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怒火都被这幽灵般的空城消耗无踪,如何能迁怒?
“他又来干什么?”
满心苍凉的民众只剩这一个想法,颇为有气无力的。
城市犹存的政府领导在人群中挥舞着手臂,组织将第一批登记完成的尸体拉去火葬,见灵舟悬停在广场上方,小跑过去询问来意。
陆寒霜并未驱使灵舟着陆,而是独自跳下,叫停了火葬车队。
“等等,尸体先不烧。”
车队司机们望向领导,领导担心是不是还有什么神秘物残留尸体内,立刻追问,“……是说这些尸体还有什么问题,不能火烧?”
“并非。”
陆寒霜环视周遭,常人眼中空旷到寂寞的城市在他眼中拥堵非常。
荧色灵光塞满每一个犄角旮旯,这都是肉体生机已绝,灵魂离体随时间流逝,渐渐逸散。
广场一具具尸体上更是吊气球一样,飘着无数或高或低的灵体,摩肩接踵,摇摆碰撞,这是肉体生机将断未断,灵魂离体或长或短。还有一些眷恋肉体怎也不肯离去的,一次次扎入皮囊,却被不停弹开,气得灵体时聚时散。
最后还有一种,灵体受到其他死灵磁场吸引,几欲跃出却被无形的力量重新扯回,困在身体中闷闷不乐。
灵魂百态,一场美不胜收的默剧。
陆寒霜眸光流转,侧头对领导道,“不急,许还有救。”
有救?
谁?
冷冰冰硬梆梆的皮囊?!
肉体驱壳?!
每一个经手尸体的人都再三反复确认呼吸脉搏,机器检查数遍确定没有了生命体征,才会登记死亡拉去火葬,怎么会还有救?!!
他们震惊,太过震惊而无法相信,不敢相信,一个个目光炯炯,死死盯住陆寒霜,生怕他下一句就是,“嘿,别这么紧张兄弟,我只是瞧你们太悲伤,开个玩笑而已。”
一个黝黑的年轻人走到领导身侧,眼中隐隐跳动着希望,恳切请求:
“他可是陆会长!华夏修士!他或许真有办法!”他指指尸体中异地恋的女朋友,“你看她不就是像睡着了吗?让他试试,耽误不了多久。”
事实上,即使领导不同意,陆寒霜也照做不误。他来,只是走个过场。
领导不担心陆寒霜信口开河,却担心他力所不及。民众本来已经认清现实,他骤然给予希望,若民众盲目信赖却再次面临失望而情绪崩溃,不如维持现状。
“您确定要这样做?”领导神情肃穆。
“我确定。”陆寒霜抬眸,给灵舟上的弟子们一个眼神。
无数晶莹的珠子从天而降,如雨洒落,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陆寒霜抬手——
本该自由落体的珠雨骤然齐刷刷一停,特效定格般的画面让一些孤陋寡闻的非洲人瞪直了眼。
民众置于空气的皮肤骤然一紧,无形中像有什么从空气中抽离汇聚到陆寒霜掌心,让陆寒霜满头长发无风而起。
隔着疯狂飞舞的凌乱白发,青年转腕翻手向前一推,掌心的那股“暗流”便向前涌去,包裹住悬停的珠子。
像注入某种力量,让其充盈发光,一颗一颗依次点亮。
在稍带晦暗、并不明朗的天色下,似华灯初上,满城星河璀璨连成一片,光芒渐渐兴盛。
光芒遍洒……
“啊!”一个在新闻出版社工作的女士想到什么,赶忙冲进办公楼取了设备狂奔出来,恰恰拍到最令人震撼的一幕。
寒冬时分,星星点点珠光散落,竟能渗入生物体内。
无论是人类,是尸体,还是花坛里的花花草草,路旁蔫巴巴垂头丧脑掉光叶子的树木。
这一刻——
人们感到一种充盈感注入四肢五脏,从身到心被洗涤。
花坛里“噗”“噗”“噗”声无人察觉,一转眼,便惊讶发现冻死的花儿们一霎那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灼人眼球。枯草亦吹气球般膨胀、挺立,茎干丰盈颜色翠绿,可谓是春回大地,枯木逢春。
“鬼啊——”一个司机惊跳着撞到车顶,捂着头痛叫都不问瑟瑟发抖指着车内的尸体。
赫然一个尸体猛然弹起,直挺挺望着前方,两眼茫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分明是那些不甘心离开皮囊的灵体之一。
无独有偶,那些锲而不舍往里肉身里撞的灵体一个个猛然竖条条立起,自己犹反应不及,更吓得周围人花容失色,破了音的尖叫此起彼伏,司机跳下车作鸟兽四散状。
“哇哇哇,诈尸了!!!”
