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突然把顾长安推开了。
顾长安猝不及防,后脑勺磕到墙壁,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卧槽,你发什么神经?”
陆城的呼吸粗且沉重,向一头狂躁的凶兽,脉搏剧烈跳动着,体内的血液沸腾了起来,嗓音却是完全相反的冰冷刺骨,带着明显的嫌弃:“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头发了?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昨天才洗的,能有个屁味道。”顾长安摸摸后脑勺撞疼的地方,骂道:“肯定会起包,回去再跟你算账。”
陆城阖上眼帘,全身肌肉紧紧绷着,面部表情风云变幻。
下课铃声伴随着广播声响起,楼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上小卖部买零嘴的,上厕所的,看小对象的全都一窝蜂的涌了下来。
王明明出现的不是时候,顾长安不能继续下去,只好跟陆城趁机溜出学校。
学校放学的时候,顾长安根据谎言球的感应在一堆学生里面找到这次的目标,俩人刚好是一起出校门的。
女孩扎着马尾,模样可爱俏皮,一双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很机灵,异性缘不会差到哪儿去,而她旁边的男孩戴着黑框眼镜,跟她的活泼一对比,显得有点呆头呆脑。
同样都是穿的蓝白校服,男孩中规中矩,整整洁洁,女孩却把手缩在校服袖子里面,拉链很随意的拉到一半,整个校服上衣往后提,后领口宽松,露出一截细白的脖子,走路的样子散漫,鞋子在地面上拖拖拉拉。
女孩在跟男孩说着什么,不停指手画脚,男孩侧头听着,偶尔推一下眼镜,他们给人的感觉就是年少时的样子,拥有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跟干净。
一个小胖子朝着女孩走过来:“诶陈静静,你鞋带松了!”
陈静静低头一看,皱皱鼻子:“鞋带怎么老松啊,麻烦死了,王煜,你帮我弄一下呗。”
四周有同学瞎起哄,王煜没有窘迫的抬不起头,或是落荒而逃,而是站着没动,似乎很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我帮你?”
陈静静小声凑在他耳边说:“我今天来那个了,身上很难受的,弯不下来腰。”
王煜迟疑几秒,蹲下来给她系了鞋带。
这一出让不远处的两个女同学炸锅了,俩人互相拉扯胳膊,啊啊的鬼叫。
“看吧,我就说王煜真正喜欢的人是陈静静!”
“哎呀怎么会这样,王源明明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盯着汤圆的后背看啊,我都看过好多回了。”
“我早跟你说了就是角度问题,王煜看的其实是黑板,不是汤圆,废话不说了,别赖账,给钱给钱。”
“欠着,下周给。”
“……”
王煜,陈静静,都是未成年啊……
顾长安挠了挠下巴:“说说你的看法。”
陆城没反应,疑似在发呆。
顾长安抬手打了个响指:“回神。”
陆城的眼皮上撩,眼眸深邃的看着青年,那里面的情绪隐约很复杂,又在转瞬间消失,他背过身径自前行:“自己查。”
顾长安对着男人的背影翻白眼,莫名其妙。
当晚陆城就搬回庙里住了。
来的时候陆城还找了个借口,离开时一个字都没留下,就像是快要被人抓住把柄,急忙逃跑似的。
顾长安不过问,他有手有脚,想去哪儿去哪儿。
吴大病忙完手里的活过来问:“长安,你是不是跟陆先生吵架了?”
顾长安后脑勺有个大包,他趴着刷手机,心情阴郁:“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
吴大病出去了,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山芋干。
顾长安拆开吃几根,心情好了一些,他边吃边说:“这山芋干哪儿买的,挺有较劲。”
吴大病说:“是店里的,下午才到的货。”
顾长安立马愉悦起来,有得吃了。
吴大病趁顾长安高兴,将一个事实说给他听:“长安,你喜欢陆先生。”
这话成功让气氛僵硬。
顾长安将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他身上:“大病啊,你出去一趟回来,把脑子丢外面了吗?”
吴大病话到嘴边被顾长安打断:“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我能喜欢他?”
