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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到这里的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喻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是语气惋惜，“……错过了一个生日礼物呢。”
温陵趾高气昂地把腿伸了过去，“现在后悔了没有？”
喻宁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原先他并不知道……温陵会这么在乎他，明明总是含蓄、内敛、害羞地接受他的喜欢，重新争取这份感情的时候却是固执地，明确地，狂热地，一丝退意也不曾有过。
这样的心意被别人若是得去了，还是他亲手送出去的，喻宁无法想象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人气偶像的工作总是没完没了，温陵不像影帝只是一个演员，严格意义上说来还是唱跳歌手。拍戏、综艺、新歌……没有新动态便维持不了热度，顶级流量没有办法天天谈恋爱。
喻宁陪他录节目体会到了爱豆的不容易，最后成品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长，温陵却要在镜头前坚持十几个小时。户外的天气难免炎热，他把加冰的果汁递了过去，温陵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
“你的任务做完了吗？”
温陵吸了一大口才有嘴回答他的问题，“快了……路上遇到的粉丝一直在帮我的忙，不是什么难事。”
喻宁替他擦汗，不远处有粉丝举大炮对着他们，温陵留了心急忙接过自己来，欲盖弥彰的味道却更重。小顾又带着人在分发粉丝应援的东西，最后才把一个果盒拿给了他，“……水果都是削好洗干净冰镇过的，前线姐姐心疼你，叫你不用紧张。”
“我没有紧张……”
小顾挑着眉，“……喻先生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还不是……还不是担心影响形象嘛。
差不多恢复体力温陵便继续去做任务，片场随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喻宁和他的眼神略一交锋，便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
庄度和他说过一些赵亦鸣的事情，对方从小受家里的长辈溺爱，“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这一理念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性格偏颇，对美丽事物的追求带着病态的顽固……一直让人很头疼。
“除非温陵一夜之间变丑，不然要他主动放弃是一件难事，”庄度大约已经尽了力，“拥有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也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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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室外的温度大约36摄氏度，心爱的人还在外头受苦受累，他和情敌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背景音乐是海顿的奏鸣曲，气氛实在不够恰当。
“……喻先生对温陵如此上心。”
“他一向备受私生饭困扰，何况最近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喻宁浅啜一口，用杯沿掩去嘴角的情绪，“我自然要多上点心。”
赵亦鸣的皮肤带着不常见阳光的苍白，像是一幅意犹未尽的画，“其实我很真诚地在喜欢他，想要接近温陵的强烈意愿，还有嫉妒的心情……想必你都能理解。”
“或许换个温和的方式……”
“那恐怕就来不及了，”赵亦鸣笑了笑，“喻先生的俘获非常成功，让我的前进遇到了瓶颈。”
喻宁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尝试从另一个角度进行交流：“温陵很喜欢你的画，画画一直是他的兴趣，不过出道以后很少有时间继续去学。他为了成为一个偶像放弃了很多，即使到现在很多方面并不理想，温陵心里也很清楚，但他一直都在努力，我……是从他微博粉丝只有十万一路看过来的。”
赵亦鸣把手随意放在了桌上，修长的中指上有着用力执笔留下的茧，“你没有把他藏好，让我这么容易就发现了他。”
喻宁不禁轻轻一笑，谈起温陵似乎总是忍不住心底柔软，也忍不住想要炫耀，“他这么好看又耀眼，应该被全世界喜欢。”
对方的语气带着挑衅，“遇到一幅心仪的画，有人只是远远欣赏一眼它的美丽便足矣；有人会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去得到它，很不巧，我属于后者。”
