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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我……”
“你滚！”阿姨闭起眼睛打断我的话，似乎是不愿意再看我的脸更不愿意听我的声音。“马上滚出去！”这是近乎咆哮的声音。虽然在我意料之中，但真的听到回事让我心里很疼。然后阿姨一把也甩开握着狐狸玲的手：“你也给我滚！”
我是被狐狸玲拽着走出去的，身后是狠狠地摔门声。
狐狸玲说我不该这个时候说，阿姨已经气成这个样子了，我这是火上浇油。我说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看着小威一个人承担这些，而自己置身事外。狐狸玲叹了口气说你们都这么傻。我笑笑，说谢谢你的手机电池。
晚上小威来短信，也说我不该那么坦白就告诉他妈了，这下要见面就真的难了。我说当时是有点欠考虑，不过我不后悔，这样就是我们俩一起承担了。只是希望阿姨不要气坏身子，你要多关心她，让她知道不管你怎么样，你还是她儿子。小威说他会的。
过了一会儿，小威又来一条：“你觉得我们还有未来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放弃，我真的喜欢你。”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明确告诉小威我的感受，也许是短信里比较好开口。
“那我们说好都不要放弃。”
第50章 充电
2009年12月18日星期五
很多人以为我这周会很不好过，其实并没有，我反而觉得我这几天头脑一直很清楚，目的也很明确。像这样没有犹豫，想要一直往前的状态挺不错的。
小涛知道我最近工作很忙，以为我都在加班，除了叫我注意休息以外，并没有多说什么。今早杨MM又泡咖啡给我，问我最近怎么一到下午就不见人，还一脸疲倦的样子。我说没什么，是为了想要的生活努力。她又说，要是有什么想说或她可以帮忙的随时找她。我说好，一定。
其实这周我一直在不气馁地做一件与工作无关的事——每天下午到小威妈妈的公司，希望能再跟阿姨好好谈谈。可惜一直都没能见到。估计前台MM快烦死我了，因为第一天我去的时候，她还笑嘻嘻地帮我通报，然后带着抱歉的表情说老总很忙，可能没时间见我。而到现在，招待我最多的已经是白眼了。
今天我再去的时候，前台MM终于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我要不要换个方式跟老总联系。我只笑笑，跟往常一样说，没事，我等等。
回到家又是8点了，和小威发短信，跟他讲讲这一天我遇到了哪些有趣的事，还有多么想他。这是我一天最大的安慰。
我说我想周末回家一趟，开始慢慢给我妈和外婆讲讲你的事，免得以后她们一时不能接受。
小威再三叮咛我不要像对他妈那样冲动。
我说放心了，这次我会把握分寸，希望能早点带你一起回去。
小威说他妈周末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我有点担心，问会不会有什么变态治疗方法？因为我听说过所谓治疗同性恋的办法，就是不断给你身体刺激，让你以后想到同性身体就自然而然产生恐惧和不适的反应。
小威笑说我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他妈说就是和心理医生聊聊而已。
我有点惊讶：“你这么轻松地答应了？”
他回答说：“不是你叫我多顾及老妈的感受吗？所以我答应了。不过我说了，‘我答应不是我觉得我有什么错，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生气，这是小男教我的。’”
“听到我的名字，你妈会更生气吧？”
“不知道，好像没有。”
“要是治疗过程里面有任何你不能接受的事，你一定要说出来。如果你妈还逼你的话，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你说得好夸张。难道他们还真的要电击我吗？哈哈，说不定很爽，我还有点想试看看。”
我无奈，这孩子，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这么没正经。“你就跟我两个贫嘛，看我到时候咋收拾你。”
小威回了个笑脸，然后又问起昨天的事：“昨天你不是跟那个肌肉帅哥去吃饭吗？咋样？”
由于我下午都守在阿姨公司了，健身房就荒废了。于是肌肉男来了电话，我说最近比较忙，实在没时间，听我这么说他又鼓励我，说锻炼要坚持之类的大道理。周三晚上他说想请我吃饭，说我上次不是说要请他吗？换他请我，应该不会推辞吧？想起自己的确答应过，我说我请你，周四晚上8点行吗？他说这么晚才吃？我说我有点事。他说好吧，既然我请客，他就无条件配合。
之前和小威说到我这个肌肉教练，小威说他很可能是gay。我说你都没见过他，你怎么这么肯定？而且人家有女朋友的。小威说这是他G达的反应，这种热衷健身的，首先就不会排斥同性的身体。于是我又缠着他给我解释了半天什么是G达。所以当我告诉他要请肌肉男吃饭的时候，我说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没想到小威说，为什么不去啊，刚好验证一下G达准不准，要不是他被关禁闭，这么好玩的事他就自己来了。我大囧。
