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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闭着眼，抱着腿趴在膝盖上，几乎是跟苏未阳如出一辙的动作。
歌词不用看就能记得起来，他低声安静地唱着，曲调悲伤神色惆怅。
等一曲结束，苏未阳慌忙收回目光，低头攥着高脚杯又不动了。
那边于影和几个女生在一边惊叹：“天哪沈遇你唱歌太好听了！再来一首吗？”
沈遇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摇摇头。侧前桌那个叫林琪琪的女生凑过来，双眼亮晶晶地问：“沈遇你缺女朋友吗！会吃饭会喝水的那种！”
沈遇心里一慌，刚要说不就突然听见旁边苏未阳猛地一放酒杯，啪！一声，吓得上面正唱着歌的兄弟音调拐了个弯儿，恼羞成怒骂了句神经病。
他跳下沙发，沉着脸伸脚踢了踢李威：“起来！我自己玩儿。”
胡远想了想：“这么玩儿没意思，输输赢赢也没劲儿。干脆咱们搞点惩罚，玩儿个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李威唯恐天下不乱第一个伸手叫好，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同意了。
苏未阳喝的有点儿晕，看不很清楚牌，头两局勉勉强强没死掉，第三局开局就挂了。
几个人敲着桌子起哄：“hoooo！阳子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未阳揉揉眼，怕真心话会问出些他不敢回答的问题，只能叹口气：“大冒险吧。”
那边的人见有戏看，一堆人全凑了过来。沈遇站在他身后，苏未阳没有回头，只僵硬地挺直了背。
李威捧起三推颜色的牌让他抽，苏未阳闭着眼，胡乱扒拉出三张。
十多个人围着等。李威也没卖关子，嘿嘿笑着，一张一张翻开边看边念：
红牌：找出一个红色衣服的人。
蓝色：接吻。
绿色：三十秒钟。
胡远瞪大眼，轻声说了句：“……操。”他跳起来，开始兴奋地寻找红色衣服：“有点劲爆啊……”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闹着找了一圈，最后发现只有刘梦穿着个暗红色的外套。
苏未阳十分头疼，下意识地看向沈遇，突然发现他今天的毛衣……是浅红色的。
刘梦那边正万分震惊地跳着脚：“我不干！老娘冰清玉洁怎么能跟这狗子接吻！”
她目光如炬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替罪羊，果然一眼就瞅见了沈遇，她兴奋地叫：“沈哥！沈哥！沈哥毛衣红的！！”
几个人哈哈哈哈哈哈地乐，朝苏未阳笑：“阳子你选吧！刘梦还是沈遇啊？”
苏未阳僵硬地看着沈遇，这人显然是吓了一跳，他捏着手指，低着头说：“能换个吗？”
李威十分没眼色地拉着沈遇怼到他脸前贱兮兮地乐：“不能！赶紧的！都是男的怕什么！”
几个女生也开始起哄：“就是就是！都是男的，亲就亲了！快点儿快点儿，亲嘴啊！别的地方不行！”
KTV的灯光斑驳昏暗，沈遇站在蓝紫色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苏未阳只觉得心跳快要顶到喉咙了，他看着沈遇，憋了很久才问：“沈哥......亲吗？”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沈遇耳朵都成了粉红色，眼神空旷茫然，他半天才搞懂了规则。在袖子底下掐着手心，过了很久，低声说：“好。”
苏未阳心中兵荒马乱的想法立即被炸的五颜六色，临了手脚都不记得往哪里放，还记得朝周围的人说一句：“不许拍照不许录屏。”
几个人连忙笑嘻嘻发誓保证。
他看着沈遇的眼睛，突然拉着他的手，一压把他扣在了沙发上，低头覆了上去。
周围全是起哄声，还有人哈哈哈笑着跳上台点了个恶俗的甜蜜伴奏，掐着秒表倒数：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沈遇死死闭着眼，面前的气息温热，带着果香的酒味。
他听见上面的人极其小声地说：“你别害怕……沈遇。他们只是在闹着玩儿，没有恶意……你别害怕。”
两个人间的距离相隔不到一毫米。
苏未阳也闭着眼，四对睫毛相触，细密麻痒，几乎要纠缠在一起。
五！四！三！二！一！停！
离开时，仿佛有细微温柔的触碰掠过嘴角。
第15章 伪告白
凌晨一点半，窗外又在下雨。苏未阳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他想：完了，我喜欢沈遇。
