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得手
今日一早，谢禾就派人给我送了一件礼物，说算是我答应她交易的谢礼。我打开了锦盒，里面有个卷上的画卷。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画卷，是一张人物的肖像。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画中的人物异常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走出来了。画中人有着我最熟悉的五官，淡淡地对我笑着。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我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将画重新卷了起来，藏进了卧房。
无论我变得有多么狠毒，多么功于心计，我永远在心底为师兄留了一片最柔软的地方。
李笙又恢复了常日的模样，仿佛昨天是我的一个梦境。虽然我心里恨不得向他火烹水煮。但见到他仍是微微一笑，表现得和善无比。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谢临风心中对我的防范已经近乎为零，我甚至可以从他平日里的举动中感受到关爱。其实我最开始也没有把握能取得他的信任。但事实证明，从小就是皇室唯一的继承人，被父皇和兄长宠大的谢临风还是非常好骗的。
晌午过后，谢临风又来了含翠轩。
“陪我出宫采药好不好。”我对他露出了渴望的表情，像个想要宝物的孩子一般。他答应的非常爽快，我们当天下午就出宫去了后山。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座山，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人生短暂，自然永恒。后山依然是那座后山，没有任何改变，可我再次迈进这座山时却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在我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我们走到了我和师兄定情的悬崖。
我朝悬崖边望去，那株灵芝果然还在原处。
“我想要这株灵芝。陛下，让李笙回宫喊些帮手吧。”我对谢临风撒娇道。
我蹲在悬崖边，装出非常在意灵芝的样子。然后在起身时，装出一个踉跄，往悬崖边跌去。我就是在赌，赌我在谢临风心中的地位。纵使赌输了，我也能保证自己不掉下悬崖。比起险棋，我更喜欢稳中取胜。
谢临风慌张了起来，他奋不顾身地拉住了我，将我搂进了怀里。自从师兄走后，我已经再也没有被这样温暖的臂膀搂住了。他哭了出来，把我哭得有些愣住了，他此时不像个君主，仿佛他只是个担心我的普通青年。我从未想过，我以为的无情无义之人，居然能给与我这般发自真心的关怀。
你曾经也是这样对师兄的吗？我想这般问他。
罢了，就凭你今日这般作为，不必谢禾嘱托，日后大昭入主长安时，我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傍晚时分，谢临风像献宝一样把灵芝递到了我手上。
“你若想要，明日我叫瑞安来帮你摘。”曾经有人这样对我说。
我侧过身去看着悬在对面的瀑布，在心中默念：祥平，等我，我快成功了，快了。
回宫后的几个月，谢临风对我明显不同了。更加殷勤，更加热切，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从前没有的眷恋。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毕竟君王的爱太过廉价，当然我也不在意他对我究竟有几分的真心。
他有时批阅奏折时会向我询问该怎么办，我就不动声色地引导他，让他开始厌弃那些有能力、有才华的臣子。这只是一个开始，等我在他心中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身份的时候，东离的朝堂就有办法在我的掌控之下慢慢换血了。
我在一个下雨的午后成为了谢临风的恋人。他开心地搂着我，笑得像个孩子。我偷偷用余光瞥了李笙一眼，朝他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他的脸因嫉妒而变得扭曲，看到他的表情，我的心中竟然出现了一种别样的快丨感。
当夜，谢临风留宿在了含翠轩。
我在给他的茶中加入了从木离哥那里得到的药，为了让效果更好，我还专门焚了些致幻的香料。整个卧房被弥散的香味所包裹，我冷静地看着榻上的男人□□不知今夕何夕。看着他逐渐昏睡了过去，我披起衣服，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御花园。
今夜天边挂着一轮残月，月如吴钩。月光穿过云朵洒到井口，我记得，很多年前有一个谪仙也曾像我这般站在井边抬头望月，他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思乡，我念人，我们都不过是孤独的可怜人。
我听到了身后的花丛中有动静，便朝那个方向看过去：“谁在那里？出来！”
果然是李笙，被我发现后他也不再躲藏，直直地朝我走过来。
“怎么？也想推我下去？”我对他冷笑。
“奴婢不敢。”他只这般说了一句，然后再没做声。