心理素质颇强的年轻黑人猛然一动,飞也似冲向其中一辆车子。
车里挺直上半身的“人”还在发呆,嫌弃它挡道横扫来的胳膊差点把它推下车,它歪歪扭扭再次直起身,僵硬的肢体似还有些不灵敏,眼珠骨碌碌一转。
视野里那个“罪魁祸首”正十分紧张而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张裹尸布,抖着手探上尸体脖子。
温度一如既往冰凉。
皮下凝固的血液也没重新流淌。
纤细的脉搏却以微小的弧度,缓慢而又缓慢地再次跳动起来,若非全心全意观察,很容易被忽视掉,可黑人青年却猛然大力握住女友白皙的胳膊,湿了眼眶。
他不停喃喃,“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陆寒霜跳回舟上,看着一具具因冰冻而开启人体保护机制进入假死状态的人,逐个开始苏醒,为生命的奇迹叹息一声。
转身见弟子们似受到灵光感染若有所得,等了片刻,才启动灵舟。
等民众抱着亲属尸体痛哭完,一张张从麻木中解冻,恢复喜怒哀乐显得生机勃勃的脸再次抬起,四下想寻找恩人表达感激,陆寒霜等人早不见人影,去了下一个城市。
在陆寒霜周转于非洲南部时,再回到议事厅。
……
直播在议事厅满堂沉默中继续,底下代表互相望望,摸不清陆寒霜与萧衍的意思,这样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表演当众丢脸?无论底下心思各异,谱写了多少个小剧本,直播在萧衍的机械行为中进行了三个钟头,结束第三十一份申请,为此次集体退会事件画上句号。
“下来,进入本次会议的正题。”
WHAT?!
还没到正题?!
直播内外的代表们同网民们一样懵逼!我们为了体谅你的“玻璃心”,愣是绷紧脸皮装严肃,忍着瞌睡熬过枯燥无聊而漫长的三个小时,这这才告知——前面那些货真价实全TM是废话?!
前一秒还在忧心理事会未来的网民,这一刻义愤填胸:很好,最好“正题”它很有价值,不然我们控制不住体内喷薄的洪荒之力了!!!
第108章 脑癌奇迹
“理事会将就会员国的义务与福利签订新的协议,具体内容, 请诸位慢慢阅览。”
文件分发下来, 代表们翻开内容, 忍不住冷笑。
措辞再含蓄,究其根本还是强制会员国服从理事会分配, 才能享有相应的福利,若拒不执行则收回特殊待遇, 包括却不仅限于灾祸预警、救援协助、资源共享……
救灾姑且不提。
预警一事有了重大纰漏,南半球真实伤亡总数触目惊心。
至于资源共享,华夏共享材料的“慷慨”前科可还没人忘记, 现如今出了事才故作姿态, 即使舍不得其航空价值,可材料有毒, 大量研究学者们罹患脑癌, 已食如鸡肋,弃之可惜。
在这样的前提下, 再同这些留下观望事态的会员国深究义务, 让人不得不探讨探讨, 理事会认为的“必要”义务,究竟“必不必要”?
直播厅的观众看不见文件内容, 观代表们表情可知, 气氛并不融洽。
萧衍并未在意众代表作何感想, 暂停直播内容,网友们不知道理事会与各国代表进行了怎样的讨价还价, 等会议内容再次可以公开时,已经进入尾声,“协议初稿已经大体商定结束,等诸位代表回去细化内容,于下次月会定稿。”
恰在此时,萧衍又扔下一个惊雷:
“对此次集体退会事件,陆会长深表遗憾,已代表理事会向南半球受灾的非会员国发出入会邀请,具体情况,于下月大会见分晓。”
没搞错?
南半球居民已经深受“冰河危机”之祸,不说对理事会有无好感,现下理事会还有什么砝码补充缺失的席位?
代表们同观众一样表情难解,一个个出议事厅的出议事厅,出观赏厅的出观赏厅,进行长达数小时的封闭会议后,才赫然发现,外面已经变了天。
满世界都在讲述:《生命的奇迹,非洲南部五千余万人冻死,四千五百万死而复生,让人惊叹!》——这就不咬死“十五万”丧生者了!
理事会的“失察”终柳暗花明,将功折罪,满网尽是歌功颂德。
萧衍奔走受灾国游说入会时,陆寒霜秘密进入华夏一所封闭式医院,此时国内最顶尖的脑癌专家已汇聚一堂。
要说,华夏现最盛行的治疗技术,是通过药物把癌细胞逆转为正常细胞,再因其耐药性辅以无痛化疗。且不说此类价格高昂,哪怕无数人趋之若鹜,一样水土养百样人,肿瘤亦然,在检测个体基因后,并非每个人都能使用靶向药。即使能用,甚至短暂康健,但仍不能高枕无忧。
为多位罹患脑癌晚期的院士诊治已久的专家们前去查房,开门的家属满脸阴霾。
前一阵,病人们因靶向治疗已经活蹦乱跳能下床,最近却渐渐显露出后遗症,病情卷土重来,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
往里一看,正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喘得气若游丝,只能依靠呼吸器与注射营养来维持风中残烛般生命。
专家们回来围坐一圈开会,一个个摇头叹气,表情并不乐观。
“依据现有技术无法根治脑癌,我们能选择的只剩——争分还是夺秒?多活一天还是两天?”
