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你我相谈甚欢,今天怎突然生分起来了。我过来只是想问问,到我书舍做客的事小兄弟你考虑的如何了。”
听着威四海的话应予警惕的往窗户外面瞄。威四海猜出应予在找谁,“夏燃去兵器库还没有回来。我已经跟他说好,只要你愿意我们今日下午就动身。”
应予推辞,“不急在这一时吧。”
“寒冬将至,再过两日等大雪封山这地方的日子可要变得比你想象的更艰难。我看小兄弟细皮嫩肉不像吃过苦的人,这营中尽是莽汉,出点事没人顾得上你。小兄弟若真是无处可去,跟我走可比留在此地明智的多。”
听着威四海的劝说应予不心动是假的,但还是拒绝了威四海,“多谢您的美意,留在这山里我正好看看雪景。如果没有其他事,请您……”
应予边说边把威四海往门边送,可到了门口威四海却不走了。
“小兄弟,你当真想清楚了?我的提议可是对你好。”
威四海依旧和和气气,可当应予再次拒绝,威四海脸色立马变了。没等应予琢磨出味儿威四海几个随从闯进门,三两下绑了应予扛起人飞快下山。应予出门才瞧见被捆在栏杆上的守卫小兵,事到头上应予脑袋还是懵的。
威四海笑呵呵拍应予的肩膀,“别怕别怕,习武之人请人到家做客都是用绑的。下山到出营的这段路我给你时间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一会儿一定给你松绑。”
应予天真懵懂的眨巴眼睛,“真的?”
“大丈夫绝无虚言,我说的话从来千真万确。”
应予长舒口气一副放下心的模样,眉头微皱真的认真考虑起来。威四海确信软弱可欺的应予已经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一行人避开要道沿小路奔向早已在密林间藏好的车驾。
天色阴沉欲雪,大雪一旦下起来没人能出得了山。威四海抓紧时间做好出发的安排,最后命手下打开马车后一口大箱子。
威四海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应予,面上亲和心中满满的嫌弃。应予缩肩塌腰,小心翼翼盯着威四海的一举一动。
“放他下来。”威四海命道。
前一刻还可怜巴巴的应予偷偷咧嘴笑了,脚刚一沾地挣开绳子翻身跃过马车跑的没影。威四海大惊,率先钻进林子去追应予。应予地头比威四海熟,堪堪领先一步边跑边忽扇着两条胳膊呲儿哇乱叫。
“以为我真傻吗坏老头,你怀里姚野给你的密函都被我瞧见了!”
“什么?!”威四海两脚拌蒜踉跄几步,顾不上狼狈伸手往衣襟口摸索。
五十步开外处应予躲在树后往回看,眼中精明的小光芒闪了闪忍不住惊叫出声,“你竟真的投靠姚野了!”
威四海这才察觉被耍,抬头盯紧应予仓皇远去的背景缓缓抽出剑。
寒风中应予脸蛋冻的发麻,跑的呼呼歇歇肺像漏了气。他溜着地上的冰印子呲呲溜溜往兵器库的方向舍命狂奔,冲进人堆里胡乱抓住一人的肩膀,“快,快告诉姚夏燃,他师父……”
“告诉姚夏燃什么?”
丘三斗晃晃悠悠转过脸,满口酒气把应予熏的一个跟头。应予四处一瞧没看见姚夏燃,抽身不及被丘三斗攥紧手腕。
“给哥儿几个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姚夏燃大将军的那个。”丘三斗一手提着半瓶酒一手举起应予细瘦的胳膊在人前使劲晃了晃。一众醉鬼围住应予稀稀拉拉笑起来,“没想到姚夏燃失了势后口味也变了。”
应予今天运气的确背,丘三斗今日约了新兵选拔大会来帮忙的大小将领们外出狩猎,天寒地冻猎物稀少正愁没乐子,遇见应予就没打算轻易放了他。
“长的就是俊,瞧这脸蛋比那小白兔都嫩呢。”
丘三斗笑的不怀好意。应予闷头往外走,可前后左右都被挡的严实,“让……让开!我有急事。”
“找姚夏燃么,他就在前面。”丘三斗突然变得好心,主动让开条道儿抬手给应予指方向。后有追兵应予没有时间再耽搁,顺着丘三斗指的方向往林子里跑。
“就在那儿,再往前走些,看见了么?”身后丘三斗喊道。
应予觉得不对,不仅没瞧到人影连一丁点人声都没听见。过了兵器库没多远就要到不久前出事的那片禁林了,姚夏燃不止一次的告诫过应予不得再靠近那块危险的禁地。
