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霆均坐在一旁,听到祖母淡然地讲“钱财不是什么大问题”,又听她说“不可做落人口实的事”,心里涌上一阵凉意。
曾经亲密的一家人,终是再也回不去了!
第4章 新媳妇,下厨房
孟泽耐心地跟着魏氏在各处转悠,距离不远不近。魏氏不说话,他也就闭嘴不言。
魏家住的是青砖大瓦房,东西各两间正房,中间是个大堂屋。单这一项,就叫人眼红。可不是么,在这村里,除了里正一家,还没有人住得起这样的房子呢。
院子宽敞而齐整,铺了青石地砖,种了芭蕉和各色花草。
时值盛夏,满院子色彩缤纷,蜂蝶飞舞,倒也真不失为一番美景。
若是没有这种尴尬的身份就更好了,孟泽暗暗地想。
“既然你来了,家里每日的饭食就由你来准备。日常采买,也一并由你去办,回来后向我报账即可。你是男子,霆均和青松的衣物浆洗,也都由你来接手。日常洒扫,也归你。老太太爱干净,见不得肮脏东西,你可要仔细些。……”
魏氏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孟泽听了满满一耳朵,归纳起来就是,侍奉丈夫,孝敬公婆。男妻男妻,虽然性别换了,但职能没变,总归是人家的媳妇儿,做的也是媳妇儿该做的事。
孟泽心里不满意这样的分配,然而一句反驳的话儿也没说。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时辰不早了,该准备晚饭了!”魏氏丢下一句,回房去了。
孟泽看了看天色,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就挨着魏霆均的房间,约有七八平米大,敞亮得很。中间砌着一个长条形灶台,上面架着三口大小不一的铁锅。
孟泽依次揭开盖子看了看,大致分辨出了每个锅的用途。
最大最干净的那个,八成是用来烧热水的。次大的锅,锅边残留着油腻,应该是烧菜用的,剩下那个小的,应该是煮饭的锅。
孟泽弯下腰,往灶膛里看了看,不出所料,一丝儿火星都没有。
柴火堆是有的,劈好的寸把长的干木柴,整整齐齐地靠墙摞着,旁边还有一堆枯枝和引火用的松毛针。
火折子在哪儿呢?孟泽找了一圈,也没见着。
生不着火,孟泽转而准备起晚餐来。
做饭对孟泽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以前地质队出门探矿,每个人都要轮流给全队人做饭。做得久了,他不但会做,还做得很好吃。
想起刚才喝的那碗菜粥,孟泽真心不觉得怎样。难道魏氏就只有这样的手艺么?还是因为心中气不过,故意做出这么难喝的粥过来?
估计还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孟泽默默想着,开始翻箱倒柜。
这一翻,问题就来了。米有、面也有,可是菜呢?菜在哪里?
“在找什么?”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
孟泽抬头,才发现魏霆均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看着他。
“她……”孟泽纠结了一下称谓问题,最后还是选择随大流,“娘让我做饭,可我只找到了几块豆腐,别的什么也没有。”
“需要什么?我去买!”
“不用不用!你告诉我菜园子在哪儿,我去扯一些豆角和茄子来!”天都快黑了,上哪儿买菜去?孟泽腹诽。
“家里没有菜园子。”
“啥?”这回轮到孟泽傻眼了。
魏霆均没有进一步解释,反而问了一句,“肉在碗柜里,除了这些,还要什么?”
孟泽摇了摇头,这世界蔬菜种类本来就少,一年到头就这么几样常吃的菜,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了。空间里倒是有土豆和番茄,但这东西绝对不能拿出来。
魏霆均没再说话,默默拿出火折子生了火,出门买菜去了。
孟泽坐在灶膛前,开始添柴。几块木柴扔进去,他才终于明白,先前跟着魏氏在院子里转的时候,觉得违和的地方在哪儿了。
跟村里其他人家相比,魏家缺了一些标准配置。
譬如说,大多数人家,都会在自个儿院子附近开辟一个菜园子,种些辣椒、香葱、韭菜生姜什么的,方便随时取用。
通常,大家还会在院子里养几只鸡。鸡蛋攒下卖钱,鸡留着过年时宰了吃。
可魏家前院种树种花,根本就没有种菜的地儿。后院里除了一口水井和晾衣的架子,也没见鸡鸭的影子。
难怪说要去买,这日子过得,还真是财大气粗。
作者闲话:
小剧场
孟泽(鄙视脸):那粥真难喝,你娘的手艺实在是难以恭维!
