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小点声!“陈阿中出声叮嘱,生怕隔墙有耳。
谢老头低声道,“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昕阳怎么会卷到这种事里去?这一着不慎,杀头都是轻的,这得诛九族呀!”
孟泽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给谢老头说了一遍,谢老头听了,颓然道:“这孩子,好奇心太重了。宫闱重地呀,怎么一点儿心眼都没有呢!”
如今说这话也有些迟了,孟泽关心的是这药。
“若是有人长期服用这药,后果会如何?”
谢老头叹了口气,“自然是个死,还能有什么后果!
“不能挽救么?“孟泽问。
谢老头没说话,陈阿中从旁解释道,“红花曼陀罗是毒性极强的药,没有药可解。小剂量服用,病人不会察觉,但毒素会一直潜伏身体里,不会被代谢掉,直到积累足够的量,随后才毒发身亡。当然,死亡的症状也不像是中毒,而是表现为肝区疼痛,有迷惑性。”
“那巧茶又是什么东西?“孟泽接着问。
‘一种会让人,上瘾的东西,就像阿芙蓉一样!“陈阿中解释道。
“那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会有什么效果?”
陈阿中正要回答,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屋内几人下意识地向大门看去,门开了,魏霆均和姜医正带着一阵冷风进来了。
谢老头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魏霆均说道,“圣上的病情姜医正最清楚,所以我请他过来商量一下,有没有挽救的法子!”
“迟了!”谢老头说道。
魏霆均一愣,姜昕阳问道,“药丸里不知名的成分是什么?”
“巧茶和红花曼陀罗!“谢老头回道。
姜昕阳听到这个,手一松,药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两种药的药性的。
魏霆均见几人都不说话,便有些急了,“殿下那边还在等解药呢,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姜昕阳回道,“圣上服用的丹药里应该含有巧茶的成分。前些日子,圣上发病,也是因为国师留下的丹药被圣上提前吃完了,这才出了事。当时,我们就怀疑丹药里面有阿芙蓉,但症状又不大像,所以一时没能想出应对之法,反而被别人钻了空子!”
“巧茶的成瘾性没有阿芙蓉那么快,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所以这才是他们选择它的原因。但这么些年,你们太医院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真是无能到家了!“谢老头刺了一句。
姜昕阳有些羞愧,“丹是国师亲自炼的,每炼一炉,成品率很低,太医院这边根本就没有备份,也无从研究。再说,这丹药,国师也吃,所以——”
“所以你们就以:为这东西没有毒了?“谢老头接了话,“即便那个国师没添这东西,丹药不能长久吃,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就没劝劝?”
姜昕阳说不出话来。
孟泽连忙出来打圆场,“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回到正题。显然这是一个针对圣。上的阴谋,所以眼下最关键的,是弄清楚圣上还能撑多久。”
谢老头说道:“这得让我见到人才好说。”
宫中无诏不得进,谢老头显然是没法见到皇帝的。
姜昕阳说道,“我翻了圣上的起居注,女史提到圣上近日尿频,腹部有肿胀感,漱口时带血丝,食欲不佳。另据我观察到的,圣上的眼珠比往日要黄,行走没问题,但总有些虚浮之感。
“脉搏呢?”
“不稳定,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这样子,最多只能撑到新年吧!“谢大夫下了断言。
姜昕阳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
“还有一个月,配解药来不及了么?”魏霆均问。
“且不说没有解药,就是有,这时候配也来不及了!“陈阿中轻声道,“将军应该听说过这样的事,有人在倒塌的房屋下不吃不喝坚持了五六天,等到被救出来的时候还活着但这时候再给他喂水喂食物,这人也活不了了。圣上这状况,就跟这人差不多。”
见魏霆均还是有些不明白,姜昕阳解释道,“那人的五脏六腑已经受损,没法正常工作了,所以后来即便有水可喝,有食物可吃,也活不了。”
“我明白了!”魏霆均回道,“辛苦你们跑一趟,明日一早,你们就回去吧!”