“为什么不能?”吴大病困惑不解。
顾长安脑袋当机几秒,冷下脸说:“出去,麻利的,给我把门关上。”
他又把吴大病叫住:“刚才那话别跟其他人说,尤其是陆城,不要给我惹事。”
吴大病还要说什么:“长安……”
顾长安摆摆手。
门一关上,顾长安就丢掉手机趴进被窝里,用被子卷住自己,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轮廓,那轮廓渐渐清晰,变成陆城。
顾长安“腾”地坐起来用手抽自己两下,点根烟靠在墙头抽了会儿,终于将自己剥离出中邪的诡异状态。
这次是顾长安主动联系的季青,说手上缺钱,问有没有外快接,还补充到最近的,越近越好。
季青说:“我们上午接到一对夫妻报案,说他们正在读高二的女儿失踪了。”
顾长安装作不是很感兴趣的问:“什么时候失踪的?”
季青翻翻桌上的几分笔录,找到想要的那份:“昨天傍晚五点多,至今没有回来,也联系不到。”
顾长安说:“行,我接了。”
通话结束,季青心里涌起一丝疑虑,直觉告诉她,顾长安像就是冲着那起青少年失踪案来的,借用她这边的警力达到自己的某个目的,顺便赚个外快。
季青转而一想,案子破了就行。
毕竟失踪者生死未卜,每一秒都很宝贵,越快找到线索,遇害的可能性就越低。
等于是在跟死神争抢时间。
顾长安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他先是被丧尸追了好几条街,累成死狗,然后变成将军带领将士在沙场奋战,最后被长矛刺成马蜂窝,还被割下头颅挂在墙头上。
黎明前顾长安还做了一个梦,他梦到陆城从山上下来了,说有话要跟他说。
房门刚一关上,陆城就开始剥脸上的皮,剥下来以后笑着跟他说,你看,这是最真实的我,到你了,让我也看看最真实的你。
顾长安在梦里没有什么武力值,小弱鸡一样被陆城钳制住禁锢在怀里,然后脸上的皮就没了。
陆城满意的亲他血肉模糊的脸,低柔的哄着:“好了,现在我们都是最真实的样子,以后不要在我面前伪装了,我不喜欢你对我虚伪。”
顾长安直接吓醒了。
他浑身是汗的瞪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喘息,卧槽!什么鬼东西?!
脖子上有点痒,顾长安用手去捏,一手都是汗水,被子里也潮潮的,接连做噩梦,尤其是最后一个,格外的渗人,导致他出了很多汗,有点乏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吴大病的声音:“长安,王警官来找你了。”
顾长安捋了捋汗湿的发丝,调整好气息朝外面说:“知道了,我等会儿出去。”
门外的脚步声离去。
顾长安重重的抹把脸做了几次深呼吸,眯着湿润的眼睛若有所思,我怎么会做那种梦……不对劲啊……
客厅里的王明明喝完大半杯水就开始来回走动,时不时看一下手机。
吴大病在院里晒小鱼干,伸脖子看客厅里的年轻男人:“王警官,你很着急吗?”
王明明笑着口是心非:“不着急。”
吴大病继续拨小鱼干。
王明明吐出一口浊气,他坐回椅子上,腿不停的抖,快急死了,眼看已经过了九点,再等下去,一上午就会一事无成。
回去没带什么东西,肯定要被季队训话。
顾长安出现的时候,王明明激动的几乎要哭出声来,终于起床了。
王明明看顾长安脸色很差,眼底还有很深的青色,脚步都是虚的,问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顾长安只是一声叹息,外加四个字——一言难尽。
吃过早饭,顾长安深坐在摇椅里面,手捧着粉色猫爪暖手宝,朝王明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王明明拿出记事本翻开:“失踪的女孩叫汤圆,十七岁,是石南中学高三(一)班的学生。”
他看看青年,见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继续:“根据一班的班主任杨莉交代,汤圆的成绩非常好。”
话落,王明明又去看青年。
顾长安这回终于如他所愿的开了口:“性格呢?”
王明明有种被大佬重视的兴奋感觉:“性格很乖,不惹事生非,是个品行优良的学生,就是老师会喜欢的那种孩子。”
顾长安屈指轻点着暖手宝。
死鱼上钩,谎言被他听到,发现有两个学生撒谎,谎言带着浓重到令他作呕的血腥味,同一天就有女孩失踪,他们还是一个班的,哪有那么巧的事。
王明明喝口水,等他再提问题。
顾长安问道:“班上的同学是怎么评价的那个汤圆?”