魏霆均:……
孟泽(同情脸):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魏霆均:那是我做的!
孟泽:——嘎——
第5章 晚饭
米饭上汽的时候,魏霆均从外面回来了,带了孟泽要的菜,还扛了一条长冬瓜回来。
孟泽捡了几样菜出来,看到竹篮里还有新鲜的带泥土的葱蒜,心里当下明白几分。
“家里人都是什么样的口味?祖母年纪大了,牙口还好么?”孟泽熟练地洗着菜,问蹲在灶膛前烧火的魏霆均。
“阿奶她喜欢吃软糯绵口一点的菜,其他人不忌口,什么都能吃。”
孟泽点点头,又问道:“那我做一个煎豆腐、烧茄子豆角、炒个肉,再蒸个鸡蛋羹,你觉得怎样?”
“行!”
得到许可,孟泽就开始准备起来。
四个人的饭菜,做起来并不难。虽说厨具用着不方便,但多使用几次,等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魏霆均坐在灶膛前,一边看着火,一边看孟泽切菜烧菜。
油滋啦滋啦响,铲子在铁锅里搅动,发出擦擦的声音,食物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这样宁静又生活化的场景,让魏霆均有些恍惚,好似在梦中一般。
站在在对面的青年,穿着皱巴巴打着补丁的衣裳,却丝毫不掩其温润的气质。明亮的黑眸,白皙的鼻头上微微沁出的汗珠,握着锅铲的修长的手,如灰暗世界里突然迸发出的鲜亮色彩,直灼人心。
没什么好怀疑的,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但他很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这个人,比原来那个更适合自己。
“在哪儿吃呢?”收拾完菜,孟泽问道。
“堂屋。”魏霆均起身,找来一个大托盘,将炒好的菜放在上面,率先端了出去。
孟泽拿了碗筷,跟在后面。
堂屋里摆着一张四方大桌子,魏氏扶着魏老太太已经在那儿坐着了。
魏霆均端菜,孟泽布碗筷。
“按长幼来,筷子要摆整齐,长短不齐的像个什么样!”魏氏说着,站起身又将筷子重新放置了一遍,“这个碗换一下。碗上有小缺口,怎么能给长辈用呢,太不敬了。”
孟泽有些诧异,吃个饭而已,还有这么多讲究。若是参加宴会还好说,在自个儿家,还摆这么些谱,这魏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可惜,原身不知道,这个村里的人也都不知道。魏家是5年前突然搬来的,跟村里人也不怎么接触,神秘得很。
“磕了一片瓷而已,什么敬不敬的。”魏霆均抢过魏氏手里碗,双方调换了一下。
魏氏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魏老太太开了腔:“他初来乍到,不懂也正常,你得空多教教就是了。”
孟泽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免得吃饭都没胃口,于是温笑着说:“祖母说得对,我确实不太懂这些,还要劳烦母亲多教教了。”
魏氏见他如此识趣,脸色总算好了些,开始举著吃饭。
因为是初次同魏家人吃饭,孟泽也暗自留了心。魏老太太患者病,胃口不好,其他菜只动了几筷子,主要在吃鸡蛋羹。
虽然魏老太太没说话,看神情,这做法还挺合她胃口的。
魏氏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什么。魏青松和魏霆均两个,倒是吃得很欢。
来到魏家的第一顿饭,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的过去了。
饭后,孟泽收拾碗筷,魏霆均就帮着打扫厨房和屋子,这不禁让孟泽高看他几眼。
这时代,还是讲究男尊女卑。做饭打扫之类的活儿,都是女人来做的,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主动承担过来,可见品性还是不错的。
而且,孟泽还没有忘记,先前在饭桌上,魏霆均帮着他说话。
他不在意魏氏的刁难,但魏霆均能在这种情况下帮他,这份情他肯定会领。
第6章 夜谈
收拾完了,孟泽打了水从头到脚大洗了一通。
两天没洗澡,发热又出了一身汗,他觉得整个人都快馊掉了。只是快洗完的时候,才蓦然想起,貌似他只有这一身衣服。
正窘迫间,魏霆均递过来一件单衫。
“先穿着吧,等我明日上山回来,带你去镇上做几身衣服。”
都是男人,孟泽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大方地将衣服接过来穿上。
“家里没余钱了么?”孟泽随意问了一句。
魏霆均惊讶他的敏锐,想着两人已经成婚,以后就是一家人,于是将这事摊开说了。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家里都靠我上山打猎在支撑着。祖母身体不好,母亲要近身照顾,小弟还年幼,因此我们家不像别人家,还有精力伺弄田地。本来还存着一些银钱,前些日子娶你进门,花得没剩多少了!不过,你也别忧心。明日上山,只要能弄一头大的猎物,铁定能赚银子回来。”
明明事实不是那么一回事,可从魏霆均嘴里说出来,到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
“孟大有这么设计你,你就不生气么?”孟泽扬眉问道。
