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陵歪歪斜斜的搭着苏重九的脖子,哈欠连天道:“就这么走了?我可是一晚上跑遍了城里家家户户的井,往里面投放赤水蝶毒的解药,被人道一句谢谢,不过分吧?”
苏重九翻了个白眼:“兄弟,你既然不想去仙门,就低调点吧。而且我觉得,咱们这么干,抢尽风头,可不就是在打南州巡查司的脸么?没准到时候巡查司找上门来,请你去喝杯茶,喝着喝着就出不来了。”
慕江陵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不会吧?仙门这么小家子气?”
“仙门仙门,呆在里边的又不是神仙,只是一帮子想当神仙的人罢了。”苏重九想耸耸肩,发现肩膀上耷拉着一颗无比沉重的脑袋,根本耸不动,不由喝道,“起来,你太重了!”
“诶诶诶,别啊,我困……不过赤水蝶就那样飘在河里,喝水的人不会中毒吗?”
“死了就没毒了。你倒是起来啊,慕江陵!”
慕江陵东倒西歪、浑身没骨头似的立起来,抱怨道:“都说医者仁心,你这人怎么半点没有?以后一块闯荡,我怎么放心把背后交给你?”
“少来。没有仁心我还有良心……啊呸,谁没有仁心了?!”
“阿九~~~”
“别喊得那么恶心!走开走开!”
“阿~~~九~~~~~~~”
当天的晚饭,慕江陵吃了一口就开始浑身发痒,满地乱滚。苏重九慢条斯理的吃掉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慢腾腾的递给他一包解药。
慕江陵好不容易止住了痒,爬起来土都没拍就恶狠狠的扑过去:“苏!重!九!”
“你你你……把剑收起来!冷静点,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
两人结伴走西闯东,四处行侠义之事,斩妖除魔,很快便闯出不小的名气来。
某日,有人找上门来。
苏重九正忙着捣药,听见慕江陵去开了门,喊道:“是谁?”
慕江陵的声音清晰的飘了过来:“不知赵管事,有何贵干?”
苏重九捣药的手一顿。
赵无妄在门口道:“自然有要事相商,慕少侠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怎么能让赵管事站在门外说话。”慕江陵面上恭敬,口中却是不咸不淡道,“进来坐,请。”
赵无妄一撩衣摆,跨过门槛,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南川城一别,竟已一年。慕少侠,那赤水蝶之灾是你除去的吧?还有各地流传的侠义之事,真称得上是年少有为。当初茶馆相见匆忙 ,如今想来,赵某真是颇为失敬。”
慕江陵道:“赵管事真是说笑,南川城那不是神迹吗?我一介散修,可受不起平民百姓的顶礼膜拜,这天大的功劳怎么好平白无故算在我头上?还有那些事,不过都是没见识的凡人夸大其词吹嘘罢了,当不得,当不得。”
“你不愿承认也罢。我此次来,只是为了送一份请帖。”赵无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烫金请帖,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去,“青云台诚邀慕少侠参加十年一度的问天祭。有资格收到这份请帖的,都是慕少侠这般青年才俊。而能够让赵某亲自上门送请帖的,怕是只慕少侠独有一份了。”
“哦?”慕江陵无视了他的恭维,拿过请帖翻了翻,“这上边不仅写了我的名字啊。”
赵无妄还没来得开口,苏重九忽然从偏房里走出来,道:“不会还有我的份吧?”
“是啊,还有你。”慕江陵很随意的把请帖递了过去,“这个问天祭,是什么东西?”
苏重九:“……”
赵无妄:“……”
苏重九无语半晌,朝着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赵无妄道:“赵管事还是先请回吧,我们本是乡野散修,贸然前往,怕是不懂规矩。万一冲撞了各位仙主,可就糟了,还容我们考虑几日。”
“你们……好生考虑,赵某告辞。”
送走赵无妄,苏重九“咣当”关上门,劈头盖脸问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慕江陵冤枉道:“我真不知道那个劳什子问天祭是什么啊!他自己在那天花乱坠的吹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提。我又看不惯他一脸‘我来请你是给你面子’‘青云台厉害的不得了’的样子,想呛他一呛,哪晓得他面皮这么薄,这就坐不住了。”
苏重九原本板着脸,听他说罢,噗哧一下笑出来:“问天祭你都不知道?你瞧瞧赵无妄都气成什么样了,人家可是南州巡查司的管事,亲自来请你,端了半天身份架子,你倒好,来一句‘什么东西’,可不把人尴尬坏了吗?”
