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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枫看在小草答应分他百分之二十酬劳，勉为其难应允充当带他“入戏”的人，虽然他压根不相信小草真的需要自己，这小白眼狼，明明这么精灵，怎么会应付不来，分明就是抓住机会间接数落自己，哼。
小草签下广告拍摄合约前完全没听过这个冰淇淋品牌，广告公司解释这是一个新品牌，砸钱拍广告正是为了进军市场，小草让傅青枫看了合约，傅青枫要广告公司先付百分之五十酬金，方元正则拜托传播系的学长查一下这广告公司有没有问题，结果人家一看公司名字，拍拍方元正的肩膀笑说，“数一数二的4A广告公司，兄弟，这问题不要再问，会露出你帅脸底下土里土气的真面目啊。”
大叔侄子小男友，脑袋里完全没有“这是星探，卷毛要成名了”的概念，怀着小老百姓的心态，只怕被耍被骗，火力全开确保一切都是正规，却没想到要问一问这广告片的播放频率究竟有多高？
拍摄现场对叔侄二人来说有够别扭，一个表情重复做几十遍，演的人完全想像不到这么零碎是要怎样拼凑起来，终于拍完了，小草拍拍屁股，收下尾款兼一叠冰淇淋代用券，美滋滋和方元正说终于可以吃到自家店以外的甜点了，也不关心广告片什么时候出街，片子剪辑后才三十秒，三十秒能激出什么水花？
后来傅青枫曾呢喃“咱们是小格局脑袋”。
三个星期后广告播出，不说小草那顶着一头卷毛的讶异表情，和吃下冰淇淋后一脸满足的萌态在大特写镜头下瞬间可爱大升级，单是客户大洒钞票在广告首播一个月内以洗脑式频率早午晚放送，小草的曝光率就比当红流量小生还要高！
广告反应极好，锐意进军市场的冰淇淋品牌抓住了夏天的尾巴，头炮打得响当当，客户立马乘胜追击，再在网络媒体上加码。
小草实打实的火了，方元正的卷毛狗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个样子。
在街上路人一再回看他并且露出非常惊喜的表情，去买东西店员尖叫着说你不就是电视上那个那个那个吗？很快，小草被人肉了，某天开始，傅青枫的甜点店生意突然涨起来，来买甜点的人都问“小卷毛呢？”小草从后橱出来的话大家立刻拿起手机争相和他自拍。
忽略细节，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了一条卷毛狗！
傅青枫却暗暗捏一把汗，多亏小草和方元正那么“洞悉天机”，还未成为公众人物便谈偶像式不见光的恋爱，否则这就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丢进地上坑了。
但假如有占卜师说有朝一日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会活在镁光灯下，任谁都猜那个必然是方元正，他才是长得危险、只站着什么也不做便忒勾人的那个啊……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第8章 (08) 梦想
少年总爱做梦，小草自然不例外，他的梦想旁人看来或许很狭隘，但在他眼里却犹如整个世界那么大。
他梦想跟从小就喜欢的小情人在毫无压力的环境下双宿双栖，过惬意的小日子，这个梦想称不上很有意义，对国家对人类来说毫无贡献，可以说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小如颗粒的梦想，可纵然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梦想，在眼下现实世界里要实现也不是那么轻易，出身于一般家庭的孩子不少在成年后还需要家人支援，但小草连比较正常的家庭背景也缺乏，而他谈的恋爱，又带着无可避免的顾忌，要实现这个梦对他来说，很难，以至于他把这个梦攥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愿松手。
小草这个梦想，表面看是希望过更优渥的生活，可剖开来看，不过就是方元正。
很难说假如没有方元正，小草的梦想会不会完全是另一个样子，正如傅青枫不会多想假如自己没有早恋，他的人生会不会顺遂多了，每个人只有一双腿，在每道分岔路口前只能踏上其中一条路，而这条路的风景是自己参与营造出来的，不存在另一条路上有另一道客观存在的风景，一旦踏上了其中一条路，另一条路便随即消失，所謂的假如，都是臆想。
