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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种(近代现代)——七声号角

时间:2018-04-29 10:51:54  作者:七声号角
  活着不好吗,我为什么想不开。
  好在八卦的生命力从来不长,没多久,话题自然换一轮,揭篇儿了。
  这桌上,平均年龄二十六七。稍长一点,当年有几人留级,均已迈入八九大关,眼看着快而立之年。
  有人结婚,有人离婚。有生小孩的,有做接盘侠。不少已婚妇女抱怨婆婆,抱怨妈宝男。说什么结婚真是夭寿,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就那对儿,隔壁班的,不是成了又掰么。多少年了,反正在一起不下七八年吧。最后怎么的,还不是各奔天涯。那男人一转头,和才认识俩月的女人结了婚。你说有什么念想。”
  “这婆婆不好伺候,谁要伺候谁去。凭什么好处都给他儿子,合着我十月怀胎就是义务,我应该的啊?老娘自己买房子,谁要给我气受,大不了扯离婚证。”
  婚姻幸福的,多数交换手机,给对方瞧瞧自家小逼崽子。
  “你儿子吃哪种奶粉,我家澳洲的。育儿书来一套?胎教一定要做好。”
  “……反正我那妮子,估计有音乐天分。白天抓周,抓了一架钢琴模型。肯定还是我引导的好,要不跟你们分享分享?”
  谈家事,谈过去,倒是很少有人炫耀事业。桌子上坐着立正川,几乎没人张嘴自己那点小成就。季元现倒是能帮不少忙,政府这一块,找他基本没问题。
  有人上来交换名片,季元现忙着应付来不及吃饭。立正川干脆放下筷子,和颜悦色地加入谈话。来人不料川爷现今如此好说话,又惊又喜地跟他拉关系去了。
  季元现嘴巴得空,复埋头吃起来。
  胃里七八分饱,季元现抬头时,立正川一手端酒杯,一手夹烟放在他椅背上。言谈得体,风度翩翩。从创业风险谈到利益分红,从竞标黑幕谈到豆腐工程。时不时蹦两句幽默之词,哄得周围众人捧腹大笑。
  八年,世事究竟是如何一把雕凿,令立正川世故至此,圆滑至此。
  季元现脾胃发紧,忽地难以下咽。他低头剥虾,尽数扔进立正川碗里。他又叫来服务员,拿了空碗给川爷盛烫。
  “你坐下吃点东西,空腹喝酒又想胃出血?”
  季元现附在立正川耳边小声唠叨,顺势接过别人递来的名片。他低头看两眼,侧身挡住立正川。
  “现在川爷不在国内发展,要拉关系,你找我。”
  “目前环保局挂闲职,引荐几个熟人还是没问题。”
  立正川瞧他护短模样,分明是心疼自己顾不上吃饭。川爷得意偷笑,拉他一起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以前胃出血。”
  “你哥说的。”季元现回想自己方才的表现太急切,很不得体。正低头反思,耳尖微微泛红。
  立正川抽一口烟,片刻后掐灭。他揉揉季元现头发,低头吃虾。
  “不用跟我哥悄悄打听,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全是小问题、小毛病,不要担心。”
  季元现觉着酒喝嘴里有点苦,胃出血、低血糖、严重失眠,到底哪一样算小问题。
  立正川喝完海参汤,擦擦嘴。他盯着季元现端酒杯的手指,盯着他沾有酒渍的嘴唇。立正川忽然揽过对方肩膀,此时人群觥筹交错,极少有人注意到这饭桌一隅的亲昵。
  他像年少时背诵课文那般流利,成稿早已在五脏六腑里千回百折,只差一个出口。
  “出国四年我认真读书,拼命忍到第五年换一美国国籍。我给父亲说要跟你结婚,然后被打断一根肋骨。在这儿,但现在好了,不希望你自责。后来三年为求一份事业根基,独立经济。咬牙再三年,我终于能在立家挺直腰说话。”
  “胃出血、车祸、低血糖,是因工作强度太大,没人照顾。我那时想,以后你照顾我就好了,肯定不会有问题。你做的饭很好吃。”
  “这是离开八年的原因,期间有人追我,我说硬不起来……但现在可以,那时太累也没心思。看到你,我就硬得不行。”
  立正川语速很快,滚烫气息不断喷洒在季元现耳朵上。他捉住现哥的手,以宽大桌布挡住腿,慢慢按在身下那处。
  不管季元现蓦地僵直,立正川就差伸出舌头撩拨他耳垂。
  “你摸摸他。”
  电流滚过全身,脸颊发烫。季元现抽不回手,只觉那地方似有生命力,不断顶动他的掌心。愈来愈有抬头的趋势。
  “……别、别闹。”
  “我怎么闹了,现哥哥。”立正川在他掌心蹭一下,坏笑着放开他。季元现猛灌一杯酒,嘴巴动动,最终没讲出话来。
  方才触感太鲜明,简直让季元现浑身发烧。他咽口唾沫,那东西依然尺寸可观,雄劲有力,不自禁地双腿交叠,压抑躁动的血液。
  季元现明白了,这货就是想撩他。跟当初一模一样,吃进嘴里才会安心。什么八年磨练,什么成熟风雅,有了楚楚衣冠,禽兽还能不是禽兽了?!