“前面没人……不能再往前走了。”应予停下脚步,回头一排箭芒齐刷刷对准自己。
丘三斗一伙人将弓拉满,“今儿你就是我们的猎物,快跑啊小白兔,跑的足够快我们就放了你。”
利箭寸寸逼近,应予无处可躲只得扭头往林子深处跑。冷风打着旋擦过应予的头顶,应予冻的浑身打哆嗦。应予忽然升出股奇怪的冲动,拖拽着他的双腿要他离禁墙近些再近些。
丘三斗一行人骑上快马像真的狩猎一样左右围堵应予。应予炸起两条胳膊朝丘三斗喊,“太危险不能再往里走了,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
应予话音未落斜后方射来一箭,穿透他宽大的袖袍划伤他的胳膊。应予被箭带倒,丘三斗一行人拿剑左挑右挑的戏弄应予,“听你口气难不成你还藏了什么厉害招数?不怕不怕,尽管使出来,我们受的住……”
“快放我离开这儿。”
丘三斗大笑,“叫姚夏燃来跪下求我,兴许我一高兴愿意放了你。”
丘三斗没乐够三声头顶天色忽的暗下来,一行人抬头诧异的功夫应予终于寻到逃身的空隙,然而没等应予逃出两步从泥土里钻出条胳膊死死攥住了应予的脚腕。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第22章 火
仅仅百米开外姚夏燃正带人追捕四处逃窜的“猎犬。”猎犬已经被逼到死角但仍躲着不肯现身。姚夏燃把猎犬的狗从陷阱里拖出来砍死三只,“出来,不然你的这些畜生一个活不了。”
当姚夏燃再次挥起剑,匆忙赶来的老医师拦住他。“血是不洁的东西,将军调养好身体前还是不要多沾。”
姚夏燃心里诧异,“您怎么来了。”
自从姚夏燃带上黑金索以来老医师一直悉心调养姚夏燃的身体,每日定时定点吃药,一天没有落下,像比姚夏燃自己更在意他的身体情况。
“今天的药将军还没有吃,避免错过最佳时辰我必须得亲自送来。”
老医师说着让小童把药丸递给姚夏燃,看着他服下。
“将军现在的身体最好静养,不骑马不拿剑不气不恼。我明白将军事务繁忙,但是像猎个兔子狐狸的小事还是交给别人的好。”
“我记下了。”
不远处飞兼终于捉住猎犬,绑结实了从林子里拖出来。姚夏燃匆忙谢过医师提剑过去。这时突然从南边的密林里飘出大股大股的浓烟,刚刚还与丘三斗一起玩乐的几个醉汉玩儿命似的逃出来。
姚夏燃原本不打算操心他人的闲事,但当看到那群狼狈逃命的人心虚的避开自己时姚夏燃觉得不对。他抓住一人腰带把人截住,“出了什么事,说。”
“禁,禁墙那边儿出了大群妖物,我们放火驱赶,可是你的身边人他……”
对方张口结舌说不清楚,但姚夏燃立刻明白了说的是谁。南边树林里腥红的火舌已经冒出头,浓烟中夹杂着腐物被烧焦后的阵阵恶臭。飞兼几人都看出情势不妙,“将军你先安心在此处,我们去……”
话音未落姚夏燃挣破衣衫化为完全的兽形先一步朝火场奔去。
“胡闹。”老医师难得焦急,他朝姚夏燃追了两步无奈倏忽间人已经消失不见。“伤口未愈气血不畅如同颈上悬刀,这时候化形消耗精力,他是不要命了。”
从上次在禁林出了事后,姚夏燃嘴上不在意但派人时刻监视着应予的行动,好在应予本就不爱出门,那么过度爱惜自己的人更不会重涉险境。这次应予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只身进了林子,姚夏燃隐隐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但他此时没有机会细想。
怕火怕冷畏惧凶邪,从姚夏燃认识应予起但凡遇到险情应予都只会抱头打哆嗦。若应予还有命在,姚夏燃纵身跃进火场的时候想,若那小废物还有命在,肯定正被困在某处嚎啕大哭。
然而当姚夏燃抵达火场的中心,他发觉周围连风声都没有静的奇怪。火成了屏障正好将应予护到一片窄小空地里,山一样高高堆起的废剑堆前,应予正拖着腮帮子一动不动蹲在地上。
应予反常的冷静,身上甚至看起来没受一点伤。看见姚夏燃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样貌应予活泼泼的蹦跶起来,“好大!”