小草选择了方元正，方元正同样也选择了小草，彼此尝试经营同一个梦想，小草早熟，方元正也不天真，两个人都知道，许多人也尝试一起经营梦想，最后都失败了，不说远的，小草的小叔傅青枫，和方元正的父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傅青枫的早恋对象是同性，让他在早恋之外多添了一条似是而非的罪状，不但被家里彻底挤出来，他自己也顺势活成被全世界挤兑的模样，方元正的父母曾经是相爱的，价值观差异却把那份爱消磨殆尽，后来，大概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是怎样爱上的了。
小草和方元正深知小叔和父母有的问题，他俩都有，同性`爱、还没建立起来的生活基础、还没磨合的价值观，不怪总被小叔以看小孩玩过家家的眼光看待，这的确是豆腐渣感情，一碰就碎，然后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了他们在一起后第一道分岔口 —— 小草歪打正着火了没多久后，经纪公司找上门来，一个看来非常难得的机会唰地横在眼前。
没多久前两人的生活还是环绕在“这戏太白痴了只有小狗狗才看！”“化学符号难道不是外星人的语言？别装了你就是个外星人！”“要不要告诉王老师别喜欢小叔了，看着挺可怜的……”突然之间就要决定是不是要换个生活频道，从此活在大众的放大镜下。
经纪公司自然不会给他们太长的时间考虑，在商言商，打铁趁热，人气过了这店也就没了。
上？还是不上？
小草对成名没兴趣，但“名成”之后应该就是“利就”了，或许，他在方元正为他烤的十八岁生日蛋糕前许下的“发大财”愿望，刚好被老天爷听到了，以这个方式来实现呢？
方元正却非常抗拒。
“这是你喜欢做的事情吗？”
方元正把“娱乐圈太复杂了”、“你又没受过正统训练”、“现在的人气不过是昙花一现”等等的话全憋在肚子里，他不知道这些扫兴、人云亦云的话是不是完全正确，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机率再低的彩票也有中奖人，他当然也明白小草为什么认真考虑这个机会，小草本来就对前途没有明确的方向，做什么对他来说好像都可以，他要的只是最后的报酬，方元正谅解小草想攒钱的心情，然而傅青枫没有要他报答养育之恩之余，他希望和自己过惬意小日子这个执念，自己也会努力和他一块儿达成，为什么他总是一副很焦急、要自己一个人努力的模样？他还是个小孩子！
小草十八岁生日前说的话没错，在方元正心里，小草永远都是那只可爱的卷毛狗，永远都太小，也永远需要他的呵护和宠爱，卷毛狗就该留在家里逗逗主人开心，顶多每天和牠出去遛达遛达，仅此而已！
主人和宠物第一次出现了重大分歧。
对小草来说，没有比被方元正宠着更幸福的事情，可是宠爱不是圈养，“方哥，我不念大学，本来就是要出去工作的，这就是一份工作。”
“你不能……”方元正知道自己就像个直男癌患者，“不能就在傅叔的店里帮忙吗？”
“难道我能要求小叔给我发工资？”小草说得委屈巴巴的。
同一屋檐下算着帐的傅青枫，斜睨一下这两个黄毛小子，冷冷地说，“继续，继续当我隐形，继续唱双簧，我看那合约就签了吧，一头卷毛的那个演技不挺好吗？”
小草做了一个定格翻白眼的表情。
换平常方元正一定笑了，但此刻他真的焦虑，“两年后我就毕业了，我不考研，立刻找工作 ___
“我就是不要你这样！”小草认真了，“或许我能用几年时间攒到一毕钱，你就可以直接去国外念研究院____”
“我干嘛要你供我念书？”方元正气了。
“我、我也不能靠你养呀……”小草抓起沙发上一个有点发霉的小软垫，抱在怀里把自己卷起来
傅青枫又瞥过去一眼，然后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确实老了，眼下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幼稚。
方元正靠到小草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草把头埋得更深了，方元正有点慌，想哄小草又不敢在傅青枫面前抱他，便一直拉他的衣角，好端端一个万人迷校草，变得可怜兮兮的，傅青枫没眼看，加倍用力霹雳拍啦地摁计算机。
到再也没帐可算的时候，傅青枫站起来，趿着拖鞋懒洋洋地走到沙发边，方元正抬头看到傅青枫的眼神，立刻推推小草示意他小叔罕有地要发表讲话了，小草把头扭出来，只感觉站在沙发前的小叔，如同一棵大树，树荫黑压压地落在他和方元正的头上。
“小叔你是不是胖了？这个角度看你有点壮了，要小心中年发福……”小草的嘀咕咕被方元正一手捂住他的嘴巴截断了，方元正把小草摆正，自己也坐直，左手搓着右手，等着傅青枫开口。
傅青枫惯性地抽了抽嘴角，完全没有温度地说了七个字，“有饿过你肚子吗？”
这句话对方元正和小草来说，比高考阅读理解晦涩一百倍。