“阿中回去,我留下!“谢老头说道。
“师父在这里,我怎能走呢!”
魏霆均心里有事,也顾不上和他们说太多,连忙往门外走去。
孟泽跟上,拉住他的手,“派人去灵宝宫看看,我今日在那里发现了混元教的教徒,他们说是奉了教主的命令赶到这儿来的。
“你没看错?“想到某种可能,魏霆均皱起了眉。
“没有,其中有个叫阿奇的,以前在我的铺子里吃过粉,我记得他,那人是个公鸭嗓子。
见孟泽说得这样清楚,魏霆均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你自己小心点,我已经从大营调了七八个护卫回来,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他们便是!“”魏霆均叮嘱道。
孟泽点头,看着魏霆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屋里的争论还在持续,任凭谢老头怎么说,阿中就是不肯走。
孟泽进去说:“不可逞强,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能保存一个是一个!”
谢老头趁热打铁,“阿泽这话说得对,能保存一个是一个,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把药典的图画完呢,所以我肯定不会轻易去死的!”
俩人都在劝,阿中也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天色已晚,姜医正若是不嫌弃的话,将就住一晚吧!”孟泽建议道。
姜昕阳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孟泽出门给众人安排住处,小黑虎悄悄摸过来。
“师娘,外头要出事了么?”
孟泽点头,叮嘱道,“这几日你和青松待在家中,不要乱跑!学堂那儿,我会给青松请假!”
小黑虎应下了,又道:“刚才我过来时,听到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说,老太太要去进香,还把金叔叫过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孟泽问。
“有一会儿了!“小黑虎回道。
孟泽听到这里,赶紧朝魏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门口,金管事就颇有些狼狈地从院子里出来。
看着金管事头发上滴着水,孟泽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老太太非说明天是个好日子,要去大雁山进香,拦都拦不住。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这一出了!”孟泽问。
“今天老太太打发两丫头出门办事,我也没拦着,后来才知道这俩人是去灵宝宫领斋饭了,也不知她俩回来后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刚才老太太将我叫了去,要我安排明日进香的事,我劝了几句,老太太就发火了。”
“你去找两个护。卫过来!“孟泽没头没脑地吩咐了一句。
金管事应了,孟泽抬脚进了魏老太太的院子。
屋内,几个丫头七嘴八舌的,正在劝魏老太太别生气,说气坏身子不值当。
“瞧他那威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府上的主人呢!紫檀说道。
“什么主人不主人,狗仗人势的东西!”魏老太太唾了一口。
“可不是么!“一个丫头附和道,正要再说点什么,不经意看到孟泽进来,立刻住了口。
魏老太太看到孟泽进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得正好,赶明儿把那个管事给我换了。这人天天给我气受,有他在,我迟早有一天会他气死!”
“您一方面自己喜欢作死,另一方面又担心被别人气死,不觉得矛盾么?”
“你说的什么话?”魏老太太差点儿没气晕过去,这还是孟泽第一次一言不合就甩刀子,以往可都不这样的呀。
“夫人,你这话说得可有些大逆不道了!”紫檀替魏老太太发声。
“一边去,这儿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孟泽喝道,在屋里环视一圈,“今日哪两个去了山上领斋饭,给我站出来!”
屋里一片静寂,几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没有出声。
魏老太太缓过气来,骂道:“贱胚子,你这回就是豁出去命去,也要将你从府上赶出去!”
孟泽没有理会魏老太太,“今日哪两个出去了,自己站出来,不站出来,这屋里所有人跟着一起卖到窑子里去!”
孟泽很少说狠话,今日还是头一次,屋里的丫头都有些懵了。
“不是我!“有丫头说道。
“也不是我!”
陆续有人站出来辨别,只剩下两个丫头没说话。
金管事带着护卫进来了,孟泽指了指那两个丫头,吩咐道,“将人关起来,饿一日,贬做杂役。若是还不悔改,发卖了!”
“夫人饶命!”俩人见势不妙,赶紧求饶。
孟泽挥了挥手,说道:“拖出去!”
