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见过陈静静几次,都是跟着你见到的,听也听了她家里的情况,我认为她对这个社会绝望了。”陆城慢条斯理道,“当一个人对社会绝望,那就很扭曲了。”
顾长安不耐烦:“说重点。”
陆城睨他一眼:“我说的每个字都是重点。”
顾长安的嘴角抽了抽:“我能骂人吗?”
“不能,你一爆粗口,我就想找东西堵住你的嘴巴。”陆城望着几个警员将尸体抬走,“据我所知,未成年杀人是不会判死刑的。”
顾长安的瞳孔微缩,猛地侧头看向陆城。
陆城说:“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既然法律不能办到,那么我就毁掉证据,不让警方查到凶手,等我死了,我会变成鬼回来代替法律。”
顾长安听的头皮发麻。
陆城挑了挑眉毛,事不关己的漠然道:“以上都是我对陈静静的揣测。”
顾长安沉默了许久:“我觉得你可能真相了。”
陆城尚未开口求夸赞,顾长安就大步去找季青:“快跟我去王煜家!”
陈静静,汤圆,李然,孙小敏,还有王煜,他们都是走读生,离学校近,有的穿过几条巷子就能到家,远的也就是两三路公交的事儿。
王煜的父母在厂里上班,他们跟往常一样早早就睡了,开了门都处于一头雾水的情况。
一家人都老实本分,没犯过事,连根针都没偷过,警察怎么上门来了?
顾长安几人往屋里走了几步,都突然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
二老不明所以的往后扭脖子,顺着视线看去,看见了什么,一个面色惊骇,另一个当场吓的尖叫出声。
屋里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的器皿,里面泡着两颗眼珠,福尔马林的气味在空气里散开,飘到在场每个人的鼻端,令人毛骨悚然。
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像是有人亲手将器皿从某个阴暗的地方端了出来,特地给顾长安他们看的。
他们都有一种预感,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两颗眼珠就是汤圆的。
“这这,这不是我家的东西,之前没有的。”王煜的妈妈伸手去抓离她最近的顾长安,语无伦次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个眼,这个东西真的跟我们家无关啊……”
陆城把情绪失控的妇人交到季青手里,完了就将顾长安拉到自己旁边。
王妈妈突然大叫:“小煜呢?”
王爸爸回过神来,立即往儿子的房里冲。
就在这时,吱呀声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王煜从房里出来了。
王妈妈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手在儿子的肩头胳膊上胡乱摸着,确定他好好的,嘴里翻来覆去的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季青走过去说:“王煜同学,我们跟你的补习班老师核实过,上个礼拜天下午他出去跟女朋友约会了,晚上才回来的。”
她停顿一两秒,盯着少年:“也就是说,在这个期间,你一个人在他那里。”
王妈妈跟王爸爸都一脸茫然。
王煜平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心理素质好到让人不寒而栗,他的视线越过众人望向桌上的玻璃器皿,像是在跟里面的眼珠对视。
客厅里的氛围极其渗人。
顾长安出门急忘了拿牛眼泪,他不得不再次去问男人:“陈静静在不在?”
陆城说:“在王煜背后。”
第39章
顾长安听完陆城所说, 就朝着王煜背后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却有自己被盯视的悚然感觉。
“眼,眼珠不见了!”
王妈妈惊恐的大喊一声就两眼一闭,身子发软的晕倒了。
饶是王爸爸那样人高马大的老大爷们,也被眼前一幕吓的两条腿直打摆子。
桌上的玻璃器皿里只有大半的福尔马林,浸泡在里面的两颗眼珠都没有了, 器皿周围有一点液体。
刚才有人靠近器皿,把手伸进去捞出了眼珠。
但是他们谁都没看见。
客厅仿佛被浓重的阴气笼罩。
季青干刑警多年,经手过各种离奇悲惨的案子, 抓进的犯人没有统计过,她不信世上有鬼。
要是有,受害者就会调出法律跟规则, 自己给自己报仇, 而且那些犯人死后也早就回来将她弄死了。
今晚前后经历的两出刷新了她的认知,看来不是没有, 只是自己过去并未发觉。
另外, 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搞这么大动静。
季青发现少年还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似是有所察觉, 王煜缓慢地将视线从器皿上移开,侧头看了过去。
季青心头一震。
这孩子……他父母吓的不成样子, 而他却无动于衷,眼里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像是在看一场戏, 自己是个观众,仅此而已。
季青不由得想起自己两年前办过的一个案子,罪犯是个重点大学的大一学生,死者是他的室友。
罪犯之所以将室友砍死分尸,原因是他睡下铺,室友睡在上铺,会踩着他的床沿上去拿东西。
这就是杀人的理由。
季青说那是个很小的事情,可以跟室友说清楚讲明白,说你介意,室友会注意的。
罪犯的回答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为什么不用?