“我昨天去学校调查过,同学都说她很好。”王明明说,“平时谁有个题目不懂去找她,她都会给对方认真讲解,一次没听明白还会讲第二次,从来不会甩脸色拒绝,借笔记也是一句话的事。”
顾长安坐起来些:“有她的照片吗?”
王明明说有,在局里,没带过来,他想了想说:“就是那种乖顺的长相。”
大概是怕顾长安脑补不了,王明明就描述了一下:“头圆圆的,眼睛圆圆的,下巴圆圆的,脸圆圆的。”
顾长安:“……”
总结起来,是个很软萌很讨喜的相貌。
顾长安昨晚的睡眠质量太差,提不起多少精神,脑子有些供血不足,不能很好的集中注意力,他站起来做广播体操,让慢悠悠跳动的心脏活跃起来。
王明明不是很懂这一举动的含义,有点懵逼。
顾长安边|做|操|边问:“汤圆跟班里谁的关系最好?”
“都挺好的。”王明明说,“有个叫李然的男孩经常跟她一起上学放学,也就是她的同桌,两家父母都认识,交情很好,他们两个算是青梅竹马。”
“李然说前天上午还去找过汤圆,本来想下午叫上她去看漫展,她说有事,具体什么事没说,要去见什么人也没透露。”
王明明想起来遗漏的:“对了,前天汤圆父母都不在家,走亲戚了,让她一起跟着,她不去,父母晚上回来发现家里没人,以为是去同学家玩了,结果把能联系的都联系了一遍,还是没有她的消息,这才慌了神。”
他合上记事本说:“所以目前已经排除了她跟父母闹矛盾后离家出走的可能。”
顾长安问汤圆的前后桌分别都是谁,王明明靠着异于常人的记忆一一说了,没有王煜跟陈静静。
这跟顾长安料想的有出入,他的气息轻喘:“你有没有一班其他同学的资料?”
“你怀疑她的失踪跟同学有关?”王明明说,“不可能吧,小孩子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开这么大的玩笑。”
他看手机:“从她被发现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有……”
顾长安出声打断:“给班主任打电话。”
王明明一愣:“现在?”
顾长安说:“对,就现在,赶紧的,别磨蹭。”
王明明看他那脸色既苍白又冰寒,简直就是一在冰水里浸泡过的玉石,还好不是一直在一起共事,不然真要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电话接通,那头是一班班主任杨莉的声音,礼貌谨慎。
王明明开门见山。
杨莉虽然有疑惑,但她还是很配合的从第一个学生开始说起。
顾长安听的烦了,他按着太阳穴,眼前浮现王煜跟陈静静的外形:“分别问一下班级前五和倒数前五的同学。”
王明明照做。
听到班主任提王煜的名字,顾长安不易察觉的动了下眉头。
“王煜是数学课代表,偏科严重,其他科的成绩都很平均,就是英语太差,勉强能上及格线,他不是没在英语上面下功夫,相反下的功夫比一般人都要多,却怎么也提高不了英语成绩,口语也不是很好。”
杨莉说,“石南中学是一中,竞争大,王煜是从乡下的中学考上来的,最开始的时候普通话不行,班上同学或多或少的会另眼对待,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很快的让自己去适应新的学习环境,并且把普通话练好。”
“我带每一届学生里面有聪明的同学,也有不是很聪明的同学,王煜就属于后者,他比其他人要用功,付出的努力多几倍不止,靠勤奋来缩小自己跟别人的差距。”
顾长安跟王明明都没说话,在听。
“王煜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家庭一般,但家里为了他明年的高考,还是给他找了英语老师补课。”杨莉歇口气说,“这个事学校都是知道的,也很赞成,做家长的态度摆正了,孩子的态度才能跟着摆正,虽然学习成绩不是衡量一个学生优秀或差劲的唯一方法,但我个人认为……”
顾长安听完班主任对王煜同学明目张胆的一番赏识,总结出他是个不骄不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孩子,好学生,好榜样。
倒数前五里面有陈静静,这跟顾长安猜想的完全吻合。
顾长安自动忽略掉班主任口中的其他同学,只听陈静静的那部分。
陈静静是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过世了,她一直跟着母亲生活,性格外放,跟她座位周围的同学都打成一片,内心其实有些自卑。
这来源于她不完整的家庭环境。
杨莉说陈静静没坏心思,也不跟像别班有的女生那样乱混,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都很喜欢她,可惜就是沉不下来,一直浮着,不爱学习,找她谈多少次话都起不到半点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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