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月一出门,病房门便被锁上了。
朱醴胡乱地按着遥控,大约一个小时后,病房门忽然被敲了一下,而后病房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朱醴回过头去,朝来人道:“钟嫤。”
钟嫤穿着一身医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到朱醴面前道:“朱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我帮你逃走么?”
朱醴摇摇头道:“我不相信你。”
钟嫤优雅地笑道:“你不相信我,你怕是这辈子都出不了这家医院了。”
朱醴不紧不缓地站起身来,直视着钟嫤,勾唇笑道:“花店是假的,你的身份是假的,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钟嫤维持着完美的笑容:“我的身份是假的,周朗月的身份我虽然不清楚,但肯定也是假的。”
朱醴坚定地道:“我相信他。”
钟嫤瞧了眼躺在垃圾桶上的那只安全套,用怜悯的眼神望着朱醴:“你不要以为你和周朗月上了床,周朗月就能信得过了,他接近你本来就是为了任务,我具体不知道上面想把你怎么样,但你和他在一起,他迟早会对你不利的。”
朱醴心里没有一点松动,反驳道:“朗月说如果我感染了他要和我一起死……”
“要和你一起死?”钟嫤打断道,“他说了要和你一起死,就真的会和你一起死么?你别幼稚了,你连他的真面目都不清楚,他说的话你能信得过?也许你死了,他还会活很久很久,比你在世的时候活得还要快活,更何况……”
她停顿了下,指了指那只安全套:“更何况如果他要和你一起死,为什么还要用安全套?如果你被感染了,你们发生直接性行为,他是一定会被感染的,他既然有和你一起死的觉悟,为什么还要用安全套?”
住院第一天,朱醴深怕周朗月被自己感染了,在发现周朗月用了安全套后,他便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也暗暗地对周朗月的话产生了怀疑,纵然周朗月为了他的身体健康有用安全套的习惯,可周朗月假若下定决心要和他一起死,又何必要用安全套?
他凭着对周朗月的信任与爱意,将这份猜疑压在心底,这一刻却被钟嫤揭了开来。
他凝定着心神,想要争辩周朗月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才用的安全套,话还没出口,他却觉得这话软弱无力。
——周朗月的行为确实前后矛盾了。
他张了张口,只能道:“我相信朗月。”
钟嫤闻言,颇为失望地看了下手表,见时间不多了,便朝着病房门走去,开门前,她回过头去,望着朱醴道:“我下次再来,我是真的想要救你,朱醴,我不忍心你被周朗月欺骗,也很担心上面会对你做出什么残忍的事。”
朱醴毫不犹豫地回道:“你别来了。”
说完,他转头望向窗台下斑驳的阳光,稍稍有些恍神。
住院第一天,周朗月去做检查了,他抱着枕头,在看一部爱情剧,吐槽了一句:“真是非常老套的剧情啊。”
话音堪堪落地,他听见开门声,便笑着回过头,唤道:“朗月。”
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钟嫤,他看见钟嫤吃了一惊,钟嫤是偷了钥匙开了门的,他问了钟嫤的来意,钟嫤竟然说她是上面派下来监视他的,而且周朗月也是为了任务才假装喜欢他的。
钟嫤当时便要他跟她走,但因为时间紧迫,没说几句,她不得不匆匆出去了。
而今天钟嫤,又让他跟她走,然而钟嫤真的信得过么?
他盯着那只用过的安全套,不由苦笑,周朗月又真的信得过么?
或许他只是被爱情蒙蔽了头脑的傻子,周朗月温柔地抱他,吻他,对他说爱他,他便信了,全然看不穿周朗月温柔的背后别有所图。
第34章 第三十四幕
周朗月做完身体检查,去林凝的实验室看过实验数据,才回到监护病房。
朱醴正歪在沙发里,看着一部爱情剧,周朗月很少看爱情剧,全然不知这狗血撒满天的爱情剧有什么可看的。
他走到朱醴面前,朱醴便向着他伸出一只手,勾住了他的尾指,关切地道:“朗月,检查结果怎么样?”
“一切正常。”周朗月在朱醴身侧坐下,手指覆到朱醴从病号服里溜出来的一段后腰,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嗯……”朱醴稍稍有些情动,主动将后腰向着周朗月的手掌贴去。
突地,周朗月重重地掐住了后腰的一点皮肉,逼得朱醴从情动中惊醒,朱醴颇为委屈地望住了周朗月:“朗月,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周朗月松开朱醴后腰的那点皮肉,又将朱醴掀翻,背对着他,趴伏在沙发上。
周朗月一直都是温柔的,很少对他强硬,但现在的周朗月却分外强势,朱醴想要翻过身去,周朗月的身体却立刻压了上来。
即使朱醴在理智上对周朗月心存猜疑,但他的身体却根本无法抗拒周朗月的亲近,被周朗月这么压着,他便产生了会被周朗月从背后抱的期待。
他的下颌抵着沙发的靠垫,靠垫是麻料的,微微有些粗糙,下一瞬,他后腰的肌肤却被一柔软而湿润的物体触到了。
他努力地扭过头去,见周朗月舔吻着他的后腰,左手向后,揉着周朗月的头发,难耐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么?”