我觉得无聊，便转身离开，与他擦肩而过时，我低声说道：“你该感谢我，不然你怎么有机会看到那般销魂的陛下。”
他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之后谢临风每晚都会留宿在含翠轩，我也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了向他吹枕边风的狐狸精的角色。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多，这两年里谢临风对我可以说是体贴入微。他会尽可能地满足我的每个愿望，尽可能地为我制造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他的眼中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每次他看着我，我都会有一种我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直到我见到了另一个男人，我才知道我和祥平都做了别人的替身。不过是相似的眉眼，就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某天晚上，我以为谢临风会像往常一样来含翠轩留宿，但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李笙，你去打探打探陛下为何没有来吧。”我对李笙说。这些年，只要李笙能好好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他便有机会同谢临风说上几句话，纵使只有几句话，他也对我感激涕零，也因此愈发对我忠诚起来。况且他身上还有毒没有解，随着三年之期的逼近，他不得不尽心尽力为我做事。
李笙出去转了一圈就回来了，说：“听宫人们说汝南王今日回来了，陛下打算陪汝南王促夜长谈。”
看来在汝南王出宫前，我得找机会去会一会这个男人。
于是第二日天还没有破晓我就起了床，换上了宫人的衣服，用在木离哥那里学到的易容术稍微把容貌改得平庸了起来，然后混入了长生殿。我如愿以偿地打探到了有用的信息。
谢临风对谢临渊说：“时辰尚早，王兄和我一同逛逛御花园如何？”
听完他的话，我立刻离开了长生殿，回含翠轩换了装扮，带着李笙到了从御花园到宫门的必经之路上，装出寻找药材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谢禾：我会素描
柳木离：我是哆啦A梦
第27章 开始
“陛下，这位是？”一见到谢临风和谢临渊二人，我就立刻朝谢临风撒娇道。
谢临风的脸色随即变得非常精彩，仿佛做了亏心事被人当面拆穿一般。在谢临风向我介绍汝南王的空档，我细细端详了汝南王谢临渊这个人。他和祥平的眉目相似极了，准确地说他们都拥有大昭皇室的眉目。谢临渊此人，乍一看总给人一种轻浮之感，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却又异常有侵略性，让人想到草原上的野狼。或许这人骨子里就是一匹狼，为了自保非要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狗。
寒暄了几句，谢临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到没有，我和楚麒也不过是汝南王的替身罢了。你真正该杀掉的应该是汝南王才对。”我冷冷地对李笙说。
李笙回我：“我若不解决掉楚麒，你以为你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吗？”
他的回答让我恨得咬牙切齿，我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说：“那我还真得谢谢你。我今日种种，皆是拜你所赐。”
他的脸已经发紫，我才松开手放过了他。
我恨他，他也恨我，我们一边恨着彼此，一边又相互利用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十六岁的林思，你可曾料到自己会有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一天？
未及中午，谢临风就来了含翠轩。他问我：“我该娶亲吗？”
我看出了他的动摇。终于，这一天终于到了吗？
在祥平留下的计划中，大昭将会送来一个假的公主，并将送亲的队伍全部换成死士，这些死士会有几个留在东离，其他人跟随东离的送亲队伍离开。离开的死士会在出长安城后与找机会与东离的队伍分开，并与在长安郊外的其他死士会合。公主则会在大婚当晚烧了椒房殿，并服毒自尽，然后大昭立刻以公主死的蹊跷为由向东离宣战，我则会负责向留下的死士透露东离的战报。当大昭军队接近长安时，所有提前埋伏在长安内的死士全部出动，将长安城门打开，之前潜伏在京郊的死士趁机攻城，占领皇宫。
“陛下，为了大离，您必须要娶亲。”我楚楚可怜地对谢临风说道。不仅为了大离，为了我，为了祥平，为了师父，你都必须要娶亲。
“听人说，南昭公主明日一早就能到长安了。”李笙说。
我正埋头在案前配药，听到李笙冷不防地说话，也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眼：“那我们明日出宫去好好会会她。”
“你有办法出宫？”他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
