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晶亮的光，轻轻道：“我坚持！”
高成倏地转开脸，向无人处望了望，下决心道：“好！史今留下，成才马小帅，你们跟伍六一一起，带驴友队出山，立刻出发！”
“连长！”伍六一，成才，马小帅同时叫了一起来，明显都要提反对意见，可高成提高声音吼道：“这是命令！懂吗？不作讨论，执行！”
大家都静了下来。
驴友队的人们远远地站成一排，看着这群在凌厉山风中站得笔直的军人，是的，甚至连没穿军装的史今和伍六一，在他们眼里，也与那些穿了军装的人一样，完全没有区别。他们或者，并不能十分明白，这些人在争什么，又在为什么而心痛，可每个人的本能，却都让自已清晰地感觉出，有一份庄重的情怀，在所有人心中涌动。
等到成才马小帅伍六一带着驴友队消失在山间小路上之后，高成才转回身，看看整装待发的士兵们，道：“小陈，还有你们两个，留下来看守通迅车，其余人，带齐必备物品，跟我出发。目标，呼尔巴什格主峰！”
许三多和史今对望了一眼，还是许三多小心翼翼地表示反对：“营长，你不用去了吧，我们有十来个人，足够了。”
高成不耐烦，挥挥手道：“去去去，还轮到你来管我了？”
史今也道：“这不是，没必要嘛连长，你是最高指挥官，应该坐镇中枢。。。。”
高成瞪一眼史今，道：“少跟我来这套啊，暧昧啊你，俗气啊你，毛病一点儿都没改，赶紧走，别蘑菇了。”
甘小宁捅捅许三多和史今，摇摇头，那意思你俩别废话了，许三多和史今也只好笑笑，不再多话。
高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一些个人登山物品，熟练地背在身上绑好-----突如其来地，他心中响起一个略带讽刺的女人的声音：“我得谢谢你，虽然你这人不太聪明！”
高成的动作停住了，他蓦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次的事情，恐怕远远不止，他们所见到的，那般简单。
（第四篇完）
☆、第十二章
成才开着依维柯中巴车，马小帅和伍六一无言地一边一个靠窗坐着，在山路上飞速行驰，驴友队的两辆车紧紧跟在后面。
快近山口的时候，突然一声极响的炸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回身看去，成才的眼光射向后视镜－－－就见呼尔巴什格山方向，乌云盖顶，浓浓的黑色，迅疾地朝着他们，滚滚而来。
“山里下暴雨了！”成才下意识地说。
“雨追着我们来了，”马小帅接口，“中心应该是呼尔巴什格山，连长他们去的地方。”
两人话刚说完，天就象漏了一般，倾盆大雨，兜头淋下，只一眨眼的功夫，天地就连成一片，前方可见的路面，已不到一米。
“赶紧出山，带大家到安全的地方。”伍六一咬了咬牙，沉声道。
“我们没事，”成才的语气，说不出的凝重，“我们已经出来了，追我们的是暴雨中心吹散出来的云彩，雨水虽大，下不久的，出山就会停。但是山里就不一样了，看那边的架式，至少要下一天。”
“一天！”马小帅低声惊道，“我们离开连长他们几个小时了，如果他们在我们走后就直接去呼尔巴什格山，这上下，退都退不回来。”
成才和伍六一没有接话，只是抿紧了唇。
十几分钟后，驴友队被顺利带回了镇中心一家最大的旅馆前，安顿好这些连惊带吓心有余悸的驴友们后，站在旅馆的大门口前，伍六一和成才彼此寸步不让地对视着，面色铁青。
“不行！说什么，你也不能跟我们回去，这是连长的命令！”成才低吼。
伍六一眼睛里全是寒意，一旁的马小帅则半张着嘴，只觉得当年那个虎虎生风的伍班副，精魂从来未散，此刻全面爆发。
“你不是连长，少他妈跟我这儿放屁，你闪开！”伍六一骂道。
成才喘着气，压住火，道：“伍班副，你要现实点，你回去有什么用？”
“成才我告诉你，”伍六一道，“有什么用不是你说了算的，别以为我瘸了一条腿就不是爷们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成才道，“可是，你这里有客户，山里我们人也不少了，你回去，有必要吗？”
“客户都安排好了，到这儿他们自已也能回去，用不着你操心。”伍六一不耐烦。
“可你回去，”成才按捺不住了，“你不是给我们添乱吗？你能进山吗？你能顶着暴雨去找他们吗？”
伍六一的眼睛都红了，他跨前一步，揪住成才的领子，道：“你给我听着，成才！老子腿瘸了，心可不瘸，下雨怎么了？就是下刀子，也拦不住老子进山！”
