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输光了的……”
“好像是上青宗宗主的二儿子……”
“嘿,你要是感兴趣,不如去拍卖场里守着,说不定能把这位公子爷收回来……”
旁边隐约传来议论之声,时缄心中有了些猜测,但还是装作不懂般向旁边一个人打听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新来的吧?”那人上上下下看了时缄几眼,还是解释道,“赌场么,就是这样,清醒的时候谁都明白,等上了场了就不是这样了。”?
“先是输光了钱,把自己灵宠租出去或是让自己灵宠去做那些公开表演挣钱,再是把灵宠典当出去;抵押出去还还不上钱,索性就把灵宠卖了,随便那些人去折腾。可就这样还是想着翻身,怎么办呢?开始用法力换钱,换上钱继续赌,等到法力也全没了,身上什么值钱东西都没了,就和赌场借钱。”
“和赌场借的钱要是还不上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喏,就是那位大少爷的下场,被当成灵宠被送到拍卖场拍卖。模样条件好点的有人愿意买还算好的,就是给人当灵宠,遇见个靠谱的主人说不定还能跟着出去,要是没人买就只能当这里的公共灵宠,被送到表演场里表演,被随便折腾,活着还不如死了。”
说到最后,这位有一米九高的汉子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像是想到了那样悲惨的处境。
时缄看着好奇:“老兄你想得这么通透,怎么还来赌?”
汉子摸了摸头,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手痒么,不过我是有谱的,每周就来一次,每次就带一万灵币,输光了或者玩够十把就收手,而且就在一楼,绝不上二楼。”
颜脱在心里摇摇头。他现在是灵宠,当然不能插话,但他明白赌这种东西绝对沾不得,一开始可能都是清醒的,但如果不及时抽身,慢慢就变得不清醒了。最可怕的是已经倾家荡产一无所有,连人格和尊严都输光了还自以为“清醒”觉得自己能翻盘的那种。所以最好就是从一开始便碰也不碰。
这时候那汉子看到跟在时缄身后的颜脱,伸出大手就想摸一摸:“兄弟,这是你家灵宠?看着挺水灵的,还挺机灵。”
时缄却自然地截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我家宝贝在我升仙前和我是一对儿,明媒正娶的那种。后来我成了仙,他知道我不打算继续带他做仙侣,就自愿成为我的灵宠跟着我。毕竟曾经是我的人,所以我不愿意让别人碰他,平时也多纵容他一些。”
“了解,了解。”那汉子笑了笑,也没在意,到另一边去看赌局了。
颜脱敬佩地看着他们司长,一个纯种的人渣愣是让他老人家演绎成了一个又渣偏偏还念着些旧情的人渣,形象顿时丰满了许多。
时缄看得差不多了,便拉过颜脱坐在一张赌桌前,让颜脱偎依着自己站在旁边:“宝贝儿,咱们也试两把。”
颜脱实在很震惊,又不能明着问“司长您会赌吗”这种问题,于是往时缄身上蹭了蹭,拿捏着强调撒娇般小声道:“主人~咱们能赢吗~”
时缄搂过他的腰在腰侧揉了一把,又特别流氓特别邪气地在他脸上香了一口,笑道:“宝贝忘了咱家是做什么的了。”
我以为咱家是专门打黑除恶维护三界和谐稳定的轮回司工作者。
颜脱心里默默道,同时记起时缄那“司璋”设定里是开地下赌场的。
他被时缄揉着一下亲这一口弄得脸上通红一片,心里却忽青忽白,心说时司长他老人家这演技不得了呀,要是真去了冥府中老年表演艺术团,怕是他爹荣誉团长的地位不保!
就在这时时缄在他耳边不紧不慢道:“宝贝你说这局该压什么?”
颜脱看了看写满了大小、点数、奇偶、赔率等信息的台面,摇了摇头:“……不知道。”
时缄又在他腰间捏了一下:“教了你多少回了也不开窍,是不是故意要主人回去罚你?”
颜脱涨红了脸,眼睛水润润地看向他,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只想要惩罚的小猫咪。
“说一个。”时缄隔着裤子揪了揪他的尾巴,命令道。
“……压、压大吧。”颜脱小声道。
时缄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利落地压了大,淡灰色的眸子却还看着他,把他搂过来咬着他耳朵说:“要是输了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颜脱想说虽然周围有好多人看着,但是您老人家也不用这么敬业卖力的表演,真的。您可以伪装成一个沉迷赌桌,根本无心照看死乞白赖非要跟着您对您死心塌地的可怜小灵宠的形象的。
不过他也发现了,时司长是真的敬业,真的认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不留破绽,怪不得每次时缄亲自出手都好无败绩。
他是真的学到了。
——————————
与此同时,一直率领其他组员监测着灵宠会所城堡移动,随时准备支援的魔科莫科长收到了仙科线科长的来电。
“小莫啊,最近忙什么呢?有时间一起聚聚?”
