他熟悉,慢慢慢慢靠近。
齐鸩当时是真的被打动,决定趁着他生日给他一个惊喜,跟他挑明。
所以他坚定了留在B市的心,打算跟王衍一起打拼,也正因为这个跟父亲起了冲突,以至于口不择言出了柜。
他当时天真的想着也好,反正他已经决定要跟王衍在一起,这样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爸妈只有他一个儿子,就算现在想不通,但总有一天会接受,大不了磨一磨等一等就好,而且说不定他们见了王衍就会同意了。
谁知道猝不及防一切戛然而止。
所以齐鸩痛恨自己,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贸然出柜可能爸妈就不会死,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其实他大可以将恨转移到王衍身上,恨别人总比恨自己来的轻松,但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整日整日失眠,然后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齐鸩想到这叹了口气,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果然人喝多酒就容易感伤。
冬天晚上十一点路上早没了人,下午还热闹非常的古玩街这会儿也重归寂静,倒是两边路灯上为了会展做的装饰彩灯一闪一闪的亮着。
齐鸩拐进巷子,这会前面店铺已经关了门,他直接去了侧门,其实这才是家里的正门,只不过平时习惯了从店里进出。
走到门口,冷不丁看到花坛边竟然蹲着个人,齐鸩几乎立刻停下了脚步:“谁?”
那缩成一团的人猛地抬起了头,熟悉的声音透着可怜:“小zhen你终于回来了……”
昏黄的路灯照出一张明朗帅气的脸,带着满满的委屈。
“郑……祁?!”齐鸩错愕,“你怎么在这?”
郑祁幽幽看着他:“我怎么不能在这?谁说欢迎我来C市,说愿意招待我的,见了我就这么不高兴?”
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明明见到他那个朋友高兴到不行,怎么见了他就是这副表情?
齐鸩是真没想到郑祁会忽然出现,惊讶过去,打量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倒是不惊讶郑祁会找到这,古玩街里随便找一家问问就能打听到他住这里。
下午就到了,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谁知道先给了我一个惊喜,郑祁心道,但不能这么说,只委委屈屈的仰头看着齐鸩:“傍晚就到了,一直等到现在。”
齐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怎么不给我发信息?”
郑祁掏出手机:“没电了。”
被他玩没电了,当然箱子里有充电器这件事他不会说。
齐鸩无语:“所以你就一直蹲在这里等着?”
郑祁用力点头:“是啊。”
不在这里蹲着怎么等你回来,不在这里蹲着怎么博同情,肯定得等着啊,冻死都得等着。
郑祁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齐鸩有点无奈,他真没想到郑祁会忽然这样冒出来,犹豫了两秒,叹气:“行了,先进来吧。”
人都到了总不能赶走,而且还是这么晚。
欧耶!郑祁心里欢呼一声,同时再次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两个赞,迅速站了起来,屁颠屁颠拉起箱子跟在齐鸩身后。
“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齐鸩开了门,转头招呼郑祁,看到人愣了下,刚刚郑祁蹲着看不出来,没想到站起来还挺高,目测至少也有一米八五,想想自己的一七七,忽然有点小心塞,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高,刚送走个一米九又来了个一米八。
郑祁老实道:“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谁知道你没在家。”
事实上他之前本来是想追上去相认的,但是他拉着箱子故意快步赶到前面,然后转过身跟齐鸩擦肩而过,结果小zhen根本没!有!反!应!没!有!认!出!来!
郑祁当时一颗心拔凉拔凉,又把口罩戴回去,跟着他们去了咖啡店,本来想装作喝咖啡的时候偶遇,结果他们旁边没!有!位!子!他只能隔着八丈远看着他们开开心心聊天,最后干脆放弃什么偶遇,直接来家门口蹲点了,他就不信蹲不到,而且这样还能直接进家门,郑祁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就是没想到小zhen居然回来的这么晚,等的他又冷又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功进了小zhen家!鼓掌!撒花!!
齐鸩瞥了他一眼:“我确实惊到了。”
大冬天快零点家门口蹲着个人,能不惊?
郑祁凑上来,满怀期待:“那喜呢?”
齐鸩啪一声按亮了灯:“没有。”
郑祁表情登时耷拉了下去,一脸失望,蹲下来换鞋,不死心抬头又追问:“真的没有?”