“伍班副，你就真的，这么放不下心？”马小帅快哭了，轻轻问。
伍六一不答，只是看着成才。
成才盯住伍六一的眼睛，良久方道：“好，我答应你，你跟我们回去。”
伍六一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手，掉转脸，一个字一个字道：“对不起！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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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同一个黑不见底的大窟窿，无穷无尽的雨水，在积聚了许多天之后，仿佛突然失去了约束，汹涌而出。
高成带着小分队，已经沿着一路模糊的痕迹，追踪到了呼尔巴什格山峰脚下，这座主峰海拨超过２０００米，陡峭险峻，遍布沟壑，放眼望去，过去山洪冲刷过的残迹，有如巨大的疤痕，斑斑驳驳地穿插在原始丛林之间，令人感觉触目惊心。
大家都已经穿上了雨衣，可雨帽上的挡雨罩根本不管用，雨水顺着扣不紧的脖领口灌进去，不一会儿就从里到外湿透，高成用手挡在眉前，努力望向山顶，喊道：“史今！”
史今就在他身边，应道：“到！连长！”
“你怎么看？你的客人，应该是已经上山了，他们现在在高处，大概能找到躲雨的地方，我们怎么样，继续追吗？”高成问。
史今想了想，道：“连长，我们在这下面，也没法儿躲，雨刚下来，上山应该还好走，真要等到山洪来了，就更难办，我建议我们马上上山。”
高成思忖着。
许三多见史今的普通雨衣显得十分单薄，从旁边靠过来，把自已的军用雨衣脱下，往史今身上一裹。
史今楞了楞，立刻往外推，可许三多手势熟练，三推两让，竟顺着史今的动作，干脆立落地把雨衣给史今穿上了，然后紧一紧衣扣，仰起雨水横流的脸，笑得无比舒心，道：“班长，你穿着吧，我们A大队特训，还拿强力水龙头浇我们呢，这点雨，根本不算什么。”
史今猝不及防，看看自已身上的两层雨衣，又看看许三多，终于，他笑起来，拍拍许三多的肩膀，点一点头。
高成无可奈何地嘬嘬嘴，道：“哎呀我这肉麻的，你俩抒完情了？出发！”
☆、第十三章
大雨开始下的时候，齐桓俯在呼尔巴格山北面半山腰处一个石窝里，用高倍望远镜紧紧盯着自已右下方大约五百米远的一处奇怪的山坡。
这处山坡倾斜度很大，上面寸草不生，那两个人靠着登山钉和绑带，才爬到中间－－－接下来的事情让齐桓瞪大了眼睛，这两人居然用登山镐刨出一个洞口，两下就钻了进去，接着在里面用一块活板，将洞口重新堵了起来，消失不见了。
挂在耳边的通话器已经超出了接收范围，齐桓放下望远镜，从背包侧袋掏出便携式卫星通讯仪，跟吴哲联络。
“y2，有情况，我怀疑，这座山上有一个埋入式的隐蔽所，这两人有备而来，已经进去了，你要马上向总指挥汇报这个情况，完毕。”齐桓道。
“收到，y1，我立刻汇报，完毕。”雨势渐大，信号不太好，吴哲的声音有些噪杂不清。
齐桓没有关掉通讯仪，过了五分钟，吴哲的声音又传过来：“y1，总指挥很重视这个情况，他要你无论出现任何状况，都要守在这个隐蔽所前，保持监视，随时汇报，完毕。”
“明白，完毕。”齐桓又举起望远镜。
“y1，雨大了，你怎么样？”吴哲的语气里显出一丝担心。
“我在一个石窝里呢，”齐桓轻松地说，“完全淋不着不可能，但也不会浇得落汤鸡似的，我不怕水，我背包里的东西还怕水呢，放心吧，y2。”
“哎，你等一下，总指挥方面有消息来。”吴哲的语气严肃起来。
好半天，齐桓才又听到吴哲的声音：“y1，情况不太好，边境那边的几组人都动手了，国安部的人似乎被引进了圈套，对方早有防备，总指挥说，暂时无法派人来支援我们。”
“怎么会有防备呢？”齐桓有点不能置信。
“总指的人没有细说，不过我猜，只有一种可能，”吴哲道，“被出卖了。”
“出卖？”齐桓重复道。
“这次的任务，总指挥原来的判断，认为交接肯定会在边境线附近进行，只不知道具体是由哪一组负责接应，所以每组都派人跟踪锁定，结果现在看来，对方对我们的布置一清二楚，早就有了应付的办法。”吴哲道。
“边境线那边所有的小组都是幌子。”齐桓明白了过来。
“对方的人是幌子，国安部的人可不是，”吴哲道，“国安部是听从内线的情报才调兵遣将的，而我们俩是内线唯一不知道的额外棋子，所以，边境那边全线告急，到底毛病出在哪里，谁的心里都明白。”
“我们还是按兵不动吗，哪怕明知道我们跟的这一组才是真正的接应小组？”齐桓问。