莫科长是刚从仙界警署被分到魔科接手相关工作的,对冥府和轮回司的情况还不是特别熟,但和线科长倒是同一仙门毕业的师兄弟,关系不错,还得到对方很多指点。
“现在不行,等我回去吧。”莫科长道,“上次师兄你那移到我们科那件案子还没办完呢。”
“怎么还没办完?”线科长之前代表轮回司去仙界开了一个大会,还没听说风生魔的事情。
反正暂时无事,莫科长便把风生魔相关和时司长的部署都给师兄讲了一遍。他们的行动虽然是机密,但作为仙科科长的线科长还是有权限知道的。
“你说时司长亲自出手了?”
“嗯,怎么了?”
那边长久地没有出声,半晌后才传来线科长略显粗俗的回话:“时司长亲自出手你们还做这些脱裤子放屁的事干嘛?!还潜入?还伪装?还假扮灵宠和主人?”
“嗯……有什么问题吗?”莫科长依然不太理解,毕竟这可是时司长亲自做的部署。
线科长咆哮出声:“天魔什么的虽然厉害,对咱们是个大麻烦,但是时司长是什么人,一根手指头就够直接解决它们的了!根本用不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
作为轮回司的老资历,接下来线科长又激动地讲述了一堆他们时司长的光辉事迹以佐证自己的观点。
真的吗?
莫科长云里雾里地挂上了电话,心中依然存疑——如果真像师兄说的这样,司长为什么要这么布置?
第53章 过火
颜脱呆呆地坐着看时司长大杀四方。
这段时间内, 他已经从站在时司长旁边变成了坐在时司长怀里——天地良心, 他那时候只不过在时缄身上蹭了蹭, 动了动脚,时缄就在他腰臀处拍了一下,说他“娇气”, 然后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
但是他发现他很难把自己的视线从面前的男人身上移开。他发现这样的时缄是和轮回司里惯常所见的那个“时司长”完全不同的,是他从未见过的。一时之间,他甚至有些分不出到底哪个是真, 哪个又是时缄伪装出来的。
现在这个时缄, 嚣张、邪佞、自信、又运筹帷幄尽在掌握,好像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又有着一种别样的致命吸引力。
他面前的荷官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冷汗,而且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前两个荷官都已经支持不住下去休息了,同时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时司长已经连赢二十局了, 越赢越大,无一败绩。
颜脱猜他是作弊了,他不信一向洁身自好严谨认真的时司长还这么的擅长……赌术。时缄根本就不像会参与这种活动的人。
就在时司长赢第二十五场的时候, 两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从楼上走下来, 走到时缄身边恭敬地鞠了一躬道:“这位仙长,杜先生想请您去楼上坐一会儿,还请您赏光。”
时缄面容未变,周围其他人却都神色各异,纷纷向时缄看过来。
颜脱想了想, 记起来他在资料上见过这位“杜先生”。
对方好像是这会所的主要管事之一,那么如果能接近这个人,说不定就有办法可以接触到风生魔。时缄之前在赌场内锋芒毕露,恐怕就是要吸引这些能接触到风生魔的人的注意,从而接近风生魔,如今有一个上钩的,目的就算达成了一半。
果然,时缄吻了他耳朵一下,随即把颜脱放到地上,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那两名男子微微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请带路吧。”
黑衣男子也不多言,只一伸手,引时缄向侧面的专用电梯走去。进入电梯之后,站在左边的男子用口袋里的卡片在电梯控制感应区刷了一下,按下十九层,随后便背着手站在门口,不说也不动了。
颜脱看得啧啧称奇,觉得人家这纪律都快比他的侍卫队好了。
杜先生是一位看起来人类年龄约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墨蓝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做派很西方。
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穿着很有南亚风情,女人则穿着一件灰色中式长衫。这三人穿着打扮各具特色,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三人脚边都趴着“灵宠”:男人身边的那个像蛇,身段妖娆,眼角高高翘起,手臂在男子小腿上缠绕着;女人身边的则和颜脱类似,做猫咪打扮,不过那身衣服和装扮可比穿衬衫长裤毛拖鞋的颜脱专业多了。
杜先生脚边那只灵宠则打扮得像兔子,两只耳朵又长又白,一双水润润的眼睛也红通通的,看见他们进来后像是受惊一样爬起来盯着他们瞧。
颜脱看见“小兔子”那双亮红色的眼睛,脑海中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只不过那双眼睛更深沉、更镇定、更令人捉摸不透、也更令他沉溺其中……
