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安远制止了他,“你不要以身相许,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眼前的人猛地换了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安远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闹着玩的,但想想还是说了。
“他回来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陈嘉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收回自己脸上的玩笑表情。他的表情认真,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说出来三个字:“恭喜你。”
安远原本还有些紧张,被这样一说也笑了。
“谢谢,你这么好,总会找到如意的那个人的。”
陈嘉故作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快了,你知道我这伤怎么来的么?”
安远摇摇头。
“英雄救美是真的,就是换了个对象而已。”
对方怀疑的眼神扫了过来。
陈嘉笑着拍拍他的脑袋,“晚点再说,现在先去上班,不然就迟到了。”
于是两人默契地看看楼层,又默契地叹了口气,决定一鼓作气冲上去。
陈嘉对自己的组员基本判断无误,从他一进办公室,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就把他扫了个通透。
他用眼神示意安远,对方接受到后就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把昨晚上的“英雄救美”说得清新脱俗,毫不做作。
许是对方思考的时间长了些,陈嘉决定先下手为强。
“小安,这次你可得请客了,不然我这英雄救美可说不过去。”
安远转身看他,觉得他们两个站在门口演这一出实在是太蠢了。但对方都已经开腔,他也不好保持沉默,只得顺着陈嘉的说辞往下圆谎。
“昨天晚上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吧。”
陈嘉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凑在耳边小声说道:“你说的,不许反悔。”
这出戏虽然做作了点,可陈嘉的演技又得到了升华,周边的人忽略了场景的简陋,纷纷跑上来询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陈嘉松开搂住安远肩膀的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说了声“去吧”,自己功成身退地往位子上走去。
于是安远就开始给众人解释。其实他有猜测过原因,但一方面对方的人品还算可以,没有什么仇家,另一方面是陈嘉从来不和“有妇之夫”或者“有夫之夫”纠缠不清。
但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安远觉得他这次肯定是栽坑里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远把自己的伙食拍了张照发给刘又夏,对方回得挺快的,一张白纸上写着好看的“安远”两个字,自己杵着两根手指在旁边比了个心。
刘又夏也回给安远一张照片。
“还在开会?”
“嗯嗯,饭好不好吃?”后面跟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安远有些恶作剧的开了语音。
“一般般,我觉得今天的红烧肉太柴了,虾仁也不好吃,没有你做的好吃,白菜像是没放油。”
他的语音发过去,石沉大海一般,半晌没有动静。
安远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便又发了条“不好意思,你先开会吧,我吃饭了。”
这一条同样是没有人回,他等了会儿就懒得等了,关了手机开始认真吃饭。
只是今天大厨的心情怕是不好,安远忍了半天终是吃不下。他收拾好餐盘准备随便去买点吃的对付一下,手机就响了。
“你吃饱了吗?我过来找你了。”
安远有点惊讶,连忙问道:“你过来做什么?会开完了吗?”