吃饭的时候我老不自觉地看肌肉男，等他感觉到我在看的时候我才赶紧移开目光。他一定觉得我怪怪的了。可我真没觉得他像gay，不过我也不觉得小威像gay……罢了，我根本不该有这个蠢念头。
肌肉男问我究竟在忙什么。我说工作和私事都堆到一起了，每天都满满的，所以健身房可能要等段时间才有空去了。肌肉男说真的这么忙那也没办法，然后说就算不去健身房平常也可以利用环境锻炼，而且说着就要就地利用靠背椅给我示范。汗~我连忙阻止，原来这人也够粗神经的。
他又问我是不是忙女朋友的事？我迟疑了一下，笑笑说，不是，我没有女朋友。他惊讶，说你之前不是说有女朋友吗？还说身材很好。我说那是逗你的，说没有不是很没面子吗。我当时是想，这种没必要的谎话还是少说的好。没想到他马上又问：“你是gay？”
我一口食物差点没喷出来：“安？”
“我就是好奇哈。”
“你太直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撒谎。换做平常，我绝对不可能和根本不是很熟的人聊这个。不过想想也许就算因为不熟，他触及不到我的生活，我才能坦白。“我看起来很像吗？”
“也没有……就算觉得你不该没得女朋友，呵呵。”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灌下一杯酒，然后傻笑。
以前刚进公司还在跑业务，几乎天天在外面和客户应酬。那个时候我的酒量不是盖的，喝啤酒从来没有醉过。现在可能是太不常喝酒，不过才几杯啤酒就晕了。肌肉男又问我有没有BF，是不是忙BF的事呢？也许是憋得难受，正需要个能倾诉的人吧，我居然就老老实实地说了。他听到最后，一边拍我肩膀，一边猛灌酒，一副比我还愁的样子，不停念着“兄弟，你真不容易。”呵，就这么一会儿，我就晋升兄弟了。其实我该谢谢他，这番倾诉之后，我感觉心里没那么累了，我应该还能坚持。
我没他想的那么醉，脑子里都清楚的，只是脚步有点不听使唤，但肌肉男坚持要送我回家。我说送我到出租车上就行了。
他挑这个馆子在步行街，所以得先到街口。我本来不要他扶的，可他一松手我就往下掉，他又不得不扶住我。朦胧的霓虹里，看着他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是现在扶我的是小威该多好啊。肌肉男问我傻笑什么，我说没什么。呵，他不是小威，要是小威一定会趁机吃我豆腐，而我也一定会趁机压他。
送我到车上之后，肌肉男鼓励我说一定不要放弃，等小威和我在一起之后，他请我们吃饭。我说好，小威可是很能吃的，你可要带够银子。
和肌肉男的聊天让我像充了电似的，他的理解和支持让我更加确定我是对的。是的，世界上是有人支持我们的！我不会放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有了动力，今天下午去阿姨公司的时候……
第51章 无神论
2009年12月20日星期日
听完和肌肉男吃饭的经过，小威连忙问有没有试出他是不是gay。我说我没问。
“我晕哦，咋可能直接问嘛。专门叫你去试他，结果他没试出来，你个人却坦白了……我郁闷……”
“呃……不说那个了。今天去你妈公司，我遇到赵哥了。”
每次到阿姨公司，我都一直等到差不多晚上8点左右，看到人走得差不多，我才离开。这是希望能碰到阿姨。但神奇的是阿姨不知道练了哪种轻功，我硬是一次都没遇到。我想她应该不会躲着我吧，要是有机会，我倒是希望她还会想再骂我两句什么的。
所以周五我也没有指望就能见到阿姨，但秉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我还是在大厅里等。都7点多了，就在我以为又没戏的时候，我突然瞥见电梯里出来一个人，正是在小威家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哥。他和另一个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公司外面走。我也顾不得礼貌了，连忙上去叫住他。
他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跟那个人说了两句，让他先走。赵哥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说我想见见阿姨。他重重地舒了一下鼻息，想了想说：“周末那天你们到底给小威妈妈说了撒子？”
我说就是有些话没说清楚，所以我这一个礼拜天天都来你们公司，可阿姨一直不肯见我。然后我问：“小威还好吗？”
赵哥说：“你们走以后小威妈妈把他看得更严了，现在专门请了两个人在屋头看他，我都不准去了。”
这个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尽管小威只字未提。“赵哥，能帮我和阿姨见一面吗？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主要是这对小威有好处。”
赵哥是长得比较成熟的型，年纪可能不到40，但眉心之间已经有一道深深的纹，应该是长期皱眉头形成的，就像他现在这个表情。好一会儿他才说：“小威妈妈下午一般都不在的，你等也没得用。星期一早上你过来，然后给我打电话。”说完他把电话号码给了我。