不是没有发觉，只是一直不愿相信。
沈遇不是个傻子，或许他以前不知道，但是昨晚之后，他肯定也感觉到了。
怎么办？
苏未阳震惊又茫然：我怎么会是个同性恋呢？以前怎么没发现？
就算是同性恋，怎么能喜欢上人沈遇呢！
转念又想：喜欢上沈遇真是太正常了，喜欢李威才不正常。
他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无论是什么恋，审美还是走在时尚的前端。
于是放下心来，脑子慢慢浮上出沈遇的脸：长得好，身材好，成绩好，做饭也好。
抑郁症又算不得什么，他们俩玩儿了这么久，沈遇看起来很接受他。
接着又胡思乱想：沈遇喜欢他吗？
喜欢吗？
沈遇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淅沥的雨丝，面无表情。
他慢慢低下头，曲起一条腿：我肯定喜欢苏未阳了。
抑郁，孤僻，不合群……现在又要加上一个喜欢男人。
完了。他想，真变/态。
窗户开着，风携着雨呼啦啦扑了进来，带着冰凉的力道糊在脸上身上。
凌晨三点，苏未阳趴在床上又滚了一圈，睁着眼毫无睡意，干脆打开了微博。
一弹出个人中心吓一跳，竟然有一千多个消息艾特他，不知道小姐姐们发的什么疯。
随手挑一个打开，是个剪辑的视频，只有十多秒钟，封面是他晚上在礼堂跳舞的开场。
他犹豫着点了播放，画面一动，突然就听见了沈遇的声音：“阳哥要跳舞。”
心里猛然扑腾一跳，他捏紧了手机。
接着又听见一句：“阳哥说不用我露脸。”估计是小姐姐们在逗他玩儿。
过了几秒钟，他应该是念的一个弹幕，声音很小：“舔阳哥腹肌，太帅了。”然后清脆地笑了一声，低声说：“阳哥确实很帅。”
苏未阳一把扣下手机，猛地弹坐起来。
他瞪着台灯，那架势又凶又狠，似乎是想把直接把他它瞪亮。
过了半天，他拽了拽□□，茫然地又躺下了。
闭着眼，抬起胳膊搭在脸上，咬咬牙小声骂了句：“……操。”
周六早自习，苏未阳很早就到了教室。掏出生物重点集锦摆在桌子，也不看，专盯着门口，进来一个被他一跳。
人快坐满的时候终于看见沈遇背着书包进来。
苏未阳赶紧低下头，等人坐在座位上之后才扭头看他，小心地问：“你晚上睡得好吗？”
沈遇掏出书翻开，半天点了点头。
苏未阳注意到他脸色有点苍白，先把一肚子的表白压了下去，问：“不舒服？”
沈遇没有看他，依旧低着头。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你别管我了。”
没来得及出口的表白便被死死卡在了喉咙，然后融化掉泛出苦涩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落地转过身来的，只记得沈遇最后说了一句：“你好好学习。”
沈遇果然知道了。
沈遇很反感。
沈遇……不喜欢他。
也对，人家一小伙子好好的正正常常的......怎么可能那么巧也喜欢男的呢。
自作多情。
苏未阳有点儿想笑，于是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刘梦在后面看着，慢慢觉出一点儿不一样的意思来。
她攥着笔愣是想了一节早自习，快下课的时候才突然灵光一闪，以前看过的各种狗血耽美剧情瞬间涌了上来。
她先是吓一跳，然后越想居然越觉得自己正在向真相靠拢。
下课铃响时笔盖终于被掰断了，她十分震惊：“……靠。”
脑袋昏沉，喉咙肿痛。
沈遇面无表情地盯着桌子上的讲义，眼角余光里裹着苏未阳趴在桌子上的侧影。
他生气了。一定是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沈遇心底陡然泛出浓浓的酸意来，几乎要映到眼底。
他连忙掐紧了手腕，心想：要是你知道我竟然会喜欢上你，肯定会后悔以前对我这么好……说不定还会觉得恶心。
千万别知道。
刘梦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
她心里猫挠似的痒痒，越回忆越觉得之前所有的不对劲儿都对劲儿了起来，一来二去憋得脸上都起痘了。
一连四五天，她终于憋不住，非要找个机会弄清楚自己想的是不是事实。
周四下午体育课，苏未阳跟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刘梦买了两瓶水，暗搓搓地爬上了观众台。
打眼一瞅，沈遇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休息，旁边不远的地方坐着几个女生正闹着玩，故意大声地笑着。
刘梦爬上去，坐在他身边，递过去一瓶水说：“喝点儿水，这大太阳。”