“死命令，绝对不准出手。”吴哲道，“我真想知道国安部到底要干什么，趁着他们不防备，接头的时候让我们动手，根本是跑不掉的瓮中捉鳖。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
“这是挺奇怪的，我也想知道。”齐桓自言自语般说。
“唯一的好消息，y1，国安部的头头请求A大队支援了，袁队已经动身，估计明天就能赶来跟我会合。”吴哲又道。
“队长要来？”齐桓问，“他一个人？”
“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吴哲的声音里有了笑意，“袁队一听国安部告知我们的方位，就说此地有一支现成的特种小分队，所以他不用带人来了。”
“现成的？谁啊？”齐桓奇道。
“猜猜眼下谁正在狼山山区内特训本军第一支侦察特种小分队？呵呵，只有袁队知道他们在哪儿，可没想到我们也一头扎进来了，这才叫大水冲了龙王庙呢，我估计我早先监听到的军用通讯仪报警，就是他们干的。”吴哲说。
齐桓恍然大悟，忍不住嘴角向上弯去，道：“原来是他啊------我在跟进，点，完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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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成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史今和许三多紧跟在他的身后，甘小宁扫尾，一行十来人向上攀爬。这一处山坡，斜斜地延伸向北面，是呼尔巴什格山峰南北两面夹角的地方，而如果想从这处山坡翻到北面去，必经之路是一道陡峭的山梁，角度几乎垂直，如果不下雨，倒还可以翻过去，可现在暴雨如注，脚下滑溜难定，一不小心，就很可能会滚落山底，找都没办法找。
高成停下来，问身后的史今：“那个胖子刘，他怎么能有本事爬到这儿来？”
史今咧咧嘴，道：“他那个女友，看起来有两下子，再加上我的副手，也是个精壮的小伙子，他们两个人拉胖子一个人，天不下雨的时候，应该问题不大，我猜他们可能已经翻过山梁去了。”
“他们到底要干吗？”高成纳闷儿得很。
“谁知道，”史今摇头，“那个胖子刘好象是个大人物，昨天我听林先生讲他的情况时，才想起来，我好象最近还在报纸上看过他的新闻，他的公司是研发生物高科技产品的，挺出名儿，不过我就没记住到底研究出来了什么东西，反正跟老百姓关系不大。”
“这么个大人物，趁这个鬼天气钻这鬼山沟？”高成翻翻眼睛，狐疑万分。
“连长！我想明白了！”许三多突然在一旁大声报告。
高成吓一跳：“你想明白什么啦你？瞧这一惊一乍的。”
“我一直在想，他们去北面干什么。”许三多不好意思地说。
“干什么啊？你怎么知道？”高成问。
“我刚刚，”许三多解释，“我刚突然想起来，我以前在咱们团的图书馆看书，从A看到Z，看到E的时候，有本很不起眼的书，叫《二战时的X档案》，里面提到过呼尔巴什格山北面山坡的事。”
“哦哟哟，”高成简直惊喜，“你这泄密记性到现在还没忘啊，你快说说，那书里写的啥？”
“那书里写的事儿，我在别的地方都没见过，”许三多道，“作者自已在前言里说，这是军队里的神话，没人知道真假。但是他提到呼尔巴什格山，说在二战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苏联红军花大力气潜入北面山坡，造了一个埋入式的隐蔽通讯站，还架设了雷达，但最后又没有使用。而且，事实上呼尔巴什格山附近也没有发现过任何雷达，所以这件事，只是一个没办法证实的传说。”
“隐蔽通讯站？”高成思索着，“好啊，这算撞到我们侦察兵的本行里了，走，管它传说还是传言，咱们去查查他们到底念的什么经。”
“连长，现在翻山危险，”史今劝阻到，“看这雨势，山洪马上就要下来了，而山梁前面就是泄洪道，五六米宽呢，我们过去的时候要正遇上洪水下来，怕都得被卷走。”
“可是，等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谁知道这雨会不会下一天呢？”高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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