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儿自然是厉害的。”长孙祈沐满意看着手中两个并排的小泥人儿,摸着自己那个的嘴角道:“我的嘴角可是有翘得这么高?”
“自然有的,”景染笑着看她,“现下更高了。”
长孙祈沐眼睛里碎出笑意,又点指拈了一团黑泥捏平,将两个泥人儿一同并肩放了上去,眉眼弯弯道:“拿回去放在床头,你说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过——”景染笑着挑眉,点出她的小心思,“小丫头,你身高如何有我高?”
“我也就变得如此小才比你高,你竟还跟我计较。”长孙祈沐偏头轻笑,拉着景染起身。
景染还未说话,罗译忽然落在二人眼前,压声道:“公主!太子殿下反了,四十万大军已经连破九城,直逼京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想说。嗯。
第76章 相思相守
开年立春, 有些事情终归是拉开了序幕。
景染心中清楚, 长孙祺灏到底会不会反早已不再重要, 他这个踏板太子能稳坐二十年, 老皇帝在背后的扶植功不可没。而如今老皇帝在轻而易举便能废了他的情况下,非要多此一举逼他造反, 必定是他的造反还会有某些利用价值罢了。
而老皇帝会逼反长孙祺灏,也定当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来应对。
而另外的一些事情, 诸如身边这人终于开始控权, 诸如世间三姝的鼎力正式形成, 再诸如……她们的大婚,都需要在这样革旧剔腐的流血之后开创新的契机。
“乌荔的国书可发出了?”长孙祈沐却是问了毫不相干的问题。
罗译有些意外, 还是很快答道:“乌荔的国书早已自皇宫下发, 却被靳长公主压了下来,迟迟未曾发往诸国,原因不明。”
长孙祈沐忽然笑了一下, 下令:“乌荔的国书若送至,第一时间截下来。”
“是!”罗译见长孙祈沐再没有别的吩咐, 便准备退下。
“等等, ”景染忽然叫住罗译, 问道:“四十万大军连破九城?”
“是!”
景染目光闪了下,“何人挂帅?”
罗译悄悄瞥了眼长孙祈沐,见她淡笑不出声,才道:“泰伯侯——顾景舟。”
“顾景舟也跟着反了?”景染挑眉。
“对,泰伯侯一直跟在太子身侧, 许是被说服,又许是被胁迫,便顺势反了。”
景染睨着罗译一脸正经的样子,“下去罢。”
“漠北的兵马只有三十万,还是十万是从哪儿来的?”景染挑眉问道长孙祈沐。
长孙祈沐无辜轻笑,“太子皇兄做了二十年储君,手下私自养了十万兵马,难道不应当?”
“应当?”景染笑睨着她,“他这二十年虽表面安稳顺当,实则步履维艰,哪里有本事养了这十万兵马。再者,就算他有养兵马的本事儿,又如何有本事儿拉拢了顾景舟?一个泰伯侯可是要远远抵过十万兵马的罢?”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我媳妇儿。”长孙祈沐佯装长叹了一口气,却是眉眼轻笑,将已经大致成型的泥人儿往怀里一揣,便牵着景染抬步。
“顾景舟原来是你的人。”景染听她如此说便已然肯定,想着难怪当初她遭到南冥二老截杀的时候,长孙祈沐能够恰好赶来,想必便是长孙祺灏前脚从漠北发出了指令,顾景舟便立即后脚察觉并暗报了长孙祈沐。
而老皇帝当初出乎朝野意料地派长孙祺灏戴罪去漠北赈灾折罪,又在右相极力反对时,顺水推舟地加派顾景舟同行。所以如今已经明了的老皇帝的心思,让这个当初看似合理的举动,现下想来处处都是谋算。
“那十万兵马也是你暗中埋的么?”
“是。”
“所以你令顾景舟带领十万兵马投诚长孙祺灏,不仅轻而易举地取得了他的信任,还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漠北三十万兵马的统策权。”
“是。”长孙祈沐笑了一下,“俱是我媳妇儿想的那般。”
她想的这样么,景染偏头看了看长孙祈沐这一刻有着难明,有着隐忍,却更多是坚毅的侧脸。
皇位之争虽惯常伴随着激烈而血腥的争斗,可身边这人原本就有着天成贵气的身份,又有着绝代睥睨的才华,她原本可以张扬随心地屹立在这世间,却不得不为了自己去搅弄这一个又一个的阴诡计谋。
而她暗中谋划十数年,苦心积势十数年,如今只初露锋芒,便用不动声色的一招令长孙祺灏败局已定。
果真世间三姝,才华绝顶。
随着裴劲松进了殊府,看热闹的人流逐渐散开,原本松旷的身边陡然变得拥挤起来。
长孙祈沐牵着景染的左手换为右手,将她妥帖护在靠墙一侧。
景染心下一暖,唤了句“绵儿。”
“嗯?”