  立正川还想玩,众人却吆喝换场地,上三楼。刚与立正川交换名片的老同学,一窝蜂涌上来,朝季元现借他老公一用。
  满口道:“喝酒的人不能一起玩,搞什么捆绑出动。川爷,先把现哥放一放,你们日子还长,咱们可就这一晚。”
  “现哥,你老公我们带走了啊!”
  “狗日的,我才是攻!”季元现酒量不行,刚才哐哐喝酒不带停,这会儿有点微醺。喝醉难免话大,“你们自个儿问问立正川,啊。到底是谁伺候谁!”
  “是是是,您是攻,您是1,您是金枪不倒,七次男儿!”
  众人附和,簇拥拉走立正川。现哥也没落下,不少女士左右一句调戏,按头拖去唱歌。
  季元现说话时,没注意立正川盯着他,眼睫深深,因一句谁伺候谁。片刻后,立老狐狸低笑两声,满腹阴谋诡计地跟着上了三楼。
  成人世界玩得开,人心不一,道德准则不一,自我约束强度更不一而足。饭后转场,有人继续喝酒,有人荒腔走板唱上歌。也有人温泉馆洗脚按摩,甚至有已婚男士正大光明叫来特殊服务。
  “是啊,有老婆。那又怎么,这些年混到一定级别的男人,几个不在外面偷腥。”
  “他老婆知道了就闹呗,上次还把小三打了。”
  季元现被吵得头疼,自罚三杯躲到小包间休息。门将一关,八卦议论与鬼哭狼嚎尽数挡在门外。年纪越大,越不喜喧嚣闹热。浊酒下肚,伤肝伤胃。没几两真心,确实没意思。
  十一年前,季元现觉得身边众星拱月,就是成就。十年前,他觉得家人健康、成绩进步就是成就。八年前,他觉得能和立正川光明磊落谈恋爱,就是成就。
  再近一点,这几年他觉得能静静等待下去,已实属不易。人生无所谓“做不到的事”,通常只因为人们过去“没有做”。
  季元现无数次感叹网络真是好东西,他的想念能借助邮件、微信,几秒传达到立正川那里。即使过去几年,季元现从未收到回应。
  但他的想念并不仅限于此,不是说说就能发泄。而是一种透过屏幕、透过冰冷方块字,能一把抱住立正川,亲他吞噬他的冲动。
  忽地,小包间门一开。
  “咦,现哥,你他妈在这儿躲灾呢。”
  秦羽伸头进来,左右看看没人,干脆溜进房间。
  “你男人没在啊,怎么,分开玩?”
  “什么你男人,嘴巴放干净点。”季元现酒精上头,后脑勺疼得不行。昏昏沉沉的,他按了按太阳穴,“你们也在三楼聚会……?什么鬼,都不换地方的吗。”
  “哎,兄弟,说话中听点。是人话吗,多不待见我。”
  秦羽苦着脸,凑到季元现身边。
  “难得落单,反正立正川也找不到你。现儿,不如给你点个鸡?呸,点个鸭。”
  “我说你这几年怎么回事,”季元现皱眉,提着秦羽耳朵,左右看看,“林沈海不能满足你,还是他劈腿了。”
  “管他什么事儿,能有人镇住我?”
  “别嘴硬,回头我参你一本,小心跪榴莲。”
  季元现哼声,乐了片刻忽然掏出手机,与秦老鸨头挨头。
  “给你看,我最近瞧上的头牌鸡,不,鸭子。瞅瞅,这是什么绝等货色。”
  秦羽还没看真切,只觉那人有点眼熟。
  遽然——
  “点个鸡?”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立正川倚在门口,似笑非笑。
  季元现惊一跳,下意识将手机塞给秦羽。没人逼他,但习惯作祟。季元现赶紧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立正川手一摊,示意秦羽上交作案工具。秦羽刚弯腰认怂,季元现凌厉眼神杀到,机关枪似的突突这玩意,你他妈敢!