“不是说那什么大巫师有治愈方法?”一个专家突然道。
“你是说,将一种巫毒包裹携带巫药的纳米机器人,通过感染肌肉组织入侵神经细胞,越过血脑屏障直接作用肿瘤,避免损害其他健康细胞的副作用,有效治疗缩小肿瘤体积的那个?”
“我说,你都多少天没更新外界消息了?”旁边专家道,“你说的是早先公布的治疗方案,之后他们又公布了一个‘秘术’,据说能提高人体机能,通过自身免疫系统来监控、消灭癌细胞。”
有专家接口道,“听起来确实不错,但秘术实施不透明,那巫师也没给出能治愈癌症的准话,所有公关稿都留有余地,不得不让人生疑。”
议论间,一直沉默走神的专家组组长接到熟悉的来电,整个人猛然从椅子上弹起,凳腿“滋拉——”划过地板,刺耳声引得众人回头。
“怎么了?”
“慌什么?”
组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接通电话,不停“嗯嗯嗯”,喜色浮面,约过了四五分钟才终于挂断通讯,面向众人道:“好消息!陆会长来了!”
又不是来了药,有什么好开心?众人面面相觑,年近半百的组长整整衣领迎了出去,一脸面见偶像的紧张。
众人一头雾水跟上。
门口停了一辆押运物资的军车,陆寒霜从副驾驶席下来,同组长碰头。
组长激动到语无伦次,青年神色清冷,却耐心等组长表达完敬佩仰慕之情,才轻轻颔首,回到正题,“这批东西已经炼制过。日前动物实验数据是由你亲自整理,不用我多说,若患者家属同意,直接投入使用,赶在下月大会前,必须出结果。”
什么东西?
什么结果。
随行专家两眼一抹黑,就见组长猛点头,心里有数般。
有人想到之前组长接到上面电话,外出了一段时间,回来便神不守舍,调整治疗方案都漫不经心,像是已经无足轻重,还因其怠慢被家属投诉。
等组长交接完,一脸恋恋不舍与陆寒霜挥手告别,专家们围上去逼供,得到答案:南极入侵植物为祸能力不小,用于医疗同样收获奇效!
多奇?
组长笑而不语,一脸欠揍的老神在在,任由底下猜破脑袋都要吊人胃口。专家们只能热切望着被军人卸下来的一件件冷冻箱,半信半疑,又充满好奇。
获得家属签字并不难。
早前十九名患者,其中六名在家属的百般劝说下走私人渠道联系巫师。留下的十三名患者皆是顽固派,一心跟随政府,宁肯病死都肯媚外,家人们无法,只能捏鼻子认了,一听有了新的方法,再不济死马当活马医,远比躺在床上不死不活强。
至于治愈希望?
子女们等在治疗室外,度秒如年。
偶尔翻翻朋友圈,圈内有一个朋友的院士父母在外治疗,正好更新朋友圈,文字道:“感谢命运眷顾,感谢国家报销费用。爸爸病情稳定,脑内肿瘤缩小过半,巫师说只要治疗能跟上,再有三五年不成问题。珍惜时下,每分每秒。”
配图是阖家在异国他乡吃团圆饭,老院士皱着一张脸吃不惯西餐,但无论是摆弄刀叉的有力手腕,还是生机勃发的眼神,让人想到曾经同患病的人已经行动自如,而自家长辈还前途未卜,一时心中酸涩,郁结满心,有点怨恨老人家的顽固不化。
短短半小时治疗结束,病患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进去,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出来,家属们追问情况,护士们一问三不知,只让稍安勿躁。
这般诚实被当成推卸,家属们交流视线,猜测治疗进展不大,才不敢随意下结论怕追究。
等护士们离开,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人提议,“实在不行直接把人送出去治疗,反正已经病得不清醒了,等有力气跟咱们闹,也好过这样要死不活。”
这一下,戳中周围人泪点,没再守夜,都离开找关系想方设法去大巫师那边。
翌日,家属们去医院接人准备出国,一进门,发现气氛不对,纳闷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呦,听声像是我家老二!”走廊左侧房间传来一个老人中气十足的抱怨声,“怎么才来啊?果然久病床前无孝子,我这才昏迷几天,孩子都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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