周朗月一面舔吻着朱醴被他掐红的那点皮肉,一面致歉道:“抱歉,弄疼你了吧?”
“没关系。”周朗月方才那重重的一掐确实让朱醴觉得疼了,但周朗月用温柔似水的眉眼向他致歉,他便毫无原则地接受了,甚至都不记得周朗月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以周朗月的唇为核心,热度四处扩散着,朱醴浑身瘫软,完全动弹不得。
周朗月吻了一阵,方才将朱醴捞起来,抱在怀里,柔声道:“我刚才看见你朝着林教授伸出舌头,便嫉妒得几乎失去理智,才会欺负你的,抱歉。”
朱醴含情的双眼盈着水光,听了这话,不觉吃了一惊,不由笑了起来,而后他伸手勾下周朗月的脖颈,凑到周朗月唇角道:“你在吃林教授的醋么?”
朱醴说话间,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击着周朗月的唇角,周朗月忍不住吻了吻朱醴的唇瓣,点点头道:“嗯,我在吃林教授的醋,你的舌头、你的口腔、你湿润的下唇应该只有我能看到才对。”
“林教授看的不是我的舌头、我的口腔,更不是我的下唇,他仅仅是在看舌苔而已。”朱醴被周朗月的醋意取悦了,他的心脏涨得满满的,里面盛着的惟有周朗月而已。
——猜疑什么的,并不需要,朗月爱我,我也爱朗月,朗月肯定是不会欺骗我的。
他又故意伸出舌尖来,慢条斯理地舔湿了自己的下唇,取笑道:“那如果我去看牙医,你也会吃牙医的醋么?”
周朗月在遇见朱醴之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心动过,自然也没有尝过吃醋的滋味,他与朱醴在一起是因为上面的命令。直到朱醴死后,他抱着朱醴渐渐冷却的尸体,他才惊觉自己早已对朱醴心动了,不然他为什么能很清楚地记起他与朱醴的点点滴滴、朱醴细微的表情,以及朱醴的一举一动?
当时他怔怔地望着朱醴的尸体,妄想着朱醴能活过来,可惜,朱醴的尸体却仍是发硬了,他想吻吻朱醴的唇瓣,朱醴一贯柔软的唇瓣更是僵硬无比。
后来,他也死了,他死后,又幸运地重生了。
再见朱醴,由于意识到了自己爱上了朱醴的缘故,他变得极其容易纵容朱醴,想要做菜给朱醴吃,想要朱醴对着他脸红,想要亲吻朱醴,想要拥抱朱醴,即使不做/爱,也想抱着朱醴一起睡。
——其实,他的厨艺并不好,也没什么天赋,只会煮煮泡面,他重生后,便特意报了培训班,浪费了数不清的食材,厨艺才好得能与一般的小餐馆媲美。
朱醴没有与别的男人、女人亲近过,因而周朗月并没有吃过醋,或者该说是压根没有吃醋的机会,直到方才林凝让朱醴伸出舌头来,看了朱醴的舌苔,他才第一次吃醋,他甚至有揍林凝一拳的冲动。
在心动,又尝过吃醋的滋味之后,周朗月顿觉这一世的自己较上一世要鲜活许多。
他收回思绪,端详着朱醴,眉眼温柔地道:“张开嘴来。”
朱醴的面颊登地红了一大片,他依言松开唇齿,将柔软的口腔暴露在周朗月眼前。
周朗月摩挲着朱醴的下唇,又道:“伸出舌头来。”
朱醴的面颊更红了,犹豫了一瞬,嫣红的舌尖便怯生生地伸了出来。
周朗月以指尖一颗颗地蹭过朱醴的齿列,末了,他的指尖停留在最后一颗牙齿上,才回答朱醴的问题:“嗯,我会吃牙医的醋,虽然我知道牙医只是工作。”
周朗月长得眉眼温柔,清朗如月,性格包容而成熟,十分可靠,却会吃这种飞醋,好似未成年的小男生一般。
朱醴不禁笑了,同时被周朗月触过的齿列却热得他无所适从。
他将周朗月即将撤离的指尖含住了,含含糊糊地道:“朗月,刚刚我还以为你要从背后抱我。”
周朗月以空暇的指尖摩擦着朱醴的唇瓣,声音暗哑地问道:“你喜欢我从背后抱你么?”