“你很好!”沉默半刻,魏霆均抛下这么一句。
这是不想再计较的意思么?孟泽打量了对方几眼,对面前这人的品行也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因此说话也愈发随意起来。
“你不计较,我很高兴。说实在的,这事儿落在我身上,我未必能有你这么大度。我这也给你下个保证,从此以后,孟家是孟家,我是我。孟大有若是再有什么歪主意,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魏霆均点点头,他相信孟泽会说到做到。
“还有一些事我也得提前跟你通一声气!虽说我是被你娶进来的,但我可不会真像个女人似的,一天天地围着锅台转,也别拿做媳妇的那一套规矩来招呼我。你若是接受不了,那我们就散伙,好过日后互相折磨。孟大有从你这坑去的钱,我先打个欠条,总之一定会如数奉还。”
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甚至还带着点不识好歹的意味,但还是要说,因为他不想被这世上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住,哪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古人有句话说得好,不自由,毋宁死!虽说他很不想死,可是与其要被抹去棱角,做一个世俗认可的媳妇儿,他还是去死一死好了。
“你是男子,自然不必像女子那样行事。我能做的,你也能做。你既然做了我的妻,那就是我的妻,不要动不动想着分开。”魏霆均说这话时,并没有片刻犹豫。只是他不喜欢孟泽这幅随时随地准备散伙的架势,因而皱了皱眉。
孟泽光顾着听前面的话去了,后面魏霆均说了什么,他反而没注意。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孟泽拍着床上的凉席,让出一小片地方。
两个大男人同寝什么的,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前地质队在高山上露营,天气太冷,好几个年轻小伙挤在一个帐篷睡的都有。
还好魏霆均现在也没生出其他心思,就如他所言,在床边躺了下来。
萤虫飞舞,远处的山上偶尔传来一两声夜枭的长鸣,孟泽翻了几下身,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陷入了熟睡。
魏霆均侧过脸,透过窗前的月光,默默地看着酣睡着的青年,几日来绷着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也挨着旁边的人睡了。
第7章 谈资
第二日清晨,魏霆均带了几张烙饼,背着弓箭上山去了。
魏家人对这一切似乎习以为常,饭桌上空了一人,竟谁也没有开口问一句。
饭后,魏氏将孟泽叫到一旁,又细细交代了一番规矩。孟泽好脾气地听着,没有插话,只在魏氏讲得口干舌燥,打算赶人的时候,才提了一句买菜的事情。
魏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从屋里取十文钱出来,说道:“记得买肉!”
孟泽掂量着手中的钱,回忆了当前的物价,有些为难:“现在肉七八文一斤,这点钱买两餐的菜,怕是不够。”
魏氏听了,冷嘲道:“前些日子被人讹去了二十两银子,如今余下不足百文。家里还有好几口人,每日里要吃要喝,我若是手不紧,过几日,怕是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得,这是变着法儿在骂他呢。再瞧瞧魏氏这样子,怕是就等着自己多说几句,再顺势挖苦嘲讽一番,好出出心头恶气的。
孟泽自然不会如她的意,况且,对于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再争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出得门来,孟泽赶紧迈开脚步,往张屠户家赶去。时辰不早了,他得在张屠户去镇上之前,把肉买下来。
“哟,我瞧是谁?原来魏家的小郎君来了!”冷不丁的,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孟泽回头,说话的是同村的何氏,她旁边蹲着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媳妇。
那几人正在河边洗衣服,听到何氏这么说,都呵呵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扬起手里的衣裳,冲孟泽喊道:“这是回门子吧,怎么没见你相公啊?”
“怕是人家不愿来吧,毕竟这强扭的瓜不甜吧!”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河边响起一阵“是啊”“就是”之类的附和声。
孟泽没有理睬,继续往前走。
“得,这会儿攀上魏家了,就傲气起来了。”何氏不甘心,将衣服甩到木盆里,溅起一滩好大的水花。“亏得当初我们还觉得他可怜,真是瞎了眼。孟大有的种,都是烂心肝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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