魏老太太在紫檀的搀扶下站起来,作势欲打。
孟泽捏住她的手腕,说道,“我劝您最好消停消停,别把到手的荣华富贵给作没了。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魏老太太惊疑不定。
孟泽不理她,只管吩咐人守着院子,不让人出门。
第217章 夜探
大雁山宛如一只巨兽,静静地矗立在如墨的夜色里。
山路上,数百位身着铠甲、手执武器的士兵借着雪地上的微光沉默前行。
正值夜半,寒风呼啸,残留在山道上的积雪凝成了冰,稍有不甚,便有滑落山谷的危险。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行进速度并没有减慢。
队伍在山道上疾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灵宝宫在雪地的环绕中悄然酣睡,四周一遍死寂,唯一的动静,便是山风撞击檐角铜铃发出的脆响。
魏霆均扬起右手,身后的士兵便像潮水一样散开来,守住了出入的主要通道。
然后,他走到紧闭的大门前,运气拍门。
嘭——嘭——”
过了一会儿,殿内传来一阵动静,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这么晚了,还上个什么香,明日再来!”
“有人举报道观里窝藏了犯人,我等特来捉拿,请开门!”魏霆均沉声道。
屋里沉默一阵,“说什么笑话,这可是圣上赐建的庙宇,住的都是身家清白的修道之人,哪有什么犯人?”
“我有衙门的缉捕文书,请速开门,否则我等便要破门而入了!”
听到这话,里面又没了声息,正当魏霆均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大门开了一条缝。
一个道士从门缝里探出头来,问道:“文书在哪?”
魏霆均将文书递过去,道士欲把门合上,却被魏霆均推开,他身后的士兵便跟着进入殿内。
“把观内所有人都叫道大殿上来,我要一个个核查!”
道士不服气,“你说核查就核查,这有圣上亲赐的牌匾,见牌匾如见圣上,岂容你在这儿放肆!”
魏霆均不说废话,长剑出鞘,往道土的脖子上一横。
道士立刻噤声,魏霆均喝道,“叫你们主持出来!”
道士被魏霆均眼里的杀气惊到,连滚带爬去叫住持。
没过一会儿,灵宝宫的住持便带着众多子弟出来了。
“魏将军好大的威风,不知我们道观哪里得罪了你,让你编着这样蹩脚的谎言来骚扰我们的清修!”住持冷嘲。
“观中全部子弟都在这儿了么?”
“都在这儿了!“住持说着,看了魏霆均一眼,“魏将军可想好了,现在停手还来得及,若是一意孤行,我定要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请便!”魏霆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交给身边的士兵。
“念一个出来一个,复述一下自己的名字!”
士兵开始念名单,名册上一共202人,直到整份名单都念完了,却没有孟泽所说的那几人的身影。
“人都在这了么?挂单的也在这儿了么?”魏霆均再度向住持确认。
“都在这儿了!怎么,将军没有找到要缉拿的犯人么?“住持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
“至少还有三人没来,这几个人来自东平,其中一人名字中带有一个奇字,是个公鸭嗓子!”
住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将军凭空编出这么几个人来,是想给自己的鲁莽行为脱罪么?”
魏霆均没有理他,看向殿内的众多道徒,“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平遥县的石碑“谣言,这条谣言是混元教的人编造出来的,企图动乱,朝纲,而我刚才要找的几个,就是混元教中的首脑人物。
听见这话,殿内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住持重重地咳嗽了一下,这议论声便停止了。
“没有人出来举证么?“魏霆均问道。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魏霆均一挥手,“搜,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等等,这儿也是圣上的清修之地,可不能随便乱闯!”主持急忙阻拦。
魏霆均将人制住,士兵们鱼贯而入,在各大庵堂内翻找起来。
没过一会儿,西北角的庵堂传来动静。
有士兵匆匆过来,“报告将军,发现庵堂内有几个可疑人员,他们手上有家伙!”
大殿内惊呼声顿起,魏霆均看了道观住持一眼,带着人往庵堂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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