“喜欢……”朱醴的双眼含情脉脉着,眼波铺洒在周朗月身上,催得周朗月起了绮念。
周朗月吻了吻朱醴眼帘,伸手去剥朱醴的病号服。
朱醴顿时浑身战栗起来,以双手双脚缠住周朗月,阖上眼等待迎接一场甜蜜的暴风骤雨。
第35章 第三十五幕
被周朗月从背后抱着,朱醴便看不见周朗月的脸,更不能肆意地与周朗月接吻,但同时,他也无需顾及周朗月的视线,可以遵循着自己的感觉毫无顾忌地做出羞耻的表情。
突地,周朗月却是伸手掐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的脸向后掰,他猝不及防,所有羞耻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便全数暴露在周朗月眼前了。
周朗月稍稍一怔,紧接着,低下头去,吻住朱醴羞红的耳根,勾唇笑道:“我喜欢你被我弄得无法自已的样子。”
朱醴羞怯得说不出话来,下一瞬,他的双唇便被周朗月含住了。
他恍惚间觉着自己置身于一团烈火之中,这团烈火将烧得他一根骨头也不剩。
这想法颇为不祥,但一眨眼,他便再也无暇思考了。
待一切平息,他仅能记得他被周朗月压着亲吻时,如同在吻一团烈火。
他颇为疲倦,伏在周朗月怀里,双眼紧阖,连手指都动不了一根。
突地,监护病房的门被敲响了,而后,周朗月吻了下朱醴的额角,便小心翼翼地将朱醴放平在病床上,又为他掖上了薄被。
周朗月穿好病号服,走到病房门前,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后,门便开了,门外站着林凝。
见是林凝,周朗月压低声音道:“林凝,你来做什么?现在不是检查身体的时间。”
林凝将周朗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探首瞧了眼埋在薄被中熟睡的朱醴,淡淡地道:“怎么,打扰你和朱醴上床了?”
周朗月眉尖一蹙:“你究竟有什么事?”
林凝含着忧郁的眉眼登时生出些戏谑来:“这是你托刘护士买的安全套。”
说完,他将一盒牛奶口味的安全套塞到周朗月手中,又取笑道:“学长,多欲伤身。”
周朗月接过安全套,端详着林凝的面容,问道:“实验有进展了么?”
林凝收敛了表情,点点头:“朗月,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跟我去一趟实验室吧。”
“好,你等我一会儿。”周朗月回到病房,关上门,将安全套藏好,又端来一盆温水,放在床边,绞了毛巾,一点一点地拭去朱醴身上的汗湿。
朱醴睡得正沉,含含糊糊地唤了声“朗月”,便发出均匀的呼吸,任凭他摆弄。
周朗月将朱醴擦拭干净,又为他穿上病号服,遮掩住诱人的肌肤,才推门出去。
经过护士站时,他朝刘护士嘱咐道:“如果朱醴醒了,就告诉他我去检查身体了。”
刘护士点头应了:“好的。”
因为有别的护士在场的缘故,她并没有称呼周朗月为“周教授”,只恭敬地目送周朗月离开。
周朗月换了一身防护服,随林凝到了林凝的实验室,林凝的实验室分为第一实验室,第二实验室以及第三实验室。
他走进第一实验室,第一实验室里有五张手术台,他径直走到了其中一张手术台前。
这张手术台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妇女,妇女四十八、九岁,满面沧桑,一双手更是粗糙得厉害,显然过着艰难的生活。
周朗月细细端详着妇女,侧首问林凝:“她体内的病毒什么时候会爆发?”
林凝回答道:“后天是她五十岁的生日,极有可能会爆发,根据我对她内脏切片的分析,如果后天不爆发,那十有八/九会在一个星期后爆发。”
周朗月点了下头,便坐在了旁边的一台电脑前,输入自己的口令,调出了内脏切片的相关资料。
他将资料快速浏览了一遍,又站起身来,走向了第二实验室。
第二实验室里摆着十张手术台,每张手术台上都躺着一个活人,这些活人性别、年龄不一,但年龄最小的不过十七岁,年龄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每个人都昏迷着,全身赤/裸,被绑住了四肢,腰腹部有被缝合的痕迹。
周朗月以指尖擦过其中一个少年腹部,瞥了眼林凝道:“林凝,你的缝合技术还是不行。”
林凝的缝合技术在医生中已经算是顶尖水平了,但与周朗月相较确实略逊一筹。
因而他只能认了:“还需要学长多提点。”
周朗月温言道:“我没什么可提点的,你多多练习也就是了。”
而后,周朗月将十个活人,或者说是实验体,全数检查了一遍,抬首问林凝:“实验有什么进展?”
林凝为难地道:“其实没有什么进展,只是……”
周朗月心下了然,轻笑了一声,转身进了第三实验室,第三实验室里只有一张病床,这张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大约是五十岁的年纪,浑身插着大小不一的管子,骨瘦如柴,因为瘦得脱了形,完全看不出他健康时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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