“你运气好,我正好经过。”姚夏燃俯身让应予骑到自己身上,“上来,我们到安全的地方。”
“好嘞。”应予应了一声却没挪窝,弯腰像拔萝卜一样奋力拔自己的脚。从地里钻出的那支枯手已经把应予的脚腕子攥的黑紫。“别使蛮力。”姚夏燃小心把枯手一点点掰断,两人刚松口气火势骤然调转了方向。像触发了危险的机关,更多的腐*尸钻出泥泞的地面朝应予爬过来。
有姚夏燃壮胆,应予捡起把破剑握在手里,姚夏燃尾巴一扫把应予带到身后,“待着别动,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我们的人……”应予仔细琢磨姚夏燃这句话的时候姚夏燃扑向尸群,挥起利爪阻挡迅速围拢起来的腐尸。尸群躯体残朽但力大无比,以姚夏燃现今的身体情况能够避开袭向自己的利爪已经很勉强,再加上要护着身后的应予很快就到了极限。
应予胸口扑通扑通跳的发疼,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姚夏燃的身形从迅捷变得迟缓。眼前已不是王城街头巷尾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个浑身神力的不败战将,应予盯着姚夏燃颈间漂亮的近乎讽刺的项圈想。
自己应该果断舍弃这样的姚夏燃去另寻支持者,原本应该是这样。混乱刺目的火光和浓烟中应予忽然笑了,笑的特别无畏坦荡。他“啊呀呀”干嚎一嗓子,左右各拖起把破剑旋风一样朝姚夏燃奔过去。
姚夏燃一条腿已经受伤抬不起来,他回身从烈火和尖牙利爪下护住应予,“总是添乱,我就不该来管你的死活。”
应予笑嘻嘻用脸蹭蹭姚夏燃脖子上的毛毛小声嘀咕,“给你瞧瞧我的厉害。”应予低头咬了自己胳膊一口,身形没变脑门上瞬间冒出两个粉粉的肉犄角。
应予起身学着姚夏燃的动作躲闪挥刺,边砍尸边一本正经训斥,“你们想要燧石?我早就猜到了。放心吧,不给!给你们指条明路,从哪儿来的赶快回哪儿去,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折腾,收拾收拾心情重新投胎做人多好。”
腐*尸群竟似懂非懂的停止了攻击,抬眼往向应予的犄角,空洞的双目中流露出几丝凄楚。应予没功夫深究它们奇怪的举止,趁机拖起姚夏燃逃离火场。
此时烈火围起的火墙外飞兼几人正急于摆脱丘三斗的阻拦。丘三斗早就看见姚夏燃冲进火场,他故意装糊涂,“我没瞧见姚夏燃过来,你们肯定弄错了,那里面没人。我这可是担心你们的性命,别给我不识好歹。”
争执了几个来回飞兼几人觉得再也耽搁不起,甘心冒以下犯上的罪名几人正要拔剑相向火场里有人走出来。
应予头发烧焦脑门上冒着两缕青烟,远看像脑袋顶正正上扎了两根香。一向注重仪表的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狼狈样感到不适,“他救了我。”拖着姚夏燃站到面色各异的众人跟前,应予得意的拍拍胸脯。
火本就是丘三斗放的,姚夏燃冲进火场时丘三斗还在窃喜,他笃定姚夏燃这次一定要折在里头,眼前的情形在丘三斗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飞兼慌忙把两人身上的火星子扑灭,应予本就不厚的衣服被烧的敞了怀。丘三斗视线扫过应予一马平川的胸,比看到应予安然出来时还吃惊,内心当场就垮了,指着应予口不能言,“你你你你……”
应予故意把胸给丘三斗亮了亮,“哈哈我是男的,气死你。”
老医师狠狠拍了应予后脑勺一巴掌,“还玩呢,简直分不清轻重缓急。我们快回去,燃将军现在情况不好。”
第23章 约定
医师忙碌的给姚夏燃擦洗伤口敷治草药,姚夏燃脸色枯槁,嘴唇上不见一点血色。大家伙儿都垂头丧气的候在门外,又心疼又自责。唯独应予脸蛋贴在姚夏燃床前那扇屏风上,喝醉了似的笑啊笑的。
小童轻轻拽拽老医师的袖子小声耳语,“师父你最近给他吃了什么,公子他这是彻底傻了吧。兴高采烈的让人略感恶心呢。”
老医师起身擦擦手,拎起应予给扔到门外站着。应予扒住门不让关,“我相信您的手艺,您在我心中是无可替代的这个。”应予说着对老医师竖起两个大拇指。
医师长袖一挥,字正腔圆说道,“滚。”
“唉?我夸您呢,怎么骂人呢,您这样可不合适……唔。”应予话说一半被飞兼捂住嘴巴塞给身后人,身后兄弟再捂住应予嘴巴把他往后传。一队兄弟裹着应予退到十米开外,识趣的给医师腾出片清静地。
被围起来的应予怯怯的朝周围打量一番。姚夏燃是为救自己伤的,应予做好了要被兴师问罪的心里准备。
“刚才……”
飞兼刚一出声应予噗通跪的干脆。飞兼吓了一跳,想都没想也给跪了。应予一愣心说讽刺我么,胳膊一抬又给来了个五体投地,“请各位不要怪罪,此事因应予而起应予愿承担全部责任。”
大家伙儿没人吭声,应予抬头一瞧,怎么还都黑了脸?特别是飞兼,把应予拽起来劈头盖脸嚷嚷,“话说的这么生分干什么,听起来糟心。要怪也怪故意使坏的丘三斗,将军救你是他的心意,毕竟咱们都是自己人。”
应予热腾腾两只手捂住胸口,像要抽过去一样难以置信的使劲喘了喘,“我是自己人?”
飞兼弯腰凑近应予的脸,费劲的皱起眉。头一次体会到小个儿口中应予“白生生的呆傻气”。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是客?”
应予认真思索,“我是个匣子。”想了想应予又补充说,“特别宝贵的那种。”
14/33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