沈遇接过来说了句谢谢，然后拧开盖子喝了两口。
刘梦摆摆手，看了看正带球过人的苏未阳，咳了一声说：“苏未阳长得不错啊！听说二班的班花追过他来着。哦对了，还有程祁他妹妹程月也给他递过情书呢。”
她悄悄观察着，沈遇似乎抬了抬头，很快又低下了，什么都没说。
刘梦只好捏了捏瓶子，故作感叹：“不知道这狗子什么时候找对象，省得再祸害人小姑娘。”
她指了指球场站着的几个女生说：“看见那几个没有，全是盯着苏未阳的，指不定哪天就给人祸害了。”
沈遇看了看，心中极其复杂，不知道脑子里该出现什么想法才好。
嫉妒人家小姑娘？想想就觉得可笑。
他正要收回目光，苏未阳却似有所觉般突然转头往这边过来。
沈遇一时躲闪不及，直愣愣地和他对视了个正着。
其实球场和看台间的距离很远，顶多也就模模糊糊能看得见人的轮廓。
可两个人就是知道，对面那人看的一定是自己。
背上挨了一巴掌，江源在喘着气骂他：“发什么呆呢阳哥！球被人拦了还不抢？！”
苏未阳收回目光扒拉一下汗湿的头发，没有说话，直接往防守区去了。
刘梦很识趣地没有说话。
如今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她等着沈遇回过神来，小心地说：“我觉得吧，他对你真的挺好的。”
沈遇一愣，像是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呆了半天，竟然直接问了句：“你是什么意思？”
刘梦知道他在很多事情上非常直白，却没想到能直白成这个样子。她连忙摆了摆手，说：“你别误会！”
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我就是觉得吧……那啥，那个……你跟苏未阳……”
她揪着草，直到把夹缝里那一丢丢草都薅秃了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猛地站起身挠头：“哎草算了我不觉得了！”
沈遇坐在看台上，脸色有些发白，他听懂了刘梦的潜意思。
他……不敢回答。
晚自习下课，沈遇被李威几个人拉了出去上厕所。
刘梦瞅了瞅，等人走远了才看了眼盯着英语试卷无精打采的苏未阳，犹豫一下，拿笔敲了敲他：“哎，你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上厕所？”
苏未阳低垂着眼，没吭声也没理她，卷子一拨趴在了桌子上。
刘梦没再问，十分复杂地叹了口气。
“三杯玛格丽特，五瓶啤酒。”
唱台上的男歌手闭着眼，唱着一首旋律轻快的英文歌。
绚烂的灯光忽闪而过，舞池里的男女暧昧欢呼。
苏未阳灌了口酒，喝的太猛被呛得咳嗽，他也没停下，抹了抹嘴接着灌。
顾诀一愣，赶紧拉着人：“怎么回事儿你？”
程祁端起酒，嘲笑他：“失恋呗。”
顾诀斜他一眼，转脸见苏未阳顿了顿，接着说：“这么个喝法你明天是不想上课了？”
苏未阳摆摆手，低声说了句：“别管我。”
顾诀有点怀疑：“兄弟你不是吧？真失恋？”他拧着脑袋想了想，“可是我看你最近也没跟哪个女的接触过啊？天天跟沈遇混一起。”
程祁在旁边看戏，不时瞅一眼手机：“十点了快，还有半个小时。”
顾诀被他烦的不行，骂了句：“你有病吧！我妈给你多少工资！我加一百，别跟着我了行不行！”
程祁摇摇头，往后一仰，笑着说：“不行，我就乐意给你添堵。”
他们仨在欢音酒吧一层偏北，这个方向刚刚好斜对着后台的东南角，看得见阴暗里明明灭灭的轮廓。
十一点。
程祁又开始催人，顾诀冷笑一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两人又开始吵吵。
苏未阳半眯着眼，脑子里有点混乱，对旁边的动静充耳不闻，直直盯着十多米外远的后台。
又一曲完，那个带着口罩的身影似乎和旁边的男歌手说了句什么，男歌手犹豫了一下，等他转身离开后也跟去了后面。
紧接着另一个摇滚乐团补了上去。
苏未阳放下酒，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那边迈过去。
他头脑里一半清醒：不能再过去了，被沈遇发现了怎么解释！
一半又固执：我要去找他！我非要去找他！
顾诀这边骂人骂的正轰轰烈烈，恨不得舌战流氓，突然看见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前冲，吓一跳赶紧过去扶住人：“卧槽你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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