太子殿下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出现幻觉了,毕竟他认识的人里没谁拥有那样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这时时缄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在状态,回过头来安抚地看了看他,颜脱对上对方的眼睛一下子愣住了——时缄的眼睛,虽然是淡灰色的,但和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那双暗红色眼睛里沉淀的东西却一摸一样。
……大概是他记错时司长眼睛的颜色了吧……不过他又怎么会把时司长眼睛的样子记得那么牢,说实话,他之前明明连直视这个男人都不太敢。
那三人中间则摆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桌子上摆着颜脱最熟悉不过的东西——麻将。
太子爷当即又是一愣。这东西他父皇颜青天陛下最喜欢,他从小看到大,丝毫不以为奇,心中甚至不由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这里会摆一些更高端的、他没见识过的赌局。
说起来,他爹颜青天还是冥府中老年棋牌协会的荣誉会长。
此时杜先生已经微笑地招呼时缄落座,好像两人是旧相识一样。
颜脱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过去,学着女人身边“猫咪”的样子侧对着桌子跪在地上,把头轻轻搭在时缄的腿上。他可以感觉到时缄的腿僵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放松,伸手自然地摸了摸他的鬓发。
颜脱没有在意对方的动作,他现在满心都在担心时司长会露馅儿。毕竟麻将不同于赌大小,除运气外也考验牌手的技术,如果时缄本身对其不了解的话,即使作弊也不容易赢。如果被这些人看出他根本不会麻将,那“司璋”赌场老板的身份就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然而被他担心着的时司长却毫不慌张,淡定自若地摸了一张牌,伸到他嘴边轻声哄道:“宝贝儿给吹口福气儿。”
颜脱挑起眼瞅了他一下,不管打牌技术如何,看样子时司长倒是把这些花花手段学了个十足十。
众目睽睽、群敌环伺之下,太子爷还是抬起头来,轻轻在时司长掌心吹了口气。
这口气轻轻柔柔痒痒的,时司长淡灰色的眼眸暗了一下,没忍住直接揪着颜脱的领口把人揪起来,对着唇狠狠吻了一口。
同桌另外三个人看着这一幕,眼中都浮起一丝兴味。
事实上时司长的麻将技术确实不错,他也没问另外几人玩多大的、赌什么,上来就干脆利落地填补了三缺一的空位。颜脱小时候不少看颜青天和朋友或下属打牌,多少看出些门道,只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时司长定然是赢多输少。
怪不得老爹赏识他。颜脱在心里嘟囔着,时司长这样的去了冥府中老年棋牌协会也是一员猛将。
这局牌打得时间不短。颜脱迷迷糊糊的,趴在时缄腿上不自觉地觉得安心,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小睡了过去,只有时缄不时地摸摸他,让他在睡梦中发出抗议的哼唧声,越发地向男人怀里蹭去。
再醒来的时候只见杜先生身边那一男一女都站起身带着自己的灵宠告辞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杜先生,连那只“小兔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带下去了。
杜先生这时挑眉看向时缄,时缄明白对方的意思,把刚睡醒的颜脱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宝贝很听我的话,他留在这里没关系的。”
那个杜先生点了点头,突然神色一变,开门见山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带宝贝儿来玩的。”时缄不慌不忙道,一只手从颜脱上衣里探了进去,一路向下走,最后停留在他尾巴根儿处不紧不慢地玩弄了起来。
颜脱闭紧了眼,把头埋在他怀里小声呜咽着。
杜先生看了他们一眼,向后靠做在椅子上,嗤笑道:“玩?来玩的人我见的多了。你不像。”
时缄依然不见半点慌张,淡灰色的眸子垂了垂,而后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人:“那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
“我得到消息,轮回司在查我们。”杜先生死死盯着他们,“我觉得你们像轮回司的人。”
闻言,颜脱的身子不由得就是一僵,然而他没能僵住——因为同一时刻时缄竟然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狠狠揉了一把,他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不受控制地倒进了时缄怀里。
时缄垂下头,自然而然地吻了吻太子殿下泛红的耳垂:“嗯。你现在还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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