刚刚灯光昏暗看的不是很清,眼下灯光全亮,将郑祁照的清清楚楚,齐鸩瞧着他的脸眼前恍了一下,隔着屏幕和看到真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这种冲击更甚,帅气的冲击,不是那种打了光加了滤镜修饰出来的帅,是真的帅,甚至比在镜头里还要帅。
忽然那张脸放大,凑到他面前再次追问,脸上笑容灿烂:“真的没有?”
齐鸩不动声色将心里的震动压下去,伸手将他的头拨开,神色平静:“没有。”
郑祁这下整个人都蔫了,低下头一声不吭去解鞋带,连头发后面翘起来的几根乱发都耷拉了下去,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可怜兮兮的团着,散发着哀怨的气息。
齐鸩好像看到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大金毛,忍不住笑了:“行了别装了,我要是不喜能放你进来?”
郑祁瞬间满血复活,踢掉鞋子换上拖鞋站起来:“我就知道!”
齐鸩一瞥地上踢乱的运动鞋。
郑祁几乎立刻弯腰将鞋子摆正,然后提起来放到齐鸩的鞋子旁边,还往一起挨了挨,然后看着两个并排摆在一起的鞋子露出了一个傻笑。
他和小zhen的鞋子摆在一起,嘿嘿嘿。
齐鸩挑了下眉:“你来C市做什么?搬家?”
郑祁留恋的看了眼鞋柜,很想拍张照片作纪念,但是小zhen在这里只能暂时放弃,站起来回道:“是啊,我已经跟家里说好搬出来了。”
“房子找到了?在哪儿?”齐鸩脱下大氅进了客厅。
郑祁跟上来,等齐鸩转身看他的时候脱起了羽绒服:“还没有,我打算先来再找,所以……”他嘿嘿嘿笑了几声,看着齐鸩,意思不言而喻。
齐鸩瞧着他脱掉羽绒服后露出来的短袖,这货到底多爱羽绒服下面穿短袖,就不怕冷吗?
“你不冷?”
“不冷啊!”郑祁拍拍胸脯,“都说了我身体倍儿棒,真的,不信你可以摸摸,都是肌肉!”
齐鸩:“……”
果断跳过这一茬,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打算住我这儿?”
“可以吗?”郑祁面露期待,“我保证不打扰你,你说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交钱也行,你说多少就多少,我现在就转给你!”
说着就拿起了手机。
齐鸩皱起了眉,心里犹豫,如果是尚烜或者江别雪,这会不用他们提他直接就让留下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郑祁,说白了他们不过是刚见面的网友,不管郑祁多有名,他又对郑祁的印象如何,交情还没到让他毫不犹豫的份上。
郑祁见状连忙说:“我开玩笑的,怎么好意思一直住你家,找房子还不简单,我明天就能租到。”
他不想让小zhen觉得他得寸进尺,也不想让他为难,既然小zhen不愿意那就算了,其实小zhen的顾虑是对的,这要换了他肯定也得考虑考虑。
虽然这么想着,心底还是暗暗失望。
齐鸩想了想:“明天再说吧。”
郑祁眼睛顿时亮了,话没有说死那就是还有希望,他今晚一定要好好表现!
齐鸩带着郑祁上了二楼,打开走廊右边的房间:“这是客房,床单被罩都是洗过的,洗漱用品你总有带吧?”
郑祁点点头,好奇问:“你住哪间?”
齐鸩后退一步指了指走廊左边:“最里面那间。”
郑祁:“……”
这离得也太远了吧!他要怎么表现?!
挣扎道:“那边没有客房吗?”
“没有。”齐鸩揉揉太阳穴,“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去个换衣服。”
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了,失眠的事他没有告诉江别雪他们,怕他们担心,所以一直陪到现在才回来,不过看来今晚估计是睡不好了。
郑祁弱弱举手道:“我能叫外卖吗?我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说着肚子十分应景的响了起来。
郑祁连忙捂住肚子,脸涨得通红:“我,我,我……我没让它叫,是它自己叫的!”
齐鸩忍不住笑出了声,盯着郑祁着急又委屈巴巴的模样瞧了几秒:“行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中午买的面还有剩的,给你下一碗,这会外卖估计得等一个小时。”
不管怎么说人也是千里迢迢来找他,又等到这么晚,他总得负责招待一下,古玩街这边的夜宵店不多,都在三千米开外了,怎么也得等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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