“倘若没有我,你还会去夺那个位子么。”
“不会。”长孙祈沐的语气干脆肯定,偏头轻笑,“傻姑娘,我说过,我唯一想要的,只是一个你罢了。”
她顿了顿,轻轻扬了下眉梢,“所以不管有多少人,多少事想要相阻,我定当以三尺青锋相候。”
景染握紧手掌,感受着掌心一如心口的暖润,正待开口却忽得被拽住了衣袖拉开了三尺。
同时一个粉衣姑娘略有惊喜的声音响起:“公子,是你!”
景染有些懵地定睛去看,只是一眼便猛然眼角一抽,这个姑娘想必在京城勋贵中无人不知,无人不识——她便是回春楼的头牌,娇娇。
长孙祈沐眸光变得微妙,只扫了娇娇一眼便好整以暇地睨向身旁的景染,好在原本牵在一起的手并未松开。
“公子,你不认识我了吗?”娇娇好似有些失望,媚态天成的眼睛一瞬间暗了下来,下一刻又想到什么般极快地从袖中取出一张面具来,“这是上回在回春楼你送我的面具,说是我喜欢,你便送我的。”
“……”景染皱眉,“我只是顺手取下而已,并未是那种送你的意思。”
娇娇更加失望地点头,又看向景染和长孙祈沐一直牵在一起的手,只是一瞬的惊讶过后便好似明白过来什么般黯然低声道:“原来,公子是……”
景染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不打算再听下去,拉着长孙祈沐抬步便走。
娇娇连忙转身急呼,“公子!您在我这儿点的那首曲子还未听,倘若不介意,可以和你身边这位公子……一同来回春楼听娇娇唱曲。”
长孙祈沐脚步一顿,偏头凉嗖嗖看了眼景染,甩袖便飞走了。
“……”这算什么飞来横祸,景染哪儿有心思再搭理身后之人,心下狠狠给麟琴记了一笔,便立即点足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速度太快,除了娇娇之外并没人注意到有人凭空消失,也无人注意到紧随其后出现的一道速度同样奇快的大红色身影。
“哈哈哈,干得好!”麟琴潇洒落地后,对着景染离去的背影抚掌大乐,半晌后颠颠回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吧唧香了娇娇一口,得意道:“本公子总算报了一箭小仇,还是你好!”
娇娇已经收回了方才矫揉造作的姿态,无奈对着麟琴道:“少掌使走吧,回头被少主知道了还不定要怎样还回来。”
麟琴哼了一声,“说得本公子就没有后招一样,她敢还回来,本太子让她今后都不得安生!”
仍旧隐在暗处的罗译默哀般地目送着大红色的骚包身影得意离开,提前给早已荣身受罚簿上的麟琴,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流云殿内的景染却是俨然上了冷簿账一般,头一次被往常从未冷言冷语,甚至从未冷过脸对待过的人猝不及防地关在了门外。
原本在宫门口看到长孙祈沐停下等候的身影,景染还想着没有太无辜,总算有说话解释的机会,可是没料到那人只是为了带她安然进入流云殿,之后便重新恢复了凉嗖嗖的模样。
就算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状况的景染,也懂得现下应当是要好好哄哄屋内的人才对。不过原本惯常是被抱着宠着半丝都舍不得放开,现下却落得个连门都进不去的境况,这样巨大的落差让景染一时惆怅地连心口处的那口闷气都不知该往哪儿安放。
随长孙祈沐一同进屋的罗伊,原本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并且长孙祈沐明显面色冷然的样子心下顿沉,现下看着大门匍一关上自家公主殿下便立即忍不住微翘的嘴角不由好笑。心下感慨着自家公主殿下原本的心智可是比皇上还要成熟沉稳,如今在景世子面前竟还有惯常撒娇索哄的稚性一面。
迟来一步的罗曦莫名看了眼关得严丝合缝的大门,对靠在门口一脸牙疼的景染询问道:“世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景染:“……”
看叭,饶是罗曦都不敢相信她是被关在了门外。
见景染不说话,罗曦又问:“那您站这儿不进去可是在等公主?”