  于是秦羽后腰一直,又缩了回去。
  立正川朝他笑,森森牙齿亮出来,“小秦爷,品牌上线那个事……”
  “来!川爷您过目!”秦羽彻底没了腰,脸也不要。哈巴狗似的滚到立正川面前,上缴贡品。
  “哦,是点个鸭啊……”
  立正川盯着手机屏幕,饶有兴趣地吹声口哨。他挥手叫秦羽出去,反身锁上房门。立正川又看向季元现,忽然拉松领带,解开袖口。
  整个人浪出一股狂野劲儿。
  “这照片,还是我高中的吧。当年腹肌不够八块,腰和手臂也没怎么练过。官爷要点,怎么着也得点新鲜货。”
  季元现讪笑着,不自主地往后退,“不是不是,误会误会。”
  “没误会,别解释。”立正川笑得一本正经,拉起季元现的手,伸进挺括衬衣里。
  “来,官爷,您验个货。这是八块腹肌,胸肌可否满意?还有这里……”
  随着掌心在那野性蓬勃的身躯上慢慢游走,季元现喉咙痒得不行,吞咽唾沫。他浑身燥热,立正川几乎将他笼罩在阴影中,这你妈就是一行走的荷尔蒙催情剂!
  “我、我……”
  季元现动动嘴唇,眼尾发红,迷蒙带水,特想让人欺负。
  “价钱也不贵,”立正川声音沙哑,熏出的烟枪嗓格外迷人。他将季元现挤在墙角,偏头附在对方耳边,斜着眼,看他睫毛颤抖。
  “爽你一晚上,换个吻,怎么样。”
  季元现:……
  心若雷鼓,砰砰,砰砰砰。
  “问你话呢,官爷,”两人酒气交织,麻痹理智。立正川气息浓烈,呛季元现情迷意乱。“一夜情还是现充?现充不行的话,网恋吗,能奔现吗。”
  “毕竟像我这样器大活好,还不指着你负责的绝世好鸭不多了,是不是。”
  “强攻先生。”
  季元现:……
  这货在记仇刚才的话!什么脾气,小心眼!
  立正川也不急,活似猫抓耗子,碾磨对方最后一点精神力。
  “嗯?考虑考虑。”
  他伸手,揉捏季元现耳朵,用舌头在他耳廓处徘徊,最后模仿某种运动,一下下地伸进去。酥麻痒意霎时炸了,季元现猛地撇开头,他大口喘气,浑身止不住颤抖。
  立正川嘴角挂笑,狐狸似的。狭长一双眼,静静等待猎物跌进深渊。
  果不其然,缓不过劲儿的季元现一咬牙,捞起沙发上的外套。
  “点,点你一夜。”
  他声音发抖,又夹了兴奋。
  “走,换战场。”
 
 
第六十二章 
  “走,换战场。”
  季元现的豪情壮志将将抒发到一个点,走出酒店,寒风张牙舞爪扑上来。他昏沉的大脑骤然灵光一闪,酒劲清醒许多。
  我他妈这是在干嘛,打野炮吗。
  立正川在身后幽幽补一句:“谁敢跑,谁阳痿。”
  季元现:……
  为了证明自己不在怕的,现哥跟随川爷取车。虽多年已过,季元现瞧见那辆毒蛇时,仍不可避免地心悸几秒。
  不算新车,如今看来也不及初见时惊艳。市面上好车靓车层出不穷,毒蛇亦只能算是多年前的某个经典款。
  季元现站着不说话,不上车。他想起关于这车的种种前事,有些近乡情怯的心酸。立正川坐进去,点火,头灯霸道地闪烁两下。
  “上车。”
  “开惯了大众,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这么好的座驾。”
  季元现扯笑,钻进副驾驶。他系好安全带,发觉车内的内饰、香薰均没变。好比坐上时空穿梭机,瞬间回到八九年前。
  那些日子青春无敌,肆意狂野,世俗的教条与规矩从不放眼里。无证驾驶,赛道飙车,二环竞速,没有他们干不出的事儿。
  而如今不闯红灯,礼让行人,车速控制四十码内,遇黄灯都要急刹车。
  逝去的不是激情,是一腔孤勇的少年心。
  季元现开窗醒酒,嘴里含着两片坚实型压片硬糖。这种小小糖片,放嘴里跟嗑药似的。模仿性满足了季元现某种心理需求,在那些年里指雁为羹。
  想念也就不那么痛苦了。
  大片大片的夜色不干净,初冬并无下雪征兆。天色如擦了铅灰的黑纸,一块一块深浅不一。远处似有一点深红夹了蓝,路灯照得半边穹窿透亮。
  城市霓虹闪烁不熄,后半夜,不少广告牌罢工休息,估摸是相应近几年节能省电的号召。
  立正川开车速度不快,连刹车也稳当,季元现舒坦地眯上眼。不知多久,等他醒来时,只觉眼前的建筑很熟悉。
  “怎么到你工作室了。”
  季元现揉揉脖颈,立正川趴在方向盘上抽烟。
  “你说换战场,我本想带你回家……”立正川隔着烟雾朦胧,声音听不太真切,“后来我想起,有个东西一直想给你看,就半途拐来工作室。”
  “想送你很久了,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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