我连忙说谢谢，他却说不用，这是为了小威。
小威听了这些以后怪我怎么都不告诉他天天跑去他妈的公司，要是他知道了，早就告诉我他妈什么时候在公司了。我说：“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妈加强戒备了吗？周末你妈要带你去哪个医院？”
“我也晓不得。你莫担心了，不得有事的。”
虽然小威一直叫我别担心，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想。今天早上杨MM找我出去玩我也推了，给狐狸玲打了电话，她貌似也不知道具体的。连肌肉男也关切地打电话来问，我没有跟他说更多。就这样坐立不安地过了一上午，临近午饭时间，终于收到小威的短信。
“吃饭没？”他居然跟没事似的。
“完了？怎么样？有没有怎么样？”
“你急撒子嘛，跟你说没得撒子的。就是和个老头聊了一哈儿，最后他叫我套根皮筋在手腕上，还叫我想起你的时候就弹个人一哈。好瓜……”
“呃……这就能不同性恋了？”
“哈哈，我也晓不得。反正我说了，我不觉得我个人有撒子问题，那老头也没有说我需要治疗，是我妈坚持要。”
“你要多体谅你妈。”
“我尽量了，但是哪个体谅我？哪个体谅你？”我就知道他不会好受的。“陈哥，你晓不晓得现在吴爪子了？”
“爪子了？”
“我妈给我说的，吴被开了，好像在成都混不下去，到外地去了。这次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妈弄的？”
“你觉得喃？”
关于这种阴暗的东西，我不是没有接触过。阿姨和眼镜吴的公司的确有着大量业务往来，但我没想到阿姨能做到这个程度。而她这样告诉小威，意思也再明显不过。“小威，我想你晓得，无论如何我都不得放弃你的。我活了25年，就遇到你这么一个我确定想要的人，我怕我放手了，这辈子就再也遇不到了。至于工作、钱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直都不是那么重要的。”
“你也够瓜的。”
“哪个叫你就选了我这个瓜的喃？”
“就是啊……可能是和你呆久了，被你传染了嘛。”
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我脑子一直在想明天如果能见到阿姨，要对她说什么，从哪里说起。我并不是没有底气，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唯一担心的是她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赶我走，或者根本不见我。我是无神论者，凡事相信自己，但现在我真的很想请求谁能给我一个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第52章 据理力争
2009年12月23日星期三
虽然很明白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但周一早上去阿姨公司之前我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想给她留个好印象。虽然这步似乎已经太晚了……
周一比较忙，等我到阿姨公司的时候已经10点了，我给赵哥发了短信。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说叫我到楼上来。我赶紧抖擞精神，上了电梯。
赵哥就在电梯外面等我，他领我绕过接待台直接进去，一边说阿姨刚开会出来，现在在办公室，他能做的也就只能这么多了。我谢谢他，他那句话，是为了小威。谈话间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赵哥敲门，听见里面说进来，赵哥才开门进去。
阿姨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面，低着头，双手撑着额头，看不清脸。可能感觉到进来的不止一个人，阿姨抬头看见了我。我以为她会惊讶或是干脆直接发飙把我赶出去，结果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阿姨，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请你听我说。”我极力控制，不让自己看起来激动。
阿姨叹了口气，叫赵哥先出去。等赵哥关了门，阿姨淡淡地说：“你想说撒子？”
“阿姨，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谈谈我和小威的事。”
“你不可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阿姨站起来，绕到桌子前面。“要说能理解我的，可能只有你母亲。”她顿了顿。“你母亲知道你的事吗？”
“不……还不知道……”阿姨这突如其来的反守为攻，把我脑子里想好的说辞全都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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