喻宁不缓不急地回应他：“和你想法一样的大有人在，你应该多了解了解温陵，不要这么莽撞地追求只存在于你的臆想里的那个虚像。”
……古典音乐具有规则性本质，平衡、明晰的特点和注重形式的美感，内涵深刻引人深思，所以历经岁月久盛不衰。喻宁对这里的氛围颇为中意，只是可惜了不好再带温陵来情敌来过的地方。
赵亦鸣没有多说什么，大约是长达一个小时的闲聊增进了感情，对喻宁也起了点兴趣，“温陵……是先喜欢男人，还是先喜欢你？”
这一点喻宁也没有办法确定，答案只有温陵本人才知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现场，空气里的热意退了些，温陵终于完成了他的任务，结果就看见赵亦鸣坐在喻宁旁边，时不时对他男朋友眉来眼去。
……？！
不要脸！
摄像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他为什么赌气，气得把棉花糖揉成一团塞嘴里，明明一路带回来小心得不得了，结果吃得这么搞笑，“温陵你看到什么了，生气了？”
“亲眼看到我的粉丝爬墙，”他嘴里都是棉花糖的甜味，手上沾了糖有点黏，心情也别扭起来，“……感觉头上的青青草原长势喜人。”
第54章 怀璧（九）
金鱼奖提名名单出来的时候，温陵愣了一愣。
《岁月》获得十几个提名，喻宁提名最佳男主和另一部电影的最佳男配，这都并不让人意外，唯独自己的名字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名单上……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流量当道，网友可能要说金鱼奖没落、注水，成为猪肉奖了。
刚刚得知消息，何郁兴高采烈地向他发来贺电，“小温同学！以后可以在喻宁面前抬头挺胸了！”
“哎哎哎就是提了个名……”
“梦还是要做的，万一成真了呢，”听得出来对方的心情非常兴奋，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输给你老公是情理之中，赢了你老公是意外之喜，怎么都是脸上有光的事情！”
……小何的话好像一直很有道理。
网上对他们二人寄望颇厚，各处评价似乎也都对温陵手下留情，几乎没什么负面.报道，不过还是喻宁的呼声更高些，但温陵没有精力去关心后续发展……他非常不幸地在这个关头感染了水痘。
手臂上长出一小颗丘疹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晚上变成了水泡觉得有点疼才留了心。第二天症状加重得厉害，脸和脖子出现同样的小泡泡，胸口和肚子上也有许多小红点，一半已经长成了水泡。
“喻宁——”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扒着衣服叫得惨兮兮，“快来看一下！我好像出问题了！”
戴着口罩又来到医院急诊，温陵瞬间回忆起了被鱼刺支配的恐惧。皮肤科医生一看便说是水痘，开了西药也开了中药，要他避风避水，吃东西忌口，非常严肃地嘱咐家属不许碰不许挠。
温陵眼泪汪汪，“可是有点痒……”
“抓破了脸上会留疤哦。”
前几天身体乏力酸痛，温陵以为是工作强度太大，正打算向陈捷请个假，现在连请假借口都不用找了，一听到他得了水痘直接给他批了半个月。
喻宁怕他忍不住痒想抓，握着他的手把指甲剪短还修得干干净净，睡前用凉水仔细给他擦了脸和那里，温陵想死的心都有了。
才有了一件好事就遇上这个，他只能安慰自己有得必有失。
过了一个晚上温陵断断续续发起了低烧，水痘全发出来，脸上都是红肿，根本不能见人。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一直哼哼唧唧地跟喻宁嘤嘤嘤，喻宁看着特别心疼也没有办法。
成人水痘比儿童辛苦一点，一天三餐都是白粥加青菜，米粒间只能看见一些肉丝，加上温陵口腔溃疡喉咙痛，进食也变得格外艰难。
“只有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喻宁哄着情绪跌到谷底的大明星，“长过一次有了抗体就不会再发了，你加加油啊。”
温陵稍微有了一些精神，“……是不是很不好看？”
喻宁安慰道，“痊愈以后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你别担心。”
痛苦地煎熬了一个礼拜，早发的水痘开始结痂，身体状态稍微正常了些，没有继续发烧。只是靠脸吃饭的偶像不能接受自己的样子，情绪还是很低落。
“……要是我变得不好看了，你还会爱我吗？”
喻宁想笑又怕打击他的自尊心，“可能会爱得比较少……所以不许挠，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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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见成来看他时忧心忡忡，“颁奖典礼还有一个月，要是去不了多可惜啊。”
温陵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以后很难有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再也摸不到小金鱼了可怎么好。喻宁给他倒了一杯凉水，“应该还需要一周的时间，结的痂都脱落下来就没事了。”