慕江陵道:“谁让他当初在我们走后把南川城翻了个底朝天,摆明了是要找我们麻烦,我没直接把门甩他脸上,就不错了,他还想怎样?”
“话倒是没错。”苏重九点头,还是有几分不相信,又问道,“你真的不晓得问天祭?”
“不知道不知道,你快说。”
苏重九清清嗓子:“我且问你,十二仙门开宗立派之本是什么?”
“唔,据说每一代仙主都是神棍,可以窥视天机。”
“什么神棍!是神使!”苏重九拍桌,扶额, “你能不能好好答?这样的话在大街上讲出来,是要被抓去巡查司关一辈子的!”
“我怎么听说,终南山上有个地方,藏着万年玄冰,坚如金石,遇热不化,被青云台做成了寒冰牢,专门用来关押罪大恶极之人……”
“行了吧,就你还想被抓进寒冰牢?怕是不够格。”苏重九懒得听他贫嘴,继续道,“八百年传承,修真界无人敢有微词,仙门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每隔十年,某个仙门便会邀来其余十一位仙主,举办问天祭。问天祭共有七日,前六日诸位仙主沐浴焚香,斋戒清心,受邀的年轻修士们则互相比试切磋,胜者极为可能会被某位仙主相中,从而有幸入得仙门。而那最后一日,那才是重头戏。”
慕江陵插嘴道:“重头戏?神棍要集体跳大神了?”
“……闭嘴!”苏重九恨不得把他一张嘴缝上,“最后一日,十二位仙主会请神,问天,窥天机。”
“装神弄鬼,胡乱瞎吹,谁不会?”
苏重九气的七窍生烟:“我就没见过你这般对仙门不敬的家伙!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对于这种一手遮天的庞然大物,你就不能心存点敬畏吗?十二位仙主在问天祭上能道出这十年天下吉凶祸福的大致走向,从未出过错!上一个十年,就做出了‘精怪乱,不得安;南州北,祸之始’的预言!”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快乐!
第22章 段情
慕江陵深以为然:“南州确实多灾多难,赵无妄这个管事当的也不轻松。”
“所以,我们去还是不去?”
“去,干嘛不去,人家都来邀请我们了,若是真的不去,估计日后就要被南州巡查司盯上了。”
苏重九:“……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管不住自己,一看人家在上面打得欢,脑子一热就跟着跳上去了。”
慕江陵满口答应:“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此次的问天祭,是青云台举行的,地点自然是在终南山上。
终南山下的人络绎不绝,每一个都老老实实的收了宝器,从蜿蜒狭窄的山道拾级而上。
苏重九一把将慕江陵从飞剑上揪了下来,严肃道:“这里是不准御剑的!”
“这么霸道。”慕江陵收剑,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再次向苏重九确认道,“我们就是应邀来走个过场、凑个热闹对吧?”
苏重九:“对啊。”
慕江陵一指山道口那人:“那他在做什么?”
苏重九循着他指向一看,那人正冲着围着的一群修士嚷嚷道:“买定离手!输赢在天!”
苏重九:“……”
那边热闹非凡,慕江陵心痒难耐,跃跃欲试:“不如我们也去押一把?”
苏重九:“青云台怎么还没把那些人打下山去?”
“这种东西,明着禁了,也会有地下的,还不如干干脆脆摆到台面上来。”慕江陵颠颠的跑去要来一本小册子,拉着苏重九一块翻看,“你看这个,还有那个,嘶——我的妈,段情怎么也来了?”
苏重九奇道:“那个武痴?他居然肯赏脸来?稀奇。”
又翻过一页,第一列赫然写着“慕江陵”三个字。
“……”
“统共就十来个人,我……”慕江陵无语一阵,啪的合上册子,偏头道,“不如,就押段情?”
“你爱押谁就押谁,反正我不玩。对了,不押自己?”