季青记得当时罪犯指认分尸现场,就跟现在的少年一样平静,开庭那天他也是很平静的陈述整个作案过程,就像是在读一个故事。
思绪回笼,季青扭过脸看顾长安,眼神询问陈静静在不在这里。
顾长安点了下头。
季青虽然已有预料,得到确定以后脸部肌肉还是轻微抽动,陈静静拿走了眼珠,她想干什么?还给死者汤圆?
陆城突然转身出去。
顾长安跟季青交换了一下眼色就追上陆城。
王煜家这边让季青处理就行,陈静静的鬼魂要是跟丢了,后面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
顾长安跑出楼道,见陆城站在台阶上,手在虚空画什么符,他等对方画完才过去问:“陈静静呢?”
陆城说:“她带着眼珠去了公安局,汤圆的尸体在那里。”
顾长安哦了声,不解的问:“汤圆不是惨死的吗?她怎么没变成厉鬼?难道是因为她没穿一身红,还是说不够惨?”
陆城往监控死角的位置走,顾长安把他拉住:“别飞了,从大门口出去吧。”
“……”
陆城纳闷顾长安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直到他看对方跑去小超市买烟,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敢情不是不想飞,是要买包烟。
顾长安丢过去一袋小馒头。
陆城嫌弃的看了两眼,还是接了,虽然差强人意,但比什么都没有强。
顾长安用手挡风点燃一根烟:“去小树林吧,陈静静最后一定会去小树苗。”
陆城咳嗽。
顾长安轻笑:“你的适应能力不行啊,跟我生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习惯不了烟味。”
陆城吃着小馒头,置若罔闻。
这么晚了,街上还有不少行人在晃动,有个小姑娘过来借问路搭讪,好像还开着直播,陆城冷冰冰的拒绝。
小姑娘脸上娇媚的笑容顿时僵硬,她对自己的条件很有信心,平时大概是万众瞩目的待遇,出来买个夜宵碰到优质的男人,就动了心思。
被拒绝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不过小姑娘经验丰富,内心也很强大,她在短暂的怀疑人生后就很快恢复过来,立马开始自黑,全程尬聊尬笑。
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把这个糟心的小插曲给翻篇,小姑娘使出了浑身解数,还在大街上秀起了舞蹈。
早就闪身离开的顾长安斜倚着路旁的章树吞云吐雾,镜片后的眼镜半眯着,目光似乎落在男人身上,又似乎没有,而是越过他看向来往的车辆。
陆城过来说:“还看什么,时间差不多了,走了。”
顾长安哥们似的把手搭在男人肩头,虚虚的搂着他说:“对着那么正的小姑娘,你都能甩脸色,我还以为你会人模狗样的对她笑一笑呢。”
哪晓得没有演戏,而是直接摆出了真性情,一张脸冷的掉渣,一副高高在上的吊样子,让人见了就想脱掉鞋扔过去,却又因为他的不不怒自威产生怯意。
不服只能憋着。
青年大半个身子压过来,裹挟着一股子烟草味,陆城浑身僵了僵后把他推开:“臭死了,离我远点。”
顾长安的嘴角抽搐。
陆城起反应了,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能忽略,好在这是冬天,穿的大衣衣摆够长,也及时把罪魁祸首推开了,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抽烟的时候不要靠近我,再有下次……”
顾长安斜眼:“怎样?打我啊?”
陆城看他那嚣张的样儿,勾唇冷笑,我不打你,弄你。
片刻后,顾长安一路跟着陆城进了小树林,停在挖出汤圆尸体的地方。
四周阴风阵阵,如鬼哭狼嚎。
陈静静果然在。
陆城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长剑,就是上次对付狼妖那把,古朴且又蕴藏令人生畏的可怕力量。
顾长安察觉出他的意图,声音寒冷:“你干什么?”