我起身去找一味药材，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回应他：“直接去找陛下说不就行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不定他还会为了自己的后宫能和谐相处而感到欣慰呢。”
“你莫非在想，反正陛下日后会有三千佳丽在怀，多一人少一人有何区别，为何陪在他身边的不能是你。”看到李笙沉默不语，我又借机刺了他一下，“去照照镜子，你也配？”
他脸色变得铁青，冷冷地道了句“奴婢告退”就去了院子里。
晚上谢临风过来时，我靠在他肩上说：“陛下，听闻明日南昭公主就到长安了。不知臣可否代陛下去迎接公主，顺便帮陛下瞧瞧南昭公主到底有何种的倾国之容。”
谢临风有些心不在焉，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那就去吧。”
次日清晨，微风瑟瑟，天气有些阴，不知道会不会下雨。我带着李笙走进了迎接公主的队伍。带队的人是礼部尚书周勒，不是什么能臣，但也不是贪官，普普通通非常不出彩的一个人。这是我第一次走到东离的臣子们面前，我感受到了很多偷偷打量的目光，他们一定是在好奇，我究竟有什么狐媚的法子，让陛下对我如此宠爱。
因为我有一双酷似汝南王的眉目，我在心里冷笑着。
我们一队人马在城门等了半个时辰，大昭的车马就到了。最前方有着两个骑马的使臣，公主在使臣后方的轿子里，轿子后面跟着的是大队人马。为首的两位使臣见到我们，立刻下了马，走上前来向我们行礼。
当中一个人用银制的面具覆盖了全脸，即便如此，他朝我们行礼的一刹那我便知道了他的身份。朝夕相处近二十载，二师兄的每个动作我都清清楚楚。另一个人容貌与木离哥有七分相似，定是他用了易容之术的缘故。
再次看到这两人，我终于有了一种不再孤军作战的感觉，就像漂泊在湖泊的一叶孤舟，日夜航行终于找到了岸边一般。
我和周勒引着他们一行人去了驿馆，待他们稍作歇息便要进宫面圣。
“公主日夜劳顿，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可有大夫前来医治？”木离哥朝周勒作了个揖，缓缓说道。
周勒不敢自己拿主意，只能来询问我的意见：“不知可否劳烦木大人？”
“能为我大离来日的皇后医治，在下荣幸万分。”周勒不知，他的举动正中了我的下怀。为了不让人有任何怀疑的余地，我不会主动与大昭的使臣建立任何联系。众人都在看着，今日与南昭公主接触，是尚书周勒的请求，我答应下来不过是为了照顾尚书的面子。
“那木大人里面请吧。”木离哥恭恭敬敬地对我说。
我推门进了公主的房间，二师兄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师弟，多年不见，你可安好？”二师兄见到我便焦急地问。
木离哥此时正在关闭房门，看见二师兄如此迫不及待地开始叙旧，责怪道：“小些声音，被人听了去，木田可是会被你害死的。”
二师兄挠挠脑袋：“我这不是见了师弟心急嘛。”
“你们放心，交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基本完成，当下万事俱备，就等你们的下一步行动了。”我回道，然后又对一旁坐在榻上的“公主”鞠了一躬，“委屈姑娘了。”
扮作“公主”的女子朝我嫣然一笑，道：“我爹曾是冀州知府，因受他人迫害满门抄斩，我当时正同母亲归宁侥幸逃过。我与离国国君之仇不共戴天，小女子应该感谢大人们给我为父报仇的机会才是。”
因为我身份特殊不宜久留，于是草草开了一副安神的药方，就匆匆离去。
天色沉了下去，要下雨了……
第28章 重逢
长安城破。
昨夜潜伏在城内多年的死士接到指令，偷袭了长安的守城军队，城外的死士鱼贯而入，死士人数不足三百，但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因为我偷偷向大昭传递情报，自开战来离国胜少败多，大批士兵被派往边境与大昭主力抗衡，殊不知大昭偷偷派遣了五万精兵，直取长安。当离国发现时，精兵距离国已经不足百里。
已经进入了冬天，长安今日飘起了片片雪花。
“给我解药……”今日恰巧是李笙毒发的日子，已经三年了。他此刻蜷缩在院中，像一只离水的虾，不住地抽搐。
“你答应过给我解药的。这三年来，我每隔半月都要忍受一次肝肠寸断的苦楚，你的气也该消了。”他苦苦哀求道。
我随手将药瓶往地上一扔，像喂狗一般。他顾不得疼痛，在地上匍匐着摸索到药瓶，然后张开嘴将瓶中的药一股脑地倒了进去。毒终于解开了，他坐在地上不住喘丨息，如释负重。
我走到他的身边，在他刚为重获新生而感到喜悦之际，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直接断了气。
我低头看着我沾染了他的血的右手，它正在不住地发抖。这是我第一次直接动手杀人，或许这也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做。我苟延残喘这些年，一为给祥平报仇雪恨，二为让谢临风生不如死，三为帮助师父实现遗愿。眼下，就只剩了一件事。
我平静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找了一套白玉酒杯，李笙说白玉酒杯一定能让谢临风想起祥平。我在茶水里放了一味药，然后开始慢慢喝了起来。我族人的血能解百毒，所以这药自然是为谢临风准备的。他今日还没有出现，但我不急，他一定回来找我的，因为他是个念旧又心软的男人。
12/13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