“等下再说,我现在在开车,你赶紧来你们公司的停车场。”
于是安远收了手机下去了。
他原本以为刘又夏只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对方还拎了个木制的食盒。
“我刚听你说今天大厨的手艺发挥不稳定,就过来给你送点吃的,你坐后面来。”刘又夏说完,自己也下车去了后座。
他放下小桌子,把食盒里的几道菜端出来放在上面。
“吃吧,虽然比不上我做的,但勉强可以入口。等下班了,我回家给你做虾吃。”
安远怔怔地从他手上接过米饭和筷子,直到对方夹了筷子鱼肉递到嘴边才回过神来。
“我随便买点吃的就好了,你这样很辛苦,耽误工作怎么办。”
“没事儿,会开完了,耽误不了工作的。”刘又夏埋头给他挑刺,“再说了,我也要吃饭啊,不过是把吃饭的地点从餐厅换到了地下车库而已。老实说,这样我吃的还多些,心情也愉快。”
安远垂头笑笑,给他夹了块土豆。
“那你快吃,不要挑鱼刺了。”
刘又夏这才抬头看他,脸上却还挂着笑意。“你忘了,以前你吃鱼卡过鱼刺,那以后都不怎么敢吃,我要是不把刺挑干净,你怎么吃得下。”
话音刚落,安远就以一种几乎是扑上去的姿势吻住了刘又夏。他的动静不敢太大,怕洒了桌上的菜,只是眼睛有些湿润。
刘又夏被他静静地吻着,一只手空出来拍着对方的背。
也许这就是安远想要的。和一个同样孤独的人抱着相互取暖,彼此在乎,彼此需要,彼此珍惜,而后安静地从白天到晚上。
时间在慢慢走着,而他们一直在一起。
第10章 第十章 麻烦
刘又夏最近心里总是卡着点东西。不是很严重,只是偶尔冒出来膈应他。但持续的时间长了,竟惹的他夜不能寐。
安远也看出来了,却没有多说。他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十分满意,不想去打扰,更不愿意沾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他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他。
安秘一个电话打过来,哭得梨花带雨的,声音都被哽住了。
“有话好好说,你都这么大了还在我面前哭,不觉得臊得慌吗?”安远一边画图纸,一边夹着手机安慰对方。
安秘比他小七岁,从小无灾无难地长到现在,心思比较单纯。但单纯不意味着蠢笨,像这样哭到他面前除了小学被混混打劫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等会儿就下班了,电话里要是说不清楚你就过来。”
安秘微微“嗯”了一声,随即就挂了电话。
安远收起手机叹了口气,盯着手上的图纸表情很是难看,随后给刘又夏发了条消息。
“等会儿我先回去了,安秘要过来。”
刘又夏回得挺快,但话不太好看,语气挺冲。“我要回避吗?”
安远戳着键盘,回了三个字——随便你。
对方偃旗息鼓,不再吭声。安远也有点生气,退了界面打算赶在下班前完成工作。
“小安,”刘姐悄咪咪过来敲他的电脑。“你是给我们家外甥灌了什么迷魂汤,最近都不魔怔了诶!”
安远一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们家外甥是谁,想了下脑子里才浮现出陆思齐的样子。
“刘姐,人家可是未成年,你做事可得悠着点。”
刘姐一巴掌拍到安远头上,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他一个小孩子我还能对他下手?再说了,我这样的什么优质大叔找不到,偏要倒贴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安远揉揉被她拍过的地方,耐心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提醒你揍人的时候不要下死手。”
刘姐听了这话表情也不算好看,讪笑了两声说道:“我要是敢下死手,他妈不得一巴掌拍死我。”
“其实我真是他姨。他妈只比我大四岁,十七的时候生的他,搞的我也跟养了个儿子似的。你就说,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我对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你是他姨?那不是那个了吗?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刘姐继续讪笑,“那倒不是。我不是他亲姨,跟他妈妈关系比较好而已。”
安远“哦”了一声,瞟了眼时间想跳过这个话题,却被对方截住了。
“哎,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你只要好好帮我劝着他,让他不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就行。这可真是积德的大事,要是成功了,请你一个月的饭绝不反悔!”
