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下手利落干脆,根本不给海王一个喘息机会,海王会败得如此干脆,一来苏幕如今确实能力高强,二来也更在于海王轻敌之故,他以为,站在他跟前的苏幕,还是十四万年之前,那个心思单纯,被他三言两语就能够骗得团团转的苏幕。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那一天的天气不太好,阴雨绵绵了好些日子,苏幕梳着双髻,脚踩一双翡翠珍珠鞋,身带铃铛,走在山川之间,即便娇小的身子被层层叠叠的参天大树给遮挡住,海王还是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苏幕的踪影。
海王手里举着一颗夜明珠,坐在树丫上,居高临下对苏幕说道:“小丫头,你看这个珠子可好看?”
苏幕听见声音,抬起头,瞥了一眼海王拿在手中的夜明珠,哼了一声,道:“你这算什么好东西,我平常都用来弹珠子玩得,你要是稀罕,我屋子里还有一大堆,送你一箩筐都不成问题。”
海王神秘兮兮将夜明珠举到跟前,道:“这可和你屋里一箩筐的珠子不同,你听这珠子还能唱歌。”
说完,便将珠子从上丢下来,苏幕接过珠子,凑而耳朵边山,竟然真的听见了从珠子里面传来的轻微悦耳的音乐声。
“这……真的在唱歌!”
苏幕甚是惊讶地拿着珠子,对海王说道:“你这珠子可稀罕,能给我不,我拿其他值钱东西跟你换!”
海王从树丫上一跃而下,摇了摇头,道:“这还不是最最稀罕的珠子,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有一颗珠子,长得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那颗珠子唱的歌,能令昆山玉碎。”
苏幕一下子便被吸引了注意力,赶紧问道:“果真,在何处?”
海王一笑:“我指给你看。”
自然,海王告诉给苏幕的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长得一人多高能够唱歌的珠子,那个地方空荡荡地,荒无人烟,隐约还带着煞意,并且此处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叫做入魔口,那是魔界和神界所交界的地方。
苏幕没能在入魔口找到珠子,却被一早就埋伏在那里的众人给当场擒住,并且给她安了一个百口莫辩的罪名:勾结魔界。
事情的发展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朝着苏幕所不能预想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直到最后,景尔不得不将她打下不尽涯。
一直到被打下不尽涯的时候,苏幕还不能够明白,究竟是谁费尽心机地要害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仙,虽有猜测虽有怀疑,终究无法想清楚其中缘由,如今却是了然于心了,她没做错什么,只是因为怀璧其罪。
苏幕将素纱的另外一端捏在手中,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丢向海王,对她说道:
“那颗会唱歌的珠子,我还给你。”
发钗掉落在海王的脚边,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珠子摔成两半,从里面掉出一条已经死亡许久变成干尸的虫子,苏幕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冷声继续说道:
“欠我的命,请你也还给我。”
海王抬起头,看向苏幕,道:“胡言乱语!”
苏幕道:“是否胡言乱语,不需要你来承认或是否认。”
说着,苏幕便是一拉手中的素纱,然而凌空突然闪过两道七彩光,那七彩光一道径直劈向苏幕,苏幕紧一个转身,堪堪躲过,而另外一道则劈向苏幕的那条素纱,素纱被光从中劈断,海王周身腾起一阵气旋,是母神将他拉回了自己身边。
母神这一举动,那便是很明显地在偏帮海王对付苏幕,无章死前说的那一番话,句句指向母神,母神尚且还来不及解释清楚自己身上的嫌疑,如今这番举动,则更是加深了嫌疑,旁观的众人一时间忍不住窃窃私语,心中的天平也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倾斜,那怪物死前说的莫不都是真的?母神果真做了这么多的恶事?
母神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她睥睨了一眼站在自己脚下的众人,然后抬手指向苏幕,说了一句:
“你凭什么活着。”
话音落,又是一刀七彩光极速劈向苏幕,这一次,却是默斐首先动手,挥出手中鞭子,一鞭子将那七彩光给打散了。
母神问默斐:“战神这是什么意思。”
默斐道:“我苏幕师姐的话还未说完,我想在场的众人,也想听完整个的故事。”
母神笑道:“听完又如何。”
默斐道:“是真是假,是善是恶,总得水落石出。”
母神道:“水落石出又如何,你以为,就算让在这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凭你们,还能翻天吗?我捏死他们,就像捏死蚂蚁一般简单。”
母神的这句话,便是三岁小儿都能够听得明白。
默斐他们要揭发母神和海王所做过的所有罪行。
依照势态如今的发展来看,这些罪行基本都是实锤。
但是母神表示她跟本就不介意被他们这些人知道,知道真相的人有多少,她一并就可以杀多少,杀人对于她而言,就跟他们平日里吃饭、睡觉一般稀松平常,并且母神还真的具有这个能力。
于是,在场的看戏群众终于坐不住了,他们立刻很义愤填膺地站起来,开始对母神口诛笔伐,甚至还有针对默斐他们的。
有心怀侥幸者是这么说的:
“你是母神!慈悲之神,怎么能够随意杀害自己的信徒呢!”