温陵二十几年照镜子的次数都没有这几天多，原先不觉得颜值很重要，现在却格外在意脸上的每一处变化。拥有的时候不甚在意，越得不到越患得患失，可算是尝了一次苦头。
最让他生气的还是庄度，他把恢复情况拍了照片发给小苗，庄先生脑子有毛病给私生饭看了，赵亦鸣当即开车来了现场。盛世美颜都不想被他看见，何况现在这幅模样，喻宁倒是客客气气不像温陵那么抵触，对方一脸失魂落魄地直奔眼前：“……温陵？！”
温陵翻了个白眼，“做甚。”
“你……”赵亦鸣一脸难以置信，好像一副最珍贵的画被涂抹坏了般痛心疾首，“上帝既然创造了如此完美的你，为什么又要毁了你！”
“……”温陵觉得这不是恭维，绝对是给他的讽刺，庄度这个添堵的老男人……小苗的眼光也是不行！
他的神色间透着不耐烦，本来生着病就很难受，黑粉窜到家里闹事让他恼得很，喻宁拦在赵亦鸣前面不许他继续靠近，“赵先生，以前对于你的心情我无法认可，但会尽量理解……这一次不能原谅，你对温陵说得过分我不欢迎你来。”
赵亦鸣的情绪几乎是崩溃的，“你知道失去挚爱的滋味吗？你对他只是爱情，而我对他——是信仰！”
人气偶像听不下去了，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今天就让你信仰破裂！温陵不能生病不能变丑吗，再过十年就是褶子精你能接受得了吗？还想和喻宁一样咧，你这个虚伪的外貌协会黑粉！我不缺你一个粉丝爱饭饭不饭滚滚滚！”
不为人知的一面气势磅礴凶神恶煞颇为骇人，像是把积在胸中这么多年的愤懑一口气发了出来，温陵自己觉得痛快极了。
从来以性子软的形象示人，这么暴躁还是头一遭，他本以为退让能够给彼此一个空间，却让人得寸进尺了去，有些事一而再再而三……第一次就不该纵容。
两败俱伤的脱饭现场有点壮烈，赵亦鸣难以接受心里完美神话的崩塌，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温陵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一脸惊愕的喻宁。
……糟糕，骂人一时爽！忘记真爱粉还在现场！吓坏他的影帝先生怎么办！
“我被他气到了，”他瞬间放软了语气，眼底都是水光，“他说的话好过分！”
喻宁的心情有点复杂，不是因为温陵失态，而是对方立即示弱的样子……完全就是他的软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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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风平浪静，复诊的时候身体有些红，医生又开了七天的药。喻宁还是只给他做清粥淡饭，温陵馋得难受在微博嚎，嚎完了也只能继续修仙。
“ @404NotFound：我想吃肉！肉！！！”
粉丝们特别热心地给画手太太贡献了不少链接，他本来以为是什么店家或者教程，点进去才发现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图文并茂什么的，比他手机里的那个文件夹精彩多了。
喻宁看他脸色不对劲，关切地问了一句，温陵神色遮掩，“没什么……晚上能不能吃一口肉啊？”
“再忍一忍，”喻宁的镇压手段极为狡猾，“你看我和你吃的都是一样的，当初我康复的时候你可没有陪我同甘共苦。”
啊……
晚上还是忍不住摸过去多看了几眼，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还点了个赞，真的画得很好……他点开大图盯了一会儿又匆匆退出，脑子里想的东西有点多。
喻宁看他表情丰富，又是皱眉又是抿唇，觉得对方一定有什么事情自始至终是他遗漏了的。除了和庄先生的某些勾当，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温陵不清楚的事情。
……庄先生近来显然春风得意，为了温陵的事情小禾殷勤得很，一点都没顾上可怜敏感的艺术家弟弟。赵亦鸣深受打击，完成一半的画也画不下去了，他安排人陪着玩了几天，尽一尽表兄的义务，就又送出国了。
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想要时趋之若鹜不择生冷，不要时避之不及弃旧恋新，只当是恍惚间一个不够满意的镜花水月罢了。
单就完美主义的境界而言，赵亦鸣的苛求程度应当无人能及，从小用最讲究的画具和颜料练习，别的琐事庄度记不清，把他外祖父的一块青金石磨了倒是记忆犹新。
什么东西坏了决计不肯再用，多喜欢也弃之敝履。
……艺术离疯狂也只有一步之遥。
和世故的庄先生比起来，那些粗暴手段算是不入流，得不了人心也失了体面，他做事何曾落人口实，哪个不是心甘情愿。
这个人情既是送喻宁的，也是送肖禾的，庄度惯会算计偏偏愿者上钩，“……有时候我还以为你喜欢温陵。”
听到他的话肖禾倒真仔细考虑了起来，“喜欢温陵是一件省心的事情，谁不乐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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