安远心想我都有刘又夏了还要你请饭干嘛,但这种时候想到刘又夏又有点心塞,只好应承下来。
“那就先这样吧,快下班了,我家里还有事,回头你让陆思齐加我一下。”
刘姐给他比了个心,好看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真真是风姿绰约。
安远在地铁里挤着的时候止不住地叹气,怎么也想不到快奔三的自己竟然还能成为小年轻的知心大哥哥。
只是他和刘又夏之间的麻烦又不知道谁能来帮他们解决。
到家的时候安秘已经在门口坐着了。
“怎么不进去,不是给了你钥匙吗?”安远边说边开门,顺手把人给拉了起来。
安秘不把自己捯饬成女生的时候也挺好看的。清清秀秀的一个小男生,带着点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蓬勃。只是今天这颗鲜嫩的小白菜像是被霜打了,蔫了吧唧的样子让安远也看不下去了。
“还没吃饭吧,我先煮个面对付一下。你去洗把脸,哭成这个鬼样子真是难看。”
安秘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平时水灵灵的眼睛此时也失了光泽,没有焦距地看着屋子里某个地方。
“哥,你陪我坐会儿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安远面上无奈,心里倒是挺心疼他的,倒了两杯水挨着他坐下。
“喝点水。”
安秘接过水杯,恶狠狠地一口气全喝掉了。他把杯子用力放在茶几上,发出很大的“砰”的一声。
“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过,但我今天遇见他们了。”
安秘的话说得没头没尾的,看样子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我妈妈嫁给爸爸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他叫沈乐光,算是我的哥哥。今天在街上遇到他们了。
我知道这样要求很过分,可是我们见过的,他就这样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这番话无疑是在安远心里投下了一颗□□,“嘭”的一声将他的天灵盖都掀翻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安秘惨淡地笑,“你看我的名字,秘密的秘。谁是我妈妈的秘密呢?”
安远看着面前的小孩,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个秘密在心底埋了这么久的,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有些心疼。
可能是因为年少失母,对安远而言“母亲”是两个及其珍贵的字。她们的形象仿佛课本里的圣母图,神圣且自带光环。他以为安秘是在安然无忧的环境中长大的,实际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可言说的苦痛。
安秘是这样,别人更是这样。
“我以为是沈乐光,”安秘在这个时候开口,语气心酸得很。“后来才知道,我才是那个秘密。”
“那为什么,”安远犹豫着开口。“你要对那个沈乐光这么上心?”
安秘偏头想了想,面上一片迷茫。
“我也不知道。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了,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跑到这里读书了。其实刚来的时候我去找过他,原本以为我是受害者,后来才发现我只是个多余的人。”
安远抱了抱他的小堂弟,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你不是多余的人。你和我一样姓安,你是我弟弟。那个沈乐光不想认你是他的事,你没有对不起谁。”
安秘笑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哥,我都二十了,你这样抱着我多不好意思啊。”
安远听了这句话后一把推开了他,笑骂道:“什么德行!”
“我去弄点吃的,今天晚上在这歇吧,刚好明天周末我带你出去兜风。”
安秘抹干净眼尾的湿润,仰着脸说道:“你都没有车,兜什么风啊,不是让我跟你轧马路吧。”
安远懒得理他,傲娇地留下一句:“爱去不去。”
转身就进了厨房。
在刘又夏回来之前,安远甚少进厨房。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想做。一个人的生活连厨房都奢侈起来,安远只能尽量保持它的干净整洁。
冰箱里还有一些小菜,他都拿了出来,准备煮锅番茄鸡蛋面。
以往这个点刘又夏要是还没有回来,肯定是要给他打个电话的。但是今天没有,安远想这不仅是因为之前的争执,还有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点小麻烦。
收敛心神,安远把番茄还有其它一些蔬菜都切好,又拿出两个鸡蛋准备煎荷包蛋。
只是面还没有煮好,腰就被人搂住了。
“我这么晚回来,你都不打电话过来,就不怕我出事么?”
天气确实冷下来了,刘又夏身上还带着点屋外空气的湿冷,惹的安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是往后躲的,但忘了身后还站了人,他觉得口水肯定喷到对方衣服上了。
洗了手,安远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一个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又夏复又搂住他,锲而不舍地追问:“万一呢?万一我出事了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安远往面里加盐,一双眼睛被水汽渐渐模糊了。“你要是出事了最好不要联系我,我不想为你伤心。而且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要一种生活,你要是给不了我就不要妨碍我。”
刘又夏的身体渐渐僵硬,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冷冰冰的玩偶,没有丝毫生气。
“你一直是这样想的?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安远试了下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他便换了口锅开始煎蛋。
“我不是个博爱的人,没有喜欢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不要多想,日子过到哪一天你说了算,我只是个享受者而已。”
半晌,刘又夏终于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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