有情绪激动者是这么说的:
“什么狗屁母神,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真是白瞎了我这么多年给你烧的那些香火钱,去死吧!”
有听天由命者是这么说的:
“唉,这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人死如灯灭,恩恩怨怨早就该随着死亡一并去了,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何必呢。”
也有胆子小的当即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
“怎么办,我是不是听了不该听的东西,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还不想死啊,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我还没穿上新嫁衣呢!”
更有戾气重的,直接开始对默斐等人破口大骂:
“默斐我□□祖宗的,我早该知道你们把我们叫到这边来没安什么好心,你们自己个儿乱七八糟的事情,连累我们干什么!”
看着众人不一而足的反应,母神突然笑了,她对默斐说道: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最真实的人性,他们永远只会想到自己的利益,当你对他们有用的时候,他们对你毕恭毕敬,而当你对他们没什么用的时候,或是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想到的,永远都只有自己,你过去对他们所付出的所有一切,在他们心里就像是一阵风吹了就走,根本记不得过去的恩惠,只会对你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你麻烦他们,生怕你连累他们!对这样自私的人,根本就不用对他们怀有任何的善意,对这样的人,你只有比他们更加自私,更加狠心,才可以!”
第100章 夫夫双双把家还
默斐说:“你所受到的伤害,并不足以成为你光明正大去伤害别人的理由。”
母神冷笑道:“你如今能够站在这里,如此轻松地同我说这样的话,只因为你还没有受到过致命的伤害,如果有朝一日,你看着你最爱的人被人害死,而害死你最爱之人的,却是你过去所保护的、庇护的人,那种被背叛的打击,你根本就不会明白!你会怨恨自己过去愚蠢的善良,你会想要将整个世界都颠覆,去给那个为你的愚蠢而买单的最爱之人做陪葬!”
默斐道:“害死那个孩子的,不是苏幕,不是景尔,更不是这些无辜的众人。”
默斐在母神面前突然提起的这个孩子,令众人听不明白,母神却是明显一怔,道:“你……你胡说!”
默斐转过身看了一眼苏幕,道:“我是否胡说,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母神,就算当年那块玉珏没有打碎,那个孩子也是活不了的,一块没有灵性的玉,没有母体的孕育,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母神笑了起来:“所以他便该死吗?该为这些愚蠢的人去死吗!”
默斐道:“从没有人逼你。”
那一场大劫难下,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幸免于难,若不是当年母神舍身殒命,所有人都会死。
在那个时候,母神确实是慈悲之神,是天地之间的最大慈大悲,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而默斐却突然道了一声:“对不起。”
母神冷笑了一声:
“你不必道歉,你说得对,从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自愿要去祭身的,这些人对我没良心,只能说是我自己活该,因为当初是我自己上赶着地要去救他们。所以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没必要对他们这么好,甚至拿我最爱之人的性命去换他们的性命,我救了他们,他们却不会感激我,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更只会袖手旁观、落井下石。可是作恶却不同,我能够为所欲为,留下我想要的,去掉我不要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根本不需要他们的敬畏,他们的敬仰,我只要拥有绝对的权利和能力,他们就会俯首称臣,这比当初傻乎乎地一味只知道奉献,可要划算得多,也更轻松地多。”
默斐道:“你开心吗?”
“这么多年以来,你有从心底里觉得轻松,觉得开心吗?不是犹如带着面具一般的强颜欢笑,而是打从心底里面觉得欢喜的欢笑。”
母神怔住了,她真的不记得,自己究竟已经有多久,不觉得开心了。
或许是浴火重生回来之后,或许是更早之前祭身的时候,又或许是知道那个孩子必死的时候。
默斐道:“有时候,谁都没有错,谁都有苦衷,可是往往结果不尽如人意,却偏偏又不知道究竟应该将这笔错债,算到谁的头上去。天道如此,应该去与天道拼,与命运拼,可万万不该以自己所受到过的伤害为理由,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将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以同样的方式加注在别人的身上。”
母神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看,可是好看的笑容之下,是一颗已经放之任之腐烂了上千万年的慈悲心,她说:“我若偏要这么做呢?”