第9章 (09) 我不卖的
“有饿过你肚子吗？”
方元正和小草对傅青枫这句带着问号的话有着大相径庭的解读，有趣的是他们各自的解读洽洽跟他们各自的立场完全相反，想签约的小草认为小叔这句话是吐槽他这么多年来没亏待他这个检回来的小侄儿，那他用得着上赶去出丑吗？但不想小草签约的方元正却认为傅青枫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尽管出去闯，出了什么岔子回来，难道我会让你捱饿？
一直和傅青枫以大小光棍模式生活的小草，不认同他小叔会有这么文艺的想法，“小叔看来斯斯文文，其实就是个粗汉，他十六岁就辍学了，那会说这么拐弯抹角多层次的话。”
“卷毛，不要这么说傅叔。”
“不是贬低小叔……”小草摊在床上，“小叔就是那种荷尔蒙不平衡的大叔，卖你的是甜点，喂你的是毒鸡汤。”
“卷毛！”轻吆一声小草后，方元正却忍不住噗一声笑了。
小草，“……”
滚到窄窄的床上躺下在小草身边，方元正犹自笑着，“你形容得……好传神！不准番白眼！”
小草立刻把眼球翻到只剩下眼白。
方元正一个翻身压到小草身上，捧着他小而肉的脸蛋，“卷毛，我舍不得你……”
小草的眼珠像老虎机滚出大奖那样当啷弹回来，“你让我去？”
“我舍不得你……”方元正重复说着同一句话，低头吻在小草的唇上。
这个吻温柔又绵长，黏黏糊糊的，最后方元正一整晚都抱着小草睡，仿佛他的卷毛狗分分钟就要走丢了。
小草坚持不在人前和方元正一起露面，方元正却想亲耳听清楚经纪人说的话，小草只好把经纪人请到狭窄的家里，让方元正匿藏在房间里隔着薄薄的墙壁偷偷地听。
相中小草的是一间附属影视制作公司的艺人管理公司，规模不算大，但近几年出品的影视剧小草都有看过，甚至经纪人张暮宁的名字，他也曾经在八卦新闻上读过，张暮宁的妆有点重，看不出年纪，穿了高跟鞋后，跟勉勉强强有178的小草几乎差不多高，骤眼看就是那种很犀利的女人，但态度还算和善，她发现屋子里只有小草一个人，讶异地问“你家长呢？”
“啊，我十八岁了。”
张暮宁缓缓坐下，脑袋很快就转过来，“上次我去你小叔的甜点店找到你，你是跟着小叔生活的吗？”
小草点点头。
“你父母呢？”
小草有点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背景和盘托出，张暮宁看这娃虽然长得萌萌的，但一双眼睛其实人精鬼灵，便顺着他的意思把他当大人来对话，“小草，你知道当艺人是怎样的一种职业吗？”
小草看着张暮宁，大眼睛流露出一点忐忑，同时又有一点不怕死，“我，不知道，但我、我没有幻想是一份很风光、有很多人伺候我的工作……我从来没想过要当明星，我没、没这么大的志向，但如果这工作能……能比待在小叔的店里帮忙卖甜点攒多点钱……”
张暮宁笑了，“还蛮诚实的。”相比那些做着明星梦的小孩子，张暮宁更喜欢实际的艺人，尤其是当你并没有身怀绝技，却还在经纪人面前吹牛逼说我有一个影帝梦，真是徒然浪费大家时间。
“当艺人就是拿自己出来卖。”张暮宁定睛凝视小草，没有用吓唬他的语气，就像是闲话家常，“你在甜点店卖的是甜点和服务，你当艺人，你自己就是那块甜点，你对粉丝的态度就是服务。”
小草定了定神，“还以为您说的是小说里写的娱乐圈，当明星要卖身、被潜规则什么的……”
“那也是可以的。”张暮宁非常坦白，“有些艺人不介意，或是权衡利益下同意了，甚至主动要求，也有些进入这个圈子的人就是为了找个所谓的金主，不过金主都不长久的，一年半载人家就腻了，被包养的时候金主不会允许你接繁重的工作，毕竟他付了钱，你应当随时候命，所以被包养的艺人，演技、歌艺都会生疏，到被金主弃了，这些艺人大多都舍难取易再找另一个金主，可圈子那么小，你能再找多少个金主？况且每转手一次，你的身价就往下跌一层，五六年、七八年后你也就废了，关键是我没见过一个被包养的能发家致富，钱都是来了又去了，包养包出真爱，小说里看看就好了。”张暮宁笑了笑，“你刚高中毕业我就跟你说这些，真是。”
“我不卖的。”小草轻轻说。
“傻瓜，没让你卖，说得我好像是皮条客一样。”张暮宁把话题绕回小草的背景上，“因为艺人这份工作卖得就是艺人自己，我必须对你有多点了解，大家看了你的广告后那么喜欢你，但那只是你这块甜点最外面的样子，我要知道你里面是什么，才能把你变出更多花样，卖长久一点。”
小草勉强简单地说，“我父母在我一岁的时候双双过世了，小叔带大我的，读书成绩一般，我叫小草，就是个草包……”
张暮宁有点意外，没想到水灵灵的孩子是个孤儿，“你小叔让你自己决定签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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