景染幽幽看她半晌,点头道:“是在等你家公主,你帮我取一支萧过来。”
“?”罗曦虽然更加莫名了,还是争气记住了那日多话多问的教训,依言去取了支长孙祈沐收藏的紫玉萧过来。
景染接过萧后低头抚了抚,想着这个小丫头府上还不知藏了多少好东西,便轻笑着将萧搭在了嘴边,随即悠扬流畅的清灵之音缓然响起,曲子虽直入人心却未曾有丝毫突兀之感,霎时间,整个流云殿便仿若清泉润流,缠丝绕结。而萧声却因着景染的特意控制,而并未响彻到流云殿之外。
屋内的长孙祈沐几乎在萧声响起的瞬间,眸中便现出了柔软的神色,一旁的罗伊都能明显地听出这一曲中的缠绵旑旎,连忙微红了脸颊悄悄退了出去。
门外一头雾水的罗曦原本不知景染在这儿吹什么,这下看到罗伊从殿内出来才恍然道:“原来公主在里面啊?”
“自然在的。”罗伊看了眼拧头瞅过来却仍旧未停止吹箫的景染,一边压声给罗曦解释着,一边拉着她迅速离开了门口。
不久,罗曦感慨佩服的声音便远远传进了屋内,“不愧是景世子,连哄人都未曾多言一字,而是用如此讨人欢心的方法,公主现下定然开心极了……”
已经同样靠在门上的长孙祈沐,听着罗曦远去声音更深地弯了弯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景染偏了偏头,将一首曲子完整吹完后,才看着长孙祈沐眸中温润的笑意歪头道:“现下可还气我?”
长孙祈沐眨眨眼,一脸无辜,“我何时说过我气你了?”
景染还能不知道她今日的小心思,宠溺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儿。
“这首曲子名唤什么?”长孙祈沐眼睛亮晶晶地问。
景染想了下,轻声道:“长相守。”她顿了顿,又道:“我教你,好不好?”
“好。”长孙祈沐乖巧点头,却是忽得问道:“这应当只是上曲,还有下曲,对不对?”
景染笑了下,想着这人的才华真是处处都有涉及的,音律自然也不例外。
她忽得伸手将人拉近,从背后将她圈进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还有半曲,叫长相思,我们不要那个,只要长相守便好。”
长孙祈沐静静听她说完,温软地往后靠了靠,回应道:
“好,只要长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喵,今天一天就摔了四跤emmm……
好多地方最近都下雪了,大家出门千万小心一些【dog】
第77章 风起云涌
日光流泻, 风轻云暖, 流云殿小院在经久不绝的绵延萧声中却显得静谧又柔和。
侧殿相对而坐的罗曦和罗伊不时抬头对看几眼, 最后无奈的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折子, 齐齐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内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仍旧相依倚靠在一起,紫玉萧却已经转到了长孙祈沐手上, 而景染从后搂着人背靠在檐下廊柱,将脑袋懒懒枕在长孙祈沐的肩上。
罗曦站在长廊尽头看了看, 同样歪着身子靠在了廊柱上, 感慨道:“不见萧声易音分毫, 这萧便跑到了我们公主手上,你说, 这世上还有公主殿下不会的东西么?”
罗伊瞧了罗曦一眼, 意味深长道:“自然有的,不过……”
“嗯?”罗曦回瞥罗伊,见她果然一副要卖关子的样子, 才不买账地转头哼道:“你没发现景世子的白衣和公主此刻身上的黑衣很配吗?”
罗伊一愣,也转回去, 细细看了半晌才若有所思道:“所以, 靳长公主惯常喜欢穿黑衣是不是因为……”
“你敢猜?”罗曦闲闲对着罗伊挑眉。
罗伊戛然住了嘴, 看着前方两人相依相靠的美好身影,叹息道:“也没什么不敢的。你我最是清楚,公主这些年虽缈淡如水,待万物皆不入眼,只不过是因着真正在意的东西并不在身边罢了。而今终于得偿所愿, 得了景世子,自然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强硬起来,如何又会真正忌惮了靳长公主。”
顿了顿,罗伊静静看着景染和长孙祈沐又道:“你没发现公主近来,已经有很多丝丝缕缕的地方和往日大为不同了吗?”
这下换做罗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有些唏嘘道:“可是现下已经……怕是如此安稳的日子过不了几日便会被打破了。”
“本就浊为一潭的浑水就是要在更为彻底的搅弄之后,才能最终浊清溯流,沉淀下来。”罗伊眉目也淀了下来,“公主祈盼了多少年就准备了多少年,所以决计不容,也不会有失。”
罗伊话落,景染在长孙祈沐肩上挑眉轻笑道:“听到没,你这两个婢女可是崇拜极了你。”
“她们是我的人,自该信我,你也应如是。”长孙祈沐随意摸了摸紫玉萧上坠着的花穗后,问道景染,“公子,我学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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