默斐道:“那我只能替天行道。”
母神:“不自量力。”
默斐:“愿拼力一试。”
母神说得没有错,默斐根本就不可能是母神的对手。母神手中有能够起死回生的木玉瓶,不论什么伤,立刻便能够恢复,即便默斐是战神,经过长时间的打斗,必定会落败,而苏幕则缠身在与海王的打斗之中,根本无法助他一臂之力。
至于那些被默斐召来“看戏”的众人,事到如今也依旧只贯彻了他们“看戏”的宗旨,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肯主动站出来做些什么。
几番打斗下来,母神趁默斐一时不备,一掌将他打下了云端,默斐一早身上便已经有多处受伤,这一掌更是直接打在默斐的要命位置,默斐一时凝聚不起来身上的仙力,仙力溃散,无法稳定身形,径直就从云上摔了下来。
从一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默斐的山祖见状,赶忙冲上前去想要接住默斐,可是山祖身上没有任何仙力,默斐又掉下来得太快,只听见“咚”地一声巨响,默斐摔在山祖跟前,地面上甚至都被砸出一个小小的浅坑,而另外一边的苏幕,因为没了刚开始的先机,和海王缠斗了许久,此刻终于一招将海王制住,却被腾出空来的母神一招打中,将海王救了出来。
苏幕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淤血来,所幸伤势看起来,要比默斐好上许多。
形势立刻便很明朗了,默斐他们,根本就不是母神的对手。
那些一开始还骂骂咧咧的看戏人,突然就不再开口骂骂叨叨了,甚至还有几人到母神跟前跪下,磕头求饶地请母神放他们一命,今日之事他们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母神看着这些人,露出一个讥笑,她对默斐说道:“你可看见了,这样自私自利之人,有什么资格活着?”
说完,母神便是一抬手,眨眼之间,这些跪在母神跟前的人,便是已经魂归西天了。
“杀了她!杀了她才能够活命!”
余下人中,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句,剩下的人立刻便附和着也喊了起来,噼里啪啦纷纷拿着各自手上的武器,便冲母神打来,可是如此声势,只在母神一挥手之间,便溃不成军,或死或伤,甚至都没能够近母神之身。
山祖将默斐扶起,问他伤势如何,不远处的苏幕却来到他们跟前,因身上的伤势,苏幕不得不半跪于地上,她说:
“要打败母神,唯有一计。”
山祖问苏幕:“什么办法?”
苏幕看了一眼山祖,道:“这还需要你。”
“我?”
山祖指了指自己,自从重生以后,他便犹如一个凡人一般,一点仙力都无,连默斐都不是母神的对手,他如何能打败母神?
苏幕却是郑重点了点头:“对,需要你。”
山祖不是山祖,而是凡人王景意的半个魂魄。
苏幕不是寻常仙,而是玉珏孕育神识所化。
母神拥有不败之力,源于那拥有起死回生之效的木玉瓶。
天地万物各生其道,故而唯玉能够克玉。
苏幕没有将话全都讲透,默斐却以能够明白苏幕话中所含的意思,他伸出手拉住苏幕,道:“此法不通。”
苏幕道:“当今之计,唯有此法可行。”
山祖看不明白默斐和苏幕之间的哑谜,母神已经差不多要将那些看戏的众人给杀光了,急忙拉住苏幕,道:“苏幕师姐,你有什么办法,请说出来,只要能够打败母神,让我做什么都行!”
“不妥!”
山祖以为默斐不同意,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便对默斐道:“且不说杀父杀母屠族之仇,母神所做恶行,罄竹难书,必须将她打败,否则还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苏幕拉住山祖,起身道:“刻不容缓,你将手交给我。”
“苏幕师姐住手!”
苏幕对不远处的善义道:“善义,你讲默斐拉住!”
默斐身受重伤,又被善义给拖住,根本拦不住苏幕的行为,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苏幕拉过山祖的手,苏幕让山祖闭上眼睛,然后在他的额头、耳朵、胸口抹上了自己的血,口中开始念出古老的术语,随着苏幕所念出的术语,两人周身开始隐隐环绕起一层柔和的光影,那光影呈白色,从苏幕的身上出现,贯入山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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