“我又不上台!我很低调的。”
苏重九认真思考道:“那我们把全部家当押你身上,你把他们全打下台去,狠狠赚上一笔?”
慕江陵:“喂!”
苏重九:“开玩笑的嘛。”
段情乃名副其实的武痴,于剑道一途上,莫说同辈之中,就是年长个二三十岁,也不见得比他更有领悟。此人常年独来独往,冷着一张脸,也没见身边有什么同伴,走到哪都背着一把断情剑。他的师门也是出了名的古怪,每代只收一个弟子,传授剑道从不用言语,隔三岔五就把自个徒弟丢去一个刻满剑痕的石洞里,一关就是十天半个月。如此传道,也难怪段情这般冷淡。
不过此人外冷内热,天生一副侠肝义胆,遇见作乱之徒,说斩就斩,绝不姑息,折在他手下的恶人、妖兽不知多少。
苏重九:“你别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行不行?丢人!”
慕江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段哥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苏重九嫌弃道:“人家根本不认识你。”
他们半途被一些事耽搁了,实际上已经晚到了半日,祭祀大殿外围设下的几个擂台早已打得热火朝天。
慕江陵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第一个擂台上,如青松般挺拔孤傲的身影,一把掐住苏重九的手臂,激动得嗷嗷直叫:“段哥段哥段哥!!!!!阿九你看!我的妈呀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高冷!!!那个眼神!那个站姿!不行了我现在有点呼吸困难要不你给我扎上两针……有人上台了!!!!谁给他的勇气!!!!”
苏重九不堪忍受的捂住耳朵:“聒噪!”
上台的那人摆了个相当风骚的姿势,自以为潇洒道:“久闻断情剑段少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人心折。在下王越,还请赐教!”
慕江陵:“我觉得这个人会被打得很惨。”
苏重九:“为何?”
慕江陵:“废话太多了。”
苏重九:“你就是看不惯他上去挑战段情吧?!”
台上已经你来我往的过了几回合,慕江陵看了几眼,忽然压低声音道:“阿九,我怎么看那个王越有点眼熟?”
“你这么一说……”苏重九一拍大腿,恍然道,“那不是被你笑了半天的,花了大把钱押段情输的那个家伙吗?”
铿锵一声,王越的剑被段情挑飞了出去,一时间手无寸铁,他赶紧道:“认输!我认输!”
段情却并未停手,反而拦在他面前,长剑一扬,冷冷道:“卑鄙小人。”
王越一愣,随即道:“我没了武器,认输还不行?”
段情道:“认输可以,但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对我下毒?”
众人哗然。
慕江陵勃然大怒:“什么不要脸的东西!”
苏重九用力拉住他:“冷静!”
台上,王越在那大声嚷嚷:“你空口无凭,胡乱污蔑人!你说,我给你下了什么毒?你不是好好的站着吗?!”
段情顿了顿,坚持道:“不知道。但你不留下解药,休想离开。”
王越:“断情剑竟这般不讲理,我分明只是上来讨教,你却污蔑我下毒!我哪来的解药?要是拿不出来,你是不是还得当场斩了我?”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一看事情似乎不能轻易收拾了,早有人去喊了负责问天祭的青云台弟子。赵无妄从别处匆忙赶来,身后跟着个药师模样的人,“我身后这位是青云台的药师,段少侠若是信得过,便让这位瞧上一瞧,如何?”
“怎么又是他。”慕江陵撇嘴,“哪都有他。”
苏重九道:“巡查司的管事,听着风光,实际上真正被看重的内门弟子都不屑于去这个位置的。赵无妄天资平平,想往上爬,自然是要多多露脸。”
慕江陵:“嘁。”
那药师诊断了一番,回头对赵无妄耳语几句。
赵无妄蹙眉,旋即上前,低声对段情说了些什么,一旁王越面露冷笑。
段情听罢,声音不大也不小,恰恰好只是让围在擂台附近的人听了个清楚:“不管他如何说,我确实中毒了。”
赵无妄为难:“但是药师并未从段少侠身上,发现毒物的踪迹。”
王越道:“我本来还对段少侠颇为仰慕,故而明知必败也想上来讨教,万万不曾想到……”
底下的风向渐渐变了。
“空口无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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