陆城面无表情的在剑上画符箓:“厉鬼必须斩杀掉。”
顾长安拽住他的胳膊:“不行。”
符箓画错,陆城的面色沉了几分,他干脆咬破手指用血画,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跟人烟味:“这是规矩。”
顾长安有些暴躁的骂道:“我管你个屁规矩。”
陆城的太阳穴突突乱跳,他想起来什么,一副了然的姿态道:“你要搞定那个谎言是吧,你先来。”
顾长安纹丝不动的看着男人。
陆城冷峻着脸:“别跟我说,你其实想要我送她去投胎。”
顾长安就是那个意思。
陆城笑的优雅迷人:“不可能。”
顾长安:“……”
陆城唇边的弧度消失,淡漠道:“她身上的咒怨之气太重,地府不收,留在阳间只会作乱破坏秩序。”
顾长安深吸一口气:“我跟她聊聊。”
陆城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向青年,心想我变了,你也变了,挺好的,起码不是我一个人在瞎蹦跶,但他嘴上却说:“现在人就蹲在小树苗那里,你看都看不到,怎么聊?”
顾长安下意识去看小树苗,头皮麻麻的,他笃定道:“你有办法。”
陆城挑眉:“没有。”
顾长安撩起男人的袖口示意他看腕表:“大哥,看看现在几点了,平时你要闹,我陪你闹闹就算了,这时候你闹个什么劲?”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任何暧昧之处。
陆城的指腹摩挲几下剑刃:“破坏了规矩,我会很麻烦。”
顾长安来回踱步,这附近也没个墙角给他蹲,没办法静下来想对策,捋不清头绪。
陆城揉额角:“别转了,你不晕我都晕了。”
顾长安吐出一口气:“什么麻烦我帮你顶着。”
“麻烦先抛开不谈。”陆城沉声道,“人一旦死亡就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要是你无意间激怒陈静静被她附身,后果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顾长安很自然的拍了个马屁:“我对你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陆城一副吃惊的表情:“这我还真没看出来。”
顾长安心说,妈的,又演上了。
不多时,陆城在顾长安的手心画了个符箓。
顾长安手心痒的要命,画就画吧,还用自己的血画,除了渗人还挺别扭。
符箓画成,陆城突然快速掐了个手印,朝着小树苗方向一字一顿喊了声:“陈、静、静!”
顾长安就觉得陆城那声喊像是叫魂,他感觉自己的三魂六魄都跟着震了震。
陆城又道:“你愿意跟他聊吗?愿意就让他看见你。”
顾长安屏住呼吸。
一两分钟后,小树苗那里多出一个人影。
顾长安心里一突,下一刻就用口型询问陆城:“她没穿一身红啊?”
陆城也用口型回的:“在里面。”
特地选了正红色的衣服从头穿到脚自杀,就为了死后变成厉鬼找人索命。
陆城在一旁守着,顾长安蹲在女孩面前,这么细看,她的脸上全是死气,眼睛是猩红色,跟前些天钓上来的那条死鱼的眼睛颜色一样。
顾长安态度友善的自我介绍:“我叫顾长安。”
陈静静甜甜的笑着说:“我知道你,我喂猫那天,你一直有在拐角看我。”
顾长安明显的愣了一下,这孩子真机灵,学习好不好,跟脑子笨不笨并不相等。
他欲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王明明打的电话,说查了501,也就是教务处吴主任的公寓,陈静静就是从那间公寓的阳台上跳下去的,她没去过天台。
王明明沉默几秒说:“陈静静的妈妈吕凤跟那个教务处的吴主任认识。”
顾长安看一眼女孩:“是吗?”
“不是老相好。”王明明说,“吕凤靠男人给的钱养活自己跟陈静静,吴主任是其中一个,有过几次买卖。”
说到这里,王明明的声音就变了,咬牙切齿:“那个姓吴的都交代了,他在学校认出陈静静,用她妈妈的工作威胁后qj了她,还不止一次,真他妈是个畜牲!”
顾长安又去看女孩:“别这么说,他连畜牲都不如。”
通话结束,顾长安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王警官的电话,你听见内容了吧?”
陈静静垂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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